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轻巧几句话,倒把孤打成了那个懦弱之人。”
“登天梯都不让孤见一下,就让孤舍身抛命了?”
“没有你这样的说客!”
听着女二的话,叶奚青终于露出一个笑容。
“其实罪女也只是想要公主一个态度罢了,您只要有了摘月的心思,罪女就会为您筑造起登天之梯。”
“但是有一句话,罪女想对您说在前头,这句话可能让您非常生气,但罪女希望您答应。”
季嗣音被她神叨叨的话,弄得提起了精神:“什么话?”
叶奚青看着她,将手搭在膝盖上,一本正经道:
“那就是您如果想要我为您服务的话,最好不要把我当一般的手下,我不能忍受委屈。”
“以后我不会跪您了,一方面是身体不好,一方面是我实在不想跪。”
“其实现在就有点跪累了,我能先起来吗?”
季嗣音:……
你还没蹬鼻子呢,就准备上脸了?
第63章 《罪女金枝》 玉面阎罗竟是我(七)
空气陷入沉默。
不仅是季嗣音, 连她的两个手下都震惊了。
于是不待公主发难,两个侍女先看不下去了,叱道:“大胆, 怎么敢对公主不敬!”
叶奚青非常淡定地看着两人。
其实小时候看古装剧,比起主角的恩恩怨怨,她更在意大人物背后站的侍女。
一出现这样的场景,她就非得盯着那些一动不动背景板看完,然后脑补,那些大姐姐,真的会这样一站一整天吗?
一脑补,就觉得好逆天。
那不就是把人,变成了一盏不会动的台灯吗?
不注意的时候没什么想法, 一意识那群台灯会喘气, 幼小的她, 就感觉有点毛毛的。
现在好了,长大了,出息了,可以亲自穿越到古代当台灯了。
这种活, 就算是有馥云真那样的体力, 叶奚青也不愿意干。
更何况这个世界的关娴枝, 还是个纸糊的身子,让她天天当台灯站桩,干脆死了算了。
封建社会,对这种事好像还蛮看重的,那她丑话就说前头了。
以后别给她整“等闲变却故人心, 却道故人心易变”那死出。
她可没恃宠而骄, 她没宠的时候也骄!
季嗣音冷静地看着地上发表免责声明的叶奚青。
很好, 她的谋士,刚刚说要扶保她登基的谋士,在未展现出任何自身价值的时候,就已经开始跟她谈条件了。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季嗣音就磨了一会牙,很快做出了应答:“莺莺,小玉,给关姑娘赐座。”
季嗣音的两个台灯,顿时咬牙切齿地领命,看起来比主人还不忿——
她凭什么啊!
叶奚青丝毫没察觉到两位台灯同事的不忿,顺理成章地从地上爬起来,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啊,感受到了救赎。
转头对着台灯同事们微笑道:“谢谢你们哦。”
崔小玉,那个接连指责叶奚青好几句的侍女。
丝毫感受不到叶奚青的礼貌,非常狼心狗肺地哼了一声,好像叶奚青惹了她多大事。
叶奚青不以为忤。
很快,她就会用实力告诉所有人,她凭什么成为公主集团的核心人物。
……
季嗣音耐心听着自己的“军师”,第一次献策:“你要我和母皇要一块封地?”
