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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其实就是为这碟醋包的饺子啊[爆哭]
第41章 生死之交 幼年期的冯般若竟然是一只人……
回村以后, 冯般若亮出身份,惩治了附近若干村镇之中的明王伥鬼, 随后两地府衙都前来拜谒,又遣人将他两个送去灵岩寺。
抵达灵岩寺后,皇后将她抱在怀中恸哭不止,三令五申不准她以后再以身犯险。冯般若询问皇后,明王到底跟她有什么瓜葛,皇后只推说是年轻时候的旧相识,竟然胆大妄为相想要祸害她的般般,死在地宫之中算是便宜他了,倘若落在她的手上,她非将他碎尸万段不可。
皇后这话说了等于没说。不过明王已经死了, 她没有必要再追究此事, 毕竟不能是皇后指使明王绑架她的。
入夜之后, 冯般若偷偷翻墙去郗道严的禅房之中探望。
郗道严自回到灵岩寺后, 就生了场重病。皇后生怕他过了病气给她,不准她去看他, 但架不住她腿勤,翻墙也翻得飞快。
途经颍川王当年的禅房时, 她脚步情不自禁慢了下来。倘若当初系统所言为真,当年她并没有撞破颍川王有异人之好, 那他的禅房应当还一如当年。
然而眼前的景象与她的想象大相径庭。
尽管系统口口声声说, 原身不知道颍川王实际是个什么样的人, 可是颍川王的禅房仍旧被烧毁了。不是她烧的,难道还会有别人?
她望着那堆残垣断壁,又她垂下手,轻轻伸出自己的掌心。
那只手掌又白又软, 即便有着常年练武的痕迹,仍旧可以清晰地看到其中青红两色的血管。她用手掌探向自己的心口,她的心脏仍在扑通扑通地跳。
她果然是死在十四岁那个雨夜了。
她看见熟悉的、十二年前自己的身影。少女轻巧地跃上墙脊,从一个屋檐跃到另一个屋檐上,面对着金红夕照,仿佛是一只难以管束的猫。
那日,颍川王得知她已被皇后管束起来,应当是无从再来与他私会了。于是他加紧时间,相约程、高二位小姐前去竹林赏雨。他从未想过,冯般若为了见他,竟然翻墙逃了出来。随后,她闯进了颍川王的禅房,发觉他有异人之好。
冯般若手持红烛,将颍川王那些罪恶的藏品尽数引燃,随后她尚未想着走,在原地为超度亡魂念了一段《地藏经》。
等她再想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她被已经倒塌的房梁封在那场大火之中。颍川王的禅房起火,自然有多少人要来救火,可颍川王自己知道自己的房中有什么,又不知冯般若正在其中,因此阻拦众人救火,竟然将冯般若活活烧死在禅房里。
她说不清自己是窒息而死,还是被烈火烤干最后一滴血才死去的。她只是觉得惊慌恐惧,最后无力反抗,无奈死在火中。
在这个小世界尚且没有长成一个合格的故事的时候,其中重要的大反派就已经死了。那么这个故事该如何延续下去?系统尝试了多种方法。
第一种方法,就是以颍川王迎娶的第二任妻子顶替冯般若的位置,然而在这个故事之中,颍川王十分长寿,一直活到八十九岁。而这位女子与卫玦相处得又不算太好,还未等到越宛清进门,这女子就坠下荷花池死了。
系统又安排了另一个女子来做颍川王的第二任妻子。然而很快,这个女子也死了。系统百思不得其解,不明白为什么她们总是会死,于是反复尝试,发现颍川王的每一任妻子死因都非常离奇,即便是有人能有幸活到卫玦娶亲以后,也是战战兢兢,不敢多说一句话的。
就在事情陷入胶着的时刻,系统想出一个新的办法。
它将冯般若的皮囊从火场之中擦洗干净,用数据填充这个皮囊,随后,抽取了一些异世的往死魂魄投入这个皮囊之中,操纵她们代替冯般若成长,让她们一个一个地软磨硬泡地嫁给颍川王,最终长到她二十六岁,越宛清嫁入颍川王府的那一天。
可是无论系统将多少人投放进这个身体,她们总是活不到这一天。或许是冯般若的个性太过跋扈古怪,难以模仿,总而言之,没有人活到这一天。所有人都在这一天之前死于各种各样离奇的原因,比如中毒,比如上吊,比如投水。这个计划陷入僵局之中。
这已经是个难以延续的故事了。难道要让它这样就烂尾吗?
最终,有人提议,要不就把冯般若的灵魂投入进她成年后的躯体之中,说不定任务也会完成呢?
系统的能力不足以将她从十四岁的火场之中拯救出来,不能让她按照原样长大,也不能让这个十四岁的魂魄跟随这个空荡荡的躯壳穿越十二年。但是可以暂且保留这个年幼的魂魄,将她投入被穿越者经营妥善、成年之后的躯体。一个尚未成年的少女,想必她也乖巧可爱,易于摆布。
只是谁也没想到,幼年期的冯般若竟然是一只人形比格。
被系统花费掉的许许多多时间在她眼前闪回。冯般若扬起头,对面是她原本被烧成灰烬的尸骨。她早该想到的,她为什么会在火场之中穿越至如今,她穿越之后,自己的身躯去哪里了?
