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帮孩子没见过海,听他提起大海,兴趣顿时被提起,一会儿问大海多大,有没有京都的大明湖大,是不是有吃人的大鱼等等。
沙老头一一耐心地解释着,语气有满是慈爱。
听得月之羡一脸嫉妒,“死老头,平时怎么没见你对我这么耐心。”
沙老头对上他,眼神立即就变得凶神恶煞的,“人家崽崽喊我什么,你又叫我什么,心里没点数?还想老子耐心对你,你家穷没镜子你还呲不出二两尿?也不照一照自己什么样子?你配么?”
随即换回刚才慈祥面孔,对着五个娃娃道:“你们这便宜爹就是个疯子,以后别孝敬他,等他老了就给他抬到后山崖上,往海里扔去喂鲨鱼,省钱又省事。”
月之羡冷哼一声,丝毫不逊色,“死老头,你再教唆他们,看看你死了老子会不会把你挖出来暴晒三天三夜!”
老头子浑不在意,“老子没法抽你,还没法找你底下的爹娘么?”
两人就这般斗起嘴了。
好在这个下午谢明珠他们已经在路上见识过了这俩一言不合就对喷互骂,早就习以为常。
默默的翻烤着火里的烧包和竹筒饭。
这时候竹子的特有香气已经弥漫开,芭蕉叶里的凤梨虾也熟了。
谢明珠正打算询问是否可以扒拉出来了,这么晚了,小时都已经开始打瞌睡,只怕早就饿了。
只是孩子懂事,没喊出来罢了。
谁知道这俩人对喷也不耽误事儿,好像闻到这香味就知道熟了,直接就不约而同捡起树枝把凤梨虾烧包给扒拉出来。
然后就像是刚才的互骂没发生过一般,顾不得还烫手就用竹签把烧包挑开,顿时火候正好的虾肉香味立即蹿入鼻尖。
一帮娃儿的肚子更是整整齐齐咕噜噜地叫起来。
沙老头好不心疼,又骂起月之羡,“你还磨磨蹭蹭做什么?快把崽崽们饿死了。”
月之羡内心竟然也产生了几分自责,他这才做爹的第一天,就把五个崽崽饿着了,真是个不称职的爹。
于是也顾不得烫,一边吹起来,竟然没回嘴。
谢明珠也忙着吹,等着不烫了,才敢递给孩子们。
很快五个孩子都吃上了虾,她正要自己取一个,就听得沙老头使唤着月之羡,“你是个癞蛤蟆啊?非得老头子我戳一下你才动一下,挺大一对眼睛珠子是摆设么?赶紧给你媳妇也凉一个啊。”
“催催催,我又不是八只脚的螃蟹,忙得过来么?”月之羡已经再吹了,这死老头分明就是看自己不顺眼。
一面赶紧将凉好的虾递给月之羡。
谢明珠摆着手拒绝:“不用不用,我自己来,你们也赶紧吃,都忙了大半天。”
沙老头笑眯眯的看着谢明珠,“你莫管,咱们银月滩就一样,男人要对自家女人好,不然天打雷劈,海神娘娘不保佑的!”
然后转头又是对月之羡一脸明晃晃的嫌弃,“瞅瞅你媳妇,多善解人意,再看看你这人模狗样,真是便宜了你小子。”
但月之羡已经不想理会沙老头了,一双璀璨明亮的眼睛就直勾勾盯着谢明珠,“你拿着。”不然死老头又要鬼叫了。
谢明珠只得接了过去。
萧云宴一边吃着香甜的虾肉,忍不住偷偷观察起来,是吵闹了些,但是这个便宜小爹,好像也还行。
第15章 爹爹天下第一好
所以觉得即便是自己对他还没产生什么感情,但这表面上的敬爱还是要表现出来。
毕竟俗话说的好,伸手不打笑脸人,如今要仪仗月之羡过日子,那必然是不能摆着脸。
何况他人本也看起来不错的样子。
一顿晚饭很快就吃好了。
小时早在吃到一半的时候就开始打瞌睡,叫人看得好不心疼,这会儿谢明珠带着她,也上了吊床。
本来以为第一次睡,可能有些不习惯,毕竟风大一点就摇摇晃晃的,可也不知不是白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人又累,很快就进入梦乡了。
再度醒来的时候,只觉得什么东西晃着了眼睛,下意识睁开一看,居然天大亮了。
沙老头坐在火塘边上切果子,不见月之羡的身影,便四处搜寻。
沙老头见了,“他摘些果子,一会儿路上吃,今要赶路,争取晚上到银月滩。”
谢明珠有些不好意思,没想到自己竟然睡得这样沉,忙去河边洗脸。
等她回来,发现孩子们也都纷纷醒了,月之羡也回来了,正抱着他们下吊床,然后开始收吊床。
旁边的板车上,不但堆了些他一早去摘的新鲜果子,还有不少干草茎,也不知道是什么草,瞧起来像是晒干的芦苇杆,但好像又不是。
又见沙老头将烧好的竹筒饭都倒在芭蕉叶上,立即反应过来是要捏饭团。
忙上前主动揽过去,“我来就好,您先吃饭。”
“把这些凤梨包进去,中午咱就这样对付着,等到了家里,喊阿羡给他们抓鱼抓虾,好好补一补。”沙老头看谢明珠和五个孩子,他们身上那衣裳宽宽松松的,这一路上不知受了什么罪,一个人最起码掉了十来斤肉。
谢明珠听得这话,心想银月滩靠山又临海,人口少吃喝都不愁,可仍旧穷,根源还是在交通不便之上。
而且人还少。
当然整个岭南,都是这个问题。
也不知什么时候能解决得了。
不过现在也顾不上想这些了,虽说到了银月滩,但今晚还不知道睡哪里呢!
