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普通的伤寒,有些无力罢了,也不需要人照顾,况且还有丫头呢,真的不用。”妙真没有挪地方。
“你现在都病的不能进宫了,肯定不是小病了。”萧景时有些懊恼。
妙真看着他道:“我是大夫嘛,我知道怎么调理的。”
完全没有和好的意思,萧景时听说女子一般都是一哭二闹三上吊的,真真却和别人都不同,她有失控,之后就很冷静了,会把自己和你切割开来。
他就跟做错了事情一样,站在她床前:“我可以照顾你的。”
妙真很客气道:“真的不用了,你明日还要上衙的,还是好好休息吧。”
“咱们这到底是怎么了?就为了外人的事情闹成这样吗?”萧景时都不明白。
妙真却起身扶额看着他:“其实你说的对,我这个人做事从来都是光明磊落,只有在婚事上,我家里的确对不住你。这几年承蒙你照顾,还有二老爷和太太都对我不错,我已然很感激。我知道你是一个不爱勉强的人,日后——”
“你既然知道我既然最后同意成婚,肯定是不勉强的,我承认起初我是有意见,可是后来我一点意见也没有了,真的……”萧景时很认真道。
妙真笑道:“我知道,我知道你是个很好的人,认为我适合做你的妻子。可是适合并不等于爱,这个道理我是知道的,咱们俩今日把话说开了也好,到时候商量一下,尽量让双方的爹娘都能接受。”
与其到时候等人家寻到真爱,自己还不如早点把话说开,其实她现在才觉得只有自己双手双脚挣下的才是自己的。
萧景时听出了妙真的言外之意:“你要做什么?就这么点小事,你就闹的这么大吗?”
“你扪心自问,这是小事吗?与其我日后自取其辱,还不如早早识趣,你的私产一直放在我那里,我今日一天清理出来了,单子放在那里,你看看吧。”妙真指了指一旁的单子。
萧景时都被气笑了:“你也太笨了吧,若是真的不愿意和我过了,你也应该牢牢把钱拿住才是,做这些假清高干嘛?”说完,他又真的不知道怎么办?因为妙真是软硬不吃。
妙真说着说着睡的迷迷糊糊,醒来时已经半夜了,看他还坐在自己床边,呆呆愣愣的,身上都是带着寒气,她赶紧坐起身来:“你怎么还在这里?坐了大半夜了,冷不冷啊?”
“冷。”萧景时口吻略带些委屈。
见他这样,妙真也是心软了:“那你上来歇息吧。”
萧景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到了床上,还闹着和妙真一床被子,妙真叹了一口气:“我真是拿你没办法了。”
“反正我是跟定你了的,你休想把我抛下。”萧景时搂住她的胳膊不放。
“你就坏在一张嘴上,把我气的浑身发抖,我不过是想让你安慰一下我,你就那样冷冷的对待我,你还是我的夫君么?日后我在你难过的时候,也这般对你,看你怎么样。”
“别说这些不开心的事情了,日后我这么说,你就打我,我绝对不会还手。”萧景时也被搞怕了。
妙真抚了抚他的头发:“也不能逃避啊,你现在对我到底怎么样?”
那个“爱”字对于萧景时而言实在是觉得太娘们了,他无法忍受从自己嘴里说出这样的话来,只道:“刀山火海,再所不辞。”
“你是绿林好汉么?说这个。”妙真忍不住笑了。
萧景时看妙真眼泡是肿的,眼圈青黑,他真后悔,早知道就说句话违心之语。但是见妙真语气轻松,他也跟着很开心:“我也只跟着你上梁山。”
“知道就好,既然把话也说开了,我问你,怎么大家都知道隔壁张氏和你的事情,你却什么都不和我说?”妙真问起。
萧景时想原来她已经知道了,他忙道:“本来就不可能的事情,我若不愿意,别人就是绑了我,我也不愿意的,可是对你,我是很愿意的。”
这是变相表白了,妙真听了觉得郁气都散了不少,但又有些犹豫:“听你这么一说,我就不生气了,但会不会太快原谅你了……”
“不快不快,都闹了一天了,已经很久了。”萧景时赶忙道。
看妙真没有立马答应,萧景时又道:“今日去汪编修家中吃酒,汪夫人听闻汪编修中年丧妻后娶的续弦,很有才气,常常办文会,我原本想着也帮你拿一张帖子。哪里知道这厮竟然是个河东狮,汪编修被她打的身上一块青一块紫,她见我过去还污蔑我,说我引着汪编修吃花酒,我和她对骂了几句,才知道汪编修拿我做幌子,自己去喝花酒了,你说我气不气?若非男女有别,我不追着上去骂死她。”
“呵,正所谓打狗也要看主人,一个个的都不把我放在眼里了吗?这几日我因为宫里的事情只得在家,等我好了,不会饶过她们。”妙真一拍床沿,瞬间觉得斗志燃起。
萧景时完全不介意自己被说成是狗这句话有问题,反而一脸幸福的看着她:“谢谢真真。”
第70章
原本楼琼玉还忧心忡忡的,没想到次日萧景时心情很好的从正房出来,笑容满面的,她又去看妙真,虽然还卧床歇息,但是精神不错。
“嫂嫂,你和四哥和好了吧?”她小心翼翼的问。
妙真笑着点头:“和好了,其实我们俩也就是拌拌嘴。”
楼琼玉松了一口气:“这就好,这就好,我担心的很。”
妯娌二人说了些家务的事情,楼琼玉又说起三房的事情:“她们家里的那个孩子青菜一概不知,鸡蛋肉什么都不吃,常常就只吃山药,你说奇不奇怪?”
