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自己完全能养得起妹妹,她就不用再去田里吃苦了。
而且他也比较喜欢这份工作,更何况还能提前看完全本,当即也是欣喜若狂,“可以,一切谢夫人定夺,小生相信谢夫人的人品。”
他也这般痛快,谢明珠也当即就开始叫他写出契约来,一式三份,他们这里两人签了名字,便直接去衙门里,找了个中间人做保。
这契约便起了效。
只不过谢明珠这还没写完,话本子也还没印刷出售,自然是不能让他带着稿子回家去看,就算信得过他本人,但是若不小心弄丢了呢?
所以谢明珠的意思,希望他到时候来家里画最好。
但转而一想,家中还有两个及笄了的侄女,一次两次倒也好了,次数来得多了,难免有闲话。
便与他商定,过几日再通知他。
这会儿谢明珠只后悔自己把房屋都租出去了,只留下了一处给给苏雨柔家安顿,现在总不能拿出来作画室吧?
所以这思来想去,便将心思放到月之羡送给自己的那套宅子。
但又觉得不妥,那便她打算留着约会度假什么的。
最后柳施去了一趟鹿鸣山下,回来和她说那边的工程进度,她便想着那片专门买来的林子里,要不在榕树上建些小树屋做画室?
自是同柳施商议起来。
柳施一听,觉得完全可行,“那林子里安静,正好作画。”
如此这般,专门请祝来喜他们在那边盖了几间树屋,打了桌椅书架先摆上。
这期间,苏雨柔一家来了,与之同来的还有好不少村子里加工首饰的匠人,男女都有。
谢明珠暂时将他们安排在自家这边加工首饰,把刚出海回来的豆娘喊来帮忙。
反正这一阵子忙,幸得苏雨柔过来了,一起商量书斋事宜,那跑腿和给吴道远送稿子的活儿,便给了冷广凤。
转眼,八月节便到了,城里的草市已经无法容纳这么多人。
好在李天凤早带人在城西临时开了市场,如今上千个摊位无一空闲,谢明珠一行人去逛了两天也没逛完。
除了山里的人出来参加这八月节,不少外州府的人也涌了过来。
八月节的第三天,谢明珠选择去逛家门口的草市。
家里这帮人觉得草市早就逛习惯了,无趣得很。便知剩下她与萧沫儿两个。
说起来,才是一年之隔罢了,谢明珠看着草市里曾经银月滩落脚的那棵大榕树,还忍不住感怀万千。
还遇到了如今大腹便便的柳颂凌,但是身边陪同她的竟然是花怜芳,两人看起来情如姐妹。
谢明珠近来忙,都没去留意花怜芳已经离开了秦掌柜的玉祥堂,所以看到她俩一起出现的时候,还是有些吃惊。
不过很快目光就落在了柳颂凌大大的肚子上,“你真是胆大妄为,这样大的月份了,还出来。”若是平时也就算了,现在这处处都是人挤人的。
有个万一可是要人命的。
柳颂凌心情看起来十分不错,还有心情揶揄谢明珠,“我带怜芳看你当初跟红月人打架的地方呢。”
谢明珠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闲得你。”一面与花怜芳打招呼。
也是巧了,谢明珠今天身边跟着萧沫儿,如果不出去年那事,差点她们就是姑嫂了。
本来感情也好,眼下终于碰了面,少不得是要说上几句话的。
柳颂凌也有意叫她们俩说说话,便和谢明珠到一处茶摊前坐下休息。
谢明珠见她岔着个腿坐下,背后没得个靠的地方,实在费劲,有些担心,“木雍家财万贯的,就没想着给你找个可靠的嬷嬷丫鬟陪着?”一面挨着她坐下来,扶着些。
“叫她们跟着,我嫌碍事,就我跟怜芳一起,还能说说悄悄话。”柳颂凌这胃口好,要了一杯桃花白,几样点心,一边吃一边不以为然地回着谢明珠的话。
谢明珠见她四肢纤细,显得肚子就更大了,有些替她担心,“你这也还没到月份,仔细留心些,我听说胎儿过大了,对做娘的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这让正吃得香的柳颂凌顿时停住了往嘴里递点心的动作,叹了一声,“那怎么办?我就是觉得想吃。”
“大夫怎么说的?”谢明珠问她,想着推荐她去一品汤医馆找汤保保,这汤保保是有些本事的。
谁知这时候听得柳颂凌忽然没头没脑来了一句:“公主和郡主真好。”
“额?”谢明珠有些没摸着头脑。
这时候柳颂凌抬头朝她看来,“郡主从元宝岛回来,就让她身边的老太医经常过来给我诊平安脉。而且生产时候的人,她说也安排好了,都是宫里出来的好手。”
说到这里,叹了口气,“我爹真不是个东西,我亲娘也不是,骗了公主这么多年,还害得郡主在乡下过了那么多年的苦日子。”可是她们都没怨她。
谢明珠不知该如何评价,不过李天凤的人品她是可以保证的,因为元宝岛上晒盐场,她给自己的分红真的很让人心跳加速,远超自己的预期。
李天凤都能做到这一步,想来她亲娘也不会太差了。
所以谢明珠觉得,柳颂凌真的好命。哪怕她怎么把下一步棋走到死路,仍旧有人愿意为她兜底。“那你就好好的,莫要辜负她们。”
柳颂凌点着头,又吃了一块糕点,然后将剩余的推到谢明珠那边,“大夫也叫我少吃些,你也这样说,我还是忍一忍吧。”说罢,忽然问起谢明珠,“你相信真爱么?”
