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她的出现,虽然谢明珠已经提前告知,但是长殷的哥哥长皋和母亲沙若还是有些害怕,离她远远的,仿佛将她做那洪水猛兽一般。
沙是村子里的大姓,确切地说是月族人里的大姓,和冷一样。
沙老头和沙婶,以及长殷的母亲也是姓沙。
好在一路无事发生,连一场雨都没有,不然这豆娘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到了城里,豆娘与他们算是各奔东西。
但其实也是走同一条路,毕竟月之羡家就在县衙后面。
到了岔路口,谢明珠给她指了去衙门的路,直接转进小路,往家里去。
这时候是中午,除了上学的宴哥儿,家里的孩子们都在,爱国和小黑不愧为血统纯正的土松犬,谢明珠他们的车还没进入凉台上孩子们的视线里,这两只小狗就先闻到了家里骡子的气味。
然后咚咚跑下楼。
现在马上就要吃饭了,小狗们定点上厕所的时间也不对,所以看到小狗忽然兴奋地跑下楼,也都好奇地追下来,跑到一半,便看到映入视线的马车,一时都激动地叫起来,“爹娘回来了,爹娘终于回来了!”
然后迈着小短腿飞奔而去。
从厨房里抱着碗筷出来的卫无歇一看,凉台上哪里还有什么人影?
别说人影,狗影子都没呢!
往楼下一看,只见是谢明珠他们来了,顿时不由得叹了口气,“果然孩子还得是自己的。”别人的养不熟。
白瞎自己这几天掏心掏肺的照顾了,现在他们爹娘来,全都撒丫子跑了。
可是卫无歇想了想,也不对啊,月之羡又不是他们亲爹,她们这么激动做什么?
然实际上这会儿月之羡这个不是亲爹的爹,被几个孩子都围满了。
反而是谢明珠那里,挨个去抱一下,就算是打卡结束,最终还是聚集在月之羡跟前。
谢明珠嫌弃他们碍事,“先带着沙若奶奶去楼上。”
其实长殷他娘还挺年轻的,奈何辈份摆在那里。
好在她早就适应了这个称呼,和孩子们也都熟悉,先带着些轻巧的包袱进去了。
谢明珠也拿了些行李,剩余的月之羡和长殷兄弟慢慢搬。
卫无歇这会儿也下楼来帮忙。
谢明珠忧心地看了看他那娇贵的脚:“你脚好了么?”
“好得差不多了。”卫无歇回着,连忙过去搭手。
因卫无歇也不知他们今天回来,所以午饭有些不够,好在小晴她们做了些面饼,如今煮了面饼来,方凑合吃了一顿。
现在首当其冲的任务,就是给长殷他们找房子。
所以吃过饭后月之羡带着他们兄弟俩就出门去了,谢明珠则带着沙若在附近转一圈,顺便看看自家的小猪仔们。
后院的鸡鸭鹅又添了不少,还有几只生蛋的母鸡,谢明珠自去问卫无歇,“母鸡哪里来的?”
卫无歇一脸得意,“我买的。”
谢明珠怀疑地扫视了他周身一眼,“你还有钱?”
“没有,跟杨捕头借的。”他也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竟然会开口管一个衙门捕头借银子,而竟是为了买几只会生蛋的母鸡。
那天他带着小时去割猪草回来,正好看到有人提着母鸡去草市里卖,想到家里的孩子多,可自己来了这一阵子,鸡蛋都没见一个,便想给买下来。
但没钱啊。
于是一咬牙,转头给杨德发借了钱,将母鸡买回来了。
谢明珠闻言,心说是自己大意了,习惯了什么都是自给自足,家里也都有,便忘记给留钱,导致他去借钱的地步。
一时也颇为愧疚,“那什么,回头我就去还了,这次麻烦你了。”
卫无歇现在对谢明珠一点想法都没了,一睁眼就是挖地带娃喂猪,满脑子都被这些杂事给装满了,哪里还顾得上去想那七七八八的。
一面问她:“还有事没?没事我得去打猪草。”晚上的猪食还没着落呢!
谢明珠摇头,刚想说那猪草的事情不用他操心了,谁知道人已经去拿背篓镰刀出门去了。
沙若在一旁看着,“这不是小宴的小舅舅么?”不说的是个读书人么,怎么成了个庄稼汉子?
“是呢!想来过一阵子,家里就来人接他回去了。”如今晒得乌漆嘛黑的,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养回初见时候的那白面模样。
不过也没多管,领着沙若,“走,看我的菜苗去。”回了银月滩这么多天,应该都有两三寸的小苗了吧?
