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木偶小人一掌高,寥寥几笔刻出的五官,组合起来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魅力,让她觉得,这便是世上最帅、最真实的男子。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的安知夏:?
不对劲。
警惕起来的安知夏再看木偶小人,却见手中的木偶小人似乎活了过来,五官越发生动精致,尤其鼻翼左侧那颗妖异的红色小痣,像一滴凝固的血,牢牢锁住了她的目光,让她几乎无法移开视线。
等她再次回神,却发现自己的脸离木偶小人很近,而木偶小人正一脸厌弃地看着她。
安知夏:……
有毒!
她居然差点‘非礼’了一个不知底细诡异的木偶小人。
安知夏生气地把木偶小人重重地放在桌上,表情不善地看向旁边一动不动的小木。
“恭喜,你通过了测试。”
安知夏冷笑,“这算什么测试?”
这要是一般人,这会儿已经被超标的污染逼疯了。
逼疯?
她突然想到小木说,见过大师的人都疯了。
安知夏心里的怒火稍降。
“我再问一遍,您现在还是坚持要和大师见面吗?”小木问。
“必须见!”差点丢人的测试都过了,这个时候,她非得见见这个诡异的诡器大师不可。
“请跟我走。”小木不再抗拒,转身在前面带路。
安知夏连忙跟上。
最后在黑玉街的一个巷子里,七绕八绕走进了一家安静的小院。
小院很安静,完全听不到周围嘈杂的工坊机械声。
“大师就在里面。”小木领着安知夏径直走向里面,最后停在一道紧闭的门前,说着,‘卡巴’一声,眼睛暗淡,头颅微微垂下,抬起的手臂僵在半空。随后整个人如同被抽走了所有动能,保持着指引的姿态,凝固成一具彻底沉默的死物。
“越来越诡异了。”
安知夏心说,却没退缩,盯着紧闭的房门,没有迟疑上前敲了两下,正欲出声提醒对方她要进去了。
门“吱呀——”一声,兀地向内开启。
室内的光线晦暗不明,安知夏下意识眯起眼睛。待瞳孔适应了这昏暗,她才看清里间的全貌。而这一眼,便让她怔在了原地。
轮椅是银灰的冷铁,泛着金属特有的光泽。坐在其中的那人,却比金属更冷,比月光更白。
他的肌肤是久不见天日的苍白,近乎透明,仿佛下一刻就要融化在这稀薄的空气里。可偏偏,他生着一双堪比小时那般极黑的眼睛,只消对视片刻,便觉心神摇曳,仿佛要被那无底的深渊彻底吸入。
安知夏勉强将视线下移,却再次愣住。
她曾听闻“五官之首在于鼻”的说法,向来不以为然。直至此刻,望见他的面容,她才恍然领悟这句话的含义。
那鼻梁堪称造物主的杰作,挺拔如峰,线条利落似刀削,自眉心起势,一路纵贯而下,在末端勾出一道恰到好处的弧度。而真正画龙点睛的,是鼻翼左侧那颗极小的朱砂痣。殷红一点缀在冷白的肌肤上,宛若雪地里落下的红梅,既打破了完美轮廓带来的疏离感,又平添了几分令人心悸的妖冶。这颗痣让他整张脸瞬间鲜活起来,每一处线条都仿佛被注入了灵魂,让人在屏息之余,心甘情愿沉溺于这惊心动魄的俊美之中。
绝了!
都不用看下面了。
对着这张脸,以及他病弱西子的身体,安知夏心里的火气是彻底没了。
“诡器大师?”安知夏向前走了两步,却在起步走动间迎风嗅到了对方身上传来的香味。
她脚下一顿,差点没控制住表情。
“588?”诡器大师出声,声音清冷悦耳,如流水激石,落在人心尖溅起一片涟漪。
安知夏揉了揉耳朵,心里再三催眠自己‘他不是小时,不是她男朋友’。
不过,“588是谁?”
诡器大师看着她表情不带变化,意思不言而喻。
“我?”安知夏指指自己,心中失望加重。
看来他真不是。
小时可不会这么叫她。
“我不是588,我姓安。”安知夏说。
“哦。”诡器大师微微颔首,“安小姐。”
面对这么个人,安知夏下意识矜持起来。
“是你要和我结拜?”诡器大师开口。
安知夏点头,“对,结拜。”
“为何?”
