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确实怀着恶意,但我感受到的,是太阳般的温暖。”
“也许……”感受着心脏阵阵的疼痛,裴瓷的情绪越发平静,“死在光芒下,是我的宿命。”
梦里的少女总是隔着层纱,而这次,她竟然在梦里看到了女孩的脸,红棕色的眼瞳,一头漂亮完全的卷发,脸英气又漂亮,和她笔下的女主角有几分相似。
等等……
女主角?
裴瓷猛得睁开眼,她从梦中醒来,入眼看到的是雪白色的天花板,而身下却一片冰冷。她不由得起身,这才注意到,自己没有在自己的房间里,而是在手术台上。
所以自己又发病了?
然后被带到了手术室。
她揉了揉额头,只感觉大脑一阵细密的胀痛。不过她还是觉得有点不对劲,因为这病房看起来着实昏暗,只有几颗灯散发着晦暗的灯光,并不像她以往待的病房。
她越发觉得诡异,忍不住从手术台上下来。
该说不说,这个手术室确实是齐全,各种医疗器械一应齐全,全是最尖端的科技。只是有一点裴瓷不明白,为什么边上多了一张黑布包着的床。
床上似乎有东西。
好像……
是个人。
莫名的,裴瓷心脏开始狂跳,这是一种恐怖的真相即将揭开前的预兆。
揭……?
……还是不揭?
短暂的迟疑后,她还是走向那张手术床,深吸一口气,裴瓷伸出手,一点点地揭开布。黑布下是个瘦弱的躯体,穿着手术服,手脚被结实地扣在手术台上。她有一头弯曲的头发,两颊有几颗俏皮的雀斑,虽然闭上眼睛,但裴瓷很轻易的认出了这个人是谁。
是叶清玉。
这本小说真正的女主。
而这本小说,是由和她待在同一间病房的少女所写,她将自己写进了小说,赋予小说女主叶清玉自己的性格。
而小说里为什么有一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裴瓷也很容易解释了。这个小说里裴家的大小姐裴瓷,是少女以裴瓷为原型创造的角色。
小说里的女主和恶毒女配,其实就是少女和她。
因为现实里少女讨厌她,所以将她写成了陪衬她的恶毒女配。
原来如此。
原来是这样。
本来也该是如此的。
不过她突然又想起,少女在后期反复改了很多次稿,每次改稿都是为这个恶毒女配。于是裴瓷这个角色,有了各种各样的人设。
不过,裴瓷的人设始终没有敲定下来。
这或许也是她在这个世界很特殊的原因。
因为这个世界的造物主自己都不知道裴瓷这个角色是什么人设,于是人设模糊,反而没有太多的剧情约束。
复杂,实在是太复杂了。
裴瓷头愈发痛了,心脏也生生的疼,也就在这时,裴瓷听到手术室门打开的声音。
第81章
也就在这时, 裴瓷听到手术室门打开的声音。
这是……
这个时候会是谁来不言而喻。
她心口一紧,转头看去,在这短暂的几秒时间里, 她眼前浮现出无数张脸,最后, 只剩下那唯一的一张脸。
只会是他。
“嘀嘀。”
手术室门徐徐打开。果然,门外站着的,正是周松银。
此时的周松银已经三十多岁,岁月在他脸上只留下两道眼下的细纹。他仍旧穿着宽大的衣袍,脖颈和手腕干枯,瘦骨嶙峋。苍白的头发有些长了,一直到脖颈,由一只木头簪子随意地挽在脑后,额前和颊侧落下几缕碎发。
他那双灰褐色的眼眸无波无澜, 是麻木的、平静的。
这是周松银。
任何一个看到周松银的人都觉得他是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恶鬼,否则怎么会在他眼睛里看不到灵魂。
不过……或许也正是如此,他才会有如此疯狂又恐怖的想法, 又有如此一环套一环的算计。
裴瓷在心里这般想道,心里却不由得悬起来。她确实在找周松银, 但没想到会是以这种方式见到周松银,现在的她完全被动,她的一切似乎都在他的掌控下。
而周松银突然出来又想做什么呢,他又会怎样对她?
裴瓷眸色一沉。
而周松银见到裴瓷时也是目色一顿,他眼睛微微眯起,眼角横纹浮现,带着无声的压迫感。
“你竟然醒了。”周松银的声音在空荡的手术室响起。
竟然醒了?
