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天冷,她手上戴了梅锦给她勾得毛线手套,手指短短又胖乎乎,可爱得很。
梅锦笑,又问:“那你还记得齐老师说的考试流程吗?拿到试卷要先干什么?”
“先写名字,名字写完才能做卷子。”
期中考试之前,齐老师就组织过他们进行几次小测验,知微每次都想着拿第一,考试时就会有些急切,有一回拿到试卷直接开始答题目,漏写了名字,被狠狠扣了五分,这下好了,别说第一了,一下掉到了十几名开外,毕竟一年级大家成绩都不错,一百分的卷子,班级一大半的同学都是九十分、九十五分朝上,可把她哭惨了。
知微还记得这件事,有些不好意思地吐吐舌,保证说:“我这次肯定不会忘记写名字的。”
梅锦笑笑,捏了捏她的小鼻子,说:“你这么想考第一,那这样,你要是真的考了第一,妈妈就奖励你三颗糖果好吗?”
知微眼神猛然变亮,连忙点头答应:“好!”
“你要是没考上呢,妈妈也奖励你三颗糖果,就当是纪念你第一次参加正式考试。”梅锦微笑,她不想让女儿觉得只有考第一才能拿到奖励。
“妈妈你真好!”知微往前抱住她,不停撒着娇,“我最爱你了妈妈。”
梅锦轻轻拍拍她,柔声说:“妈妈也最爱你了,好了,赶紧进学校吧,待会儿要考试了。”
“嗯!”
知微松开她,往前跑几步,又回头冲她摆了摆手,路上碰上同学,跟同学有说有笑地进去。
期中考试总共也就考两门,一天就考完了。
甚至当天考完,老师当天就把成绩批出来。
知微早上被送进学校,晚上回来就捧着成绩单。
梅锦觑着她的表情问:“怎么样,是第一名吗?”
知微咧开大大的笑容,重重点头:“嗯!两门都是一百分,我们班的并列第一。”
梅锦揉揉她脑袋,一年级内容简单,考试也不太难,双百分班里都有好几个,她笑说:“妈妈现在给你拿糖果,三颗!”
知微立马期待起来,跟在她身后进屋,看着糖罐子被从柜顶拿下来,虔诚地伸出双手接过妈妈递来的三颗糖,欢呼雀跃说:“正好我这个月的糖果都吃完了,现在又来了三颗糖,我觉得我现在就是天下最最最幸福的小孩!”
“这么简单就幸福啦?”梅锦把糖罐子又放回去,有些好笑,小孩子的幸福可真简单。
“那当然啦,有糖果吃还不幸福吗?”知微迫不及待剥开一颗糖纸,塞进嘴巴里,橘子味硬糖在嘴巴里化开,甜滋滋的,她眯起眼睛,好吃极了。
本来大家是打算着年前给满银办婚礼的,但现在既然要为梁德厚守一年,那就得等到明年才办。
梅锦私下里跟满银说过,让她去问问常永平,他父母对此事是怎么想的。
满银问完后回来告诉她说:“永平说,他爸妈都听他的。”
梅锦点点头,那要是这样,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安心等着明年孝期满了后再结婚就好。
她笑了笑:“其实晚点结婚也挺好,这样你们俩也能多相处相处,能更加了解彼此。”
“我也是这样想的。”满银赞同,又说,“其实我特别好奇你跟三哥。”
“好奇我跟你三哥?”梅锦有些疑惑,问,“好奇我们什么?”
满银说:“因为你跟三哥跟我认识的人不太一样,像老家好多人在一起的时候互相都不认识,最多也就是婚前见了几面,你跟三哥结婚的时候不也是这样吗?但你们之间的感情就跟别人不一样,就好像……”
她皱眉想了想,突然想起什么看着她说:“就好像你们不是被逼着结婚的,你们是谈了很久恋爱结婚的。”
她的话让梅锦一愣,笑着问:“有吗?”
满银肯定:“有,而且你们之间的感情很好,我都没见你们吵过架,互相之间都把对方看得很重。三哥经常要出公务,有的时候还比较危险,每次这时候,你在家就魂不守舍的,直到三哥平安回来,你才恢复正常。”
梅锦惊讶地挑了下眉:“我魂不守舍吗?”梁满仓出公务是最寻常不过的事情,不管天气恶劣与否,只要需要,他就一定会去,第一次的时候,她自己在家还担心的睡不着觉,后面她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原来在别人眼里,她是魂不守舍的吗?
