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温声说道:“方少爷,我已经有一个女儿了,不需要再有一个儿子。”
话落,方镜麒怔住了。
等反应过来姜以柔话中的意味后,方镜麒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踉跄得几乎站不稳。
他宁愿姜以柔拒绝他,也不想让她用如此温柔的语气,说出这般残忍又无情的话。
她……甚至根本没有把他当成一个男人,而只把他当成一个幼稚的孩子。
他的所有悸动和追逐,在她眼里都是笑话。
这一刻,方镜麒的骄傲被踩得粉碎。
向来飞扬跋扈的方大少,此时却连大喊大叫的力气都没了。
他怔怔地看着姜以柔,那双漂亮的凤眸几乎没了焦距,那泛红的眼眶和茫然的眼神,明明白白地写着心碎。
房间里一时间针落可闻,只有方镜麒粗重的呼吸格外清晰。
他仿佛痛极了,每一次喘息都用尽了全身力气,扯着心脏传来阵阵刺痛。
方镜麒紧紧咬着唇,唇上转瞬就渗出了殷红的血,他最后狠狠地瞪了一眼姜以柔,一句话都没说,转身踉跄着跑远了。
姜以柔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
虽说终于把这位难缠的大少爷打发走了,但她的话似乎说得太重了。
她回想着方镜麒最后那个心碎又委屈的眼神,只觉得心底涌上一股浓浓的疲惫。
她想睡觉了。
姜以柔想回卧室睡觉,却突然发现——
方镜麒是离开了,但是方隐年竟然还在。
方隐年杵在原地,直勾勾地凝视着她,狭长的眸中翻涌着复杂的暗色,几乎能将人吞噬。
姜以柔淡定地回视他,漫不经心地笑了笑,说道:“方总,你也需要我亲你一口才肯走吗?”
她话音刚落,在场仅剩的两个男人齐刷刷地变了脸色。
第74章
方隐年不得不承认, 在姜以柔说“亲他一口”的时候,他可耻地心跳加速了。
明知道这个女人没有心,总是以戏弄他为乐, 他却总是不长记性,永远会为她随口的一句撩拨而自乱阵脚。
方隐年痛恨自己的没出息。
他抿了抿唇,强压下心底那异样的感觉, 语气平静地说道:“如果镜麒再来骚扰你, 就联系我。”
方隐年仍旧是那副平静无波的表情,他就像一汪深不可测的深潭, 永远将情绪都掩藏在湖面之下。明明才经历了那样混乱的闹剧,此时倒是像没事儿人一般。
不知为何,姜以柔一看到他这般端着架子, 就总想故意说点什么撩拨他。
好像看方隐年失控, 已经成了她的一大乐趣。
姜以柔眯了眯眼睛,笑得慵懒而随意,说道:“那如果方少爷不来骚扰我的话,我还能联系你吗?”
方隐年闻言不由得心里一哂——难道她平时少麻烦过他吗?
哪次不是心血来潮了, 一个电话就把他安排得明明白白, 比唤狗还随意。
偏偏他也是犯贱……
方隐年深吸一口气,语气生硬地答道:“随你。”
姜以柔的明知故问,摆明了是在戏弄他。
方隐年不想继续被她牵着鼻子走, 转过身便要离开。
在他即将跨出门的那一刻,姜以柔抱着手臂, 娇声喊道:“方总, 我和方少爷之间,你会向着谁啊?”
方隐年匆匆离去的脚步一滞,高大的身形有一瞬间的僵硬。
片刻后, 他继续迈步,很快就彻底消失了。
他一句话都没说,仿佛没听到姜以柔的话。
背影却似乎有几分落荒而逃的狼狈。
姜以柔好整以暇地回味着他略显狼狈的背影,相当愉悦地勾了勾唇角,像只恶趣味的狡猾狐狸。
随即她打了个哈欠,转身打算回房休息,下一秒却猛地顿住了。
她一转身就对上了谢凛面无表情的俊脸,他眉眼沉凝,蕴着风雨欲来的怒意。
姜以柔刚才一时忘形,只顾着调戏方隐年了,倒是差点忘了谢凛还在旁边看着。
不过,姜以柔竟然不见丝毫心虚,十分坦然地对谢凛说道:“我好困,先睡了,你也赶紧回去吧。”
谢凛面色阴沉,垂在身侧的手隐忍地捏成了拳。
姜以柔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往自己的卧室走去。然而在她经过谢凛身边时,却被他猛地攥住了手腕。
谢凛微垂着头,黑色额发散落,盖住了他阴鸷的眉眼,但那紧绷的唇角昭示着他正处于爆发边缘。
他薄唇微启,沙哑的嗓音吐出几个字:“为什么?”