除非是无论从哪重维度来说,都只有这么一具身体。
她在系统的幻象中回望自己的焦骨。系统告诉她这一切,无非是想要她感激它,让她明白她能够活着全仰赖系统的帮助。可倘若她活着就要永远听系统的话,做一个傀儡,做一具会说会笑的尸骨,那她活着,还不如死了。
她在脑海之中呼喊系统,却始终没有得到回答。她眼睁睁地看着这个世界由褪色的黑白画卷,又重新被颜色填充。
时间还在继续。
随着日轮自西头坠落下去,冯般若心中更是一凛。她素日不怕冷的,可如今却不由觉得有一丝寒意。她无声地拢了拢衣服,强忍着把摆在她面前的、世界的真相给抛诸脑后,随后,她继续前往郗道严的院落。
郗道严半躺在病榻之上,斜倚着叠好的素色锦被,一身月白襕衫松松垮垮地挂在肩上,领口因他微垂的动作,露出半截清瘦的脖颈,肌肤白得像玉,却没什么血色,只在颊边泛着一点近乎透明的薄红。
他长发未束,有几缕垂落在胸前。原本该是清亮的眸子,此刻像被云雾笼住的寒潭,没什么神采,却偏生因这病气,添了几分惹人怜的清绝。
冯般若瞧见武宁正伺候他吃药,因此没有上前惊扰,却不慎听见武宁跟他说话。
“……此次皇后突然发难,使郡王您如今的处境愈发艰难了。”
郗道严道:“旁的都无妨,我只是想知道,为什么皇后要如此待我。她究竟知道了什么?”
“难道是因为颍川王妃?”
武宁话一出口,立刻被他冷冷瞪回去。武宁只好闭口不言。郗道严仰头看向窗边一枝渐黄的梨树,半晌他才道:“上京城的形势,跟我想的还是不一样。”
“要不我们先回北海郡国呢?”武宁问,“左右陛下旨意已经下了,您已经是北海郡国之主,那件事……我们还能徐徐图之,不妨先回北海郡国积蓄力量。”
郗道严沉默片刻,道:“可我……总还是想再试试。”
“便是您的身子也拖不得了。”武宁又劝,“这些日子您又动武力,又耗心血,连药也没有按时吃。我瞧您的身子也撑不住了,何苦还要在这个泥潭之中苦苦熬煎呢?”
郗道严反倒笑了。
“你以为如今我要走,他们便会轻易放我走?”
“这些事情,早不由我做主了。便是陛下肯放我走,倘若他在路上安排刺杀呢?只要他想,他自有一万种办法让我死得无声无息。自以为逃回北海郡国便能偏安一隅,那也太天真了。”
武宁挠头道:“那这该如何是好?要不然,我们去求颍川王妃帮忙?”
“不可。”他立即拒绝,“她如今虽看似鲜花着锦、烈火烹油,但其实已经足够艰难了。我又怎能累她……”
他声音无端弱下去,教冯般若听不见了。
冯般若并不知道自己的处境艰难在何处,倘若他需要,她是愿意帮他的忙的。她虽不知道郗道严最终想要做的是什么,但倘若皇帝和皇后想要杀死他,她愿意去为他说话,愿意救下他的性命。
同行一场,他们现在也算是生死之交。若说起初对她而言,他不过是一个空有美貌的漂亮娃娃,可如今对她来说,他已经是她重要的朋友了。
她收起了那些将他收服为面首的轻慢之心,愿意去帮他的忙。
她想要闯进房中去告诉他说这些话,却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其实是在探听人家的私隐。这并不合适,作为朋友而言显得太过冒犯了。她凝望他半晌,最终转身遁去。
之后几日济幽,冯般若都跟皇后在一处。虽说她自小不学无术,经文背的却熟,每每站出来都拿得出手,教人信服。皇后也偏爱带她,她有心想为郗道严求个恩典,每每却觉得不是时候,她说不出口。虽说她心直口快,也知道有的话能说,有的话虽然大家都心知肚明,却不便宣之于口。
直到从灵岩寺回宫那一日,她有心庇护郗道严,便拒绝了皇后同乘马车的要求,只是在外头骑马。满目秋光山色,她渐渐把这些日子困扰着她的凡尘俗事抛诸脑后,纵马快活地在山涧穿行。
等她回到京城之后,还未回到家中,却兜头听见一个噩耗。
“王妃,世子妃她……已经流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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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狗头叼玫瑰]菠萝或许一开始对郗道严是有点杂念的,但是后来郗道严向她证明了他是一个可靠的盟友(表面上),菠萝就坚定的把他当成了自己的好朋友。
[狗头叼玫瑰]聪明的宝宝就会知道,想从好朋友变成男朋友,是不那么容易的。
第42章 枇杷蜜饯 儿子也想为自己的妻子,讨个……
冯般若:“你说什么, 你再说一遍?”