“也不能说是魂不守舍,反正三哥不在家的那段时间里,你做什么时候都会有点心不在焉吧,有时候明明正做着这件事呢,突然放下去做其他事,这件事就被留在那里了。”满银举着例子,“你还记不记得那次,你正洗着衣服,洗一半去做饭了,结果饭做的还是夹生的,衣服泡在水盆里,还是我晚上回来看见给洗掉的。”
梅锦听她说这些事,更震惊了,没想到自己这么严重,别是生了什么病吧?比如什么痴呆症?
满银看着她的表情,连忙补了一句:“你平常还是很正常的。”
梅锦悬着的心放下来一半。
满银回到一开始的话题上:“那你跟三哥到底是怎么变成现在这样感情这么好的?”
梅锦顺着她的话仔细想了想,摇了摇头:“你这么说的话,其实我自己也不清楚,就是日常生活中,慢慢培养的?”
这话说的她自己都不敢相信,好像梁满仓从一开始就对她挺好,但什么时候喜欢上她的,她也不知道,而自己什么时候喜欢上他的,也不记得了。
好像就是没有一个明确的界限,今天还不喜欢,明天就喜欢上了。
就是在一日一日的相处中,发现他这个人真的很好,晚上会给她拿桃酥吃,会带她逛庙会,在庙会上给她买好吃的,会在离开前偷偷给她钱,让她在货郎那买好吃的,会在她去随军时买好她喜欢吃的饼干……
这么一想,怎么全都是吃的?
梅锦摸了摸下巴沉思。
不过要是再深入想一想,他是什么时候对她上心的呢?
明明在梁家村的时候对她还很客气的,她那时候还担心自己抱不上他大腿,会随不了军,而且他一直也没表现出对她有爱情的苗头,结果临走前突然就亲了下她脸颊,让她等他的随军报告。
这个闷骚!
果然男人心,海底针,女人是猜不透的。
等晚上梁满仓回来,大家吃完晚饭洗漱好,知微和满银回房间睡觉,梅锦和梁满仓也回到卧室。
梅锦坐在梳妆镜前涂面霜,眼角余光瞥着靠坐在床头看书的男人,搓手的动作变慢。
满银的话一直在脑子里打转,她看向镜中的自己,已经是孩子妈了,肯定没有几年前年轻了,但失了那分青涩后,又添了几分成熟的女人韵味。
她涂完脸,又把头发梳顺,乌黑亮丽的长发披在肩头,像丝绸般柔软。
她起身,掀开被子坐上床,往他那边贴了贴,靠在他肩头跟他一起看书,她扫了两眼书上的文字,不是小说,是专业书,措辞严谨枯燥,她又把视线收回来,这种书,她是看不进去的。
梁满仓翻页,声线清冷,问:“怎么了?”
“没事。”梅锦转头看向他侧脸,经过时间的锤炼,她成熟了,他当然也更加成熟,甚至眼角已经有了细细的纹路,不过依然充满了魅力,那股子禁欲气质更加诱人。
梁满仓觉得她有些反常,放下书,微微低头将脸转向她,仔细看了她一眼问:“是不是有什么事想跟我说?”
