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谢明珠心里担忧卢婉婉,自然没有去察觉到此刻月之羡眼里的落寞,那神情分明就像是被主人抛弃的小狗一样委屈巴巴。
但即便如此,还一副任劳任怨的样子。
而且还继续偷偷观察谢明珠的神情,感觉她好像不怎么开心?但自己复盘了一下这几日相处,他们之间也没有什么不愉快。
所以最后月之羡总结,肯定不是因为自己的问题。
又想起那冷广月是卢婉婉的夫君,便试探地问道:“你是为了他媳妇才打听他的为人?”
“当然。”不然他一个黑不溜秋的老菜帮子,自己打听他做什么?
说起来,那冷广月年纪比自己都大呢!
月之羡的心情顿时又好起来了,手上又有劲儿了,眨眼功夫就挖出不少淤泥,垒出小半截田埂出来。
谢明珠见此,看了看自己干了大半天,还不如他这么一会儿挖的多,忽然有些沮丧,自己可真废。
要是这傻小子有一天忽然反应过来,一个人养着他们全家,不乐意可咋办?
虽然她和一堆娃已经尽量勤劳些了。
可看起来是很忙,但事实上劳动成果是真不大多。
忧愁啊。
此刻的月之羡背对着谢明珠,只知道她的视线一直在自己的身上,所以是半点不敢停歇,生怕她觉得自己懒。
又怕她觉得自己做得不好,心生不喜。
压根不知道,谢明珠的眼神里此刻满是对未来的担忧。
两人各怀心思,谢明珠在这池塘边蹲了会儿,见天色越发暗,方起身去赶池塘里的鸭鹅回去,一起和小鸡仔们关在那鸡窝里。
一个晚上,这一大堆毛茸茸还是能产生不少沤肥原材料的。
她收好,就站在楼下喊小晴去拿衣裳,领着姑娘们去洗澡。
至于宴哥儿,八岁的娃,不要怎么管了。
何况儿大避娘,还不是亲生的。
而且他现在和月之羡感情好着,只差没要称兄道弟,月之羡自然会领着他去。
翌日,宴哥儿他们还要继续去上学,小时今天倒是没有喊着要一起去,因为她最喜欢的爹爹在家里。
一个早上就跟在月之羡的屁股后面转悠。
月之羡垒田埂,她也不嫌晒,垒到哪里就追到哪里,嘴里叽里咕噜的,一直在说话。
但命的是,阿丹扛着锄头,一手牵着小野路过。
小野看到了小时,冷哼一声,颇有些炫耀的舔了一口手里的椰棕糖。
小时当场就有些生气,“爱哭包!”
小野仗着手里有糖,压根就不在乎她怎么说自己,反而一脸高傲地别开头,一副不打算理会她的意思。
那这肯定不行,除了哥哥姐姐之外,别人怎么能给自己甩脸子呢?
于是小时就嘿嘿一笑,谢明珠在楼上看着,觉得可以称之为恶魔笑容。
笑完后,口齿清楚地说了一句,“你没有哥哥姐姐。”
哦豁,小野手里的糖一下就不香了,顿时又跳又闹。
反应过来的阿丹想要扔了锄头去捂着自己的儿子的耳朵,已经来不及。
只一脸惊恐地将儿子捞起,飞奔着朝自己准备建房的椰树林冲过去,此刻心头只有无尽的后悔,干嘛要走这里呢?
绕绕路咋了?还有自家这儿子,好端端的犯贱啊!没事惹小时作甚?
月之羡看着那忽然哭得撕心裂肺的小野,丝毫想不通,小时也没干啥啊?那小野怎么就哭起来了?
