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爹爹的书终于火了
因今年大宗师只提调生员,明年才提调童生,所以诤哥儿还要去书院读书,等明年参加院试。萧景时看儿子庆幸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你若是在书院玩乐,不思进取,看我不过去打断你的腿。”
诤哥儿点头胡乱应付,心想爹爹现在还能追上我才怪呢。
他心态其实比大多数人要强,被教训几句就赶紧去书院了,而妙真她们把这些家里的大事都完成之后,总算是能够歇息一段日子,从四月中旬到端午之前,她几乎都不出诊,家中看诊也看的不多,更多功夫都在休息。
每天早上做二十个仰卧起坐,晚上做二十个仰卧起坐,白日不晒太阳,清淡殷实,就两个月左右,感觉自己都瘦了一些。
这减肥果然是有闲工夫不操心的人才能减下来。
但是还要坚持,她不赞成那种绝食减肥法,一定要生活化的法子,若是能够在中秋节前瘦下来,她就可以奖励自己吃两块月饼。
其实她现在减肥并非是取悦别人,而是要让自己过一种更规律的生活,更可控的生活,她不希望现在生活好的时候,就什么都放松了,现在放松的是身材,到时候医术那些都可能会退化。
所以早上一大碗鱼肉粥,她只吃了三分之一,然而吃了一颗水煮蛋和一碟青菜足矣。
用完早饭,韩若贞过来了,她见妙真今日身上穿着柳黄衫子外罩一件薄薄的鲛纱,腰间细着葱绿的绦子,头发没戴那鬏髻,而是在乌黑油亮的头发中间插一把白玉梳篦,旁边点缀星星点点珠花,竟然清雅脱俗,显得人气质很好。
“婆母这一身打扮真好。”韩若贞由衷道。
妙真不好在小辈面前秀恩爱,这一身是萧景时帮她选的,他选的衣裳并不繁复,但是搭配起来就是不同,所以听儿媳妇夸奖,她笑道:“你嘴真甜。”
韩若贞既是过来请安,也是过来汇报家务的,平日衣食住行的支出,还有家中花亭的修缮,药品的采买钱等等。
妙真看着那药钱,不由道:“总采买是由我这里的平安采买,多是用于药铺运转,平日煎药的药童的月例也不在总账上出。平日公中的药钱,是一笔专门用于府上主子和下人们看病的钱,这笔钱并不多,就出那个就好。”
“这般也好。”韩若贞进门之后才发现萧家的人公中有公中的银钱,但是各自都能赚钱,公公拿一份俸禄,婆婆看诊,就连丈夫也要打理田庄,都是能人。
不过婆母倒是把自己的事情和公家的事情分的很开,还有她也不塞什么女人给儿子,从来不摆架子,不让儿媳妇站规矩,每天自己忙自己的,比一般家里的婆婆都正常,正常的让韩若贞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见儿媳妇汇报完事情,妙真就让她下去自忙去,她则拿起一本书在看,每次觉得看书看的很厌烦的时候,放下两天再拿起来,又有不同的感受。
看完半个时辰,就见秋蝉道:“太太,今日上午一共发了十五枚号牌。”
“好,我这就过去。”妙真伸了个懒腰,开始一天的事情。
原本她以为今日会和往昔一般平平无奇,不曾想今日过来的人说了一件事情让她很震惊。来看病的是一个新生儿的祖母,她孙儿才生下来,全身金黄。
妙真看这孩子是胎中受湿热,开了茵陈地黄汤,让他母子同服。
这家祖母也是一位官夫人,是大理寺的一个评事的母亲,那位评事姓詹,所以这位詹老夫人问起妙真道:“听说贵府二公子与国子祭酒柳家姑娘结亲了?”
“是啊。”都下插定了,马上也要过茶礼了,她也没什么可隐瞒的。
詹老太太却道:“不知定下的是大姑娘,还是三姑娘?”
妙真拧眉:“这有什么问题么?”
