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小心翼翼地靠近那些箱子,伸手摸了摸木箱表面,冰凉粗糙,但根本无法打开。她绕着岩洞转了一圈,突然发现,有一个木箱,竟然没上锁!
郁佳佳的指尖触到箱盖时,突然打了个寒颤。
木箱缝隙里渗出一股刺鼻的福尔马林味,混着某种腐朽的甜腥,让她胃里一阵翻涌。她咬咬牙,缓缓掀开箱盖。
‘咯吱’一声,陈旧的合页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箱内整齐码放着数十个玻璃容器,上面的标签已经泛黄,隐约能看清楚上面的日文编好。
那些玻璃容器在岩洞幽暗的光线下泛着冰冷的光,有的装着诡异的液体,有的空空如也,但瓶壁残留着古怪的颜色,像是某种化学试剂的痕迹,最可怕的是,其中一个玻璃瓶里,赫然泡着一块人类的心脏,浮着一层诡异的荧光绿,心肌组织已经呈现不正常的灰白色,表面布满蛛网般的黑色血管。
郁佳佳猛地捂住嘴,眼泪都出来了。
这是实验标本!
这样罪恶的研究材料竟藏在这与世隔绝的岩洞里?
那其他上锁的铅皮箱里都有什么?
会不会装着更可怕的东西?
郁佳佳的手颤抖得几乎按不住箱盖。
‘砰’的一声闷响,木箱重重合上,震起的灰尘在岩洞昏黄的光线中漂浮。她按在箱盖上的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山风呼啸着灌进洞口,冰冷刺骨,可她却感觉不到冷。
她的身体早已被另一种更深的寒意浸透。
眼泪毫无预兆地滚落。
她太清楚了。
那些在历史课本里冰冷的数字,在纪录片中泛黄的照片,在纪念馆里陈列的锈蚀器械,全部化为眼前这个腐朽的木箱。
几十万亡魂的哭嚎仿佛穿透时空,在她耳边尖锐地嘶鸣。
她的喉咙发紧,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她弯下腰,蜷缩在冰冷的岩石上无声啜泣。
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根本止不住,她却笑了。
感谢那支被野猪叼走的人参,感谢那条神秘的暗流,甚至感谢那只贪吃的野猪,是它们引领她来到这里,发现这段被刻意掩埋的罪证。
她哭了许久,情绪终于能平复下来,她轻轻的抚过斑驳的木箱,仿佛在触碰那些未曾瞑目的亡魂。
“这一次,罪证不会再被掩埋。”
她再次跳下了水中,尝试着寻找出口,但是之前的暗流似乎没有了,她尝试着从野猪离开的地方出去,也找不到出口了。
她仿佛被隔绝在这个空间里。
她很冷,牙齿都在打颤,一切都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她的到来也许就是为了打开这尘封多年的隐秘。
她从空间背包里拿出一件外套,裹紧了自己,继续搜寻这一块的东西,又在角落里发现了一堆的金银珠宝。
她没有摸,也没有往空间背包里放。
这里的金银珠宝,她不想要。
那些被铜锁锁上的木箱子,她也没有尝试着打开,她不敢打开,不敢看。
怕自己的情绪会崩溃。
她不害怕,外头的大家一定会想办法来到这里的。
如果真的有亡灵,那些亡灵也一定会保护自己。
她情绪很低落,已经过了许久,依旧难受的要命。
时间在飞速流逝,光线越来越暗,她觉得肚子饿了,看了系统上的时间,已经六点多了。
已经下午了,难怪肚子饿了。
其实也没有什么胃口,她其实一直很乐观的,可历史太过残酷与悲伤,处在此地,她一口美味都吃不进去。
岩洞里的光线渐渐暗了下来,洞顶的裂隙中再也透不进一丝天光。郁佳佳抱膝缩在角落,岩石的寒气透过单薄的衣衫渗进来,让她不自觉地蜷得更紧了些。
远处,钟乳石的阴影在昏暗中被拉得老长,像是悬垂的利剑,透着冰冷,水珠从石尖滴落,在寂静的岩洞中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每一声都仿佛敲在她的神经上。
已经晚上了啊。
她望着幽暗的水面,那里黑得仿佛能吞噬一切。
她不敢再下水,也开始恐惧这黑暗。
她喊着系统:“统统?小哥哥?小姐姐?弟弟?妹妹?乖宝……”声音越喊越软:“你给我放个歌听吧,放个动画片也行。我一个人还是有点害怕。”
系统毫无反应。
河水毫无预兆地湍急起来,浪花拍打着岩壁,溅起冰冷的水沫。郁佳佳慌忙把外套收进空间,刚站起身。
‘哗啦’一声水花四溅,一张苍白的脸突然从暗流中浮现。
水珠顺着他的下颌滚落,睫毛湿漉漉地黏在眼睑上,那张俊美如芙蓉的脸在昏暗的岩洞中仿佛自带柔光。
是贺远征的黑衣朋友。
郁佳佳眼睛一亮,几乎是跳着冲到河边,朝他伸手,“你也被卷进来了?你快上来!”