“这样的孩子就容易骨质疏松,你比如说正常健壮些的孩子摔一跤没事儿,但是骨质疏松的孩子摔下去就可能骨折。”妙真摊手。
楼琼玉心想其实五嫂完全可以找四嫂看病的,以前她只知道四嫂擅长女科,但是如今人家小儿推拿儿科也精通不少。
偏偏五嫂对四嫂似乎有些意见,所以宁可找外人看,也不找四嫂看病。
可是外面的大夫虽然也有好的,但是找到货真价实的大夫屈指可数,还好自己没有那么傻。
外面说张氏来访探望,也是楼琼玉主动道:“我去打发了她。”
张氏听说妙真生病就过来探望,楼琼玉则笑道:“家嫂的病要静养,连宫里的人都没有进去,还是日后再说吧。”
“好,那好吧。”昨日萧景时拒绝了她,徐氏似乎对自己也防范,张氏也只好离开。
其实她也不愿意闹的太过分,只不过生活太枯燥无趣,丈夫几乎就是京山伯几个儿子的附庸一般,常年不在家中,自己一个月看似锦衣玉食,却独守空闺。
但人家都不见她,她也只好悻悻的回去了。
妙真心想成年人也有很多事情要做,怎么一有人寂寞了就开始往外发展呢。还有明明知道人家是有家室的,竟然如此恬不知耻。
养精蓄锐了好几日,妙真恢复了精神,看了看拿过来的看病的帖子,妙真回了一张帖子,那人很快上门。
来人约莫五十岁上下的妇人,坐下就道:“我心口这里疼,疼了十几年了,吃了许多药都没用。”
妙真看她按的位置是心前区,就让看她的舌头,舌带着暗紫色,舌苔发黄还薄,脉沉细。她又问道:“您是做什么的?”
“我年轻的时候全靠纺织养活全家,每次从早到晚都坐着,晚上还要做活,因此十分劳烦。”妇人说话的时候还捶了捶胸口。
“经常睡不着吗?睡不着的时候,会不会头晕耳鸣?”妙真继续问。
那妇人点头:“常常失眠,一个月只有几天是睡的好的,其总睡不着。”
“平日吃饭解手正常么?”妙真又问起。
妇人摇头:“不怎么好。”
妙真又让她躺床上,看她下肢浮肿,重新询问一番,才道:“你这是脾胃不调,故而心悸气短,是气虚夹瘀症,我给你开些益气健脾,化瘀的药。”
说罢就开了加减香砂六君子汤,一共两个月的量。
妇人留下二两诊金,妙真让丫头送她出去。
医案还未写完整,就见有人抱着婴孩上门,婴孩生下来满月了之后脸上还是黄如橘色,那妇人道:“家中有族人说是妖孽,要活埋了孩子,徐神医,你看这到底是什么病啊?”
