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不是，他确实要护着四姐啊，可不能真拿他撒气啊。

　　他挨揍也疼啊。

　　郁松川挨了四五下，赶紧跑了，在旁边观望，看程秀英会不会再动手。

　　郁佳敏也在旁边看，生怕郁佳佳真的挨打了，真打了，她就拦着。现在不能过去，过去就变成自己挨打了。

　　郁佳佳过去抱住程秀英：“妈，对不起。”

　　程秀英叹了口气，丢开了鸡毛掸子，“你哪错了啊，你本事大着呢。”

　　郁佳敏：“佳佳，你干什么了？让妈生这么大气？又不顾自己安危了？”

　　郁佳佳缩了缩肩膀，不太敢说。

　　程秀英：“别人家五六岁大的小孩从五六米高的树上掉下来，郁佳佳想也不想就跑过去接。”

　　郁佳佳小声辩解：“我喊妈了，我觉得妈肯定比我跑得快。”

　　程秀英：“那我要是没反应过来呢？”

　　郁佳佳只好道：“我没想那么多。”

　　她如果不伸手，孩子可能会被摔伤摔残。

　　程秀英又叹了一口气，伸手抱住了郁佳佳，“哎，你下次多想想我，想想你爸，想想你兄弟姐姐，你要是受了伤，我们得多难受啊。那么高的位置，牛蛋又是个小胖墩，你要是把人接住了，你这小胳膊小腿的，还不得被砸骨折了。”

　　说完，她又叹了一口气，觉得自己肯定是白说了。

　　她没法强求一个善良的人，去做不善的事。

　　哎。

　　郁佳敏和郁松川也沉默着，哎。

　　郁佳佳现在也有些后怕，万一胳膊被砸断了，肯定很疼，她蹭了蹭程秀英的肩膀：“妈，谢谢你。你胳膊难受不难受？”

　　程秀英：“你妈我铜墙铁壁，没事。佳敏，赶紧把她带回去睡觉，看见她我就愁得慌。”

　　郁佳佳抱着程秀英撒娇：“我不走。”

　　程秀英拍着她的手：“以后只能跟紧你了，不让你有危险。”

　　郁佳佳：“妈，我一辈子都紧紧地跟着你。”

　　程秀英又笑了，那就看紧点。

　　郁松青和郁松岩回来时，两人都很无语，郁松青道：“爷奶病房里四个年轻女同志，三个年轻男同志，在卫生里照顾着爷奶，打扫卫生、洗脸洗脚、洗衣服，还有的读报纸、讲故事、唱红歌，爷奶在卫生院里住着，可真是舒坦。”

　　郁松岩：“都想通过爷奶，嫁到咱们家。”

　　他和大哥走进病房，就跟走进了盘丝洞一样，几个女同志端茶递水展示优点。

　　那三个男同志失望极了，还问他们，佳敏和佳佳怎么没有来。

　　众人：……

　　程秀英：“你爷奶什么时候回来？”

　　郁松岩：“爷奶说明天回来，不用咱们接，他们有人送。”

　　程秀英：“行。”

　　在卫生院也就算了，两老人要是在家里还弄一群人来家里，那还是住大哥大嫂家吧。

　　她都成保卫科科长了，前途不可限量，儿子女儿的婚事，可没准备往下找。

　　李厂长就有一个闺女呢！

　　还有贺远征和陆沉舟都不错。

　　次日，郁佳敏一早就把郁佳佳给拉了起来，练五禽戏。

　　郁佳佳困得睁不开眼睛，“姐，这才几点啊。”

　　郁佳敏捏着郁佳佳的脸颊，“佳佳，你是不是又白了？”

　　这皮肤嫩得都能掐出水了，摸着滑溜溜的，非常好摸。

　　郁佳佳拉过被子遮脸，躲开三姐的手，好困。

　　郁佳敏把她整个都拽了起来，拿着湿毛巾给她擦脸：“昨天救人救得很开心嘛，以后能飞檐走壁了，你不就能救更多的人了。”

