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一眼毫无威慑力,美目流转,娇媚非常,梁满仓只觉得自己骨头都要酥下来,抵着她额头轻笑:“怎么不好看,在我心里,你最好看,不管怎么样都好看。”
这还差不多,梅锦哼一声,重新抱住他,脑袋靠在他胸膛处,鼻间又久违地闻到了熟悉的味道,她闭上眼,鼻腔酸涩。
“你待会儿是不是要去广播站?”
“嗯。”梅锦点头。
“那赶紧进屋去穿衣服,待会儿我陪你一块儿去广播站。”两人相拥一会儿,梁满仓把她打横抱起来,稳稳地抱到房间去。
梅花见他们进屋,连忙跟在后面,肉垫踩在地上,发出实心的“咚咚”声,在安静的清晨尤其清晰。
梅锦穿衣服,梁满仓看着它问:“这猫怎么回事?是知微要养的楼上那只猫?”上次职位说要养猫的时候,他正好在家,所以还记得。
梅锦点头:“是啊,前段时间抱下来的,刚养熟。”
“这猫还挺漂亮。”梅花趴在不远处的凳子下,仍警惕地看着他,梁满仓朝着它蹲下来,伸出手逗了逗,“咪咪过来。”
梅锦把衣服换好,听见他“咪咪咪咪”地唤,笑说:“知微给它起的有名字,叫梅花。”
“梅花?”梁满仓转头看她,唇舌轻念,眉眼含笑,夸道,“这个名字好。”
“梅花……梅花过来。”
“不过它现在还听不懂自己的名字呢,你叫也没用。”梅锦走过去摸了摸猫头,梅花温顺地蹭了蹭她的手心。
六点十几,两人并肩走在师部的小路上,晨雾还没完全散去,空气清新微凉,有起得早的人瞧见他们,都惊讶地笑起来,打着招呼说:“梁科长回来了?”
“是,回来过年。”梁满仓冲人家笑着点头致意。
“这是陪小锦去广播站放军号?”
“对,这不马上到起床号的时间了吗?”
“哎呦,那可真是好久没见到你俩一块儿了。”
以前梁满仓还在师部,梅锦没借调到文化站的时候,隔几天就能看到夫妻俩大早上说说笑笑地往广播站去。
他俩那时候都成师部的一道风景线了,谁见了不羡慕,还没见谁家夫妻俩结婚这么多年感情还这么好的,感觉比人家新婚的还甜蜜。
梅锦和梁满仓对他们笑笑,一块儿去了广播站。
熟悉的军号响起,高亢嘹亮,军号放完后,梅锦伸手关掉喇叭,两人又一块儿回家。
起床号放完,师部就热闹起来了,要上班的、要训练的都起床了,就连鸡呀狗呀的,也开始胡乱叫上两声,树上卧着的鸟被人类活动的声音吵醒,扑棱着翅膀飞走,留下乱颤的树叶枝桠。
两人到家,李贵珍正穿着衣服准备起床做饭,知微还熟睡着,脑袋埋在被子里,被闷得热乎乎的。
李贵珍瞧见儿子高兴得都说不出来话,眼睛不停地在他身上打量着,手摸着他胳膊,嘴里不停道:“瘦了,脸颊都凹下去了,也黑了,看这脸上手上糙的,都裂口子了,那边日子过得苦啊!”
梁满仓笑:“娘,没那么苦,我都习惯了。”
李贵珍疼惜说:“习惯啥呀,你早上想吃啥?我给你蒸碗鸡蛋羹行不行?再卧两个荷包蛋。”
“都行,谢谢娘。”梁满仓点头,又问,“知微呢?”