当然是为了能正大光明继承你的财产啊还能是为何?
安知夏视线在他脸上掠过,一本正经道:“因为你和我有缘。”
诡器大师:?
“我觉得你很熟悉。”安知夏说,“有点像我一位故人。”
“我也觉得你有点熟悉。”诡器大师看着她的脸,神色有些迷茫。
安知夏闻言,精神一振。
“是吗?所以这更说明我们有缘,我们合该是一家人。”安知夏胡说八道。
“一家人?”诡器大师沉默,兀地起身。
安知夏:?
不是,你可以站起来?
她震惊地看着诡器大师从轮椅上站起走近自己。
许是她的表情太过直白,诡器大师顿了顿,下意识解释:“这轮椅是别人定做的诡器,我刚才只是在检查顺便体验功能。”
安知夏:“哦。”
“我好像在哪见过你。”诡器大师与安知夏只有两步距离,离近了,安知夏都能感受到从对方身上传来的温度。同时那股香味更重了。
安知夏鼻子有点痒,下意识后退,举起手挡在身前。
“等等,你不要离我这么近。”
诡器大师身子微滞,几缕黑色半长的发丝滑落垂在脸侧,颇为不解与疑惑,“为何,你不是要和我结拜吗?”
“结拜就结拜,没必要靠这么近。”不是安知夏抗拒,而是这香味闻久了,她很容易把他当成自己男朋友。
“你嫌弃我?”诡器大师不悦,眸色阴郁,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如此抗拒自己。
以往那些人看到自己,哪个不是恨不得整个人扑上来?
“这哪的话?”安知夏摇头,“是我的原因,不是你的原因。”
“什么原因?”
“我,我不能离陌生男子太近。”安知夏到现在,还没忘记自己这次过来的目的。
“结拜吧。”
安知夏:“啊?要不你再考虑一下。”她下意识道。
诡器大师:“考虑什么?你不是想给我一个家吗?”
安知夏:“?”
这话哪里怪怪的。
“等成为一家人,你能答应我一个要求吗?”诡器大师语气幽幽道。
“什么要求?”这下轮到安知夏不太愿意,心里还有点慌。
她开始思考自己这步有没有走错。
为了课堂任务‘结拜’什么的……
不,是她赚了。
和一个诡器大师结拜并不吃亏,先不说课堂任务可能顺利完成。就是他这个人也很优秀,名声在外不说,随手就是S级诡器。
和他结拜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想清楚的安知夏忽视心底那点异样。
“我想和你握个手。”
“握手?”就这?
安知夏微微一怔。她原已做好对方会提出什么刁难要求的准备,连推拒的措辞都在心里转了几个来回,却没想到会是这般简单的请求。
“可以,我现在就可以和你握手。”这算什么要求,安知夏觉得他真的太客气了。
心里对‘结拜’的抗拒再次减轻。
面对她坦然伸出的手,诡器大师只是淡淡地瞥了她一眼,那双极黑的眸子里看不出情绪。垂在身侧的手指几不可察地微微蜷缩了一下,竟流露出些许与她预想中全然不同的迟疑。
“还是先结拜吧。”他说。
“行。”安知夏无所谓,“那我们现在结拜为兄妹?”
诡器大师微微摇头,走向室内一侧。那里早已备好一张乌木案,案上整齐摆放着两盏白玉杯、一壶清酒,以及一柄造型古拙的匕首。最引人注目的,是案中央一方铺开的暗红色丝帛,其上以金线绣着繁复而陌生的誓词符文。
“歃血为契,以魂为凭。”他的声音低沉而清晰,带着不容置疑的仪式感,“你我之名,将书于此帛,自此祸福相依,因果相连。”
安知夏心底掠过狐疑。
她怎么觉得,他早就准备好了等着自己?
诡器大师这会儿已拾起匕首,锋刃在昏暗中划过一道冷光。就在安知夏以为他要割掌取血时,他却只是用刀尖轻轻点过自己鼻翼侧那颗朱砂小痣,仿佛那本身就是一个天然的血源印记。随即,他将刀尖转向安知夏,示意她完成同样的步骤。
“只需一滴,落于杯中。”他凝视着她,那双深渊般的眼眸里,此刻竟泛起一丝难以捉摸的涟漪,“此契一成,你我便不再是陌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