裴瓷手掌攥紧,她抿起嘴唇, 目前的情况来看对她极其不乐观,她只能强作冷静,护在叶清玉身前,她反问道:“我不该醒吗?”
而周松银当真就这个问题思索了一下,他看起来很瘦削,但也是很高大的,形象的来说,像是热带雨林里一棵枯萎的参天巨树,暮霭沉沉不减半分威严。这棵树微微晃了晃身子,缓慢地点了点头,“醒来对你不是一件好事。”
声音也是慢条斯理的。
不是一件好事?
什么叫不是一件好事?
裴瓷脑子“轰隆”一声,这一刻,她有一种强烈的被操控的窒息感。人总是醒着和睡着的,睡下的时间相当于生命的一半,那这一半时间里,周松银在她无知无觉的时间里做了什么呢。
裴瓷的手忍不住使劲,她紧紧盯着周松银,“你想做什么。”
周松银不说话,只是往里走。他走一步,裴瓷的身体就往后移,一进一退,周松银只觉得无趣,他停了下来,手里握着的手术刀在苍白的灯光下亮的刺眼,“医生能想做什么。”
“做个手术而已。”
做手术?
给叶清玉做手术?
亦或是……
裴瓷被手术刀的光晃了一下眼睛,“为什么我在这里。”
周松银不说话,只是看着她。
裴瓷同样望着他,两人四目相对,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的脸。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周松银先是移开了目光,耷拉着眼睛,缓慢地说道:“当然因为你是病人。”
病人?
裴瓷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你知道我想听到的是什么。”
也就在这时,手术室门再度打开。裴瓷下意识望去,然后她整个人惊呆了。
她怎么都没想到,门外站着的,竟然是她的哥哥。
“轰——”
裴瓷大脑一片空白。
裴池?
怎么会是裴池? ?
裴瓷实在是觉得不可思议,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这些事竟然会和她的哥哥有关系。可事实就是如此,打开门的裴池表情很平静,对手术室、对手术室里的周松银以及叶清玉都习以为常。他的目光只有和她对视时才出现几分波澜,这波澜和周松银此前出现的一样,都是惊讶于她的苏醒。
他也确实问了,皱着眉头,神色凝重,“阿瓷怎么醒了。”
而这充分的证明,裴池不是一个救赎者的形象,他是合作者,是同谋,他密切参与到这一切的事件当中。
“轰隆——”
裴瓷大脑一片空白。
这一刻,她好似失去了一切感知。
裴池……
怎么会是裴池呢?
他是这个世界最安全的盾,他们也是最密不可分的一体,明明他们应该亲密无间,不存在任何谎言和欺骗,可这又是怎么回事?
在她不在的时刻,在她昏睡的时刻,她的哥哥又以怎样的姿态做着怎样的事?
这一刻,裴瓷竟然感觉到几乎窒息的疼痛,这就像是用手术刀残忍地割下连体婴彼此相连的脐带。
“她怎么醒了。”冗长的沉默中,裴池走到周松银面前,冷冰冰地又问道。
这声音让裴瓷找回了一点意识,她张了张嘴,发不出声音。于是用手掐了把手臂上的肉,痛感传来,她终于清醒了一t些,再去张唇,才终于能发出一点声音。
她鼓起勇气望向裴池,黑着脸的裴池身体下意识地转过来,他们兄妹对视,裴瓷轻轻地问道:“我……不可以……醒来吗?”
声音是一卡一卡的,像老旧失修的机器,疲惫地拖着臃肿的身体。裴瓷脸上挤出柔和的弧度,她说道:“……我不可以吗?哥哥。”
静。
死一样的寂静。
惊惶何止是裴瓷,年长他几岁的兄长同样如此。只是他的迟滞和多年养成的不怒自威的习惯让他稍显镇定。可这镇定也如纸糊的一般,在裴瓷叫出“哥哥”两个字的时候,这片死水般湖泊终于泛起波纹。
“……不是。”裴池的声音有些干涩。
他虽是这样说,眼睛却不敢看她,沉默了有一会儿,他欲盖弥彰地说道:“裴瓷,你该睡觉了。”
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