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的情况我们已经了解了，这样，您先到附近的派出所，我们会……”

　　“不行，不行，来不及了，去晚了就出事了！”

　　她啪的摔了电话，手足无措的看向窗外的天，天空泛着红光，诡异而单调，等去派出所走完流程，孩子都不知道什么情况了！

　　她顾不上一桌的菜，踉跄着跑出门去，朝着学校的方向跑着，路上她试图拦下出租车，但车没有停留的意思，都与她擦肩开过去了。

　　她跑啊跑，跑的脚被鞋子磨的后跟出血，她扔掉了鞋子。

　　她没停下，还在往前跑，跑的喘不过气，但还在坚持。

　　终于，前面出现了学校熟悉的建筑，学校的灯还亮着，是黑夜里唯一的光，她到了学校门口，却看见了一群面目狰狞的怪物。

　　“你怎么又来了？都和你说了，你儿子死了，不在学校里，快走吧！”

　　“不，他没有死，他出事了，你们帮我找找他……”

　　“你知道你身上的味道多臭吗？”

　　“行了，你和一个疯子说什么。”

　　“求你们，帮我找找他……帮我找找……”

　　“大姐，学校里没有你孩子，你去别的地方找行不行？”

　　“你们忘了吗 ，他在这儿上学，每周来学校的时候，还和你们打招呼，他还说要把我给他买的糖送给大家吃……”

　　“没有没有，说了多少次了，我们刚来这儿，没见过你孩子，更没有吃过什么糖好吗？”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说他不存在？”

　　“为什么没人找他，他明明是在这儿消失的啊？”

　　“说人话怎么听不懂呢？实在不行把她打出去。”

　　“滚开滚开！”

　　“求求你们帮我找找——”

　　“求我们也没用，你来一次我们就扣一次奖金，快倒贴上班了，你快滚。”

　　“……”

　　她认识这些怪物，它们会驱赶她，朝着她咆哮，或者把她抓起来，绑起来，扔到远离学校的地方，每次从它们手里逃脱，她的身上都会多一层伤口。

　　晓宇一定是被它们关起来了。

　　不能被它们抓到！

　　不过，她知道一条进学校的路，一条没人发现的路，一条她走过很多次的路。

　　她从下水道小心钻进入，里面恶臭难闻，一开始她还会扶着管道内壁吐出胃里的酸水，但习惯了就没那么难受了。

　　身后有细微的响动，或许是老鼠，这地方老鼠很多，但她顾不上。

　　终于，按照记忆中的路线，她爬出了下水道，钻了出来，原本准备把管道盖子盖上，免得被人发现，但没想到旁边居然有人！

　　她立刻缩在一边，假装自己只是路过。

　　这两个人应该没发现自己吧？

　　他们嘴里说着什么，紧跟着，从管道里，又爬出来一个人，原来自己被跟踪了。

　　他们在说什么？

　　要把自己交给那些怪物吗？

　　她假装梳理自己的头发，慢慢从地上站起来，试图朝着远处走去。

　　但下一刻，那个小女孩却站在了自己的面前。

　　她警惕的问：“你，你想干什么？”

　　小女孩问：“阿姨，您知道小花园吗？”

　　“你怎么知道我要去找小花园……”

　　她突然停了下来，“你们是坏人！是你们抓走了他，然后绑到小花园，又催眠让所有人都忘记了他！”

　　是的，晓宇和她提过，学校教学楼后面有个小花园，虽然废弃了，杂草和荆棘很多，但是春天会开很多花，尤其是最深处，开的花可好看了，每年春天他都去那儿偷偷摘花，回家的时候带回来送给她。

　　所以，如果晓宇被怪物追赶，可能会躲在那里。

　　她要去找一找。

　　为什么不找其他的地方？

　　她有些茫然，但随后想起来，食堂找过了，旧教学楼找过了，操场找过了……该找小花园了……

　　她没有意识到这其中的逻辑问题，比如，今天她刚刚发现孩子不见，怎么就找过那么多地方了，也没有意识到，为什么自己会对下水道那条路那么熟悉。

　　如果她能意识到，她就该知道，这是一场永远醒不过来的噩梦。

　　正是因为在噩梦里，所以才意识不到。

　　小女孩还在问她：“我们不是坏人，我们也想找到失踪的孩子，你以前没有去找过小花园吗？”

　　她茫然地摇头：“没有，还剩花园没找过，对……”

　　她肯定起来：“一定在花园里！就在花园里！”

　　苏摇铭转头看向丁夏：“要不然，带她一起去找吧。”

　　丁夏：“她可是疯……”

　　苏摇铭：“她在学校里找了这么久，或许对很多地方比我们都熟悉，尤其是——可以藏人的地方。”