“里间睡着呢,昨晚抱着猫不撒手,跟猫玩到半夜才睡。”李贵珍指着房间的门小声说。
“那我先进去看看。”
“哎,去吧,也这么长时间没见闺女,肯定是想了。”
梁满仓轻手轻脚走到单人床边,蹲下来故意凑近,用胡茬扎知微脸蛋,她娟秀的眉毛皱起,大早上被扰了清梦,烦得一巴掌拍过去,说的话含含糊糊的:“梅花,你不要舔我。”
不知道是猫都有这个习惯,还是只有梅花有,它一大早上就喜欢蹲在人胸口,用带倒刺的舌头在人脸上舔,非把人给舔醒才罢休。
梁满仓听着她的话,跟旁边的梅锦相视而笑,梅锦伸手要去把知微喊醒,被他拦住,用气声说:“算了,让她睡吧,小孩放寒假,可不就得多睡睡懒觉。”
两人又蹑手蹑脚出去,梁满仓握着门把手刚想把门带上,梅花一个闪身,灵活地从缝里蹭了进去。
他挑了下眉笑起来,梅锦解释说:“现在到了它睡觉的点了,知微爱把它往床上抱,被窝里也暖和,它就喜欢去找知微一块儿睡。”
“那要是没人给它开门,它不就进不去了吗?”
“人家机灵着呢,一听见门动的声音,跑得比谁都快,大人进进出出的,它挨着你脚边一下就钻进去了。”梅锦指着门边说,“就跟刚才一样。”
梁满仓若有所思,看着她说:“要不我给门上开个洞吧,到时候你再在上面缝个门帘,这样梅花想进就进,想出就出,而且有门帘挡着,也不会漏风。”
这不就相当于给猫开个猫门吗?梅锦立马答应:“行啊。”
梁满仓的那些木工工具还收在柜子里,他不在家的这段时间,也没人碰他的,他过去拿出来,问:“是两个门都开,还是只开小卧室的门?”
梅锦想了想:“开两个吧。”虽然梅花有时候真的很吵人睡觉,但它安静可爱起来还是很软萌的,尤其是她晚上写稿子,它乖乖趴在书桌上或她腿上睡觉,“呼噜噜”地打着小呼噜,夜深人静的时候,也是一个陪伴。
梁满仓点头:“行,那我先开咱们房间的,等知微起床,再开那个门。”
“好。”
知微就是被外面的声音给吵醒的,“卟卟噔噔”的,不知道在干什么,她睁开眼,梅花正躺在怀里,小脑袋枕着她胳膊,睡得黑甜。
她摸着梅花滑溜溜的毛,从头撸到尾,又控制不住地亲了亲,小猫在怀,更是不想起床了。
早饭的香气飘进屋里,李贵珍过来敲门:“知微,起来吃饭了。”
知微又在床上赖了赖,才挣扎着起来,她揉了揉乱蓬蓬的头发,还没从房间里出去就喊着道:“妈妈,爸爸今天什么时候回来?你帮我扎小辫,我要戴那个粉色带蝴蝶结的发卡。”
她话音刚落,就看见蹲在地上正笑看着她的梁满仓。
她眼睛瞬间睁大,脸上瞬间绽出笑,立马扑上去:“爸爸!”
梁满仓张开手接着:“小懒蛋,睡到现在才起,奶奶说你昨晚又恋着跟猫玩,不睡觉是不是?”
“才没有。”知微有些心虚地反驳,看向旁边的梅锦,似撒娇似抱怨,“妈妈,爸爸回来了,你怎么都不叫我。”
梅锦好笑地点着她脑门:“怎么没叫你,你自己睡得跟小猪一样,根本都叫不醒好不好?”
梁满仓立刻作证:“就是,我去叫你,你还给了我一巴掌,真能睡,比小猪可能睡多了。”
知微眨眨眼,噘着嘴不太高兴:“我才不信。”
“好好好,你不信。”梁满仓把她抱起来,宠溺地捏捏她鼻子,又看了眼梅锦,说:“你怎么跟你妈妈一样,出来也不穿好衣服,不冷吗?”
又“指桑骂槐”了,梅锦面带微笑,伸出手悄悄在他腰上拧了下,也幸亏他干活干热了,把厚外套脱了,身上就剩了件衬衫和毛衣。
知微蹬了蹬腿,身上就穿了套薄睡衣,听他这么一说,还真感觉有点冷了,一手搂着他脖子,一手指着里屋说:“爸爸,你把我抱进去。”
床上的梅花被动静吵醒,身子压低,见这个陌生人又登堂入室,立马跳下床钻进床底溜之大吉。
梁满仓出去,知微换好衣服,扒着床撅着屁股蹲下去,对墙角的梅花说:“梅花,你不要怕,那是我爸爸,是家人。”
梅花躲在里面不肯出来,小脑袋瞧着就犟犟的,就连看向她的眼神都有了几分不信任。
知微“唉”一声叹气,认命地看着它说:“好吧好吧,那你就躲在里面吧,别忘了出来吃饭啊。”
本来知微今天还约着跟小伙伴们玩呢,因为爸爸回来,直接把这回事给忘了,赵怡悦跟她们等半天都没等见她,还特意找到家里来。
知微又是歉意又是羞愧,赶忙解释说:“我今天就先不跟你们一起玩了,我本来还以为我爸爸要下午才能回来的。”
赵怡悦摆手,探头往里看:“你爸爸回来了?”
