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现在获取银子的方式更多了,自然不会再选择这最危险的一项了。
庄如梦应着,“现在就供咱们银月滩的特产店,大家每月出海一两次完全足矣。”而且现在海货的数量是从前的三分之一,有时候甚至是四分之一,但自己开店后,算下来竟然远比以前卖给商贩们要赚得多。
一来没了中间商赚差价,二来现在城里人口多,外来人也多,大家都爱买些海货特产,托人寄回老家给亲戚尝鲜。
就现在,每日都还有人来广茂县选择落户。
最少的时候,也是几十号。
也正是这样箐林那边也越来越热闹,原本只是个小村子,现在已经开了不少店铺,照这个势头,早晚要和城东连在一起。
尤其是城东去往箐林的路上,茶水摊本来就不少。
说起来,这些来人里,玉州人还是占多数,这边早前来落户的人在这边几乎都赶上了好时机,进了城北那接二连三盖起来的工坊,工钱宽裕。
或许有李天凤这个郡主在,这些工坊的建造也有她的大力支持,她这上头宽厚,所以东家们也都有学有样,十分宽待手底下的工人们。
甚至那织布坊团扇坊这一类的,都是招聘女工。
如此一来,有的人家落户后,夫妻两个几乎都到工坊里做工,根本就不用担心生计问题,田地家里有人手的就种着荻蔗和水稻两种,没人的就租出去。
孩子们也好说,到了年纪的,只管送书院去,那束脩便宜得很。
而书院里的先生们,有一部分是卫家带来的,大部分是一开始奔着王机子来的那些书生,有的则去了李天凤的麾下。
他们那家底殷实些的,在县里买房置屋,开起书肆、茶楼。
闲暇起来,读书人们还会办一场以文会友的诗会。
起初只是小范围热闹,墨香伴着茶香,好不雅致。现在名气越传越广,听说连外地的文人都特意赶来参加。
说起来,这广茂县一下换了天地,蒸蒸日上,其实除了李天凤的决策之外,更重要的还是城里没有任何势力,可以说是干净得像是白纸,可任由她涂涂画画。
而她身边这么多人保驾护航,又吸取了各种先辈们的经验,这画出来的蓝图,自然是不会出任何差错。
甚至远比预计的都要好。
就比如这工业农业商业齐头并进,完全可以将城里的劳动力全部覆盖,甚至还远远不够。
这样一来,货物充裕价格自然便宜,因此即便是玉州逃难过来的那些,日子也能过得温饱,甚至是逐渐在向富足靠近。
银子在城中快速流动转辗,一切都顺利不已。
而谢明珠此刻听着庄如梦说银月滩现在也不错,心里也高兴,看来欣欣向荣,蒸蒸日上的,不止是广茂县,还在无形中连带着下面的村寨也都逐渐好起来。
“我娘近来琢磨着,想在村里开个杂货铺,正好我经常两头跑,能将大家短缺的货物带过去。”庄如梦有些拿不定主意,这从前都是出村子的人给村里带。
但现在大家手里赚了钱,需求更高了,要买的更多,他每次回去,车都快装不下了。
如果带一次两次还好说,每次都要带,还那么多他有点吃不消。
想来他娘也是看在了眼里,才起了这心思。
谢明珠听了,一下就明白他的顾虑,这从前是免费带,以后等于是要收费了,那讲道理知廉耻的自然不会说什么,就怕那喜欢占便宜的讲话难听。
都在一个村子里,房前屋后,自然是不愿意闹到这红脸的地步。
“总叫你一个人带不是长久之计,你这要给他们买,东市西市跑,耽误了时间不说,一路上给拉回去,车马劳损乡里乡亲就算了,可若是货物坏了被大雨淋了,你还要担风险。”谢明珠也觉得这样下去不好,阿香婶这个提议是对的。
“正是了,我这次赶回去路上遇着大雨,忙着拉马又要盖篷布,摔了一跤。”现在膝盖上手肘上,才结疤。
虽是小伤,但那是自己运气好,当时打了雷,马儿受了惊,前面的树又被劈断砸下来。
也是自己年轻灵活,要是换作他爹,只怕早就断了腿。
