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明珠一脸不解,还欲在问,就被月之羡轻轻扯了扯袖子。
她疑惑地看了月之羡一眼,又见围观的其他人也都在沙老头的示意下纷纷回家,方将一肚子的疑惑给吞了回去。
然后与月之羡一同往家里走。
只不过还是忍不住满心的好奇,时不时地回头朝海神庙瞧去。
但见顷刻间的功夫,那原本挤满了人群的广场上,除了沙婶夫妻和几个村子里德高望重的老头老太之外,便只剩下冷广月一家三口。
就连冷广凤夫妻,也被打发走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总觉得肯定是出了什么大事,不自觉地压低了声音小声询问身旁的月之羡。
月之羡也不大清楚,“冷二爷的大哥,听说有疯症,犯了病和平时仿佛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就像是刚才的冷广月。
谢明珠听了,心想多半也是精神病,冷广月是他的侄儿,没准是他们家族遗传病呢!所以吃多了槟榔和好酒,其实只不过是诱因罢了。
他自己本身就有这个遗传病?
谁知道这时候竟然听月之羡继续说道:“听说当年沙老头他们这一代人里,整个银月滩最出色的年轻人,就是冷大爷,他不但完美继承了蓝月人在山里骁勇善战的基因,而且在大海上也是一个出色的舵手,对于大海上的风雨什么时候来,更是了如指掌。”
谢明珠不信,这未免是把人过于神话了些吧。“真这样厉害,那怎么他没做村长?”
月之羡虽没见过冷大爷,但是从小这记忆里,可没少听过关于他的传说,一直以来,对他也很是佩服。
眼下听到谢明珠的话,想到对方早早离世,心里也颇为遗憾,“他后来犯了病症,有一天晚上自己跳下礁石,投入深海里了。”
如果他没有这个病,现在银月滩的村长,未必是沙老头呢!
而且听说当年,银月滩很多姑娘对冷大爷都很爱慕,可是他一直因为自己的病,从未考虑过成婚。
事实上他的考虑是对的,谁也没料想到他犯病后,在最好的年纪直接跳海了。
不然到时候留下孤儿寡母的,可怎么过日子?
可谢明珠想不通,既然这冷大爷的事迹都是银月滩人人知道的传奇,为何沙老头要将他们都赶回家?
而且就算是冷二爷打花婶,怨她喂给儿子毒瘴丹,纵容儿子,但也不该用那样仇恨的目光看着花婶吧?
自也是将心中的疑惑问出。
月之羡犹豫了一下,看着谢明珠满是疑惑的眼神,十分纠结,最终还是没能对她藏住话,“花婶年轻时候,可是银月滩最漂亮的女人。”虽然跟谢明珠肯定是不能相提并论。
但听说是真的很美,全银月滩公认的。
都说美女配英雄,她自然喜欢冷老大,可惜冷老大有那病在身上,不愿意成婚,拒绝了她。
谁知道,花婶竟然在被冷老大拒绝后,就嫁给了冷二爷为妻。
本来这也没什么,花婶和冷二爷,还顺利生下了长子冷广凤。
这样看一切都是皆大欢喜,可是有一次冷老大进山,忽然犯了疯病,全村的人都去找了。
找了好几天,期间花婶还是失踪了,等大家找到的时候,他们两个已经在山上待了几天。
当时听说冷二爷还不高兴了好一阵子,总是担心大哥反悔,那花婶肯定会弃了他去跟大哥在一起。
但是后来见花婶和自己大哥遇到了连话都不说一句,冷二爷便没在多想了。
“也是那一年,冷老大和花婶从山里出来后没多久,大约是两三个月的样子,冷老大犯病,就跳海了。”
谢明珠真没想到,在一代老人们年轻的时候,还能有这么多爱恨纠葛。
一时也想到了什么,立即追问:“冷广月不会也是那一年出生的吧?”
月之羡目中再次露出惊诧之色,“你怎么知道?”
谢明珠得到了他的肯定,恍然大悟:“这样说来,我终于明白,为何今天冷二爷这样恨了,只怕看到同样有疯症的冷广月,就确定了他不是自己的儿子吧?”虽然只凭着疯症一事没什么依据。
但当年两人一起在山里好几天,而花婶对冷老大又爱得深刻,所以没准当时的确是发生了些什么。
加上花婶对冷广月的偏心,极有可能是因为爱屋及乌。
只是这么多年都没怀疑,多半是因为冷广月出生的时候,冷老大已经死了。
冷二爷自然没有去多想。
月之羡听得她这些话,其实是赞同的,“想来是大差不差了。”不然怎么就把他们全赶回来了。
一颗心顿时也跟猫挠的一样,转身就想要回去偷听。
谢明珠见他忽然转身,“你做什么去?”
“我,我帮你看看朋友现在怎么样了。”按理假话嘛,这是月之羡张口就来的本事,可不知道为何,面对谢明珠他就有些吞吞吐吐的,底气不足。
这点小伎俩,谢明珠看得明明白白的,“别去添乱了,反正回头咱肯定都会知道,先回家吧。”她也担心卢婉婉,不过好在苏雨柔守在那里,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而且都是些外伤,想来也没事。
回到家中,却见长殷和奎木两人已经在这里了。
长殷一脸紧张,奎木今天没能把冷广月给引走,他便骗了村里一个长辈,说花婶被蛇咬了,让对方送信过去,自己先去稻田那边帮忙。
到底是假话,心虚啊。
尤其是事情现在闹得这样大,他也害怕回家挨揍。
见了月之羡,急得团团转,“羡哥,这怎么办?回头我娘肯定要揍我。”
“揍不了你,咱今天不闹,好好的人都要被冷广月那个疯子打死了。”月之羡觉得,他肯定还小,不知道一个年轻女人在村子里是何等的尊贵。
而冷广月不珍惜,这样糟蹋,回头只会讨伐他。
哪里会追究他们?
