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男人身材高挑,一身剪裁得体的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连眼角的细纹都透着股儒雅之气。
姜渔见到他之后,却瞬间冷了脸,警惕又防备地瞪向他。
这个男人正是林松齐,她的生父。
姜渔转身便走,不想跟他过多纠缠。但林松齐却几步上前挡在她面前,面色激动地说道:“小渔,你知道了对不对?知道我是你的爸爸!”
林松齐从姜渔突变的脸色中,敏锐地猜出她绝对知道自己的身份,否则不可能对自己这样避之不及。
姜渔胸膛起伏,拼命压制住自己暴起揍人的冲动,冷声呵斥道:“让开!”
林松齐一动不动,紧紧地盯着面前的女孩,胸中激荡的情绪逼得他眼眶泛红。
“小渔,你听我解释,当初我是迫不得已才抛下你和你妈妈的,我必须站稳脚跟,才能带给你们更好的生活啊……”
姜渔冷冷地勾了勾唇角,面色嘲讽。
林松齐的鬼话,她一个字都不会信。
她张了张嘴,本打算跟他表明态度,让他以后不要再来烦她,但随即她又想起了什么,眸光微微闪烁了下。
姜渔沉默了一会儿,僵硬地问道:“所以,你现在是什么意思?”
林松齐见她似乎有松口的意思,立刻一脸惊喜地说道:“小渔,我想补偿你们母女俩。”
姜渔不说话,只默默盯着他,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林松齐小心翼翼地上前一步,抬起手想要摸摸她的脑袋,见姜渔嫌恶地躲了一下,才苦笑着放下手。
他定了定心神,沉声道:“小渔,你给我点时间,等我……等我离婚了,我就把你们母女俩接回来。”
“以后,我们一家三口好好生活,永远不分开了,好吗?”林松齐深深地望着她,一想到眼前的女孩是他和姜以柔的孩子,心底便涌动着无尽的父爱。
姜渔忍着恶心跟他虚与委蛇,问道:“那乐柠呢?”
她不止一次听乐柠跟她炫耀过,她有个多么好的爸爸,最开始她会嫉妒,后来当她明白林松齐是个什么样的人时,便只会为乐柠感到悲哀。
现在,想到乐柠最近苍白无神的脸庞,姜渔不由得心里紧缩了下。
林松齐会怎样对待乐柠呢?这个他疼爱了十几年的女儿。
提起乐柠,林松齐脸上的笑意缓缓收敛,归于一片近乎冷漠的平淡。
他沉默良久,才幽幽地叹了口气道:“我会给她和她妈妈留下足够的财产傍身的。”
“留?”姜渔讶然反问。
这一刻,哪怕是再三告诫自己不要跟林松齐撕破脸,再多套几句话,姜渔还是忍不住心里的愤怒,冷声嗤笑道:“那些钱本来就是她家的,你有什么资格处置啊?”
林松齐不以为意地轻笑了下,看着姜渔的神情像是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他温声解释道:“小渔,这么多年来我替乐家做事,已经仁至义尽了,我只是拿走我应得的。”
姜渔眸光凌厉,沉声反驳道:“乐家可以找任何一个人帮他们做事,不一定做得比你差;但你如果没了乐家的帮扶,你就什么都不是!”
林松齐不与她争辩,只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摇头说道:“小渔,以后你就懂了。”
“你放心,我们一家团聚的日子,不会太久了。”林松齐笑了笑,语气有些意味深长。
姜渔闻言瞬间警惕起来,紧张地追问道:“你要做什么?”
林松齐却只笑着摇了摇头,“你们等我的好消息就行。”
随即,林松齐抬腕看了眼手表,说道:“好了,小渔,我们先说正事。”
“我今天找你,是想让你帮我约一下你妈妈,我想跟以柔见个面。”
一提到姜以柔,林松齐的眼中燃起灼热的光,神情都变得激动起来。
他最近一直试图联系姜以柔,但什么方法都用过了,却全都失败了,不得已才找上了姜渔。
林松齐如今午夜梦回,梦到的全是当年跟姜以柔甜蜜的点点滴滴,哪怕那些记忆并不真切,却足以让他沉溺。
他渴望见到姜以柔,哪怕只是说说话也好。
看着林松齐眼中的炙热,姜渔只觉得无比恶心。她强压下那种翻江倒海的感觉,扯出一个冷笑,说道:“好,我会帮你转告的。”
才怪!