　　丁夏不得不承认，她说的很有道理。

　　李烨立刻道：“这都天黑了，上次那个老师就是在小花园遇到袭击的，你们单独行动不安全，我和你们一起。”

　　丁夏立刻伸手阻止：“不不不，不用了李哥，这样，你们先去洗个澡，我顺便给谭哥打个电话，等多来几个人，我们再去。”

　　李烨闻了闻空气里的味道：“你说的也对。”

　　有那么臭吗？他觉得味道散的差不多了啊？

　　疯子对学校的保安很排斥，但对警察态度还行，丁夏解释了几遍，他们不会赶走她，才让她听话去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

　　谭蓝也赶到了学校，看向疯子的目光带了些同情，他告诉丁夏：“她叫做于林，儿子十年前在这所学校读书，周末放学后没有回家，是失踪，而不是死亡。”

　　丁夏惊讶：“这么说来，疯子的孩子并没有死，可为什么大家都这么说？”

　　谭蓝：“正是因为所有人都这么说，所以，大家也都这样认为，更没有人相信一个疯子说的话，都以为她是受不了打击，精神不正常了。”

　　“她的孩子不见了，就没有人找吗？”

　　“当然有人找，学校和警方都找了，和这次一样，把学校翻了个底朝天，一无所获，找不到人能怎么办，这么多年来如果不是她一直在寻找，恐怕没有人会记得有个孩子失踪了。”

　　没有人记得，没有人在找。

　　所有人都和她说孩子死了，却没有一个人相信她的话。

　　丁夏脸色不太好：“这该不会是连环作案吧，不过十年间隔期也太长了，不像是一般的人贩子，还是说，这只是巧合？”

　　“现在还不好说，”

　　谭蓝说：“但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两件案子很像，不过，目前也没有任何证据证明他们就是一件事。”

　　丁夏：“马小平不会也和她孩子一样……如果永远都找不到……”

　　会被人遗忘，然后永远就这么莫名消失了吗？

　　谭蓝摇头：“想什么呢，怎么可能找不到，而且，马小平父母可没那么容易被人遗忘，他们媒体朋友不少，你没看见学校门口挤满了记者和自媒体吗？因为网络的发达，现在全国的人都知道马小平失踪了，但是，无论是发生了什么，都会留下痕迹，一个大活人不可能凭空消失，只是我们遗漏了什么。”

　　丁夏：“您说的对，那今晚再次搜查花园的事情？”

　　“晚上搜查那些地方更容易发生遗漏，而且白天他们已经找过了，没有任何发现。但既然你这么坚持，我也相信你有自己的道理……这样，我，李烨，在加上三个同事，我们再把小花园搜查一遍，搜查队的其他人还有更重的任务。”

　　丁夏一愣：“还有什么任务？”

　　“你们不是发现了下水道吗？”

　　谭蓝说，“学校地下的管道错从复杂，而且有几个不同的出口，剩下的人就要把管道全都排查一遍。”

　　丁夏：“……那果然是很重的任务啊。”

　　味道很重。

　　**

　　晚上八点过，天还没完全黑。

　　谭蓝把小花园分成了东西两个部分，另一队三个人从东往西搜查，他们则从西往东，两队最后在中间的一个废弃雕像汇合。

　　谭蓝看着身侧一个神情诡异的疯子，还有一个进入杂草里就看不见头的小学生，陷入沉默：“你一定要带她们两？”

　　丁夏无奈：“你可别小看现在的小学生，她叫苏摇铭，人虽然年纪小，但思维逻辑很清晰，观察力也不错。”

　　李烨举手：“我可以作证！要我说，她的推理能力比谭哥你还强呢！”

　　谭青：“？”

　　自己的两个同事是经历了什么，怎么突然对一个小学生如此推崇。

　　他又问：“那这个疯，不是，这个叫于林的女人也是思维清晰，观察敏锐……？”

　　丁夏：“怎么说她也在学校找了十年了，对学校里一些不为人知的搜查点说不定更了解一些。”

　　“嘘！”

　　于林——换了身衣服的疯子看起来还算正常，可她突然做了禁声的动作。

　　谭蓝和李烨立刻警戒起来，手电筒扫向四周：“怎么了？！”

　　于林：“我儿子在叫我！”

　　几人立刻禁声，仔细听起来。

　　夜幕下的废弃花园荒凉诡异，树影在风的吹动下摇摇晃晃。

　　远处传来另一个小队的呼唤——“胡画——布耳——苏摇铃——你们在哪？——”

　　李烨：“什么啊，人家叫的是苏摇铃，不是于林，大姐，你听错了，而且，你儿子都失踪那么多年——”

　　谭蓝瞪了他一眼，李烨闭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