“哪儿有什么事。”梅锦搂住他的腰,手伸到衣服里面。
说实话,他身材真的保持的很好,每天这么忙,都还有肌肉。
她的手不老实,梁满仓也看不下去书,眼眸幽深地看她一眼,长臂一伸将书放到床头柜上,喉咙有些干渴,压着声问:“你想要了?”声音里有说不出的惑人。
“别瞎想。”梅锦拍他一下,“我就是摸摸。”
“光摸有什么意思。”梁满仓翻身覆上去,“我总觉得你是有什么话想说。”
梅锦手伸出来,环住他脖子,点点头:“是有点问题想问。”
“你问。”梁满仓低头,跟她闲聊的同时也没耽误正事。
梅锦把今天满银跟自己说的话简单告诉他,并道:“她没提起这事的时候,我也没想过,她这一说起,我也有点好奇,你是什么时候喜欢我的?”她把他的脸捧起来,看着他的眼睛。
梁满仓拉下她的手,在她脸上亲了亲,有些无奈:“你怎么老纠结这种事?”上次也是,非逼着他说爱她,在他看来,两人之间有爱就好,没有必要说出来。
梅锦听他这样说,突然有些生气:“我不就是问问吗?你不想说算了。”她把他从身上推下去,翻身背对着他。
梁满仓猝不及防,看着她气闷的背影,伸手扒拉:“我不是这意思。”
梅锦又转回来,直视他的双眼,就想看看他准备怎么狡辩。
梁满仓突然笑了,指尖戳戳她的脸:“都多大人了,怎么还这么容易气鼓鼓的,我之前说你是□□,你还不服气。”
“你才是□□,麻麻癞癞的,一点都不痛快。”梅锦不满。
梁满仓好笑地伸手抱住她,与她额头相抵,回忆道:“从我知道那些信都是你写的时候吧。”
“信?什么信?”梅锦眨眨眼,有些不记得。
“就是我在战场上,你写的那些家书。”
“哦,你说那个,那个是家书,我就是代笔。”
梁满仓笑着点了下她:“你不记得你写的内容了?”
这么多年过去,梅锦还真有些想不起来了。
梁满仓继续道:“你在每封信后面都写你自己想说的话,又是鼓励,又是盼归,家里桃花开的季节,你还随信寄了几朵桃花,现在想起来了吗?”
“哦这个。”梅锦笑开,她想起来了,是她那时听村里的广播,说前线的危险,有感而发,是真的希望他能平安回来,写信的没有抱一丝不纯的心思,所以现在才记的不是很清了。
“你寄过去的那些信,真的有鼓励到我,我还记得我受伤后养伤,每天都会把信翻出来看,明明你离战场那么远,但是你的文字里全部都充满了希望,你是发自内心的相信战争一定会胜利,我们肯定会凯旋。”梁满仓回想起当时他躺在病床上,阳光照下来,他从胸口翻出信纸的场景。
梅锦笑了下,她会相信,主要依赖于后世的九年义务教育。
第50章 煎鱼面 “父慈女孝”
这是梁满仓第一次向梅锦坦诚自己的心动。
他道:“当时在伤兵营, 大家都很沮丧,我还在大家面前念你写的信呢。”
“你还念给别人听啊?”梅锦想到自己写的那些话被当众朗读,突然有些脸红。
梁满仓轻笑,胳膊枕在脑后, 忆起过往, 不由感慨道:“真快, 这都是十年前的事情了。”
梅锦趴在他身上,仰头看了眼墙上挂着的结婚照, 手指着说:“看,那时候的你。”
梁满仓顺着她的手看过去, 也笑了:“改天我们再去拍个照片吧?不带知微, 就我们俩。”
“那让知微知道了可不得了了。”梅锦眼睛弯起来,想到知微因此大发脾气的小模样, 就忍不住笑,“她肯定要控诉我们,做什么事情都不带她。”
梁满仓眉眼也柔和下来, 贴着她的脸轻触:“我们这叫二人空间,她当女儿的要懂事。”
“这话你跟你五岁的女儿说去吧, 让她懂点事。”
“那这话跟她可说不了,说了肯定要双眼含泪的看着我, 她那双眼睛跟你简直一模一样,我看了可受不了。”梁满仓搂着她, 声音又柔又软。
梅锦在他怀里蹭了蹭:“那我们拍了照可得藏好了,不能让她瞧见,否则她一哭,你又受不了。”
梁满仓想到那场面,好笑摇头, 妥协说:“那还是算了,拍了照就是要挂起来的,怎么能藏起来,还是带着她一起去算了。”
梅锦笑话他:“一开始说不带她的是你,现在又反悔的也是你,你倒不如一开始就带上她,省得一个想法变了又变。”
“是,是我考虑不周,以后我们干什么还是得带上她,她现在正是磨人的时候,哭闹起来还真是麻烦。”
“噢,你竟然敢说你闺女是个麻烦,你小心我跟她告状。”梅锦得意地看着他。
梁满仓赶忙捂住她的嘴,故意配合地讨好她:“你行行好,千万别跟她告状,不然我可就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