“你先坐下,我看看,肯定不是妖孽的。”妙真摇头,这就是大夫的重要性了,否则很多都是因为无知导致这般的事情。
这孩子目黄尿赤,舌红苔黄腻,指纹紫滞,应该是胎疸,她道:“这种也叫母乳性黄疸,喂奶的人饮食要多节制,还有喂奶要少食多次喂奶,每次喂奶不超过一刻,平日多晒晒太阳。我呢,开些茵陈饮就好了。”
见妙真语气平淡,这位刚出月子的母亲越发放心了,如果大夫都觉得棘手,那肯定是大病了。
妇人千恩万谢,妙真则让人包了药和医方给她,收了五钱诊金和药钱。
接连又来了六七个人,妙真也不会因为就诊人数多就着急,她都得仔细诊断一二,还有一个要等下午艾灸的,还要下午再过来。
别人的孩子大人都看病,自己的孩子更不例外,芙姐儿和肇哥儿都大了,抵抗能力也强了许多,但是诤哥儿才一岁,妙真特地让他的乳母把他抱过来,仔细查看,见无事才放心。
让诤哥儿乳母在这里陪孩子,她在旁边拿着书开始看头项囟症治,中医的解颅便是西医脑积水,多发与六个月到七岁左右。
她这么一看,再抬头时发现萧景时都回来了,“怎么过的这么快啊?肩膀酸痛的很。”
萧景时赶紧过来帮她按摩,舒服的妙真头皮发麻,主要是力道够大,妙真又非常受力,自然十分舒服。
“往常都是你给我按,今日我给你多按一会儿。”萧景时弯下腰道。
妙真且笑道:“我这一看起书来,就不知道时辰了,你吃饭了没有?我让人摆饭吧。”
“不急,先给你按一会儿吧。”萧景时按住她。
上回吵了一次架,萧景时其实内心有些恐惧,他面对的这个女子平日不会一哭二闹三上吊,真的分开她也有自己的打算,会把所有的事情提前想好。
一想她要离他而去,萧景时就害怕。
又说萧景添外放,高氏要跟着过去,妙真送了程仪过去,见高氏身边又站着一个妾侍,看起来完全没有存在感的样子。
高氏完全是为了自己的名声,怕人家说她拈酸吃醋,所以怎么着都要开脸一个女子放在身边,这次倒是没有再给避孕药了,这侍妾已经有了身孕了,她做的全无挑剔,可妙真却很难受。
天底下没有人愿意慷慨分享和自己感情不错的丈夫。高氏是用这些来让自己无懈可击,饶氏到现在越来越势弱是真的。
但这些话她也只能藏在心底了,高氏倒是很热心的和妙真道:“今年冬天四弟他们就要馆选了,你们可要走动一二,到时候若是留在翰林院就最好不过了。”
之前秋月的事情高氏虽然怀疑妙真,但是她想何必为了一个奴婢坏了和妯娌的感情,更何况萧家下一代中,只有四堂弟和夫君中了进士,且名列前茅,二人在官场也有个照应。
况且,平日她的大小病症,还有孩子的病都是找妙真医治,人家也是尽心尽力。
“三嫂说的话我记住了,到时候回去跟景时说去。”妙真道。
高氏又道:“你平日也常常帮那些达官贵人看病,适当的时候可以疏通一二。”
妙真笑而不语,人家只是找你看病,除非人家提出,否则自己实在是不好用这个谋求什么。尤其是她现在的身份和以前不同了,有了御赐的牌匾进宫的资格,不少娘娘们都信任自己,越到了这个地步,就越要洁身自好才行。
况且萧家颇有家资,萧景时应该会对自己的前途上心的。
“四嫂,你认识童四奶奶么?”
妙真正想问题时,听刘氏问起,她摇头,又想了想道:“你说的可是娘家姓徐的那位?仇大人的表侄女?”
刘氏道:“是啊,童家现下也迁了外任,我去年回娘家时,听她仿佛在打听你。”
可不打听么?竟然还说她的女先生叫徐妙真,自己的名字虽然算是“梓涵”那一类的,但是她是很肯定仇娘子只有她一个叫徐妙真的弟子的。
“上回我同她见了一面,可能她对我好奇吧。”妙真笑道。
刘氏素来暗地里不喜妙真,常常多有打压,今日却主动提起话头,妙真大概猜到是为了她孩子的病了,她虽然不大喜欢刘氏,但是孩子是无辜的,是以,在刘氏提起孩子之后,妙真就主动道:“不如让我看看。”
这个时候的刘氏一路上都在说孩子的问题:“什么人参鹿茸不吃的,就是瘦弱的紧,零嘴主食都不爱吃,昨儿吃的稍微凉一下的就是大便溏稀。”
妙真去见了刘氏的儿子,也就是她侄儿魁哥儿,这魁哥儿纯粹是脾胃虚弱,她就先帮着孩子推拿了一番,揉板门、平肝、清胃、补脾、搓四横纹、揉四缝、揉足三里、揉三阴交、揉脾腧、上捏脊。
这般弄完之后,她又道:“平日不必吃的太荤腥,熬些茯苓小枣小米粥。我开些附子理中丸,你把一丸用水一盅化成七分,小孩子不能全部喝下,要分两三次喝才行。”
刘氏松了一口气:“那就谢了。”
“不必谢,魁哥儿是我的侄儿,这是应该的,药丸等会儿回去了我让人送来。”妙真可没有和刘氏缓和的意思,刘氏虽然没有夏仙姐那样,可是也因为卢世安的事情排挤过她。
从刘氏这里出来,她看到萧素音,萧素音现下非常信仰佛法,靠着平素讲经卷,人缘极好,但是和岑渊夫妻之间愈发冷冰冰的。
见着妙真,萧素音也邀请她参加佛会,妙真道:“不是我不愿意去,我是一去就想打瞌睡,别到时候影响你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