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等可串联愿护卫季氏江山的义士,从南息门而入。”
南康王世子沉吟片刻:“那若姑姑以为真有兵变,带兵从北竞门而来怎么办,岂不是要自家人打自家人?”
裴钰正色道:“为防生乱,殿下可在起兵之时,以人伦之情,将公主诱入府中,软禁起来。”
“这……姑姑知道岂不要生气?”
“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事,等大事已定,公主身为季氏族人,也当体谅殿下苦心。”
南康王世子犹豫不决,来回踱步,终于下定了决心,看向裴钰:“也只能如此了。”
“我会领一军从南息门入,诛杀郦氏逆贼,让母妃将姑姑引入府中,你埋伏一军于府内,控制住姑姑。”
“姑姑是小王的血肉至亲,只要使其不出府就好,千万不要对姑姑有所伤害,知道吗?”
裴钰立刻伏地领命,再抬头时,目光中似有所求:“属下愿为殿下肝脑涂地,但心中尚有一求,不知殿下能否成全?”
南康王世子赶紧将他扶起来:“裴卿说的哪里话,你为我们一家如此尽力,有什么是本王不能答应的!”
裴钰却没有起来,依然认真地看向他:“殿下恕罪,属下求的是一个非宜之人。”
“公主身边,有一贴身侍女,多受巫道蛊惑,有不宜之行,但属下爱慕其深,愿以所有,换此女性命,不知可否?”
南康王世子先是一愣,随即大笑:“孤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仅一女子,有何不可?”
“本以为小王才是风流种子,原来你裴卿,更是多情啊,哈哈哈!”
南康王世子大笑,允准了所有请求,裴钰终于起身。
谋事之期,就约定在下月初三,公主诞辰,最不可能,也是最让人放松警惕的时刻。
其实他并不讨厌公主,也并不讨厌公主的某些决策。
但世人对女子还是苛待,公主的某些想法,无异于异想天开,这片国土不会允许出现第二个女皇帝。
强行逆天而行,只会招来更大的灾祸,若是下一任皇帝不能回归正统,天下又不知有几人起兵,几人生乱。
皇位之争,不仅是权力之争,也是国本之争,所以恕他不能坐视乱局发生。
世子说不杀,就是一定要杀的意思,她注定命丧于此局。
但对于关娴枝,他无论如何也要保下来!
……
叶奚青拿着食盘,投喂池子里的鱼。
“系统,男主现在在干什么?”
“我不会告诉你的,这是作弊!”
“你不告诉我我也知道,他在和南康王世子一起筹谋怎么造反。”
系统:!
这是怎么知道的!
但它最近学精了,一点都没露出端倪,笑嘻嘻道:“宿主,别想套话哦,我什么也不会告诉你的。”
叶奚青继续往湖里洒鱼食:“不用你告诉,我也知道,因为人是一种特别简单的生物,简单到就像鱼一样,只要往湖里抛饵,就有一大群来啄食。”
系统:……
“那宿主你往湖里抛饵了吗?”
“没有啊,但饵不是现成的吗,皇位还不够有吸引力?”
系统想再问,又怕泄露什么,闭上嘴,一句话不说。
叶奚青看向系统,确实学精了,知道事以密成,语以泄败。
从系统这套不到话后,叶奚青就只能使劲想男主他们该怎么造反,什么时间反。
哎呀,好难猜啊,还是让主君自己防着点吧,出门穿个甲,遇到刺杀打不过还能跑,最好就窝在公主府别出去,外面太危险了。
季嗣音:……
“你想了半天就是让我在府里当王八?”
“千年王八万年龟,最简单的方法就是最有效的。”
季嗣音真想给她一下,但也有点道理,她现在的命非常金贵,万人垂涎,不能无缘无故死掉。
因为这个,公主府表面非常和谐,实际已经进入了战备状态,一饮一食,都有人专门精心。
季嗣音也是走到哪都佩甲着剑,随行人数绝不低于二十,连兜鍪都随身带着,预备有突发状况,立刻带上,防止爆头。
平时就不带了,着甲因为她的甲都是专门贴身定制的,穿习惯了也没什么感觉,连头盔都日常戴着,那还活不活了?
有时候人就是这样的,哪怕知道出事了会很危险,也会因为舒适度的问题,懒得戴头盔,还真不好说命和舒适度相比,哪个更重要。
但什么东西光防备,都会很累。
一天两天会警醒,时间长了就会懈怠,天天防备着人来刺杀,结果连个人影都没有,感觉全是无用功!
于是到了生辰那天,看着侍女托过来的甲胄,季嗣音直接拒绝:“什么东西天天穿,我的生辰也要穿!宴席上有那么多人,谁敢当面刺杀!”
侍女无措道:“可这是关大人吩咐的。”
季嗣音不耐烦道:“她爱穿她穿,今天解放一天!”
