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安伯夫人这时候接上话:“萧夫人,我听说贵府大郎已经是南直隶的解元,这次会不会再中进士?到时候您可就大喜了。”
妙真笑道:“我可不敢这么想,他还年轻呢,能侥幸中了乡试,我都松了一口气。”
宁安伯夫人暗自点头,萧家看的出来底子厚,若不然云间侯府也不会巴巴的要娶过来了,再有父子二人都登科第,再有萧夫人年轻,人开明。
妙真哪里知道伯府如此作想,她见宁安伯夫人还颇友好,反正大家也都是在这里坐着听听戏罢了,说笑几句就回家了。
宁安伯夫人那边给了赵二奶奶准话,赵二奶奶就回去和丈夫商量了,她想的是用一个女子控制萧家,赵二爷想的却是素来文臣不同勋贵结亲,之前萧家嫁女儿过来,还能说成化解一段冤仇,但现在再娶勋贵,怕是文臣要和他们家划清界限了。
萧家出事了,赵瑞就少了臂膀。
赵二爷便想请云间侯帮忙两边交换庚帖,迅速定下亲事来,还对外悄悄放出消息。
韩太太当然也听说了,她正和韩阁老道:“也不知萧家怎么回事呢?”
“明日他家不是还请咱们过去么?你去试探一下就不知道了。”韩阁老是个非常有耐心的人,不到最后一刻不轻言放弃。
韩太太点头,这也是没办法,即便是阁老的女儿,要想嫁一位样样都如意的郎君也不容易。
到了次日,妙真这里也准备了小戏班,请了徐家、程家还有京中亲友过来,徐阁老未来,让儿子徐璠过来,韩家则是韩太太并两位儿媳和女儿一起过来的。
妙真带着章氏一起陪客,见到韩若贞今日一身翠绿的长袄配着雪白的撒银裙,外面罩一件狐裘坎肩,整个人很有书卷气。
“韩姑娘,有没有什么忌口的?爱吃什么,可要同我说。”妙真笑道。
韩若贞摇头:“多谢夫人,我没什么忌口的。”
不忌口说明身体不错,妙真又看她在席上还能吃几杯酒水,也没有任何异样,说明没有癫痫那样的疾病。人嘛,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如今若只是看中人家的家世,就立马答应下来,要是亲事定下,就不好再解除婚约。
韩太太拈了一颗樱桃煎放嘴里,笑问:“你们这些日子都做什么呢?”
“家中有儿郎读书,除了去我女儿家里,哪都没去。”妙真这几日月事还未来,生怕有了身孕,虽然萧景时说顺其自然就好,可妙真今年都三十五岁了,难不成和女儿一起生孩子么?
古代避孕很是艰难,他们夫妻已然很是小心了,但是总有中招的时候。
韩太太心道看来萧家人似乎不大清楚这些,就给韩三奶奶一个眼神,韩三奶奶私下以讨药的名义对妙真道:“我听说贵府和宁安伯府结了亲家?”
“绝无此事,我家哥儿马上要会试了,我怎么能说这个?”妙真皱眉,连忙否认。
韩三奶奶就小声道:“我原本也不想得罪人的,只是想着如今您家老爷任大理寺卿……”
“我怎么会怪你呢,还多谢你告诉我呢。我和宁安伯夫人不过是一面之缘,怎么会传出这样的事情?”妙真想韩家人倒是不错,有什么误会,当场派人解开。
韩三奶奶得到自己想要的消息,也松了一口气,另外一边,云间侯也和萧景时说起联姻一事,萧景时心想我自己的婚事,若非是看真真那般好,都搅黄了,还用你安排。
再说了,除了赵二郎的事情迟早水落石出外,他们家怎么还好和勋贵家结亲呢。
是以,萧景时立马拒绝了:“侯爷,我们大郎已然定下亲事,只不过如今他要会试,不好告诉他,让他分心。”
这个拒绝的理由不留丝毫余地,云间侯见肇哥儿已经定下亲事,倒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了。亲事讲究一个你情我愿,萧家也不是小门小户,任人拿捏的。
另一边芙姐儿随后过来,听说韩三奶奶说了,还道:“我也是打算同您说这事儿,既然话说开了,也是好事。您可千万别答应,那郭瑛人的确还不错,比我那二嫂好多了,可是宁安伯府早已不如咱们云间侯府,何况是弟弟这般的官宦子弟,解元头衔的人。”
“你这话虽然势利些,结亲也的确说这个。”妙真笑道。
“韩家听了这事儿,没有立马掀桌子,看来是很有诚意的。”芙姐儿道。
妙真道:“是啊,我们约着元宵节白日上香,晚上一起走百病。”
大户人家的姑娘很少抛头露面,况且韩家乃是宰相门第,只要性情不错,人知书达理,都是很好了。
芙姐儿笑道:“娘,我问问世子有没有韩家相关的事情,到时候告诉您。”
