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天上班辛苦了,多吃点。”
“嗯!”梅锦放到嘴里咬了一口,脸色微变,没忍住,又吐出来,“这扣肉是不是天热放坏了?味道好奇怪,弄得我想吐。”
“有吗?”梁满仓赶忙也夹了一块,疑惑道,“我吃着味道还正常呀,没酸也没馊。”
“也不是酸也不是馊,就是一股怪味。”梅锦苦着脸,把扣肉推到他面前,离自己远远的,“你吃吧,我不要吃了。”
“那你吃鸡腿。”梁满仓将两根鸡腿都给她。
“嗯。”她看向鸡腿,鸡腿表面被一层红亮醇厚的酱汁均匀包裹,模样诱人,梅锦之前很喜欢吃,但这回光是看着它,就觉得嘴里发腻,她皱着眉,面色发苦,道,“不知道是不是吃了那扣肉的原因,我现在也不想吃鸡腿,都给你吃吧。”
“那也不能光吃土豆丝啊,上半天班了,下午又要去,还是得多吃点肉。”梁满仓劝。
梅锦摇摇头拒绝:“不行,我现在真的吃不下。”
梁满仓无法,道:“先给你放这,说不定待会儿就又有胃口了呢。”
“好。”梅锦点头,却一眼不忘鸡腿上面看,十足嫌弃的模样。
下午上班,她总算是见到了站长,一位儒雅清瘦的中年男人,脸上带着平易近人的笑,看见她后道:“想来你就是梅锦同志了?”
“是,明站长好,我是梅锦。”
“上午小边应该带你都熟悉过一遍了吧?”
“是,边姐很耐心,都教过我了。”梅锦小心回答。
明站长笑了下,说:“不用这么拘谨,随意点,以后就把广播站当成自己家。”
这话好耳熟,“学校是我们的家”“学校不是你家,想干嘛就干嘛”,梅锦一瞬间出神,又赶忙拉回来。
明站长还有其他工作要忙,临走前道:“等你干满一周,就可以领制服了。”
梅锦没想到自己一个临时工,也能有制服,一瞬间有些惊讶,但想到边书云身上的那套军绿色列宁装,又很期待。
下午的工作内容仍然是学习,四点多的时候,边书云说:“待会儿这个朗读诗歌,你来试试吧,这个不紧要,就算出错了也没事。”
“好。”梅锦有些雀跃,从她手中接过诗歌本,一遍一遍练习。
五点,军区广播准时响起。
“战友同志们,大家晚上好。这里是师部广播站,现在是‘军营文艺’节目时间。今天为大家朗读的是……”
梁满仓听到熟悉的声音,从一大堆快要把他埋住的文案中抬头,看向墙角的广播,眼中闪过一抹带着爱意的笑。
一首诗歌念完,边书云关掉广播,对着她笑道:“表现得很好,第一次读成这样,可以说是非常不错了。”
“谢谢边姐。”梅锦脸上终于露出笑,手心出的都是汗,双腿也忍不住地颤抖,但第一次的成功又让她心中升起一股满足感。
下班时间,梅锦走在梁满仓身边,叽叽喳喳不停分享着下午发生的事。
梁满仓笑道:“这么开心呀。”
“当然了,这可是我的第一份工作,而且明站长说我也有制服哦。”制服意味着身份的转变,从一名普通的随军家属,正式成为一位拥有社会角色的工作者,这怎么能不让人兴奋,而且“而且我还交到了新朋友,不是家属院里的朋友。”
梁满仓面露不解。
梅锦笑着解释说:“以前我的朋友都是跟着你来定的,你在军校的时候,我的朋友是林大嫂,是江医生,搬到这儿,我的朋友是隔壁的蔡嫂子,是楼上楼下的邻居,是你同学战友的妻子。”
“现在就不一样啦,我交到了边姐、刘哥这样的朋友,他们是我的同事。”
梁满仓怔住一瞬,觉得有些事情好像脱离了掌控。
但不过分秒间,他脸上的表情又调整自然,笑说:“那很好啊。”
“是吧,我也觉得很好,反正我现在很快乐。”梅锦背着手蹦蹦跳跳往前走,蓝格子裙摆飘荡,脑后的辫子也一上一下的颠晃。
走着走着,她停住,回头,冲他招手,撒娇抱怨:“快点呀,你怎么这么慢?我都饿了。”
梁满仓笑,快步上前,在她惊讶的目光中牵住她的手。
梅锦看着两人交握的双手,又看了眼路上的人,眉毛上挑。
梁满仓没在意,拉着她到家,说:“你歇会儿吧,我去做饭。”
梅锦眯起眼笑:“好呀。”
中午的肉,梅锦是一口没碰,梁满仓虽没吃出来什么怪味,但也想着可能是天热,有些不新鲜了,所以就想着晚上亲自烧。
饭菜端上桌,梅锦闻着香味,真心夸道:“好香啊,你的厨艺肯定又增长了。”
梁满仓笑了下,伸手在她鼻梁上刮了下:“那你就多吃点,把中午没吃到的都吃回来。”
“好。”梅锦笑吟吟的,坐直身体,拿起筷子开吃。
这回倒是没吃出什么怪味了,她食欲大开,连吃了两碗饭,饭后饱得直打哈欠。
梁满仓收着碗笑:“是不是困了?赶紧去洗洗睡觉吧。”
“那不行,你做的饭,总不能还让你洗碗。”梅锦倔强地睁眼。
梁满仓在她脸颊处捏了捏:“好了,就这几个盘子碗,谁洗都一样,你赶紧去洗漱。”
梅锦嘿嘿笑了声:“那我今天可就当甩手掌柜了啊?”