为什么她可以在刚跟他缠绵后,转头又对别的男人抛出橄榄枝?
为什么她甚至能心安理得地当着他的面去做这一切?
她到底拿他当什么?
谢凛越发失控,攥着她腕子的手不断收紧。
姜以柔立刻皱起了纤秀的眉,埋怨地惊呼一声:“痛!”
这含嗔带怨的一声娇呼,让谢凛瞬间松了手掌,然后他几乎是条件反射地轻轻揉着她的手腕——
简直已经将伺候她这件事刻入了本能。
意识到这一点后,谢凛给她揉腕子的动作一僵,忽然有种浑身脱力的感觉。
良久,他扯出一个自嘲的笑意,几乎带了些认命的无奈。
或许,她就是知道自己既离不开她,又舍不得动她,才会如此肆无忌惮吧。
他确实栽了,栽得彻彻底底。
所以活该被她玩弄于掌心。
谢凛面无表情,一颗心冷得像是泡在冰水里。
姜以柔大概是良心发现了,终于凑过来哄谢凛。
她轻轻环住那精壮的腰身,踮脚在他唇上亲了一口,笑嘻嘻地说道:“你生气啦?就因为我刚才亲了方镜麒一口?”
“哎呀,我只是亲了一下他的脸嘛,而且我是为了赶紧打发他走,我对那种小屁孩可没兴趣……”
姜以柔将脑袋贴在他的胸口,乖顺得像只猫,当她扬起脸盯着你时,那双潋滟的眸子能融化世界上所有的坚冰。
看到她的脸,不会有人舍得再生她的气。
谢凛垂眸静静地凝视她,幽黑的眼眸中是浓烈得几乎要崩溃的复杂情绪。
但最终,却只化作一片妥协的沉寂。
谢凛长臂一横,将姜以柔用力揽进怀中,力道大得恨不能将她融进骨血中。
仿佛这样才能牢牢地抓住她。
谢凛紧紧抱着她,呼吸粗重得像是濒死的兽,每一次喘息都牵扯着剧烈的心痛。
然后,出乎姜以柔意料的是,谢凛竟然没再说什么,兀自抱了她一会儿后,就松开她走向厨房。
“我收拾一下,你去睡吧。”谢凛头也不回地去了厨房,哑声说道。
他收起餐桌上的碗盘,放进水池中,开始熟练地收拾卫生。
姜以柔盯着他的背影,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梢,似乎没想到他这么快就被哄好了。
还以为他又要因为吃醋而折腾她一番呢。
姜以柔耸了耸肩,倒是乐得见到这种情况,不甚在意地转身离开了。
厨房中。
谢凛默默地洗着碗,他睫羽微垂,在眼底落下一片阴影,显得那双眼睛格外阴沉。
谢凛的面上没什么表情,洗碗的动作有条不紊,甚至透着几分斯文。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现在心里想的……
全是怎么弄死那对碍眼的叔侄。
既然他舍不得教训姜以柔,那就只能想办法把围在她身边的那群苍蝇都碾死了。
有一个算一个,他全都不会放过。
谢凛唇角紧绷,眸色阴沉,不知想起了什么,手上不自觉用力——
“嚓”的一声脆响,一个茶杯被谢凛硬生生捏碎了。
瓷片扎进掌心,鲜血顺着水龙头里的水落下,混成一片触目惊心的淡红色。
谢凛似乎才回过神来,他抬手看了眼掌心的伤口,接着随便扯了两张卫生纸按在伤口上,根本没将这点伤放在心上。
他甚至若无其事地把剩下的碗盘也冲洗完了。
至于手上的伤口,他按了一会儿后见不在流血,就懒得管了。
谢凛神情冷淡地走出厨房,扬手一抛——
那团沾了血的卫生纸被他精准地扔进垃圾桶。
*
另一边,姜以柔正要回卧室睡觉,路过姜父姜母的卧室时,陡然想起了什么。
她之前让姜父姜母进屋呆着,还嘱咐他们没有她的允许,先不要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