谢明珠能理解现在庄如梦的为难,“只不过这事儿,不该你自家提,让扁扁他爷或是祭婆婆开口。”由长辈开口,也免得落人口实。
村里开的特产店,也有人来城里,只不过他们跑得没有庄如梦频繁,有时候庄如梦还给他们带东西。
庄如梦听了她的话,点头应着,“我下次回去,找他们商量。”
两人正说着,下学的宴哥儿兄妹一行人也回来了。
小时最为兴奋,刚进院门,揉了一把早就眼巴巴等着的小黑和爱国的脑袋后,就迈着小短腿朝楼上跑,一边跑一边激动地大喊,“娘,我今天去学堂,同窗们都夸我是大英雄,还送了我好多礼物。”
不但是她有礼物,还有她的哥哥姐姐,除了书袋之外,大家背上都有一个包袱,里面果子点心肉干什么的,反正全是孩子们匀出来的小零嘴。
而小时的包袱,则是在王机子背上。
一帮孩子一拥而上,全都一下上楼围在了谢明珠身边,纷纷将自己包袱里的零嘴给她看。
王机子在小时的催促下,也将包袱解下来,“可累死我这把老骨头了。”立即就朝身后的躺椅走去。
自不用多说,这是昨日他们抓到海盗后,消息传开,今天对海盗深痛恶极的同窗们,自然是把他们兄妹做英雄来看。
庄如梦一脸懵,他才来自然还不知道昨天的事情。
正好小时第一次感觉到了荣誉带来的快乐,浑身的分享欲正无处表达,连忙拉着他细说起来。
听得庄如梦一脸瞠目结舌,难以置信,“你,你们也未免太厉害了些。”几个小孩子绑了七八个海贼,还有一个小头目?
这,他有点不敢相信,下意识朝谢明珠投递过去求证的目光。
谢明珠点着头,让孩子们把零嘴收起来,“嗯,他们倒是风光成了大英雄,昨儿却是将我们大家吓得不轻。”
“我的个海神娘娘!”庄如梦得到谢明珠的确认后,发出惊呼声。然后崇拜地看着他们兄妹几个,“你们怎么这样厉害,这简直就是我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
事实上,他不止一次梦想自己能抓住海盗,还是抓活的,但自己也清楚,哪怕能练成奎木那样,真遇到了,只怕自己也是惊慌失措手忙脚乱。
可宴哥儿他们才多大,居然抓了这么多个,还是活口!
这也太令人匪夷所思了。
小时一脸得意洋洋,宴哥儿他们倒是一脸谦逊,“都是运气好,那几个海贼也不大聪明,才叫我们给拿下了。”
他反正听说这些个贼窝里,都有个劳什子的军师,这些人可精坏精坏的,要真遇着的话,自己和妹妹们这漏洞百出的小伎俩,压根不够看。
所以他是真的觉得这次运气好,暗地里没少告诫妹妹们,千万不能因为这一次的好运气,掉以轻心。
但也不得不承认,他们兄妹间的默契,真是天下第一,无人能及。
想到这里,他心里就觉得幸福。
那厢见庄如梦拉着妹妹们继续问,他笑了笑,替她们将包袱都收起来,然后开始做功课。
小晴见此,拉着小暖小晚也赶紧去写功课。
至于小时,她这种三岁娃娃,书院里近来才开始收的,不过都是些女先生看着他们。
有点像是谢明珠那个时代的幼儿园。
所以功课自然是没有的,现在就由她给庄如梦吹牛,不过小丫头对卫家兄弟俩是一点不留情面,偶尔还拉踩一下。
谢明珠听得嘴角直抽,瞪了好几回,“你这有的没的,别瞎说。”
小暖也连忙扒拉了她一下,提醒着:“那是大哥的亲表哥,你好歹留点面子,何况卫二舅和卫小舅对咱们多好。”尤其是卫小舅,一得空就来家里给荻蔗培土施肥,喂猪喂鸡。
想到这里,忍不住扭头朝谢明珠问,“娘,咱家荻蔗卖去你的糖坊里,给卫小舅分钱了么?”
在躺椅上听着叽叽喳喳说话声的王机子,竟然不觉得吵闹,反而觉得热闹,不由得感思起来,这就是人老了么?
忽然听得小暖这么一问,没忍住笑出声来,也打趣起谢明珠,“你说你现在也算是颇有家资了,别是真没给卫老三分点吧?”
