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郁佳佳吃了早饭，就跟着程秀英一起上班了。
她现在爱国心切，想要用系统为祖国尽一份力量，但是在办公室里坐着，除了看报就是喝茶，实在不知道应该往哪个方向使劲，就去找郁松青了。
郁松青因为陆筱晴，已经看破红尘，一门心思扑在工作上，此时也没在办公室，正在车间里。
车间里热浪滚滚，空气中混杂着铁锈、机油和汗水的气味。郁佳佳找到郁松青时，他正半截身子探在一台老旧的苏式轧机的齿轮箱里，满身油污，神情很是专注。
一个老师傅在一旁焦急地搓着手。
半晌，郁松青缩回身子，对老师傅说了几句，然后和几个工人一起合力将一块巨大的防护盖板装了回去。
他挥挥手，一个工人合上了电闸。
机器发出一阵沉重的嗡鸣，随后开始运转起来。车间里爆发出小小的欢呼，老师傅紧皱的眉头终于舒展：“郁工！太感谢你了，这要是停一天，生产任务可就全耽误了！”
郁松青摆摆手，他拿起一块脏污的纱布擦手，一转头，就看到探着身子看机器的郁佳佳。
郁松青有些意外：“佳佳，你怎么来了？”
郁佳佳问道：“大哥，机器怎么了？”
郁松青叹了口气，用下巴指了指那台重新运转的轧机：“老毛病，心脏坏了。核心的那对大型传动齿轮磨损得太厉害，齿廓都快磨平了，啮合间隙越来越大。”他怕郁佳佳听不懂，又解释道：“就好比两个齿轮本该严丝合缝地咬在一起转动，现在却松松垮垮，还会互相敲打。这样一来，轧辊的转速和压力就不稳，轧出的钢板厚度自然不均，废品率就高了。”
郁佳佳刚刚就看明白了，“间隙大怎么不补啊？我看你刚刚换的旧零件也是磨损的。”
郁松青多看了郁佳佳一眼，他没想到佳佳竟然懂这个，他道：“用什么补？钢材吗？硬度不够，一晚上就能磨光，掉下来的渣子还能把整个齿轮箱都搞报废。”
郁佳佳恍然大悟，这不是轧钢厂一家的问题，而是整个国家工业基础体系全方位的落后。
她懂一点啊。
想要造出来这种强度的合金太难，但是废物利用还是可以的。利用热喷焊技术就可以。
“如果找不到高性能的合金来制造新零件，怎么不把废旧的高硬度合金磨成粉，再把这些金属粉末加热到半熔化的状态，‘喷’到磨损的齿轮表面上去，这样不就焊上去了。硬度也能够啦。”
寂静。
车间巨大的轰鸣声仿佛在这一刻成了背景音。郁松青站在原地，手里还抓着那团油污的纱布，整个人像是被施了定身术。
他的眼睛瞪得极大，脑海中不断地重复着郁佳佳的设想，“热……喷……焊？”
他一字一顿地重复着这个完全陌生却又直指问题核心的词汇。
还能这样？
怎么不能这样啊！
他突然就跑了出去，郁佳佳赶紧提着裙子追了上去，大哥知道粉末要磨多细吗？知道多高温度加热粉末吗？知道要怎么焊吗？
郁松青确实不知道，但郁佳佳的话给了他新的思路，这个时代的人有这个时代的智慧，哪怕只是只言片语，就足够了。
郁佳佳没有追上郁松青，追了几步，她就停下了，她怎么知道大哥不知道呢？
她晃荡了一圈，看到一个小姑娘提了一堆的东西，她过去帮忙，把东西送到了车间里。获得了【大团结*5，材料科学理论中级（1/10）】，她这才高高兴兴地回了办公室。
过了一会儿，科长就过来说了一个好消息，全科提一级工资，林梅转正。
大家一齐鼓掌，太好了！
郁佳佳如今是行政22级，拿的是55元工资，提到21级，工资就是60元了！
一个月多了五块钱呢！而且各种票据也会跟着增多。
陈科长又喊了郁佳佳去办公室，跟她道：“恭喜佳佳涨工资了，也恭喜你母亲成为咱们厂的副厂长了。”
郁佳佳：“！！！我妈成副厂长了？”
陈科长点头：“刚刚开会公布的。”
他是真羡慕啊，短短半个月，就从保卫科的小队长成了保卫科科长，现在直接干到了副厂长。
陈科长又试探地问了郁佳佳前两天都去干嘛了，郁佳佳一脸为难。
陈科长笑着道：“要保密是吧？不能说就不说。”
正好中午下班了，郁佳佳跑去找程秀英了，程秀英此刻正在高兴呢，她成副厂长了，主要负责厂子安全问题。
她的徒弟陈红梅成副科长了。
大家都要羡慕死了，羡慕不了程秀英，一般人哪有这样的机缘啊，哪有这样的本事啊！
可大家羡慕陈红梅啊，她抱对了大腿，喊对了师父，就成副科长了！以后是不是能当保卫科科长？
郁佳佳跑到程秀英跟前，“妈！”
程秀英又与人说了几句，交代一下工作，就带着郁佳佳去食堂吃饭了。
郁佳佳：“程副厂长，请问您现在是什么心情？”
程秀英轻轻拍了拍胸口：“激动！心脏怦怦直跳，走路仿佛是踩在棉花上，跟做梦一样。”
郁佳佳：“妈，我掐你一下，你就知道现在不是做梦了！咱们家祖坟冒青烟啦，出了第一位副厂长！妈，我太为你骄傲了。”