侍女百般劝阻,也没打消季嗣音的主意,换上专为她寿诞赶制的蜀锦袍服,少了重负,瞬间轻松,季嗣音欢天喜地地出去见客。
她现在是京中最有威势的人,所有人都想来给她拜寿,郦文鸢身体不佳,不能亲自前来,也送来了赏赐。
谢过皇帝陛下的赐礼,宴会就开席,一群人纵情饮乐,好不快乐。
酒至极处,南康王妃也来敬酒。
季嗣音不喜欢她是众所周知的,喝了一点酒上头,季嗣音就不装了,斜睨向她:“呦,这不是皇嫂吗,居然也会给我敬酒?”
不睦是相互的,季嗣音看不惯南康王妃,南康王妃也看不惯她,见她这副做派,南康王妃条件反射就生气了。
但为了筹谋大事,还要隐忍,南康王妃压下心中怒火,赔笑向季嗣音。
“永宁,之前是皇嫂多有不是,惹你不快,现在诚心给你赔罪,看在今日寿辰欢乐的份上,就原谅嫂嫂吧。”
季嗣音却不置可否,抬起下巴:“皇嫂先喝。”
这点小事南康王妃还是能忍的,举杯一饮而尽。
季嗣音示意分酒官分酒:“再喝。”
南康王妃:……
她从不是一个善于忍受屈辱的人,若是平时她早发作了,但想着接下来的筹谋,又忍下,再次一饮而尽。
季嗣音似乎存心难为她,一连七杯,等酒樽都要见底了,才大笑着叫停,一口气陪了同样的杯数:“皇嫂别生气,开个玩笑。”
南康王妃:……
你等着吧,过了今天,就是我掌权那天,到时候有你好看!
一连七杯,也算泯去前仇,季嗣音也就不计较以前的事了,拉着南康王妃饮酒。
南康王妃很小心,不让自己喝醉,季嗣音却喝太多了,当场泪下:“嫂嫂,你这人真的很坏啊,我不知道我哪里得罪你了。”
南康王妃咬牙,你刚干啥现在就忘了!
但此乃天赐良机,南康王妃柔声道:“是嫂嫂不对,永宁想不想见一下哥哥,你哥哥身体不适,不能亲自前来为你庆生,心下难过,你能不能去看看他?”
“哥哥?”季嗣音抬头:“确实啊,哥哥没有来,以前永宁生辰之日,哥哥总是最用心,现在居然不在了。”
话说着,眼泪流下更多。
南康王妃见她果然醉了,便更加深入,拉她起来:“那永宁来兄长府上过一夜好不好。”
季嗣音的思维,在酒精的作用下有点迟钝,顾不上想别的了,歪歪斜斜地撑起身子:“好啊,备车。”
她身边的侍女赶紧阻止:“公主,夜已深了,还是明日再去吧!”
南康王妃却将她别开:“明日寿诞便过了,那还有何意义。”
季嗣音想想确是此理,继续道:“备车。”
侍女还不甘心:“那奴婢使人跟着公主。”
南康王妃再次打断:“我府上难道还没有服侍公主的人吗,你不要多言多语。”
季嗣音也为侍女的多嘴感到厌烦:“就是,你怎么如此啰唆,遣散宾客,孤去皇兄家小住一晚。”
侍女屡次劝阻不成,又拗不住公主之命,妥协道:“那公主至少披上衣服,外面更深露重,深夜出行恐受风。”
“真是啰唆。”
季嗣音不耐烦地接过披风幂篱,穿戴整齐,看向她:“这下满意了吧?”
侍女露出一个笑容:“奴婢去给公主备车!”
按照常理说,应该是让季嗣音上她们的马车才更保险。
但那样就有点太明显了,就算季嗣音酒后迟钝反应不过来,她的手下也不可能允许。
事情还是要见好就收,最后还是随行了十个护卫。
若是平常这十个护卫或许有用,但是今夜,南康王府是一座谁也走不出去的铜墙铁壁。
府门一落锁,立时有人通知行动。
季嗣音会自己喝醉,并不在这些人的计划之中,所以南康王府中,真的摆了宴席,久病的南康王也在。
看着妹妹进门,南康王撑起身子,一脸喜悦道:“妹妹,是你吗?”
幂篱女子似乎醉得很深,被身边侍女扶着,点点头,发出一声轻哼:“嗯。”
这场谋划,南康王是不知情的,所以表现得很真诚,就算季嗣音没醉,也会放下戒心。
南康王妃长松一口气,这样就好,若是能无事发生的度过此夜,当然是最好的。
虽说到了这个地步,应该早下决心,但若真的和季嗣音大动干戈,南康王妃还有点不愿。
不是她对季嗣音有什么不舍,而是以兄杀妹,以侄杀姑,这罪名太重了!
在古代交流都是很原始的人对人情况下,个人信誉显得极为重要。
季嗣音从没做过什么对不起她们家的事,在民间的名声也极好,若是在她们家无罪被杀,那真的就是脸都不要了,流传后世,也会被后人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