见那詹老太太欲言又止,妙真不免道:“既然没什么问题,那您这边出去次间等药,把药拿了回去就好。”
詹老太太忙道:“萧大人是我家儿子的上官,有些话我也不好不说,这柳家三姑娘也便罢了,虽说相貌平平,可闺誉清白,可柳家大姑娘曾经要和人家私奔。”
“什么?”妙真怎么看柳家也不是那种人啊,柳老夫人自从病好了之后,为人性情豁达,和妙真关系不错。
詹老太太道:“我可不敢胡说。,这事儿是极其亲近的人才知晓的。”
妙真看向她:“既然是极其亲近的人才知道的,想必你也是极亲近的人,那你为何这般说?”
詹老太太没想到妙真会这般说,连忙道:“我也是不好看到你们被蒙在鼓里。”
……
那詹老太太回到家中,让人煎了药,她让人抱了孩子服下药,又抱怨道:“这萧夫人看病还真不便宜,诊金都不少。”
詹家原先也是无锡耕读人家,只是詹老太太的儿子前几年才中进士,家中为了供他读书,已然家徒四壁了,现下才好些。
虽然家里也用得起仆人,比以前好多了,大还是赶不上别人。
今日这事她说了并不后悔,柳家当年和她家一样,都是无锡耕读人家,家中有些田亩,甚至柳老夫人丈夫早死,还不如他,只不过后来她儿子早早中了进士,柳、詹二家再也不一样了。
柳家孙女高嫁大理寺正卿之家,她的长孙却郁郁寡闻而死,当年可是一对璧人啊。
正想着,外面有人道:“老太太,柳老夫人又送了些衣裳过来。”
詹老夫人嗤之以鼻:“谁要穿这些她们家穿过的衣裳?”
詹家仆人面面相觑,这不是詹老夫人亲自上门讨的么?怎么要来了,又说不好。但下人多半是京中的,知道詹老夫人喜怒无常,也不敢多问。
这詹老夫人等下人离开之后,又打开包袱,见里面都是五六成新的衣裳,知道柳家还是如往年一样,把自己当叫花子打花。以前也就罢了,现下她儿子已经是进士了,竟然还如此。
那就别怪她和萧夫人说了那番话,萧、柳两家联姻一般不会变,可一旦男方心里有那根刺,哪个女子会讨得到好呢?
晚上萧景时回来,见妙真不似之前那么活泼,看她有心事的样子,以为她是为了减肥这般的,连忙看着她:“真真,你怎么了?”
“没什么,吃饭吧,吃完饭,我还有事对你说。”妙真想着这事儿她和萧景时商量一番,暂时就他们夫妻二人知晓,明日她就直接上门去问柳夫人。
有些事情不便说破,这样的事情必须说破,就像韩家当初以为自家和宁安伯府结亲,就直接上门来问,免去不少麻烦的事情。
萧景时惴惴不安的把饭吃完,就听妙真说了今日的事情,他是大理寺的官员,连忙问道:“那詹老夫人不会和柳家有仇吧?”
“已经让人查过了,两家不仅没仇,还是世交,甚至詹老夫人还是柳老夫人的表姐。这样的事情也的确会有亲近之人才知道,可是我想还是上门问问。”妙真如是道。
萧景时不由道:“你去问,人家就是做了也肯定不承认。”
“那你说怎么办?即便真的退亲,也得明明白白的。”妙真道。
萧景时知道妻子善良,不愿意冤枉别人,可有些事情空穴未必无风,他劝妙真道:“你先按捺住,我向女婿借人手,仔细查探一番。到时候你再上门问去。”
丈夫所提出来的不错,妙真就道:“无论如何,你快些查,我也尽量去问问,快些把这件事情解决才好。”
萧景时知道妙真心里不愿意存着事情,就道:“你放心,我多打听就是。”
“景时,你有没有想过,你这么一打听,柳家的人就知道了?他们或许以为我们不信任他们呢?我想还是先去问问柳家,如果她们做贼心虚,必定会处理一批知情的下人,到时候咱们守株待兔就是。君子当直道而行,才能立于天地之间。”妙真刚开始觉得萧景时的主意不错,可后来又觉得不行。