程秀英笑得合不拢嘴：“乖宝，我可都是沾了乖宝的光，不然，我还是保卫科的小队长呢。”
她刚刚一直表现得特别稳重，毕竟是副厂长，哪能咧着牙花子笑，不过这会儿就闺女，她是真忍不住了，笑得特别灿烂。
她程秀英竟然成副厂长了。
中午必须得庆祝啊，两人点了一份水煮鱼，要了两碗米饭，吃得那个美啊。
完全忘记郁松青了。
等到下午下班的时候，不少人都知道程秀英成副厂长了，一路上都是‘程厂长好’，‘程厂长好’。
可把程秀英给美死了。
还有更美的，程家分房子了，一百一十平方米的大房子，就在干部楼，跟李厂长家挨着，四个大卧室，有客厅有厨房有独立卫生间，家具也是齐全的，程秀英已经看过了，钥匙都拿到手了，就等搬家了。
程秀英先带着郁佳佳去看了房子。
房间重新粉刷过了，窗户明亮，房间亮堂，屋里的家具也齐全。
窗户边立着一个深棕色的五斗柜，柜面上还能看到清晰的木纹。正中央摆着一张浅黄色的小方桌，桌边配着一条带靠背的长条凳。
程秀英轻轻抚过光滑的柜面，越看越喜欢，她扭头对郁佳佳笑：“乖宝，快，四间房呢，你挑一间最喜欢的！”
郁佳佳像只快乐的小鸟，挨个推开卧室的门仔细瞧。她最后指着最宽敞那间，安排得明明白白：“这间最大的给爸妈住！我跟三姐挨着爸妈住，这两间房间的阳台都是连着的，我太喜欢了，咱们晚上坐在那儿乘凉、看星星，肯定特别舒服！”
程秀英：“回头在阳台上放个摇椅，再弄个小桌子，咱们天天晚上喝喝茶看看书吹吹风。”
接着又看了厨房和卫生间，卫生间是蹲坑式的，能冲水，旁边是一个淋浴，以后洗澡上厕所可太方便了。
两人看了又看，程秀英恨不得今天晚上就搬过来，不过搬家是大事情，必须得选好日子，而且家里的东西也得收拾呢。
等两人回家的时候，已经七点多了。
郁老太：“今天咋回来这么晚？”
程秀英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将一串钥匙放在了桌子上：“厂里分了干部房，我才拿了钥匙，耽误了一些时间。”
郁老太听得一愣一愣的：“干部房？楼房吗？”
程秀英淡定地点头，上扬的唇角已经要压不住了。
屋子里瞬间安静了一下，所有人都被这个巨大的好消息砸懵了。
郁佳佳清了清嗓子，模仿着广播里那种充满激情的语调，声音又亮又脆，字正腔圆地说道：“全体家庭成员请注意！现在播报一则特大喜讯！让我们以最热烈的掌声，祝贺程秀英同志，正式被任命为我们轧钢厂的副厂长！鼓掌！”
她带头用力鼓起掌来，小脸上满是骄傲与兴奋。
郁老头像是没听清，脖子往前伸了伸，声音因为极度的震惊和激动直接劈了叉：“啥？！副……副厂长？！”
郁老太哎哟哎一声，一把抓住程秀英的胳膊，声音发颤：“秀英！佳佳说的是真的？你……你真当上副厂长了？”
郁松岩鼓掌：“妈，恭喜你！”
郁佳敏也跟着鼓掌：“妈，恭喜你！”
程秀英的唇角再也压不住了，咧开嘴畅快地大笑起来。
第76章
老郁家连着两件喜事, 晚上肯定得庆祝庆祝！郁老太已经做了辣椒炒狍子肉，蒸了野菜，煮了红薯稀饭。
之前程秀英一直不敢让郁老太煮饭, 怕她往饭里吐口水，不过现在情况不一样了, 郁老太那是一心想要留在家里, 不会再干这缺德事了。
郁佳敏又加了一道火腿炒菌子, 菌子炖蛋。
如果家里有鲜牛奶, 郁佳佳肯定得做个蛋糕，可惜家里没有牛奶。
等盛饭的时候, 大家才发现, 郁松青没有回来啊！
不过大家也不担心, 他都这么大的人了, 没回来肯定是有事情耽搁了, 出不了事的。
郁佳佳道：“大哥可能在厂里加班呢，大哥现在工作可认真了。”
程秀英：“就得好好工作！谁要是仗着我是副厂长就胡作非为，我第一个收拾他。”
众人：……
程秀英：“给老大留上饭, 咱们先吃。”
大家就快乐地吃饭了, 郁佳佳特别喜欢吃火腿炒菌子, 超级鲜美！吃着太过瘾了。狍子肉更怎么吃都不腻。
程秀英大口干饭：“等这狍子肉吃完了, 咱们再去山上抓狍子，真香！”
吃了饭, 大家迫不及待地想要看新房子！先看一眼, 规划一下布局, 后面就能先搬着，选了好日子，再住进去。
程秀英：“四宝, 你带着去看房子，我回趟红程大队，给你姥姥家送点狍子肉。”主要是想让老太太算一下搬家的好日子。
郁佳佳眼皮子跳了一下，她抬起手腕看手表：“妈，这都九点多了，明天早点去吧。不耽误上班就行！”
程秀英：“我带上手电筒。”
郁佳佳：“妈，我眼皮子直跳。”
程秀英：“左眼右眼？”
郁佳佳感受了一下：“右眼！”
程秀英心里默念了一下‘左眼跳财，右眼跳灾’，立刻改口：“我明天早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