“对,我爸爸现在在给梅花做小猫门呢。”知微说着有些骄傲。
赵怡悦好奇,问:“什么样的小猫门?我想看看可以吗?到时候让我爸爸也给咪咪做一个。”
“当然可以了。”知微拉起她的手,边往屋里领边介绍说,“小猫门就是在门上开个洞,这样就算关着门,梅花也可以进进出出了。”
“要在门上开洞啊。”赵怡悦有些失望,“那我爸爸肯定不会干的,他肯定还要说我,好好的一个门,怎么能在上面开洞。”
“没关系,你可以先看看我家的小猫门,等你爸爸同意你开洞的时候再给咪咪做。”
“好。”赵怡悦点头。
梁满仓把门上的洞开好后,还得打磨一番,要不上面的木刺容易喇到梅花。
今天已经二十九了,梅锦也放假,不用去上班,梁满仓回来,待会儿晌午满银和常永平要到家里来吃饭,要不然按规矩就得等年后来,那还要好几天,满银可等不了。
梅锦和李贵珍现在就开始处理食材了,等他俩过来的时候就能下锅。
全家三个大人,现在没一个闲着的,就连知微都蹲在梁满仓旁边帮着递个东西。
也就只有梅花悠闲地霸占着知微的秋千,躺在上面晒太阳眯觉。
知微给赵怡悦指了指:“你看梅花睡得多香。”
赵怡悦看过去,黑猫的毛被阳光一照,显得更是油光水滑,她说:“我妈妈还说呢,也不知道咪咪一只大白猫为什么会生出来一只小黑猫。”
“它也不是小黑猫,你忘记啦,它胸口有白毛的,应该是黑白猫。”知微纠正她,“肯定是因为猫爸爸是黑猫。”
梁满仓听着她俩的讨论,不由得笑起来。
这时候满银跟常永平一块儿推着车进来。
知微一看见她就站起来叫:“姑姑!”
赵怡悦也跟着喊:“姑姑。”她们一栋楼长大,从小就在一起玩,关系比起别人要更近一些。
“哎,怡悦也在呢。”满银应声,从车把手上拿下一只油纸包说,“给你买的桃酥,你俩一块儿吃。”
知微扬起笑,乐呵呵地过去接下桃酥,打开跟赵怡悦一人拿了一块,用另一只手接着啃起来。
梁满仓也起身,先是去洗了洗手,才跟妹妹妹夫聊天说话:“怎么样,你俩这婚后生活过得如何?有没有吵架?”
常永平忙摆手:“三哥你放心,我结婚的时候就答应的,肯定不会欺负满银。”
“满银,是这样吗?”梁满仓故意沉下脸,看向满银。
“是这样吗?”满银抿着唇笑,看向常永平。
这时梅锦也出来,挽着满银的胳膊。
常永平看着面前的几个人,惊讶抬眉:“是这样啊。”
兄妹俩齐齐笑起来,满银点头:“是,他对我好得很。”
常永平反应过来,他们是故意跟自己开玩笑的。
梅锦杵了杵满银,笑说:“这么坏心眼儿呢,瞧你把永平给吓的,冷汗都要下来了。”
知微桃酥吃完,嘴角粘了渣子,她伸出舌头在唇边舔了一圈。
梅锦瞧见有些嫌弃地“咦”了声,从口袋里掏出手帕:“瞧瞧你,真是不讲卫生,擦一擦去洗洗。”
知微看了眼身旁的赵怡悦,在朋友面前出糗,总归是有些不好意思,她嘿嘿笑一声,赶紧跑进了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