“你这么说也是,无缘无故的,柳家人怎么可能会有动静?”萧景时道。
妙真等到次日一早,就径直去了柳家,她找到柳老夫人,让她请了柳夫人过来,屏退下人,就把詹老夫人昨日说的话说了:“我是个敞快人,尤其是这种事情,不好相信从外人嘴里说出来。”
柳老夫人简直气的发昏:“这起子人,我们柳家常年接济她家,不曾想竟然背后放冷箭。”柳夫人也是气的直哭:“简直是红口白牙,颠倒是非黑白。”
“唉。”妙真坐在一旁叹气,也不说相信,也不说不相信。
柳老夫人想这桩亲事是自己主动要说亲的,萧夫人也的确不错,人家听了这些传言,直接上门来问。
“萧夫人,我也不瞒你,詹家从前和我家里是世交,原本我们两家都差不多。可后来我儿子很早中了进士,又得蒙他座师看中,娶了我这位儿媳妇,我这儿媳妇颇善经营,家中日子也颇过得去。几年前,詹大人中了进士,詹家举家进京,当时詹家的确有意,想娶我家这孙女,只是我身子实在是不好——”柳老夫人说起自己的病。
妙真也知晓,柳老夫人还是自己治好的,她表示理解,又听柳老夫人道:“还有我老婆子虽然也并非势利眼,可谁不愿意自家孙女嫁的更好呢?于是婉拒了詹家求亲,那孩子没过几个月就过世了。”
柳夫人忙补充道:“是啊,我们家荷儿,素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简直就是无妄之灾,就因为詹家求亲,我们没有答应,如今她就要坏我儿亲事。”
“这么听来,您家还真是无妄之灾。”妙真自己也曾经受到过卢世安的污蔑,当然清楚有些人造谣是毫无根据的,心里已经有几分相信了。
柳夫人连忙道:“实不相瞒,小女见了令郎之后,心中很是欢喜,还亲自画像,一笔一画皆是爱慕。”
说罢,还亲自让人领着妙真去柳荷的书房看,妙真看房中摆设,这柳姑娘的确读了许多书画,摆设都很雅致,看的出来这姑娘是个心思细腻的人。字也写的好,画也画的极好,妙真都有些汗颜,诤哥儿还没这么厉害呢。
从柳家离开之后,妙真就和萧景时说了,还把柳姑娘画的画给萧景时看:“你看咱们诤哥儿在她的画下,多么英俊。”
“咱们虎孩儿,有这么好看么?”萧景时拿着画仔细端详。
妙真笑道:“也就是你的孩儿被你嫌弃还不生气,天天乐颠颠的,其实人家在外面,也是个好看的小郎君。”
她说着,忍不住把肩膀靠在萧景时肩膀上,萧景时摸了摸她的头发,心中喟叹,若是自己定然会先去排查,若是真的发现蛛丝马迹,肯定会退婚。妻子解决事情竟然都是这样,总能让人舒舒服服的。
就跟她这个人一样,萧景时亲了亲她的发髻。
自然,他也一直派人盯着柳家,柳老夫人肯定咽不下这口气,等柳祭酒回来之后就和儿子说了:“我真怕打了老鼠伤了玉瓶儿,但这事儿我总会问清楚的。”
柳祭酒听了也忍不住皱眉:“怎地如此?詹老夫人也实在是……”他是读书人,不好说难听的话。
柳老夫人冷笑:“她以为萧家会不问是非退亲,或者将来折辱咱们荷儿,她是存心让荷儿不好过的。亏我每次送衣裳布料过去接济,没想到真是喂出来一个白眼狼。”
男子不会体会这些,只会怪自己女儿是不是不检点,若是萧家真的退亲了,自家女儿什么错都没有,即便是祭酒之女,也很不好嫁。毕竟萧家也不是一般的人,萧夫人名声极好,萧大人背景颇深,若是他们说了什么,自家女儿甚至没有活路。
詹老太太没想到柳老夫人会上门,她还是一如往昔,让人看茶,还笑道:“老姐姐,您怎么上门来了?”