吃过了早饭,收拾好东西,大家便上了板车。
出乎意料,沙老头今天竟然没让月之羡在前面牵骡子,反而让他上了车。
谢明珠正是好奇,就看到月之羡拾起那些干草茎。
她起先还以为,是怕板车硌屁股,拿来垫着坐的。
可是大家上马车的时候,月之羡却又给移到一旁,这会儿见他摆弄起来,不免好奇。
只是看着看着,忽然意识过来,一脸震惊又忍不住又有些佩服,“你居然会编草鞋。”
当然,更感动的是,她发现这尺寸,好像是给自家孩子编的,心头一时也是起了些涟漪。
这样本就俊美的少年郎长得又好看,有腹肌不说,还这么能干又体贴细心,再这样下去,她很难把持住的。
老天爷这不就是考验自己么?
她实在怕自己经不起考验,但心理上又过不去那关。
萧云宴几兄妹也十分惊讶,但眼里更多的艳羡和崇拜,小时这个头号粉丝更是积极表达自己的激动和崇拜,“哇,爹爹好厉害,小时要有新鞋子了么?”
月之羡满是青春的俊脸上洋溢着得意的笑容:“是啊,爹爹给小时编新鞋子,以后小时以后只和爹爹天下第一好。”
得到他的确定,小时笑得咯咯的,“今天一整天,小时只和爹爹天下第一好。”
“你个小丫头。”月之羡被她的机灵逗笑了,当然知道自己在她心里比不过她娘。
不过见到其他几个孩子眼里的羡慕,也忙道:“大家都有,全都给你们换新鞋。”
“哇,爹爹天下第一厉害!”小时继续拍马屁。
也有萧云暖的童言无忌,“那娘也有新鞋么?”
萧云晚紧其随后,“小爹爹也会给娘编新鞋么?”
谢明珠下意识将脚缩了缩,虽然月之羡是厉害,但也不能拿他做骡子来使唤,今天能给孩子们都换上新鞋,就不错了。
又怕他为难不好意思拒绝,先开口道:“我不用的。”他能想到孩子们,自己就十分感激了。
今天算得上是安静的沙老头扭过头来,“哪里不用,他给自家女人打鞋子那是天经地义。也是他没出息,只能给你们编草鞋,真出息该给你找个好红木来打鞋底做木屐。”
“死老头,你看不起谁?回去我就去红木林里找好木头。”月之羡不服气。
沙老头一瓢冷水无情泼来,“可得了吧,你还是想想今晚让他们娘几个睡哪里。”
此话果然是有效的,月之羡顿时就哑然了。
他那小树屋,的确睡不下这么多人。
忽然有些后悔,早知道上次台风来的时候,大家重修房屋的时候,自己也趁机盖个房子。
他忽然沉默下来,沙老头反而有些不适应,回头瞧了一眼,没个好气道:“赶紧打草鞋,难不成我还能不管?这两日你媳妇领着女娃们就先住在你阿坎哥的屋子里,宴小子你领过去和你先住着树屋。”
“成,算你老头还有些良心。”月之羡顿时喜笑颜开,手指翻飞间,脑子也飞快地合计着,现在家里多出六口人,而且小时也还小,肯定是不能继续建木屋的。
还是得盖一幢吊脚楼才对。
竹子现成的,村里好些人都欠了自己的工,倒是合计一下,要是没人出海的话,两天就足够了。
这样一想,仿佛已经住上了新的吊脚楼,兴奋地吹起口哨来,“老子要建全村最大的吊脚楼,看看以后谁还嘎笑老子是孤家寡人!”
谢明珠看着他傻乐的模样,有些忧心忡忡,不知道他做个后爹,娶了个比自己年纪大七八岁的寡妇为妻,有什么得意的。
一旁的萧云宴也颇为担心,这便宜小爹勤快归勤快,可是脑子怎么看起来不灵光的样子?
以后自己得多看这些,别叫他给人拐去卖了。
月之羡心情好,很快一双合脚又柔软适中的草鞋就编好了。
他递给谢明珠,“你还小时试试怎么样?”
然就在谢明珠给小时试新草鞋的时候,他修长的手指又飞快地动起来,不过看起来并不是打新的草鞋,而像是在编什么?
等小时穿上新鞋,非得要谢明珠扶着站在板车上走几步,然后兴高采烈地朝月之羡喊,“谢谢爹爹,小时好喜欢新鞋子,软软的一点都不硌脚了。”
不过下一瞬目光就落到了月之羡手里的蚂蚱上,“爹爹这是什么?”
她这一问,谢明珠和其他几个孩子也才发现,这月之羡居然如此心灵手巧,编出了一个栩栩如生的蚂蚱来。
“你好厉害哦。”连谢明珠都忍不住脱口由衷夸赞,眼里满是欣赏,这妥妥的非遗传承啊。
“那是!”月之羡收了尾,垂下头将这活灵活现的蚂蚱往小时草鞋上一绑,顿时平平无奇的一双草鞋,变成了天下第一无二。
其他几个孩子再也控制不住了,纷纷伸手拉着他开口求着,“爹爹,我也要这样的草鞋。”
月之羡听着耳边这一声爹爹,只觉得好奇怪呢!
明明昨天他还是个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孤家寡人,现在忽然就有人喊自己爹了,而且还好几个。
他这算不算是从此以后有家了?可是他并不敢多期待什么。
其实他们能陪自己一年半载,或是三五个月,也心满意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