谢明珠觉得她今天有点毛病,“你怎么这样问?”
“那看她对我多好。”柳颂凌说这话的时候,目光穿过重重人影,落到了不远处正在和萧沫儿低语的花怜芳身上。
谢明珠寻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想起方才看到她们俩一起,的确好得跟那亲姐妹一般,也下意识地点了点头,“看起来是很好。”
“爱屋及乌,她爱木雍,所以对我好。”说到这里的时候,柳颂凌很不理解地叹了口气,“木雍长成那样的,她到底爱木雍什么?”
这话可把谢明珠给逗笑了,“你还怀了木雍的孩子呢!我现在都替你担心,他脸上那些东西最好别是遗传,不然以后要是生个女儿,可怎么办才好。”
“那不一样,我当时是真的走投无路了,何况我只想过好日子,爱不爱的,顶什么用?”柳颂凌摇着头反驳。叫谢明珠一说,也很担心,“我也怕是个女儿,近来才想到这个问题。”
“那她当时也走投无路,这木雍算是救她于水火。”感动之际,很容易就对施救者差生感情,所以谢明珠觉得花怜芳爱上木雍这多正常。
也就是柳颂凌,被卫无歇拒绝后,又没了爹没了郡主身份后,立即就反应过来,自己要的是什么日子。
说起来,柳颂凌又未尝不清醒呢。
两人又说了些闲话,萧沫儿和花怜芳过来了,两人眼圈都有些微红的样子,显然刚才说起旧事,又伤心了一回。
萧沫儿没带孩子出来,心里惦记,拒绝了柳颂凌约饭的邀请,先回家去了。
谢明珠也没多待,与她一起喝柳颂凌二人告辞。
姑嫂两个走出了草市,萧沫儿忽然顿住脚步,声音有些哽咽,“怜芳她当时能活下来,太不容易了。”
谢明珠赶紧安慰:“没事,现在不都好起来了嘛。”就算以后木雍对她没这么爱护了,但好歹衣食无忧,人身安全。
“可是,她这辈子都做不了娘了。”先买她的那些人,是打算将她卖到那种地方去的,给她灌了绝嗣的药。萧沫儿作为孩子的母亲,此刻十分能理解一个女人这一辈子如果没有自己的孩子,将会怎样的痛苦。
第164章
谢明珠心里一时也是五味杂陈,这人生真是百样苦,还各苦不相同。
又见萧沫儿的情绪如此低落,“往前看吧,退一步想,好歹还活着,比起那些没了性命的,她又算是好的。”
萧沫儿想说没有这样比较的,可是偏偏又只能是这样,才会觉得花怜芳又是那个幸运的。
侧过身满脸感恩地看着谢明珠,“嫂嫂,要不是你,也许我此刻的处境还不如她。”哪里还敢想现在的好日子?
