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奚青看着她，没说什么，只是笑了一下：“我是不是还没有教你异能药剂的制作方法？”
甘蔓停住话头，有些局促：“博士，你教了……”
是她的话让博士生气，博士开始后悔教她东西了吗？
那当然不能了，叶奚青从不干让自己后悔的事，干了也不后悔。
将斗篷一点点解下，微笑着看向甘蔓：“之前教你的，只是炼蛊原理，现在才是实操。”
“再好的蛊，也需要一个好鼎来炼，你猜异能药剂是拿什么鼎炼出来的？”
甘蔓：……
她的视线一点点落在叶奚青身上，已至月末，叶奚青的身体到了最凄惨的时刻。
大大小小的创口，顺着纱布洇出血块，仿佛朽木上吸走大树生命的菌斑，看一眼就让人觉得恐怖。
叶奚青却平淡地伸出胳膊，微笑着面对甘蔓：“病毒是一种依赖活体的生物，想要培养它，当然需要活体器皿，所以抽吧，这才是真正的异能药剂。”
“真正的异能药剂，没有什么难制作的，只是从我身体流出的血罢了。”
“很幸运，我成了活体蛊王，拥有了给别人感染异能的能力，但你觉得，我能活多久呢？”
“如果我突然死掉了，异能源消失，你的命运，你们的命运，会变成什么样呢？”
甘蔓彻底愣在原地。
有时候一些东西得到得太简单，就会忘记曾经的痛苦，和得到这一切到底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
她以为自己是绝对公正的善良，没想到是踩着别人尸体的无知无畏。
甘蔓一下子被击溃，颤抖着嘴唇看向叶奚青：“博士……对不起……我不知道……”
甘蔓是一个情绪很丰富的人，她的破碎就很有感染力，叶奚青却并没有放过她的打算。
“你可以不知道很多事，但你一定要知道你和你的同类处在什么位置。”
“你都不敢想象失去我的后果，那你凭什么在有我的时候，怜悯只要我一死，就会伤害你们的人。”
“因为我消弭了这种危险，这种危险就不存在了吗，我的牺牲，让伤害过你的人变得清白了吗？”
“如果你只能看见善看不见恶，那你有没有想过，在你看不见的地方，恶意划下的鸿沟，是谁在填。”
甘蔓：……
善恶是相对概念，不知道什么是恶的善，往往也会成为恶的一部分，这么简单的道理，甘蔓却仿佛第一次明白。
她的丈夫还在耳边喋喋不休，叙说着自己在外面受的委屈：“有了异能药剂，基地异能者越来越多，什么工作都抢不过她们，裁减的人越来越多，我也有点干不下去了，难道我们这些普通人就要给异能者让路吗？”
“基地说是对普通人友好，但现在普通人还是活得越来越难，最基础的工作都有异能者来抢。”
如果是平常，甘蔓会往心里去，她做过被排挤的普通人，就想着能有一个真正公平的制度。
但现在，她什么想法都没有了，脑海里只有那成片挥之不去的血斑，让她连饭都吃不下去，但她丈夫好像并未发现这点。
不知过了多久，甘蔓缓缓开口：“职位优先异能者不是应该的吗，她们都是危险工作，你之前就是这么跟我说的，你之前还很崇拜异能者。”
甘蔓丈夫：……
“是吗，我之前是那么说的吗，但那情形不一样啊，以前男女都能有异能，现在却只有女人有异能，你不觉得这有点不公平吗？”
“你说罗博士到底是真的只能研发出孕妇使用的药剂，还是故意加了什么东西，不给男人用。”
“我总感觉，她好像故意针对男人一样……”
甘蔓捏紧了筷子。
如果她不知道异能药剂的本质是什么，那么像之前那么“善良”的她，可能就被这句话带偏了。
善良人的习惯就是喜欢打平衡，一旦天平倾斜，就习惯性偏向弱者。
但是那个原本倾斜的天平，到底是被什么重新压回去的，甘蔓根本不敢回忆。
她努力从沉痛的情绪挣脱：“你的心太阴暗了，博士说得很清楚，这个药剂只能女人用，是因为女人孕期的特殊生理机能，可以保护她们，要是男人能怀孕，他们也能用，但是他们怀不了，那能怪谁。”
“博士发明出了异能药剂，让基地异能者数量大大增加，每个人都受惠于此，异能者是女是男又有什么好在意，不都是一个基地的人吗？”
“以后在这个家里，我不希望再听到这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侮辱博士，侮辱异能者的话，你明白吗？”
甘蔓丈夫：……
空气突然陷入沉默，不知过了多久，甘蔓丈夫才讪讪道：“甘蔓……我觉得你好像变了……”
甘蔓抬头，是吗？
可是她要一直不变，踩着一个人的血肉诉说自己的善良，宽恕拿刀划下沟壑的人，那更可怕吧。
……
甘蔓在那之后，真的变了很多，以前她总有一种过于旺盛的乐观和积极，现在突然变得沉默。
不过她身边的人，还是很乐于见她这种改变，尤其是屈梦涵。