叶奚青瘫在椅子上:“是的,公主的皇兄想要继位,需要回京,公主想要继位,却要出去才行。”
“因为公主的力量,必须是有形之物,你皇兄的力量,却趋于无形。”
季嗣音沉吟不语,她大概也明白这个道理。
她的母皇,是史无前例的一任女皇,以摄政皇后、太后之身,登上皇位。
她的才能是如此出众,以至于她的“不义”,成了最不值一提的一件事,没有人反对她,至少没有人成功反对。
但不管多有威势的帝王,都难逃一死,她的母皇在衰老,总有一天,她也会像历史上无数帝王一样,化为这世间没什么两样的尘土。
在她活着的时候,满朝文武默认了这位具有杰出才干的“先帝皇后”。
但当她死后,所有人都希望她将皇位交还给“正统”,让这场女人当皇帝的“闹剧”,尽快结束。
她的皇兄,就是现阶段,最大的那个正统。
因为在她母皇掌权后,把所有非己所出的季姓皇族,该杀的不该杀的,全都杀了。
作为硕果仅存的南康皇兄,不管是他季氏的姓氏,母皇的血脉,还是他男人的身份,都是标准答案。
不需要额外的鼓舞,只要他一站起来,天下到处是簇拥他的势力。
几千年的“煌煌正统”,给予了他这种“无形之力”。
一想到这,季嗣音刚刚被叶奚青鼓动起来的野心,都要散了。
面对一个只要立起旗帜,就会呼来一片助力的隐形集团,谁能丝毫不胆怯。
她真的有对抗那种无形怪兽的实力吗……她真的有不成功便成仁的决心吗……
眼瞅着正主都要泄气了,叶奚青当然要展现自己的“慈爱”。
“公主,不要紧张,你的皇兄有他的无形之力,你其实也有你的无声之力。”
“感受到了吗,也有人为你而来,比如我,还有更多的薄命女子。”
“她们被父兄压迫的,近乎无声,但不是不存在。”
“只要公主立起旗帜,也照样有堆山叠海的力量,为你而来。”
季嗣音:……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把那些孱弱的闺阁之流,说出千军万马的感觉。
哪怕是同为女人,她也未必觉得女人真的有那种力量,但听着总令人开心。
心情一愉悦,季嗣音就有了打趣的念头:“呵呵,你是说,这个力量也包括你吗,跪一下都累得要死要活的关大小姐?”
叶奚青理所应当道:“当然,脑力也是一种力量,如果只有肢体的力量才算力量,那公主现在应该是一头满身绫罗的大母熊,而不是现在这样的金枝玉叶。”
“扑哧——”
在笑出声的一瞬间,崔小玉就感觉自己要死了,笑点低为什么要来皇家当台灯啊!
在她恐慌地要下跪请罪时,季嗣音一把止了她。
跪什么跪!本来没觉得有什么,这么一跪,好像真有什么了!
深吸一口气,咬牙切齿地看向叶奚青:“好好说话!再敢冒犯孤,孤一定将你治罪!”
是吗?她不信。
治罪这种东西要趁早,一开始不治,后来就很难治的了。
但叶奚青不是一个喜欢蹬鼻子上脸的人,所以她立刻勇于认错:“公主恕罪,民女也只是打个比方。”
“民女只是想让公主知道,人的力量多种多样,女人的力量自然也多种多样,比如您的母亲,那位登临极巅的女人,她就是现今世界,最有力的女人。”
“您已经有了这世间最大的助力,为什么还要觉得自己毫无力量呢?”
季嗣音:……
不提也就罢了,提到母亲,这位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天之骄女,反而陷入了沉默。
不知沉默了多久,季嗣音缓缓开口——
“或许于你来说,向母亲讨要东西,理所当然,但对于我来说,我的母皇,未必如你所想,会无条件地站在我这边……”
她会给予她远超皇兄的荣华富贵,会为她招最有权势的驸马,会让她成为最有威势的公主,但她绝不会册封她为太子。
这是为什么呢?是因为不爱吗?
不,这个世界上,绝不会有人比母皇更爱她,甚至她对她的爱,比对几个皇兄还要纯粹,但她天生就是一个被排除的选项。
季嗣音不知道,母皇是不是有一瞬间,也考虑过与她如此相似的自己。
但终归,她不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自驸马被下诏诛杀后,季嗣音和母亲的关系,就有点明面上的紧张了。
虽然因为一个男人,和母亲闹别扭,正常人听起来,会觉得非常荒谬。
但她和母亲之间的真正纠葛,可不是一句话两句话,就能轻松说清的。
提起母亲,这位尊贵至极的公主,有点恹恹。
在她的情绪进一步恶化前,叶奚青开口了:
“为什么要陛下无条件站您呢,这个世界没有无条件的东西,您不去抢,陛下怎么知道您想要呢?”
季嗣音冷哼一声:“你的意思是说,很多东西我没有,是因为我没抢?”
叶奚青微微一笑:“是不是的,抢一下不就知道了吗,话说千遍,也不如做一遍。”
季嗣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