她的命运是从谢明珠抓起尿桶边那一把烂泥往自己身上敷开始改变的。
“你这是什么话?怎么越发多愁善感起来了?”谢明珠不建议忆苦思甜,抬手替她捻了捻耳边垂下来的几根发丝,“好了,快回去吧,省得棉棉饿了,你大姐怕是要心疼死。”
萧沫儿听到她提起女儿,眼里闪过一抹柔软,总算是笑了起来,“嗯,那我先回去了,得空了带小宴他们过来玩。”
谢明珠应着,可多半是不成了,宴哥儿虽是已经从他外祖家回来了,但一直念叨说在那头没怎么看书,得将落下的功课给补回来。
前两日去城西外的集市逛,他也一直惦记着学习的事情。
见她走远了,谢明珠也准备回家去,只不过路过县衙门口时候被阿坎看到,朝她挥手喊:“我方才遇着阿羡了,他回来了,正好我爹娘也在,晚上你带着孩子们,都过去我家吃饭。”
说起来,谢明珠也五六天没见月之羡了,听到他回来了,自是欢喜,连忙问道:“他是家里去了,还是商栈?”
要说宴哥儿从卫家回来,到底还是因那卫无谨的原因。
卫敦宜给他相看了一门婚事,对方姑娘也很满意,偏他竟然一口回绝了,连理由也不找一个,把卫敦宜气得不成,谁劝都不好使。
宴哥儿一看这光景,二舅惹的火,他倒是一屁股跑了,却把全家给连累了,全都被外祖父无差别攻击。
而卫无谨态度也十分强硬,直接就住到了商栈里,只怕等着八月节一结束,他立马就押货离开岭南了。
前两日忙着搬新家的豆娘都被喊回去加班了。
阿坎回着:“商栈,说是商栈有要紧事情,才下山来的。”又感慨了一句,月之羡也着实是尽心,果真如同工人们一般日夜住在山上。自己前些天去看了一眼,住的地方和授课的教室已经修得差不多了。
没准这九月底就能让学生们入学了。
不过这还没个准话,一切都是他猜想的,自是没和谢明珠说。
而是担忧道:“你也劝劝他,也不能仗着自己年轻就这样拼命,何况你们夫妻俩这挣的银子,几辈子都花不完了,叫我说歇一歇。”
银子哪里有够花的?要是这广茂县,那算是一方富贾,可是拿到顾州去,根本都不够看。
除非自己已经拿到了一年的晒盐场分红。
可是盐现在李天凤才开始出手吧?
谢明珠应着声,又和他说了几句闲话,方回家去了。
八月节,小晚小暖都难得的沐休,不过现在并未在家,而是叫宋家姐妹带着一起去了西城外的集市上。
谢明珠也让孙嫂子她们休息回家,在自家这头加工首饰的银月滩老乡们,八月节第一天就已经去草市里占位置,全搬出去了。
他们如今虽也接了自己这里的加工活,村里又开了特色店铺,但各家还是攒了不少海货药材什么的,自然是要趁着这八月节给变现。
所以这么大一个院子里,就只剩下柳施一个人。
她见了谢明珠来,连忙喊过去给自己参谋,“你给我看看,这小包被怎样?”
谢明珠一下就猜到了,多半是给韩婵那边做的。上手捏了捏,隔着那层薄薄的棉布,一下就感觉出了里面填充的什么,忍不住笑:“难为你了,没得棉花你还从哪里弄了兔子毛来?你是打算把孩子给捂出一身痱子么?”
“我就铺了薄薄一层兔毛。”柳施自己拿着摸了摸,已经很薄了。
“听我劝,把里头的兔毛拿出来,给孩子缝个小枕头小玩具都成,小包被你用两三层棉纱叠一起最好。”又见她这包被都缝好了,针脚密密麻麻的,这真要拆,好像也是个大工程。
不由得叹起气来,“你也不早问问。算了算了,别拆了,留着吧,万一以后外头的州府有人生孩子,到时候拿去送人吧。”
柳施也不想拆,听到她这话立即就放下了刚拿起的剪刀,“对,总是有用的。”于是重新裁剪棉纱,“你还真别说,螺花坪染的颜色是真好看,我今早原本准备去买些回来,提前准备着过年的新衣裳,哪料想了门口都挤满了人,只怕等排到我的时候,估计都没货了。”
谢明珠早前也去过了,单是紫色就有十几种,以前她只在电脑色卡上看到,所以当时就买了不少,那时候八月节还没到,城里人没这么多,虽然店里也拥挤,但不至于像是现在一样,连货都要靠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