“我怎么上门?我还问你,平白在萧夫人面前污蔑我家荷儿呢。”柳老夫人不客气的道。
詹老夫人没想到萧夫人那个蠢货竟然不按牌理出牌,她嗫嚅道:“我怎么可能那么说呢,是你们听错了吧。”
柳老夫人轻蔑道:“敢做就要敢当,若非萧夫人为人坦荡,亲自上门问询我们,我们还不知道你在背地里这般污蔑。”
但詹老夫人死都不承认,她这样的人,做寡妇持家多年,举凡做过的事情不承认,人家就拿她没办法,若是一旦承认,也就落了口实。
见詹老夫人还装病,柳老夫人真的觉得癞蛤蟆爬在脚上,不咬人,纯恶心人。一时情急,柳老夫人道:“说一句不该的话,家中破败,尽出古怪,你长孙过世,你家儿子仕途将来不顺,也都是你害的。”
詹评事原本三甲进士,正常外放的,是柳祭酒看在世交份上,特地托人让他留在京城,明年任期将满,柳家若是不管,詹家恐怕无法留京做官,这也是詹老夫人自己作孽。
柳老夫人说完话就离开了,詹老夫人等她走远了,才跌坐在地上,口中喃喃道:“我孙儿那般喜欢你,你却嫌弃他,我凭什么让你们好过?”
……
萧景时派了人一路跟着柳老夫人,自然听到这番话,对柳家也颇觉同情。
大人们把事情解决之后,孩子们全程都不知道,柳姑娘仍旧在家中弹琴作画,诤哥儿从书院回来,也亦是简简单单的。
妙真心里也松了一口气,这件事情也只有她和丈夫知道,连女儿和儿媳妇那里都没说,有些事情告诉太多人了,就难免泄露。
很快到了七月,七月过了,坤哥儿就起复做事,妙真突然想起她的大弟弟徐坚:“我记得坚哥儿今年也可以参加乡试了吧?”
徐坤笑道:“姐姐记性真好,大哥今年应该是要参加乡试的。”
“若是能考上就好了。”妙真祝祷道。
过了七月后,妙真带着韩若贞章氏一起去庙里上香,韩若贞还道:“七月半大家都不敢出来走,现下八月了,又是乡试的时节,寺庙里的香火还真旺。”
“可不是,我也是想为你大舅舅和肇哥儿都添点香火钱,他们若是都能考中,不必再头悬梁锥刺股就好了。”妙真想科举真的让人无法。
韩若贞也是有苦说不出,丈夫成日在书房读书,想和自己亲热了,才会来房里,明显就是十分看重前途。这原本对于她这样盼着丈夫向上的人来说是很好的,可有时候见公婆恩爱,也会落寞些,毕竟只有等丈夫明年会试殿试得中,才会多些和家里人相处。
还好这次乡试,正好三十岁的徐坚总算是乡试得中了,喜的徐二鹏放了六十六串鞭炮,正逢他写书半生,总有一部《徐女侠探案集》直接火了,话本子里说的是武周时期医女徐娘子勘破多宗案情,最后被武则天封官的事迹。
这本书火到京中之后,有不少人打探到徐二鹏是妙真的亲爹,甚至把妙真当成徐女侠。连诤哥儿这个没眼色的,从学堂回来就问妙真:“娘亲,爹爹大理寺的案子是不是都是你指点的,你还会用银针直接杀坏人,对吧?娘亲,你发射银针的千机匣呢?”
妙真哭笑不得:“我没有这样的能力。”
人不可能写自己认知范围之外的东西,她爹把徐女侠完全以自己原型和求医经过写的,只不过爹笔下的徐女侠一身好武艺,为人也十分正直,作为寒门女子上嫁五姓七望的门第,不料丈夫看似风光霁月却有士庶之别,徐女侠揭露了夫家害人后,被迫脱离夫家,走上游侠之路。
这些路程应该是她爹游历的过程,写的栩栩如生,游历过程中徐女侠劫富济贫,帮助官府破案,最后官府上报她的事迹后,武则天封徐女侠为官。
难得的是结局没有包饺子,徐女侠丈夫找上门来时,徐女侠坚决不回心转意,后来做到有名的女宰相,还活了一百岁,最后得道升仙,完全是独美。
这本书包含了不少破案、官场、医学、游历、宅斗、修道元素,不仅仅是女子,就是男子看的也多,都赞赏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