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郁佳佳一上午都在睡觉,都没有消耗能量,并不饿,大半碗面条就够了,还有那么多的菜呢。
郁松川就不客气了,呼噜噜的吃起了面条,面条上裹着肉酱,夹着火腿丝,还有各种青菜,这么一大口,太满足了,他一碗面条是不够吃的,把郁佳佳剩下的倒进自己碗里,又干了两个二合面馒头,这才停下。
他瘫在椅子上,抱着肚子傻乐,这美好又充实的生活啊。
郁佳佳:“快去刷碗,姐请你吃棒冰!”
郁松川把碗筷收拾了,姐弟俩一起去供销社买棒冰,当然了,在这之前,郁佳佳得先去一趟厕所,郁松川守在外头,没离多远,万一厕所里有个什么,他也能听到。
朱劲松一行人都被抓了,但这只是明面上的,谁知道暗里还有什么呢。
从岩洞到朱劲松被打倒,郁佳佳都是关键人物,万一敌特知道了,他们怕是想要第一个弄死郁佳佳的。
当然了,这都是最坏的打算,郁松川希望青山县所有的敌特都被干掉了。
姐弟俩到了供销社,一人一根奶油棒冰,再加一瓶冰镇汽水。
因为汽水还要退瓶子,姐弟俩没走太远,就在旁边的树荫下喝了汽水,再去退瓶子钱。
郁佳佳:“咱们去县委看看吧。”
她惦记夏母的事情,也不知道后续怎么样。
县委大院外面依旧是人声鼎沸,队伍从县委大院门口一路蜿蜒,排出了长长的看不到尾的长队。
那些焦灼的、愤慨的、抱着最后一丝希望的,都挤在这四支越来越长的队伍中。
如今不仅是青山县的群众,还有外县的群众,他们跋山涉水,走过几十里山路,来举报革委会干部不当人,原本有苦不敢言,有冤无处申,如今可算是有地方可告了。
大院门口大锅里的稀饭和二合面馒头还在供应,每人限领一份。
郁佳佳都不敢细听他们的冤屈,这个时代的悲剧太多了。
郁佳佳和郁松川直接进了大院,去找熟人。
郁松川跑到一个军人跟前:“徐立哥,远征哥呢?”
徐立道:“在会议室开会呢,你们再等会儿。”
郁佳佳和郁松川就在院子里到处走走看看,大概过了半个多小时,贺远征走了过来,他表情很严肃,看到郁佳佳姐弟后笑了笑。
郁松川:“远征哥,你们忙得过来吗?需不需要我帮忙?”
贺远征拍拍郁松川的头:“你就好好上学吧。”
郁松川暗恨自己年龄太小,但凡他再年长十岁,这里都没有贺远征的事情了,军管会的老大就是他来当了。
贺远征道:“那个假乞丐已经有线索了,最迟明天就能找到人,小绿一定可以找回来的。”
“谢谢!”郁佳佳问道:“远征哥,夏叔叔和晚棠的遗体找到了吗?”
贺远征没想到郁佳佳会问这样的问题,他愣了一下,而后沉重地说道:“遗体还在找。”
夏墨文的遗体有了大致的方位,已经在找了。夏晚棠的遗体就很难找到了,当初负责毁尸的胡金水已经死了,其他人并不知道夏晚棠的遗体究竟在哪里。
如今只能漫山遍野地寻找革委会的抛尸点。
夏母也在跟着一起寻找。
贺远征不知道这好不好,如今吊着夏母的就剩下这一件事情了,等夏墨文和夏晚棠的遗体找到后,夏母怕是不愿意活下去了,她只想一家三口葬在一起。
可他也不知道活着到底是好还是不好,终归是好的吧,或者才有希望。
郁佳佳很失望,肩膀一下子垮了下来:“还在找啊。夏叔叔是不是被冤枉的?笔记本上被红线勾了的同志,是不是都不在了?”
陆沉舟走了过来,正好听到这话,他沉默了一瞬,才用一种极其沉重的语气答道:“大部分都不在了,个别同志被下放到了偏远农场里,已经安排战士去接了。”
郁佳佳叹气,“沈思危真该死,朱劲松真该死。”
陆沉舟转移话题:“今天没上班吗?”
郁佳佳无精打采:“厂长给我们放了一天假呢。”
陆沉舟:“既然没事,咱们一起去大会堂吧。”
大会堂外面有几个荷枪实弹的战士守着,主席台上整整齐齐地摆放着主席的画像、像章,还有总理的雕塑。
都是从朱家搬来的。
陆沉舟拿起那卷画像,小心的打开,仔细的看着,“沈思危是敌特,父母是日本人,日本投降后,他父亲跟着部队离开,他母亲来不及跟上被留在国内,带着沈思危生活。前几年母子俩与其他敌特联系上,沈思危进入了革委会,策反了朱劲松,开始杀害青山县的高级知识分子。但朱劲松不承认,他承认自己贪财好色,拒不承认自己是敌特。朱家太干净了,什么都没有,革委会什么也没有。”
郁佳佳听得很认真,她道:“朱劲松把金子都藏厕所里了,当初徐家找到了金子,还因此被批斗了,可能别人也找到了,当时厕所都被爬塌了好几个。”
郁松川:“徐婆子找金子掉厕所里两次,大家都怀疑厕所里有金子,谁能想到朱劲松真能把金子藏厕所里啊!我当初竟然还不信呢。”
陆沉舟:“……数量不够,朱劲松抄了青山县的地主大户,几乎把青山县的金银都拢到了手里。”他凝神看着画像,午后的阳光斜射进来,落在画面上,刹那间,整幅画仿佛被注入了生命,他惊叹道:“这画像里掺了金粉。”
郁佳佳好奇地凑上前去。她没有见过金粉绘制的画作,这画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闪烁着一种近乎神圣的光辉,她小心地摸了摸:“这上面该不会有藏宝图吧。”
众人:……
空气骤然安静。
三人动作一致地转过头,目光齐刷刷地落在郁佳佳脸上。
郁松川:“四姐,你可真敢想啊。”
陆沉舟:“你觉得藏宝图在哪里?”