她之前那种时时悲天悯人的样子，有时候看着真让人火大。
天气渐渐化冻，丧尸和人类都要出来活动。
叶奚青之前说基地接下来的发展规划是转向保守，和丧尸共生。
但在丧尸见活人就咬的情况下，该怎么保守啊！
叶奚青听见她们的问话，缓缓转过椅子，陷入沉默。
“如果我没记错，丧尸是一种没有智慧、没有翅膀、不会游泳、冬天还要冬眠的生物。”
“那有没有一种可能，挖条护城河，它们就过不来了。”
众人：……
咦？
作者有话要说：
青青：咦个毛啊，这都想不到，麻烦去灭绝好吗。
真给咱们青青气笑了，有点招全用在整女人身上了，其它时候不知在干什么[笑哭]。
第143章 《末世重生》 就是不重生（二十三）
叶奚青真的奇怪了。
丧尸就算数量多, 攻击性强，也只是无智慧生物，这个基地为什么宁愿在冬天费大力气去砍丧尸, 也不愿在化冻的时候挖一条护城河。
如果这是一个大沙漠，没有水源，基地里只有一百来号人，劳动力不够，叶奚青也就不说什么了。
结果校园里那么大一个湖，引活水修的，外面几步就是一条大江，闲着是想干什么？
众人陷入沉默，好像是哦……
一旦进入思维误区, 就容易想不到一些显而易见的事, 以前都想着在丧尸进攻的时候抵抗, 现在突然发现，是可以修一条大河，一劳永逸。
而且末世还不同于古代，古代纯人工挖河沟没有那么简单, 末世既有异能者也有机械, 挖河沟可比古人简单得多。
仿佛被从梦中惊醒, 所有人立刻同意：挖河沟！
基地的人也没想到叶奚青那么大手笔，开那么大工程，但现在没人会违逆她的决定。
辉阳基地作为大基地，能搜集很多别人没能力搜集的大型机械，比如挖沟机。
但到了末世, 消耗资源才是大问题, 辉阳市不是产油地, 石油资源用一点少一点。
所以叶奚青觉得，该发展一些新能源了，比如说异能。
异能者吃进去的是饭，挤出来的是能量，如果研发出异能存储器，让异能者闲着没事的时候献献异能，基地的资源短缺问题，将得到极大缓解。
当然，末日基地肯定很看重能源问题，在叶奚青来之前，能源部就很壮大，专门研究各种供能设备。
但叶奚青觉得他们的研究方向太传统了，到了末世，该研究生物能源了，比如说人体异能。
生物能源还是得让懂生物的来研究，叶奚青觉得那个“酸系异能者”脑子就很灵活，本身还是异能者，更明白异能运作原理。
叶奚青的制药部独立支持她进行生物能源开发，手下研究人员选普通女性，可以脱离劳动，专心科研。
除工作必须脱产的人员，其他人不管是异能者还是普通人，是女人还是男人，都参加挖掘护城河作业，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
叶奚青看着打散编入建设队的原日耀小队成员，满面笑容：“你们是基地最强大的战士，更应该把你们的力量用在对基地有益的事上，加油，好好干。”
日耀小队：……
当初帮着毛虹小队干活的时候，他们当成了一种乐子，一种施舍，现在真的沦为基建队后，他们才清晰地感到一种爬不上去的坠落感。
与之相比，新诞生的那些女异能者倒是接受良好。
不管在外面干什么，都比之前在后方缝衣服，生孩子受尊重得多，她们现在也是被所有人尊重的群体了！
任务一发布，各方就行动起来，勘测引水路线，划定工作范围，水土异能者共同协作。
基地所有人都在劳动，叶奚青也不能闲着，末世没给人闲的工夫。
不过她既没有劳动，也没有研究什么药剂，她在跟着毛虹出外勤。
以前丧尸活跃期出外勤的小队，都要有异能者带队，遇到丧尸群有反抗之力。
现在叶奚青给外勤小队制作了一种药剂，可以发出腐败味道，掩盖活人气息，让丧尸误判为同类，也可以驱赶一些害怕丧尸的变异动物，减少攻击。
那个药剂完全模拟丧尸，味道非常恶心，还好鼻子很聪明，闻一会儿就闻不出来了。
毛虹用浸满腐臭剂的手帕，掩住口鼻，靠近丧尸，削下来一个东西转头就跑。
丧尸的吼叫在背后传来，毛虹拼命捂住口鼻跑远，气喘吁吁地看向后面：“它没有追上来？”
叶奚青睁开眼：“没有，它一开始就没追，它被缠住了。”
毛虹这才放心，将手中的东西展示给叶奚青看。
那是一段兀自抽搐的丧尸手臂，不过它现在抽搐也没用，丧尸还没变态到切下来的组织也能单独存活的地步。
引人注目的是它上面生长着一段藤蔓，宛如缠绕木桩一样缠绕在丧尸肢体上，那只丧尸之所以没追来，就是被这家伙缠住了。
叶奚青的手触向那根藤蔓，纤弱的藤蔓，宛如有意识一般，瞬间向着叶奚青的手指探出一条细长的茎，却又在触碰到叶奚青的手指之前，蜷曲起来。
它这么“害羞”，叶奚青还来劲了，手越靠近，它越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