　　郁佳佳：……

　　她跟着三姐做了五遍五禽戏，出了一身的汗，小脸白里透红，浑身特别轻松。

　　刚刚洗漱过，胡春梅一家子敲锣打鼓的来了，胡春梅提着一只大公鸡，她丈夫周东风提着四指宽的五花肉，中间的牛蛋抱着两身崭新的衣服，等到了郁家门口，牛蛋直接跪下：“婶子，牛蛋来感谢您的救命之恩。”

　　后面是街道办的腰鼓队，敲锣打鼓得好不热闹。

　　程秀英赶紧把牛蛋给抱了起来，“举手之劳，哪至于专门来一趟？”

　　牛蛋昨天挨过程秀英揍，今天屁股疼的几乎走不动道，看到程秀英还是挺害怕的，但是也没有挣扎，乖乖被抱着，爸妈跟他说了很多次，如果不是这个婶子，他就再也看不到爸妈了。

　　胡春梅红着眼眶，“程科长，你的举手之劳，救了我一家子的命。”

　　周东风和胡春梅是双职工家庭，早些年生不出孩子，也检查过，两人都没有问题，可就是没有孩子，两人都四十多了，都放弃要孩子了，却意外地怀了牛蛋，那真是如珠似宝的养着。

　　本来吧，两人没有孩子，两人的一切那都是侄子的！

　　这有了亲生的，哪可能把东西给侄子，周东风和胡春梅的一切只会留给牛蛋，两人的房子、工作、存款、票据……

　　周东风的大嫂难受啊，这惦记了半辈子，说没就没了？只要牛蛋没了，这一切不还是他们家的。

　　她教牛蛋爬树，抓蝴蝶、知了、麻雀让牛蛋玩，把这些放到高处，再往下抛，就能飞起来。

　　她哄牛蛋，爬到树上待一会儿就能像知了一样长出翅膀，再往下跳，能和麻雀一样飞了。

　　不过周东方的大嫂不承认这些，胡春梅去街道办闹，去妇联闹，也没办法，毕竟不是大嫂把牛蛋从树上推下来的，报警也没用。

　　她大嫂还委屈呢，说自己平日里最疼牛蛋了，怎么可能伤害牛蛋呢。

　　胡春梅也知道，闹也没用，只能把大嫂打一顿出气。但她就是要闹，闹臭老大一家子的名声，与老大一家子彻底割裂，以后不再是亲戚。

　　程秀英赶紧让人进屋，还给牛蛋抓了一把大白兔奶糖，又给腰鼓队的同志们倒水喝。

　　到了最后，程秀英坚持不要东西，胡春梅坚持要给，最后程秀英留了一半猪肉，又给回了二斤腊肉。

　　她拍拍牛蛋的脑袋瓜子：“这是个有后福的，以后可不能再淘气。”

　　说了一会儿话，郁家人亲自把人给送到了四合院外头。

　　在场的人，谁不夸一句郁家人活雷锋！

　　但凡换一家子，早就迫不及待地收了礼了，那可是鸡肉和猪肉啊！还有两身特别板正的衣服。

　　但程秀英就是不收。

　　收了一半猪肉，转头就回了腊肉。

　　大家又议论着周东风大嫂干的缺德事，这是真缺德啊，早些年，周东风和胡春梅没有孩子的时候，可是没少帮衬着老大一家子，如今转头就要害死牛蛋。

　　还用这么卑劣的方法。

　　如果牛蛋摔死了，大家只会觉得调皮爬树，不小心摔死了，是牛蛋命不好。

　　郁松青：“妈，早上怎么吃？佳佳做好事得的猪肉，不得给佳佳做点好吃的。”

　　郁佳敏：“那可不，佳佳可是冒着骨折的风险义不容辞地去接牛蛋的，是该好好犒劳。”