“有你们在,我是省心多了。那我们就分头行动,等元宵节后,我再去侯府看你。现下你有了身子,就别走动了。”妙真道。
“我巴不得回来更自在呢,果然为人妇,即便已经不错了,可仍旧辛苦。”芙姐儿扶着腰,似有所觉。
又说云间侯回去之后告诉赵二夫妻,说萧家大郎已然定亲,赵二郎倒是可有可无,他如今在五军都督府任职,虽然不如弟弟赵瑞,但也是混的不错了,自然也不强求。赵二奶奶却没想到萧家哥儿已然定亲,她也是毒,过了好几日,才和宁安伯夫人说起这事儿,虽然言辞委婉,但意思就是萧家没看上宁安伯府的姑娘。
宁安伯府如今虽然开始走下坡路,好歹是一品伯爵府,当年先辈也是立下汗马功劳的,怎可被萧家轻慢,更何况涉及到自己女儿,宁安伯夫人一拍桌子:“竖子,安敢欺我。”
她倒是没想过赵二奶奶捣鬼,毕竟这婚事赵二奶奶也是出力的,甚至还请动云间侯说项。
赵二奶奶见嫡母如此,佯装难过:“是啊,平心而论,我也觉得萧家很不错的,哪里知道这些人眼界那么高呢。”
“马上就要会试了,我一定为你妹妹寻一位今科士子。”宁安伯夫人如是道。
很快到了正月十五,白日妙真带着弟妹章氏,由诤哥儿作陪一道去上香。章氏苦恼道:“馨姐儿想跟过来,但她太小了,看她哭的那样,我又不忍。”
“今儿是庙会,你不带她去是对的,若不然下人稍有不慎,被人拐去了,可不是一般吓人。等会儿你差人在庙会上买些好玩意儿,回来给她玩儿就是了。”妙真含笑。
章氏一想也是,更何况还有凶杀案频发三起,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在京城当然好,她以前只是彭泽一个举人的女儿,见识有限,如今却在京中,和什么阁老侯府往来,整个人的衣着首饰更上一层楼,甚至整个人也变得更好了。
上回她想家,姑姐身边的小喜就道:“人这一辈子能够见见世面多好,您要是回去了,说实话要补缺的人也不少……”
章氏也就不想这些了,想想姑姐,常年随丈夫在任上,很少天天悲秋伤月。
说话间,她们就到了韩家,韩太太带着韩若贞也上了马车,众人汇合后,就往法海寺去。今日十五,果然有庙会,人也极多,妙真让她们都乘坐轿子上去,自己则走上去。
“我平日在家常常坐着,今日出来好容易走动一二,韩夫人你们先上去吧,等会儿我去找你。”妙真是真的想活动一下。
韩太太笑道:“自己上去才显诚心啊,若贞,你陪着萧夫人走走,我身体素来弱,就先上去了。”
没想到韩太太如此舍得,妙真笑着看向韩若贞,“那就劳烦韩姑娘了。”
韩若贞其实心里有些许紧张,但她读过萧肇之的文章,上回哥哥请萧大公子到府上,她又偷偷听他弹琴,心下仰慕。再不说其母萧夫人也是女中豪杰,随夫去宣大,亲自上战场帮忙医治军士。
因此,她扶着妙真一起上山,又有些欢愉。
妙真也是一路和她说话:“姑娘在家读什么书啊?”
“只些许识得几个字。”韩若贞在外也不好宣称自己十分好读书。
妙真拍了拍她的手:“我一看你,就是个聪慧的姑娘,肯定知书达理的。我年轻的时候也上过好几年学,后来因为学医,就没怎么读了。”
韩若贞见妙真这般说,也就不否认自己读过书了,还把近来读过的书和妙真分享,妙真听了频频点头,走到半路,突然有人开始追小偷,诤哥儿看小偷往这儿冲过来,似离弦的箭一般飞也似的冲了过去,围观的人见诤哥儿三下五除二就把小偷抓到了,还鼓起掌来。
诤哥儿把人交给附近的巡检,才走过来道:“娘,您受惊了。”
妙真从荷包里拿了两枚抱着巴旦木的糖给他:“给。”
诤哥儿喜欢吃糖,但是为了牙齿,妙真常常不让他多吃。因为她穿越前特别喜欢吃这种巴旦木糖果或者核桃糖,所以总随身带着。
诤哥儿拿了,又笑嘻嘻的往前走,韩若贞总觉得看起来有些滑稽的样子,妙真懂这种感觉,就像她们医院的儿科,看到不少很帅一米八的青年,结果人家六年级还戴着小天才手表。
这诤哥儿今年还未满十四岁,个头却非常高,和十八岁的哥哥都差不多高了,蹿的特别快,可人家内心还是个小孩子,前日萧景时要送他去书院,他还哭湿了枕头。
“现下京里时兴什么?我们刚来,还不知道呢?韩姑娘跟我说说。”妙真笑道。
韩若贞很会说话:“咱们京里时兴的,也都是从江南那边传过来的。”
妙真又跟她说起自己看病时候的一些趣事,韩若贞很捧场,二人到了法海寺后,都流了一身的汗,去禅房换了身衣裳,又前去拜佛。
白日相聚之后,下晌就回去了。
到家后,萧景时见妙真面带笑意,不由道:“如何?”