人在寂静的黑暗中,看到认识的人,哪怕喊不出名字,也是欣喜的。
陆沉舟抬眸,视线落在郁佳佳脸上,她蹲在岸边,湿漉漉的头发还滴着水,乌黑的眸子却亮得惊人,像是揉碎了星光撒进去。她朝他伸出的手小小的,指尖还泛着被河水浸泡后的微红,像只奶猫怯生生探出的爪子。
毫无戒心的可爱。
但他没有去握那只手。
修长的手指撑住岸边潮湿的岩石,一个利落的发力,他轻松跃上岸。水珠顺着他的衣角滴落,在岩石上洇开深色的痕迹。
“佳佳,别怕。”他微笑,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我带你出去。”
可他的眼睛却没在看她,那双幽深的眸子扫过岩洞,掠过角落里堆积的铅皮箱、上了铜锁的木箱,最后落在了一堆金银珠宝上。
原来在这里。
敌特苦心搜寻多年的“宝藏”,竟藏在这个与世隔绝的岩洞中。
陆沉舟从衣兜里掏出一支军用手电,“咔嗒”一声轻响,刺目的白光骤然冲掉了岩洞的昏暗。
郁佳佳下意识眯眼,睫毛在强光中轻颤,她指着一个木箱子:“这一个能打开。”
她的声音有些哽咽,光是提起那个箱子,便觉得悲伤。
第49章
陆沉舟走了过去, 缓缓地掀开了木箱子,‘嘎吱’的沉闷声音,在寂静的夜晚格外的明显, 手电照在箱子里,冷白的光撕开了箱子中的黑暗, 映衬出玻璃器皿中的诡异……
陆沉舟的心沉了沉。
这就是敌特千方百计要找到的“宝藏”。
而这, 还只是众多箱子中唯一一个没上锁的。
那些被铜锁牢牢封住的铅皮箱和木箱里装着什么?那些更黑暗、更不可示人的证据?
答案不言而喻。
这里的资料证据太过珍贵了。
手电的光微微颤抖, 将陆沉舟的影子投在岩壁上, 拉长成一道沉默的剪影。他侧过头,看向蹲在地上落泪的郁佳佳, 她眼睛红肿, 泪眼婆娑, 大颗的眼泪滑落脸颊, 哭得可怜。
因为追一只叼走背包的野猪, 就让她掀开了这个埋藏罪证的地方。
他走到郁佳佳跟前,半蹲在她面前,手电的光被他刻意偏转向下, 在两人之间晕开一圈清冷的光:“虽然很难受, 但能找到这些, 已经是万幸。如果被敌特先一步发现, 这些血泪证言,可能永远不见天日。”
他的声音很温柔, 似是春风拂过郁佳佳的耳畔。
一滴水珠从钟乳石尖端坠落, 在郁佳佳脚边的石头上碎成无数光点。
郁佳佳忽然想起纪念馆里那些模糊的老照片。黑白影像里, 受难者的眼睛却亮得惊人,仿佛隔着时空在与她对视。
她深吸一口气,指尖深深掐进掌心。
是的, 这些痛苦必须被看见。
可该难受,还是难受啊。
陆沉舟叹气,这小姑娘甚至没有去动金银珠宝,那蒙了尘土的金银上没有任何的指印,她只有对历史的悲伤。
她的眼圈是红肿的,怕是在他被卷入这里之前,已经哭了无数次。
这样干净透彻的品性,宛如稀释珍宝,实在少见。
他比往日多了些耐性,轻言细语:“你父亲母亲也来了,一下午都泡在水里,希望能找到你。你母亲游泳很厉害,军队的同志劝她在岸上等着消息,但你母亲不愿意等着,她比潜水最厉害的人潜水时间还要长。”
郁佳佳停止了抽泣,抬头道:“我妈可厉害了!还有呢?”
陆沉舟感慨,这注意力真好转移,真是个小孩儿啊。他道:“你兄弟姐姐们也都在水里找你,你弟弟说你肯定到了某个地方,兴许还发现了宝藏,你母亲也觉得你肯定平安着,是在某个藏宝地等着大家的救援。部队把整座山脉都封了起来。”
一家子真是迷之自信,都坚信郁佳佳不会出事。
仿佛这样子,郁佳佳就真的能好好地。
郁佳佳打断他的话:“封山???那敌特不就逃跑了?我们在山上遇到了两人在山上接头,八成是敌特,一个是东吴大队的赤脚大夫,另一个不认识。”
陆沉舟没想到郁家人还能撞见敌特,这运气真是没法说了,他道:“附近的敌特都被监控着呢,而且小规模的封山,不会让外人知道。”
郁佳佳放心了,“你继续讲!”
陆沉舟:“军队把那头很狡猾的野猪也找到了,它在距离这里不远的地方被抓住的。还把野猪重新放入了水中,想看看野猪是否会再次找到这里,它还是会潜水,但是它始终没有消失。”
郁佳佳哼哼两声:“任它再狡猾也没用,还不是被抓了!我被卷到这里时,野猪正在吃我捡到的野山参!就剩下一点点胡须了!五十年的人参!不过我现在一点也不心疼人参了,如果不是人参,我也来不了这里。这么算,那头野猪也是功臣了!”她指了指河流的另外一边:“它一看到我就害怕地跑掉,游进去消失不见了。幸好它跑了,不然我还害怕它呢。你呢?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五十年的野山参?
啧,这运气逆天了啊。
陆沉舟轻笑:“我大致能猜到你消失的位置,一直守在附近,其实如果一直找不到,军队就准备炸山了。”
郁佳佳瞪圆了眼睛:“!!!会不会把这里砸塌啊???”
陆沉舟看着小姑娘的漂亮的杏眼,轻笑:“地质专家和爆破工程兵会探测好的,不会让这里炸塌。”他从身上拿出一些干粮,“饿了吧?先吃点东西,我看看这里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