谢明珠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不过大家既然提出,也自我检讨,“你们说的对,不过给他银子,他那性子必然不乐意,估计还觉得要和他生分,回头请王裁缝和翁十斤给他做几套新衣裳就成。”
这两人现在可是城里的香饽饽,王裁缝做的衣裳,翁十斤绣的花样,两者联合,简直是强强联手。
价格可不便宜,这样算下来,是卫无歇赚了。
而且别人想买,那得排到几个月后,不过这都是自己店里的人,给卫无歇插队,轻轻松松。
王机子一听,立马就打起精神来,“我老头子好歹是书院的山长,你给我也做两身体面的,风光风光。”
“行行行。”谢明珠自然不会拒绝,家里现在这蒸蒸日上的好日子,也是和王机子离不开的。
庄如梦虽在店里是负责首饰这一块,但他知道王撇子那里的订单都堆得有多厚了,眼见谢明珠上下嘴皮子一碰,又答应了几件衣裳,忍不住替王撇子担忧。
还有谢矅那里,怎么给插订单?怕是要为难死了。
一时也有些担心,自己再待下去,这火会不会波及到自己身上?毕竟和谢明珠要好的夫人小姐可不少。
要是她心血来潮要送人首饰可咋办?
于是也不听小时吹牛皮了,连忙起身告辞,拔腿就走。
谢明珠还有些莫名其妙,“这茶才倒呢!怎么忽然就走了?”
不过也没多管,而是问起王机子,“三师兄今天怎么没和你们一起来?他晚上还回么?”
“你二师兄快到了,他去接人,今晚估计回来得晚,让孙嫂给他留点吃的就成。”王机子说着,一向不着调的他,这会儿脸上竟露出不少忧愁,“你二师兄这一家子,都病恹恹的,来了还要我老头子操心。”
谢明珠想给他一个白眼,但忍住了,“您老操什么心了?房子是三师兄带人盖的,家具是我找牛家帮忙打的。”
王机子嘿嘿一笑,十分不要脸,“那你们不都是看在我老头子的面上做的么?四舍五入,就是我老头子操心的啊。”
房子就在萧遥子的隔壁,也是单独的一栋,不过比萧遥子的要大许多,毕竟他们家四口人住。
只不过谢明珠想着,二师兄一家都是病秧子,回头只怕家里的活计也指望不上,只有孙嫂子一个人怕是不妥,回头让她将她媳妇也一并喊来算了。
这厢去给孙嫂子留了话,将早上买回来,让孙嫂子已经烧好的海鲜装进透气的食盒,便等孩子们做功课。
小时急得不行,刚才有庄如梦陪着她说话,现在庄如梦走了,孙嫂子怕她这个话唠,直接躲开。
狗儿猫儿乌龟她也都去问候了一圈,回来见哥哥姐姐还在埋头写,便催起来,“哥哥你们快些嘛。”
又去摇王机子的手臂,“爷爷,你去帮他们写一点。”
刚回来的月之羡正好听到,“你倒是会使唤。”又见桌上的食盒,“这是作甚?”
“带去看棉棉的东西。”小时说着,跑过去拉住他,“爹,你带我先过去玩呗。”
“你娘回来了?人呢?”但月之羡的重点关注在谢明珠身上,虽是一把将她抱起来了,但却四处寻谢明珠的身影。
“来家里割谷子的叔叔们在帮忙修果树,娘去后头看了。”说完,小时继续催,“爹我们先去杨大舅家呀。”
月之羡抱着她下了楼,不过并未是出院门,而是朝着后院去。
小时立即挣扎,她才不想去。
待重新上楼来,就对上王机子一脸嘲讽,“傻了吧,你爹那双眼睛里只看得见你娘,你说你往上凑啥?”
气得小时两颊鼓鼓的,满脸委屈。
宴哥儿这个做兄长的看在眼里,也心疼妹妹,将笔墨一收,书本一垒,连忙哄着,“别听爷爷的,爹和娘都最疼小时,我们也最爱小时。”
“真的么?那哥哥你先带我去看棉棉。”小时眼睛一亮,见他犹豫,赶紧拉住他的胳膊就撒娇,“好不好嘛,哥哥你不是说最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