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摇铃深呼一口气，缓缓道：“这些日子以来，我一直想不明白一件事，那就是郑季为何没有动静，邯郸也未派出援军，似乎他们还认为，赵括有反败为胜的希望。”

　　江陵说，“他是故意这么做的。”

　　邯郸不会来援军，赵王已经是郑季的傀儡。

　　郑季要的就是这四十万赵军，被困此地，直到同类互食，自相残杀。

　　只有这样，四十万才能变成二十万，十万，五万……最后还活着的人，将成为“他”的食物！

　　他在用天下人，为他的培养皿，复制他的生命，强大他的生命，最后，“收取”他的生命！

　　他不需要全天下的生命都汇聚在一起，才能获得撼天动地的力量，数十万赵军士兵为他复制的生命长度，已经足够了，但这不代表他会放弃其他的“生命”。

　　程序生命之前说过，他们这类生存，可以复制，可以生长，可以转移，只要还有一个片段在，还有一段代码在，他们就不会死。

　　百年前，白棋将他击败，将他打散到这个世界，以天敌为牢笼，以万物为监狱，将他死死困在这里，每一个人的体内都有他的存在，可每一个人他都无法控制，因为每个人的体内的他太弱小，太短。

　　于是，他开始借助“进食”开始在三晋体内堆积他的生命片段。

　　在堆积这些的过程中，他不断复制繁衍，片段越来越长，越来越多。

　　然后，他找到最快积累这些碎片的方法——

　　吃人。

　　越是青壮年的身体，越是好的容器，能让他复制更多更长的生命片段。

　　小孩的身体太弱小，只能在十三岁以后才能承受他的控制和复制，所以，这个世界十三岁以上的人是不可信任的。

　　复制的越多，被控制的程度就越高，秦军体内有片段，但不能被他控制，赵军体内的片段更多更长，能被控制，但只有死后才能发动，而郑季是他的完美容器，在郑季之前，他是万物背后的影子，在郑季之后，他才有了第一个可以控制的身体。

　　只要体内的“污染”足够重，“那个人”的生命片段足够多，就可以控制这具身体。

　　郑红是他给自己准备的身体，但被苏摇铃毁掉了。

　　他是肯定要准备下一个身体。

　　苏摇铃是他最看好的容器，但被她自己炸了，剩下唯一符合条件的目标，不是江陵，就是陈烨。

　　挑动三晋分裂，推动天下征战，引诱赵王亲手将赵国四十五万人命送到战场……

　　赵括不能投降，

　　秦军不能斩首。

　　如今秦军围而不攻，赵军困而无援的局面，就是郑季最想看到的局面。

　　她必须要打破这个局面。

　　怎么破？

　　江陵叹道：“果然厉害。”

　　他这句话，不知道说的是苏摇铃，还是郑季，又或者背后下棋的那三个人。

　　苏摇铃：“如果你是郑季，你现在会做什么。”

　　江陵：“喂赵括吃肉，或者杀了赵括。”

　　郑季不是要赵括死，只要赵括不死，赵军就不会投降，更不会落在白起手里，只要赵军不投降，人吃人就会一直持续下去。

　　所以，要么给赵括吃人肉，等他体内的污染足够多的时候，夺取控制他的身体，要么简单点，直接把他杀了，留下一个傀儡赵括。

　　缺点是后者很容易腐烂，很可能被其他人发现然后拖下去吃了。

　　所以，不到万不得已，郑季不会杀了赵括。

　　而直接控制他呢？

　　目前看来副作用未知，但很可能让赵括直接变成郑季的脸，从这一点上来看，还不如杀了他之后再操控他，至少能骗一段时间。

　　江陵：“你似乎很了解这种生物，以前见过？”

　　苏摇铃：“见过，而且，我现在还要杀一个助助兴。”

　　正躲在疯狂之书里，疯狂念叨看不见我的程序生命，突然感觉浑身的代码一凉，紧跟着是温度又变得“灼热”起来——

　　它的身体，在疯狂之书的维度里，以灭杀的恐怖速度，开始自燃！

　　身体和生命，都在快速消失。

　　这不是被入侵。

　　是苏摇铃真的要杀它。

　　程序生命：“？？？”

　　救救救！！！

　　【郑季是郑季，他搞事，他吃人，这和我初级实验员478933有什么关系，我不吃人的啊！你杀我助什么兴啊！！】

第338章 血色雒水40

　　【不不不不不不！】

　　【别杀我！！！】

　　燃烧的速度极快，只需要三秒钟，程序生命将被疯狂之书彻底灭杀。

　　第一秒，它在疯狂的求饶。

　　第二秒，它试图抵抗，但毫无作用。

　　第三秒，它只来得及发出最后一句——

　　【别杀我，我可以告诉你！！！】

　　【我知道你们说的‘那个人’是谁！】

　　终于，它绝望了。

　　只需要0.005秒，它就将彻底消失。

　　然而，燃烧停下了。

　　苏摇铃说：“说吧。”