“老奴有负王妃厚爱,照顾世子妃不力, 致使世子妃不幸流产,请王妃责罚!”
冯般若双眼看着面前的杨妈妈,身子在马背上晃了晃,虽说不至于从马背上摔下去,可她仍是反应不过来,许久才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杨妈妈道:“都是老奴照顾不力。这些日子王妃不在,其实阖府上下丝毫不敢轻慢。世子妃素日的饮食要经三道试毒,汤药有医女亲尝,世子妃整个人也格外在意,每日深居简出, 少与外人接触。只是那天世子妃的母家给世子妃送来一碟子蜜渍枇杷, 老奴想着这是世子妃母家送来的, 必定不会有问题, 便由着世子妃吃了,可不想那枇杷竟然被人下了毒, 世子妃吃下之后腹痛不止。世子当即就向宫中递牌子请来太医,却不想……已经晚了。”
冯般若立刻道:“随我回府。”随后她回头看了一眼郗道严。
郗道严隔着珠帘, 向她显出一个轻微的笑意。
冯般若咬了咬牙,即刻策马回府。她实在是想不明白, 卫玦和廖蝉衣已经被她吓狠了, 想必是不敢对越宛清下手的。颍川王府人口又简单, 应当是没人盯着越宛清的肚子的。
难道真是越宛清母家的人?
亲爷娘,为什么要害自己的女儿?
白马撒开四蹄往颍川王府疾奔。相隔还有半里,门房就已经将府门打开,才刚够马身挤进去, 她便甩了缰绳,靴底重重踏在青石板上却没有发出半点声响。任凭一路上都有人追在身后喊她慢些,她仍是充耳不闻,径直往清宁院走。路过游廊时,正好撞上端着空药碗的小丫鬟。小丫鬟没见过什么世面,被她来势汹汹吓得“扑通”一声跪下,冯般若只问:“世子妃怎么样了?”
“回、回王妃,世子妃刚喝了药,正躺着呢……”
冯般若不等她说完,便抬脚往屋里走。
门没关,她刚跨进去,就听见越宛清压抑的哭声。卫玦坐在床边,握着她的手,指节泛白,见冯般若进来,他站起来,嘴唇动了动,终究只说了句:“母亲回来了。”
冯般若没理他,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床边,越宛清见她来,立刻扑过来,抓住她的手腕,眼泪顺着眼角往下流:“母亲,是宛清的错,若非是宛清没有防人之心,也不会……也不会……”
越宛清脸色苍白如纸,眼角还带着未干的泪痕,显得格外瘦弱憔悴。
冯般若心口一软。她伸手替越宛清理了理头发,声音放得极轻:“我知道的,这也不能怪你。”
她转头瞪向卫玦:“太医怎么说?”
卫玦垂着眼睛,规规矩矩地回答她,面上显出一点痛色:“太医说,那些蜜饯都是用桃仁、红花、牛膝等药物浸泡过的。虽说量不大,但胎儿哪里经得起。彼时儿子也在现场,看见那是个……男胎。”
“你妻子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你的关注点竟然是,失去的是个男孩子?”冯般若蹙眉看着他,愈发觉得他不可理喻。随后她转头问站在旁边的杨妈妈,“枇杷呢?既然是在枇杷之中下毒,这些枇杷都有谁曾经经手?越家的人呢,可曾都细细问过了?”
杨妈妈立刻捧过一个青瓷碟子,碟子里还剩两颗蜜渍枇杷,果皮上还沾着蜜,看起来和往常没什么两样:“王妃,这是剩下的蜜饯。当日在府上送枇杷的是世子妃的嫡亲兄长,说这些蜜饯都是世子妃的继母担忧世子妃有孕辛苦,亲自为她制作的。”
冯般若捏起碟子里的枇杷,凑到鼻下闻了闻:“你那继母从前做的蜜饯,也是这个味道?”
越宛清靠在床头,手指揪着床单边角,轻声道:“从前继母做的蜜饯都是酸中带甜,没有这种苦味。可阿兄向我转告了她的话,说枇杷性凉,她特意为我加了些草药,说是能中和寒气。”
“你这位继母从前待你如何?”冯般若又问。
越宛清神情不由显出些颓唐:“她从前待我是很好很好的。我母亲去世得早,多年没有母亲照拂。后来阿耶续弦,她无子,像待亲生女儿一般待我,我从没想过,她竟然会害我。”
冯般若又问:“自你小产以后,越家可曾派人前来上门探望?”
越宛清摇头。
冯般若道:“既然越家的架子这样大,那就由我先去拜访他们吧。”
越宛清仰头看向她,仿佛想要出言相劝,但是片刻之后,她只是垂下手,眼角滑过一行清泪。
冯般若转头要走。就在她即将推开门之际,卫玦忽然叫住她。
“母亲。”
冯般若不解地回望他。
“儿子想要与母亲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