　　郁松川：“不如包馄饨吧，好好补补胳膊，下一次还能去接。”

　　郁松岩：“顺便补补脑子，这么徒手接人，也可能被砸着头的。”

　　程秀英嗤了一声：“就吃馄饨吧。”

　　明明就是大家都想吃馄饨！

　　但郁佳佳此时弱小无助，不敢搭腔，没办法，大家太爱了。

　　早饭是皮薄馅多的鲜肉馄饨，程秀英给郁佳佳盛了一大碗，“多吃点，好好补补。”

　　这大馄饨是真香，大葱猪肉馅的，汤汁里放了火腿和紫菜提鲜，最后又撒了葱花和荆芥，超级好吃。

　　香喷喷的，一大口一个！

　　郁佳佳吃完了馄饨，已经撑了，还是把汤也喝完了，吃饱喝足真满足~

第68章

　　“程科长, 程科长。”潘红英站在门口激动地喊着：“志刚上夜班回来，在团结路碰到了朱劲松那个敌特头子被押着游街呢！队伍过会儿就到大寨路了，咱们赶紧去占个好位置, 我家里可攒了一桶的烂菜叶子，就等着游街的时候用呢。”

　　程秀英一听这话, 当即道：“走！”

　　至于烂菜叶子, 郁家也攒了不少呢, 没舍得扔掉, 就放在门口，这大热天的, 都馊了。

　　郁佳佳几人赶紧跟上, 郁松青又回屋一趟, 提着几个臭鸡蛋, 这是他专门找人换的！

　　潘红英又在院子里喊了一嗓子, “朱劲松要游街了，快到大寨路了，大家赶紧的。”

　　她喊完以后提着泔水桶跟着程秀英一家子往外跑。

　　不少人都得到消息了, 都在往大寨路奔去, 大家基本上没有空着手的, 都是提着泔水桶或者菜篮子的, 里面都是为朱劲松一行人准备的‘厚礼’。

　　甭管以前跟他有没有过节，一听他是狗敌特, 专门给小鬼子卖命的伥鬼, 残害了不少青山县有本事的同志。

　　这就不再是个人恩怨, 而是压在几代人心头的家仇国恨。

　　程秀英一家子到的时候，已经挺晚了，沿街黑压压的都是人, 程秀英拉着郁佳佳硬是往里挤，她力气大，随便一扒拉，就拉着郁佳佳挤了进去，郁松青等人赶紧跟着往里挤。

　　隔了十几分钟，就能看到远处的游行队伍了。

　　为首的正是朱劲松。他彻底没了往日的威风，脑袋被剃得半秃半长的‘阴阳头，双手被反绑在身后，脚上是一串镣铐，每走一步，就会在石板路上拖出刺耳的刮擦声。

　　他的脖子上挂着沉重的木牌，但牌上究竟写了什么罪状，已经看不清楚了，他整个人从头到脚，都被烂菜叶、臭鸡蛋液、泔水和污秽粪便等腌臜物糊了厚厚一层，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恶臭。额角还被硬物砸破，鲜血混着泥污淌下，在他肮脏的脸上划出几道触目惊心的红痕。

　　在他身后，像串蚂蚱一样拴成一长串的是他的一干手下，左膀右臂沈思危、肖立新……还有几个仗着朱劲松势作威作福的朱家亲戚，队伍末尾，是抖如筛糠的王立仁和陆筱晴。

　　至于胡大爷、方勇他们，并不在其中，他们那些上蹿下跳的小罗罗，还不够格参加这样的‘游街’。

　　郁佳佳一眼就看到了将她推下河的女乞丐，她现在成了阶下囚，那是连乞丐都不如的！因为她位置稍微靠后一些，被前面的朱劲松一行人吸引了大部分的火力，此时虽然也是很狼狈，也顶着阴阳头，身上沾了一些脏污，但整个人还是能看清楚长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