郁佳佳:“……我就是大胆猜测。”
陆沉舟:“那你再猜猜。”
郁佳佳想了想道:“用火烤,密写的字迹变焦显现,用化学药水涂抹一下,字迹就变色了,或者浸一下水?这里红太阳的光线会不会是什么密码?主席衣服上的扣子是不是也挺独特的?
当然了,我刚才说的那些火烤、药水、水浸,那都是对纸墨死物的法子,万不能用在这样神圣的画像上。”
大家不约而同地想到,真正的国人,绝不会对这幅画像生出半分不敬。
那敌特呢?
陆沉舟眸光一沉:“你说得对。
众人都仔细地看了一会儿,根本看不出来任何的不妥,而火烧、药水涂抹、用水浸透是万万不可的,这些念头光是想想都令人心惊胆战了。
谁敢这样做,那就是自毁前程,必将面临严厉的批斗。
除非,是主席本人亲自为之,或是得到了主席的准许。
大家又仔细地看了其他的像章和总理雕塑,其中六个像章中掺了金子,加一起有个三四斤。至于总理的雕塑,称了重量,又用金属探测器试了,很正常。
大家对待这些东西是慎而又慎的,动作间充满了敬畏,决不能有丝毫损坏。
第64章
陆沉舟和贺远征拿着崭新的毛巾, 将像章和雕塑细致地擦了一遍。
郁佳佳又拿起了那幅画像,展开后仔细地看着,如果换一个时代, 怎么检查都行,但这个时代还真不行, 总不能跟上级申请, 说怀疑画像里藏了东西吧, 万一没有呢?
那这就成了别人能攻击的政治污点了。
竟然敢怀疑主席的画像!
如果偷偷地呢?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事情干了, 万一没有,那就当什么也没有干!万一有了呢, 能藏在这里的东西, 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 一定非常珍贵。
郁佳佳的手无意间在画像上又摩挲了几下, 这画纸似乎比寻常的厚实不少, 她指腹在画纸边缘稍稍用力捻了捻,总觉得这画像有些异常。
就在这时,画纸传出极其轻微的一声‘刺啦’声, 画像边角竟应声裂开了一道小口子!
郁佳佳:……
她仿佛被烫到似的缩手, 又赶紧把画纸给按住, 恨不得用意念把它黏回去。
她第一想法就是, 一定是错觉,一定没有裂开, 这画像绝不能坏在自己手里的!
随后反应过来, 这画果真另有玄机。
其他人也听到了这轻微的声响, 看向了郁佳佳手上的画。
她猛地吸了一口气,表情震惊且虔诚,小心翼翼地挪开了自己按着画的手, 将那道裂口展示给陆沉舟三人,激动地喊道:“主席万岁!感谢主席指引方向!”
不管怎么样,口号必须喊响,立场必须站稳。
郁松川‘卧槽’了一声,一个箭步就冲了过来,盯着那个裂口,眼睛瞪得溜圆:“真裂开了?不能啊,我刚刚摸着可结实了啊!”
这四姐的运气真是邪了门了!
他催促道:“快看看里面有什么?”
能藏在这里头的东西,绝对非同小可!
几人围着那道裂口,借着光使劲往里瞧,可是根本看不清具体内容。
想看清,必须得拆开。
可这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几人都试着从裂口处小心翼翼地分离,却发现这画纸韧性极好,蛮力硬撕,怕是会把表层的画像撕裂。
陆沉舟捻着画纸,真奇怪啊,他这么搓,根本没有任何的异常,看不出来这画纸竟然是多层的,他小心地往外撕,差点把画像撕烂,他道:“佳佳,你试着撕开。坏了算我的。”
最差的结果就是画像损坏,就当从朱劲松家抄来时,就被朱家损坏了,这也符合朱劲松敌特的身份。
郁佳佳想也不想就拒绝,“我不敢,万一撕坏了呢!你自己撕。”
郁松川觉得他四姐撕不坏,不过这件事情不能轻易做,他道:“还是找专家研究吧,这都开了个口子了,专家要还是研究不明白,就成了吃干饭的了。”
陆沉舟指尖轻轻拂过画像开裂的边缘,坚决道:“这是主席在向我们指引方向,让佳佳发现了它,现在,我们顺着这个指引,看看里面到底为新中国藏着什么样的秘密。”他握住了郁佳佳的手腕,带着她柔软纤细的手指,精准地探入那处裂口,他低声道:“别担心,这是正确的决定。一切后果,有我承担。”
如果只是猜测,陆沉舟不愿意冒险,但这幅画已经裂开了,明明白白地告诉大家,里面有异常,其中必有重大隐秘。
天予不取,反受其咎! 这或许存在危机,但更是天大的机遇!
郁佳佳表情惊悚,尖叫道,“陆沉舟,这可是你干的,与我无关啊啊啊啊。”
她嘴上喊得比谁都慌,可她的指尖无比诚实地跟着陆沉舟的力道用力,撕扯的动作那叫一个干脆利落,甚至还有点迫不及待。
郁松川喊叫着:“陆主任,你快住手!你不能这样强迫我四姐!”
他光用嘴喊,根本没有上前阻拦,盯着那幅画,生怕错过了任何的细节。
贺远征唇角抽了抽,“郁松川,你闭嘴吧。”
不知道的还以为陆沉舟干了什么呢,听听,这是人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