谢明珠看着小时笑起来的时候,就心知不妙。
但已经晚了。
此刻下楼来,也只能象征性地拍了一下她的屁股,“叫你又惹他哭。”这下好了,估计一个早上,都得从这哭声中度过了。
月之羡眼下还不知道那小野为了这没有哥哥姐姐的事情,能哭到天昏地暗,反而不满谢明珠打孩子的举动。
顾不得自己手上有泥,连忙就挡过来,“我看到了,是他家小子先招惹小时的。”还不忘夸赞小时,“咱小时聪明,知道不吃亏。”
呵呵,谢明珠忍不住冷笑。
吃亏?有时候吃亏真的是福。
也懒得理会,反正又不止自己一个人听这魄罗嗓哭声。
索性回院子去,旱地里沤的肥也差不多了,该撒菜种子了。
不过就一把锄头,她便去了沙婶子家借了一把过来使,路上遇到奎木挑着一个担子往家里来,忽想起昨天月之羡说奎木他们会帮忙把疍人换的物资送来,连忙快步追上去。
奎木见了她,想是因为谢明珠现在恢复了那容貌,在银月滩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女子,所以他脸红彤彤的,“嫂嫂好。”
“这都是给我们家送去?”也不知都是什么,装得满满当当的两筐。但谢明珠看着那都压弯了的扁担,想来是不轻,连忙伸手过去想拿些下来。“你也是老实,他这是拿你做苦力使。”
奎木连忙避开,替月之羡解释着:“没有的,阿羡哥帮了我很多,这都是应该的。”
老实孩子。
谢明珠见争不过他,也就作罢了,“那你小心些。”
两人一路回到家中。
回来就见月之羡拉着一张俊脸,满脸明晃晃的嫌弃:“他家小子怎么回事?哭死鬼转世的么?不知道的还以为给花婶哭头七。”吵得人烦死了。
“这才到哪,受着吧。”一面问他,“都换了什么?我看沉甸甸的。”
这会儿奎木已经将担子放下了,一脸的汗,拿着衣襟扇风。
谢明珠忙给他拿了个椰子过去,“先上楼歇会儿,就在家里吃饭。”
小时也一脸兴奋地围在筐前,显然丝毫没有受到小野哭声的影响。
月之羡弯腰就将一只筐抬起,“换了些粮食,你们从京都来,我听说那边常吃面和饼,所以和疍人们换了些面。”
奎木也赶紧将剩余的椰子水喝完,随后抬着另外一筐跟着月之羡的步伐上楼来。
听着有面,小时兴奋地喊起来,“娘我想吃面条,细细的那个,像是龙须一样的。”
谢明珠觉得这孩子想多了,别说是龙须面,就是扁担面自己也擀不出来。
包点饺子,发点酵母蒸包子馒头还靠谱些。
点了点她的小脑壳,“你娘我没见过龙须,做不来,吃点饼算了。”一面扭头问月之羡和奎木,“中午我给你们烙饼吧。”家里的小铁锅正好,一次铺满就能烙一个。
在凉拌上些海带丝,烤点虾肉在一起,不美滋滋么?
她才开始烙饼,院子外面就传来了宴哥儿他们放学的声音,紧随着是咚咚咚的上楼声。
“都轻些。”一群孩子一起跑上楼,谢明珠有一种楼梯都要被震垮的错觉,果然这娃是不能生太多啊。
很快宴哥儿几个就挤了进来,切海带丝,扒碳烤虾。
然后不住地朝右边的椰子林里瞧,“怎么今天还哭?”
是啊,小野还在哭,谢明珠都有些担心这嗓子不会给哭废了吧?“还不是小时的功劳。”
这个问题已经很严重,得与小时好好说一声了。
兄妹几个说了会儿,又提起月之羡带回来的东西。
谢明珠知道粮食占了大半,而且这天气炎热,也不是每天三顿都要吃主粮,所以够吃好一阵子了。
奎木在这边吃了饭,想来是头一次见到这样的吃法,就如同当初谢明珠他们初到这岭南,吃饭团时候觉得新鲜美味。
所以胃口大开,吃不了不少。
原本谢明珠还担心会不会多做了些,要是吃不完,实在害怕下午会焖馊了。
不过谢明珠发现,月之羡不知道为什么,好像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也没吃多少。
这就很不对劲。
一直想找机会问他怎么了?别是这一阵子没休息好,伤了身体。
所以看到宴哥儿他们都去围着奎木说话的时候,准备问他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谁知谢明珠还没开口,月之羡一脸神色凝重地低声与她说:“我让奎木下午找借口将冷广月喊出去,你去见你朋友一面。”
第33章 怕是毒瘴丹吃多了
从认识的第一天到现在,他是头一次用这种语气和谢明珠说话。
谢明珠心里一下就警惕起来,下意识就脱口问,“他是不是知道什么?”
月之羡回头看了看凉台那边的奎木他们,“奎木的弟弟鑫木小时候发热,和正常人不一样。”
他是个傻子,银月滩的人知道。
有时候睡到半夜就爬起来了,也不点灯火,就自己在村里闲逛。
但村里人并没有嫌弃他,因为根据沙老头们的说,每一个村子,都会有这样一个人。
这是逃避不了的,就是内陆中原也是如此。
那些人称这是什么守村人。
没有办法解释为什么这样,反正是一件玄之又玄的事情。
什么是守村人大家不明白,只清楚地知道,每一个村子都会有个这样脑子不好的人。
银月滩是奎木的弟弟,其他村子也有一个类似这样的人。
所以如果不是鑫木发热烧坏了脑子,那个所谓的守村人,就是他们其中一个人了。
因此大家并不敢欺负鑫木,甚至都恨不得他能长命百岁。
这也就意味着,只要他在,村里就不会出现第二个傻子。
也正因为是傻子,很多人做什么事情,都不会避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