本来还想继续去耙田,但早上弄了些椰渣去田里,媳妇还埋了不少果皮死鱼烂虾在里面,说能沤肥。
等在里面捂几天再说。
所以也就没下田,可他怎么可能闲着?现在海神庙那边沙老头他们处理事情,自己也不可能过去用木工房。
索性就进屋子将布匹拿出来,铺在了桌上。
今天奎木带来的筐里,还有剪刀尺子等物件,就是专门为了做衣裳和疍人们换的。
谢明珠才去厨房里煮些糖水,出来就见奎木长殷带着一帮孩子在边上用贝壳玩游戏,桌子都被他给霸占了。
又看到剪刀尺子都摆上了,一脸不解,“你这是要做哪样?”
“你不是想做衣裳么?”他觉得趁着这功夫,自己给裁剪出来,到时候就叫媳妇缝,免得她一个娇娇女,总想着往地里去。
有这样一个针线绊着她,也断了她下地的心思。
谢明珠此刻还不知道眼前这个所谓的闲汉强得可怕,反而一脸诚恳地摇着头:“可我不会啊。”她本身不会,原主也没学过,能把蚊帐缝起来,已经算是超额发挥了。
“我会。”月之羡说这话的时候,拿着手里的尺子在空中对着谢明珠左比右划的,“你先别动。”其实能直接在她身上测尺寸最好了,这样更准确。
但是最近他没休息好,有时候离谢明珠太近,他的心疾就会犯,然后心咚咚咚地跳个不停,那会儿连大脑的思考好像都慢了好多。
不行,等忙过了这一阵子,他要睡个十天八天。
谢明珠被他的话和动作的唬住了,一脸诧异地愣在原地,等反应过来时,但见月之羡已经拿着剪刀咔嚓咔嚓剪布了。
她看得心惊肉跳的,好好的一块布就被他剪得乱七八糟的样子,“月之羡你别乱动,我又不着急,等过一阵子找沙婶她们帮忙就好。”
直到现在,她也没相信月之羡真的会裁缝这活计。
谁知道这时候长殷跟鬼一样,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他身后的,“嫂嫂,羡哥做衣裳很好的,有时候我娘都请他打样板呢!”
“啊?”谢明珠眼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看了看一脸认真不像是哄骗自己的长殷,又转头看着认真裁剪布匹的月之羡,“你真的会?”
妈耶,知道他会织鞋子编藤席,手巧得不像话。
可这也巧得没了边吧?怎么裁缝的活他还会?
月之羡并不觉得这算什么本事?毕竟他从小就独自一人,虽有沙婶他们照顾,但也总不能样样都指望人家,所以就多学多看,自己琢磨。
就现在他这两身衣裳,也都是自己做的。
当然他不可能自己去纺线织布,都是砍苎麻和村里人直接换的成品布。
月之羡一口气将谢明珠的衣裳式样剪出来,然后分开铺在桌上,示意她怎么缝,“会一点,但我不会绣花,到时候这衣裳,可能是有些素了。”
然而此刻的谢明珠一句话都没有听进去,眼睛一直没有离开过月之羡那张眉目透着风流的俊脸,眼里没有半点智慧可言,全然是崇拜。
这官府到底是给自己分配了个什么好宝贝,有着万万万万里挑一的俊美皮囊就算了,技能点还样样点满,而且还这么年轻。
可惜了,自己已经是这么多孩子的娘,也不知道这两年后会便宜了谁?
其实他这样无微不至不辞劳苦地照顾自己一家,起早贪黑的奉献不求回报,谢明珠有时候也忍不住会想,莫非这小子对自己有几分意思?
不然怎如此上心?
可是旋即一想,拉到吧,真有意思,那就早已经是夫妻了。
看看卢婉婉和苏雨柔,人家那才是真夫妻。
哪怕卢婉婉遇着了个疯子。
而且也一起住了这么久,他躲着自己的时间多,也没说过什么越界的话。
所以自己也该收一收心思,别那有的没的,倒不如趁着现在人在眼皮子底下,多看两眼比什么都有用。
此刻见他还一脸因为不会绣花,愧对自己的目光,连忙收回这乱七八糟的思绪,“这样已经了不得了。”一面将那些裁剪好的布都抱到跟前,“那你顺便给小时他们也量一下。”
他这一天天早出晚归,好不容易逮着他动手,最好一次将大家的衣裳都裁剪出来,到时候就一劳永逸,自己拿着去再照样裁剪一套出来,剩下就只有缝起来这道工序了。
月之羡答应得很爽快。
本来媳妇不开口,他也会主动都将大家的衣裳裁剪出来的。
“你的也来一身吧。”谢明珠想着,虽然月之羡是有两套衣裳换洗,但也不能只想着自己家,而且现在他和自己也是名副其实的一家人,全家都做新衣裳,更不可能少了他。
月之羡想都没想就直接拒绝了,“我一个男人,穿不了那么多。”
然后就挨个去给孩子们量尺寸。
长殷在一旁看着,“我们羡哥真好,嫂嫂你嫁给羡哥,算是享福了。”
什么是享福其实不好定义,但就目前的自身条件来看,谢明珠的确是很享福了。
虽然自己每日也有许多活计,可是对比起眼下的处境,遇到月之羡这个小夫君,算是运气很好。
可惜了,这福只能享两年。
长殷和奎木在这边待了会儿,到底是压不住心中的好奇,便跑去海神庙那边偷偷打探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