第65章 拔秧苗
月之羡他们的运气还好,正巧有一户人家因为石鱼寨海盗一事本就心慌慌的,加上城里又大肆招收民兵队伍,使得他们越发担忧,会不会有海盗要来袭击广茂县。
所以正打算去州府投奔亲戚,这一座四间房的吊脚楼,连带着院子里的四亩水稻一起打包出售,十五两银子。
当天晚上长殷母子三人便搬了过去,又是一阵忙忙碌碌的。
沙若在安排好家中事宜后,便来谢明珠家这边一起种植荻蔗。
种子是月之羡这两天去城外砍回来的,用上次烧窑时候边上烧的些许石灰兑水泡过杀菌,便下种。
大约种植了五天的时间,十来亩荻蔗便下地了。
接下来就是大量囤积粪肥了,谢明珠家现在养了猪,又有鸡鸭鹅不少,所以倒也不担心粪肥。
月之羡也开始做去往顾州的准备。
顾州边境与岭南接壤,这是第一次离开岭南,所以并不打算走多远。
便竟目标定在了顾州。
但即便如此,这去往顾州的路程,也是六天起步,而且到了那边,他们还要贩卖货物,若是顺利能全部卖完,所得银钱,也许会在顾州购买岭南所缺稀之物。
所以这一个月,少不得是要花费的。
而骡子的问题,夫妻俩一如早前商议那般,去衙门里找陈县令租。
眼下车和骡子放在县衙里,能带来意外的一笔收支,陈县令自然乐意至极,加上这民兵训练,他欠了谢明珠一个天大的恩情。
说起这训练一事,谢明珠那套方案,最终淘汰了民兵全数量的三分之二,剩下来的三分之一,这最终只怕也只能有二十来个人坚持下来。
出乎意料,奎木就是其中之一。
他整个人的变化不但是身体上,给人的感觉更是肉眼可见的焕然一新。
但其实谢明珠觉得,他年纪小,骨骼也还在生长周期,其实犯不着参加这样的训练强度,但奎木只觉得都已经熟悉了。
身体完全能承受得住。
只道:“我一直坚持下去,身体自然就成了习惯,并不觉得多累。何况能打海盗最好,若是不能,往后我跟在羡哥身边,也省得他另外去找护卫白花银子。”
眼看着长殷他们一家都在羡哥夫妻的帮助下搬来城里了,他也希望有朝一日,家人能因为自己,也能搬到城里来。
转眼牛大福也将雕刻好的红木小摆件都送来了,总共有五筐,无不精巧,除了谢明珠让他雕刻的文房四宝之外,还有十二生肖,以及招财的金蟾、观音像、财神、花鸟四兽屏风。
更小的有貔貅把件,吊坠平安扣、路路通。
牛大福这祖上的雕刻手艺也不知究竟是来源于哪一派,此刻谢明珠见他拿出来的这些摆件里,集其了阴雕、圆雕、浮雕、镂雕等技法。
而且为了更方便买家,这些雕刻小件都没有上漆,只做了防虫处理。
这就更方便买家根据自己的喜好上漆。
比如那金蟾,以牛大福的雕刻手艺,刷上一层金漆,只怕这金蝉就像顷刻间仿佛注入灵魂,栩栩如生。
至于那观音像,更不用多说。
但他拿了原色来,仅仅只是因为他这里条件有限,没有办法上漆,所以给谢明珠的时候有些忐忑不安。
“明珠,你瞧,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广茂县就只有这条件了。”
谢明珠闻言反而开心笑起来,“我这些天总觉得有一件事情要告知你,但每次想与你说,偏又总是想不起来。如今看到这些物件,我终于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原来她正是想着要叮嘱牛大福,莫要自作主张给这些物件上漆。
那样的话简直是画蛇添足。
而此刻的牛大福一脸不解。
只听谢明珠说道:“你不知道那些富贵人家,凡事都精益求精,只要图一个精巧,你若是给他上了色,不说别的,只说这些屏风就是废物一堆了。”
那些屏风雕的精细,没有巴掌大的页面上,花鸟鱼虫栩栩如生。
这要是把颜色准备齐全,一层层涂上去,只怕真要画个以假乱真。
所以,谢明珠敢保证这些屏风是最先卖出去的。
因为只要一朵花的颜色不一样,那每一架屏风都是世间独一无二的存在。
而有钱人追求的恰恰是,钱你也买不到一模一样的。
这还要多亏于原主,到底出生在经商世家,这多少是有些遗传到了祖辈对于上流市场的洞察。
加上后来又在镇北侯府里做了几年的主母,虽然身份被嫌弃,没有真正进入这上流社会,但到底还要与之来往,逢年过节,或是红白喜事过寿等,侯府多少是要备些礼物送过去。
因此现在谢明珠总结下来,也知道什么才是别出心裁,最得这些有钱人的喜欢。
金银珠宝,锦衣玉食,到了一定的富贵程度,这些东西再作礼物送去,便不是那么诚心了,尤其是对于豪门望族来说。
这顾州虽地界与岭南相接,但却没有岭南的毒瘴横生与炎热,反而四季如春,桑田万亩,稻香连绵千里,乃一富庶之地。
那卫无歇又从顾州而来,谢明珠听着他说,这顾州好像如同自己世界那里的余杭一带。
如此说来,哪里还会缺什么名门望族?
果然,一问那卫无歇,他也知晓一二。
这再有一个多月,就是这顾州一处望族虞家老太君的寿辰了。
谢明珠看到牛大福送来的这些原色屏风后,立即就想到了商机。
当下将牛大福送走后,自是与月之羡交代,“你到了顾州以后,沿途在各处城池草市休息,若是这药材有人问,价格合适你就直接出,至于这些摆件,你先不要急,可直接带往州府去。”
月之羡还以为,要留到最后的是那沉香木,谁知道媳妇竟然着重交代这些摆件,一时也认真起来,“所以这些才是这次我去顾州真正要卖的东西?”
谢明珠点着头,“不是你要卖的东西,有可能我们打响名声,就要靠这些木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