“当吧当吧。”
外面天终于舍得黑下来,梅锦将头发盘起来踢着拖鞋去洗澡,洗完出来,梁满仓也已经将卫生收拾好了。
她笑嘻嘻着上前夸赞:“你真好,嫁给你可真幸运。”
梁满仓抿唇笑,将她拉到怀里亲了亲。
刚想深入,就被猛地推开,他看过去,就见她皱着眉捂着胸口,一副干呕的样子,这时顾不上其他,忙关心问:“怎么了这是?是不是今天累着了?”他起身去给她倒了杯水。
“不知道,就是觉得有点恶心。”梅锦接过杯子喝了口顺顺,“应该不是累着了,可能就是晚上吃太撑了。”
梁满仓对她这个说法很是怀疑,“要不去卫生室看看吧?你这中就不太对劲。”
“没事。”梅锦摇头,“不是什么大事,我缓缓就好了。”
“你上次感冒也说不是大事,结果把自己弄得晕倒,住了好几天院。”梁满仓翻旧账。
梅锦心虚:“好吧好吧,那去卫生室看看。”
“不过我真觉得没什么,你说要是到那一检查,结果医生说这么大人了,下次别把自己吃那么撑。那得多丢人啊。”
梁满仓已经把鞋子拿过来了,就等着她换上,瞥她一眼,道:“丢脸也比晕倒强。”
见是说不过他,梅锦撇撇嘴,乖乖换上鞋,穿着睡衣就跟他一块儿到卫生室去。
现在是晚上,卫生室里只有一个医生值班,梅锦对着她描述自己的症状,老练的女医生点点头,起身往里走道:“同志你进来,我们再做个内诊。”
她这个架势,不像小事的样子,梅锦惴惴不安地跟梁满仓对视了眼,跟着到了里间。
梁满仓这时候也有些紧张担心,生怕她是旧病复发。
不知过了多久,梅锦和医生先后从里面出来,两人从表情上都看不出什么来。
梁满仓皱了皱眉,等梅锦跟医生说完出来,连忙问:“怎么了?问题大吗?医生怎么也没给开个药?”
“你怎么这么多问题?让我先回答哪一个。”梅锦有些不太耐烦。
梁满仓不知道她怎么情绪转变这么快,小心哄着:“那你先说严不严重。”
“可能吧。”
“什么叫可能吧?”梁满仓一头雾水。
“就是可能严重,可能不严重的意思。”
“这种事情还能有可能严重,可能不严重?”
“就是我也不知道,我也不确定。”
梁满仓有些着急,拉住她的手:“那医生是怎么跟你说的?你这是什么病?”
“医生说可能是怀孕了,让我明白白天再来一趟,做个检查。”梅锦看着他,紧紧盯着他脸上的表情。
梁满仓一听“怀孕”俩字,整个人都僵住了。
梅锦生气,一把甩开他的手往前走:“我就知道你肯定不开心。”
梁满仓赶忙追上去解释:“我不是不开心。”
“那你开心吗?”梅锦停住反问。
“我……”梁满仓说不出来。
梅锦冷哼,“我就知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什么意思?”
梁满仓舔了下唇,认真说:“我承认,你刚才说你怀孕了,我是有点无措,但我真的没有不开心,我是惊讶,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毕竟那是一条生命。”
梅锦纠正他:“医生说的是可能,没说一定。”
“好,可能。”梁满仓继续道,“我虽然现在还没有做好要当爸爸的准备,但要是ta真的来了,我会调整好我的状态,全心全意地迎接ta的,真的。”
梅锦扯扯唇角:“这还差不多。”
其实会怀孕也不是太意外,毕竟这时候的避孕效果远没有后世好,他们虽然每次都做了措施,但耐不住做的次数多啊,如此一来,会怀孕的几率自然也就跟着大大增加。
两人并肩往家走,路灯笼罩在身上,梁满仓低头看着她平坦的小腹,完全想象不出里面正在孕育一条生命,还是一条跟他有连接的生命,他觉得有些恍惚,像做梦一样。
第34章 梅雨季 加更一章
梅锦第二天下午休息的时候跟梁满仓一起又去了一趟卫生室做检查。
不过结果要五天后才能出来, 两人又心焦地等了五天,这五天里,梅锦留心了下身体,像呕吐、嗜睡之类的妊娠反应, 她有时候也会有, 但又好像没那么明显。
到了第五天, 梁满仓迫不及待地去卫生室取单子,看着上面的阳性, 觉得心也跟着落实了。
其实在等待的这几天了,他已经认定梅锦是怀了孕, 这个化验单不过是给他再上一颗定心丸。
他把化验单拿回家的时候, 梅锦正坐在单人沙发里翘脚吃着酸甜的李子看书,听见声响抬头看过去, 瞥了眼他脸上的表情问:“怀了?”
“怀了。”
简单两句话宣告着他们这个小家庭即将迎来一个新生命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