“韩姑娘素养很好,说话很有见地,侃侃而谈,有林下之风。”许多问题妙真都不是按照套路问的,韩若贞却出乎意料的聪颖。
不少做婆婆的都不希望儿媳妇身份地位太高,见识太高,但是妙真不同,她非常欣赏有见地的女性,拎得清的聪明人,总比那些顺从的糊涂人好。
晚上又出去走百病,回来之后,妙真差不多心里已经有六七分肯了,她和萧景时道:“明日我再去云间侯府问问芙姐儿,若韩家一切都不错,那就成了。”
“好。”萧景时点头。
妙真就笑道:“我就想着她人已经很好了,也没必要总想着后面的更好,就一直挑挑拣拣。”
萧景时就喜欢妙真这一点,凡事见好就收,把能够抓到手里的先抓到,不似别人好高骛远。他看着妻子道:“既然如此,明日你去云间侯府,我呢,让人送诤哥儿去书院。”
“唉,你这一说送他去吧,我还有些舍不得。”妙真平日去哪里都有诤哥儿做陪的。
萧景时笑道:“没事儿,我都说好了,那里学风不错。咱们儿子现下又能在顺天府参加考试,只要成了生员,我再延请老师在家。”
妙真才缓缓点头。
刚点完头,妙真肚子“咕”的一响,萧景时笑着出去吩咐让厨下做完鸡汤面来,进来后又故意把头放在她肚子上:“娘子,是胎动了么?要乖乖的啊。”
“你昨儿肯定偷看我了。”妙真急的推开他。
因为她最近在研究孕妇如果得心脏的问题,就把玩偶放床上当病人扎针,没想到被他听到了。
萧景时见她如此,哈哈大笑:“陪你过家家还不好么?”
妙真懒得理他,还敢笑话她!
第119章 破获凶手
肇哥儿一听说弟弟要去学里,很不放心,要求亲自送弟弟去,还对萧景时道:“爹,您今儿上衙要早些去,下人送他去我也不放心,娘要去姐姐那里,还是我去吧,全家也只有我有寄宿的经验,我好好和弟弟说。”
萧景时拍了拍长子的肩膀:“你快去快回,如今还是你自己举业重要。”
“放心吧,爹。”肇哥儿笑道。
诤哥儿一步三回头的上了马车,妙真看着他们哥俩,忍不住眼泪流下,又快步离开了,她怕自己忍不住把儿子留下。
她们夫妻对小儿子的学业原本就没有长子长女那般的严格,妙真自己知道这个社会竞争多么残酷,万万不能慈母多败儿,
肇哥儿等诤哥儿上了马车,他才一撩下摆上去,又笑道:“爹爹给你找的书院是两人一间的,人家内舍生才能住上的,你如今住上了,若是不想别人说你是走后门的,那就好好学,知道么?”
“知道了,哥哥。”诤哥儿从袖口拿出帕子来擦了擦眼泪。
肇哥儿又道:“你这般聪明,武功又好,是咱们家文武双全的人。哥哥羡慕你这身好武艺羡慕的不行,若是读书读的好,哥哥都不及你了。”
诤哥儿连忙道:“哥哥是解元,别消遣我了。”
“哪有消遣你,我知你不爱作文章,可是当将军的人怎么能不读书呢?就连戚将军人家也是自小跟随大儒读书,这些话我知道你听的耳朵都起茧子了。哥哥不骗你,你一旬休息一日,等你休息时,爹爹就上任了,你想大理寺案子许多,我们俩说不定能忙呢。可你我通律法,去大理寺人家不会质疑我,你怎么办?”肇哥儿又是哄又是用胡萝卜吊着,才把弟弟劝好。
这个书院是北海书院,肇哥儿让挑夫帮忙把行李送到书院,帮弟弟办了入学手续后,又叮嘱许多事情,方才离开。
弟弟只有在学风优良又有竞争的地方,才知道要读书,人虽然都说不和人家比,可不可否认,只有和人家比较,才愈发有心气。
又说妙真那边去了云间侯府,芙姐儿正在吃青梅蜜饯,“酸酸甜甜的,很是开胃。”
“爱吃也要适量,一开可就很容易吃多,平日紧绷着的弦可是很容易断的,一断那食欲就如洪水一样。”妙真叮嘱。
现在芙姐儿的身份,除了明夫人之后,很少有人敢说她的不是,妙真倒是直言不讳。她见过太多孕妇,觉得自己有了身孕,拼命补偿自己,补药零嘴美食疯狂的吃,到了生孩子的时候,孩子太大,就容易难产。
即便侥幸生产,身材完全走样,以前的衣裳全部都穿不上了,人都会自卑。
芙姐儿只好放下,又说起韩家的事情:“韩阁老家原籍山东,后来入浙做官,韩阁老的父亲也是名儒,官至工部尚书,哥哥曾经也做过大学士。这些您应该都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