　　她强调：“我给过你机会，但你似乎并不想要活下去的机会。”

　　程序生命：“……？什么时候给我机会了？”

　　苏摇铃：“你以为我为什么不让团子去研究那些活尸，而是让你？”

　　程序生命：“……因为我高级？”

　　团子不屑的声音传来：“你高级？垃圾。”

　　换做以前，程序生命必然会骂回去，但今时不比往日，苏摇铃似乎真的决定要杀它，如果不是最后这一刻自己说的那句话，它已经无了。

　　现在可不是得罪苏摇铃和书灵的好时候。

　　苏摇铃：“我没时间看你装疯卖傻，你应该知道什么能保住你的命。”

　　程序生命不挤牙膏了，开始倒竹筒，“……你早就知道它和我是一种生命，所以故意让我去查，难怪我这么低调，还被连累……”

　　苏摇铃：“连累？你是什么我很清楚，直接说吧，我没空挨个提问。”

　　团子是书灵，研究活尸再容易不过了，但程序生命是实验员，它专业对口不说，苏摇铃也隐约感觉到，郑季背后的“那个人”，给她一种熟悉的感觉。

　　同样是操控身体，同样是高级生命，而且都不把人类当重要的东西看待。

　　“我之前可没有骗你，我说的所有实验结果都是正确的，如果不是我的研究，你怎么会那么快摸清楚郑季背后的那个人的一切？”

　　程序生命解释道，“我之所以有所保留，我想你应该也能理解，对我来说，‘那个人’就是我的同类，我如果帮你杀了他，那我岂不是成了出卖同类的叛徒了吗？而且，这涉及到我们种族的绝密，非到万不得已，我不能向其他种族透露。”

　　苏摇铃：“这么说，你不是很愿意留在我这儿当‘叛徒’。”

　　程序生命原本是为了给自己挽尊，结果往自己脸上贴金失败，立刻抢救道，“不不不不，我恨愿意，这儿太美好了，你看它奋斗两百年，做了这么多事，不就是为了离开这个世界吗，而我不用奋斗，抱住您的大腿，直接就过上了他梦寐以求的生活。”

　　苏摇铃：“说重点。”

　　“是……”

　　程序生命很快发来了一大段信息。

　　“这要从我们的种族形态来说，作为高效且高级的生命体，我们的社会分工是很明确的，从出生开始，就注定了我们未来会从事的领域是什么，而每个领域的程序生命，也有各自的特征，”

　　“总得来说，分为三大权限，分别是科研权限者，基建权限者和战争权限者，如你所见，作为初级实验员，我是最底层的科研权限者，我的程序虽然可以无限复制和传播，但是我的最终能干的，还是只有科研……”

　　这三类分支明确，科研程序负责发展科技树，战争权限者负责战斗，基建权限者更广泛，也更杂乱，数量更多。

　　基本建设的意思，原本是指在固定资产的基础上，进行扩大再生产，但对于程序生命这样的种族来说，远远不止于此。

　　科研程序发展科技，壮大种族实力，战争权限者负责安全和进攻，开疆破土，而剩下的一切，就交给基建程序来管理和发展。

　　“科研权限者不多，你看我的编号就知道，科研权限越高的生命，拥有的编号越短，我们很少死亡，也几乎没有新生程序，数量都是稳定而固定的。”

　　苏摇铃：“这么说来，实验员1号，就是你们科研权限当中最高的？”

　　“可以这么说，但我因为权限不足，并不知道这些高级的实验员是谁。但是，我知道对方的身份，因为我通过研究发现，那些尸体里的程序属于战争权限者，而战争权限者的数量和我们科研、基建不同，他们的数量更少。”

　　“战争权限者一共只有七个，每一个就是一个庞大的军队，只要给他们足够的身体，他们可以无限复制，无限控制……最辉煌的时候，甚至一个程序，就可以控制一整个星系……”

　　苏摇铃：“所以对面这个是谁。”

　　“我……我不太清楚。”

　　程序生命感觉“温度”又开始上升，连忙惊恐道，“这是真的！但是范围已经足够小了，自从留在鲜花城的世界之后，我和另一个实验员已经和种族切断了联系，我们无法出去，除非我们的族人来找我们，在这个战争权限者身上发生过什么，我也不知道，但是我可以确定，他一定是A~G之中的某一个。”

　　科研权限者用数字编号 ，而战争权限者用字母。

　　同样，字母越靠前的权限者，能力越强。

　　“不过，看这个程序被你一个青铜，啊不是，被如期强大的您打压成这样的样子，他或许是F或者G，排名最末的权限者……”

　　难怪孟老说，绝不能让“那个人”离开这个世界。

　　这个世界对它来说，只是一个牢笼，只要离开这个世界，它就可以拥有更多的容器，进行更强大的复制，拥有更恐怖的力量，而所有被它复制的生命，都将成为它的傀儡。

　　它能进入幸存者城市吗？

　　苏摇铃忽然看见了程序生命真正可怕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