说完,姜渔便绕过他离开了。
林松齐也怕生出事端,便没有再拦,只深深地注视着姜渔离开的背影。
直到再也看不见那个冷漠的少女,林松齐才幽幽地叹了口气。
他看得出来,姜渔对他这个生父并不亲近,甚至可以说是反感。
看来要挽回她们母女,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啊。
但没关系,他有的是耐心。
林松齐微微一笑,转身离开了器材室。
姜渔离开那个令人窒息的环境后,拔腿飞奔了许久,才慢慢将那股恶心感压下去。
她有些焦虑地咬了咬下唇,林松齐是怎么知道她在器材室的?
她突然想起了那个安排她去器材室的老师……
姜渔第一次觉得,这所学校如此的不安全,好像哪里都有一双眼睛在盯着她。
她迫切地想要回家见到姜以柔,想要跟她说说今天发生的一切,于是姜渔思索片刻,做出了一个以前的她绝对不会做的举动——
她请了个假,提前回家了。
姜渔心事重重地踏上了回家的路,却丝毫没有注意到,她身后跟着的尾巴……而且远不止一条尾巴。
当她走近别墅的大门口时,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回个家也这么慢,真墨迹。”
姜渔身体一僵,僵硬地回过头,果不其然见到了方镜麒那张臭脸。
“你跟踪我?!”姜渔不敢置信地质问道。
方镜麒睨了她一眼,轻嗤道:“不止我一个人跟着你,你应该感谢我把那些尾随的人都清理掉了。”
闻言,姜渔的心骤然一凉,一股浓浓的后怕窜上了脊梁。
她今天有些心不在焉,回家时便没有那么警惕,竟然差点被人尾随到家里?
尾随的人会是谁呢?
林松齐?还是某些姜以柔的“狂热粉”?
不管是谁,都很危险。
某种程度上来说,今天还真是多亏了方镜麒。
姜渔咬着牙,面色有些难堪,但责怪的话是再也说不出口了。
方镜麒可不管姜渔心里的纠结,他只皱眉打量着眼前的别墅,嘴角随即扯出一抹冷笑。
“怪不得……”
这栋别墅,方镜麒再熟悉不过了,正是他家的一处房产。
怪不得方隐年这段时间一直故意拘着他,果然没安好心!
方隐年不让他来见姜以柔,甚至想把他远远地送出国,自己倒是巴巴地贴上去了。
方镜麒越想越气,气势汹汹地上前,毫不客气地就要推开房门。
“喂,你干什么?”姜渔试图去阻止,却拦不住愤怒的大少爷。
转眼间,方镜麒已经一脚踢开房门,阴着脸冲了进去。
姜渔紧随其后,满脸的愤怒与无奈。
不过,进门之后,两人都愣住了。
因为他们并未看到姜以柔,反而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方隐年?”方镜麒凤眸微眯,眼神不善地盯着他的亲叔叔,一时间新仇旧恨涌上心头,他垂在身侧的手捏得咔咔作响。
不过,方大少终究是有长进的,他顾忌着这里是姜以柔的家,终究没有在这里动手。
他冲方隐年翻了个白眼,嫌恶之色溢于言表,冷声问道:“你怎么在这儿?姜以柔呢?”
出乎他意料的是,他那向来爱端着架子的小叔瞥他一眼,沉声呵斥道:“滚出去!”
此话一出,连姜渔都愣住了。
在她的印象里,这位方总虽然冷淡,但言行举止一直得体而从容,带着属于上位者的矜贵气度,这还是他第一次如此……失态吧?
而素来骄横的大少爷被骂了之后,第一反应竟然不是愤怒,而是……若有所思地打量起方隐年,神情古怪地问道:“方隐年,你吃枪药了?”
方镜麒觉得很奇怪,他那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小叔,很少有这么失控的情况。
不对劲,非常不对劲。
方镜麒有种强烈的预感,于是,他下意识地观察起来。
这一看之下他发现,向来一丝不苟的方隐年,西装外套不知道去哪里了,而且他的脸色异常难看,似乎正死死压抑着怒火。
方镜麒敢肯定,方隐年这份汹涌压抑的怒火绝不是因为他的突然到来。
那是因为什么呢?
方镜麒眸光微闪,再次问道:“姜以柔在哪儿?”
这时,旁边的姜渔也有些不安地问道:“方总,我妈妈呢?”
方隐年深吸一口气,转头看向姜渔,尽量平和地说道:“小渔,先回房写作业吧,你妈妈没事,放心。”
姜渔听出来了,方隐年是想要支开她,她眨了眨眼睛,顺从地点了点头,“好。”
随即她便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离开前,她默默地打量了眼这对叔侄,无声地叹了口气。
唉,希望他们不要又打起来吧……
等到姜渔离开后,方镜麒迈开长腿,径直朝方隐年走去,一双眼睛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周围。
突然,他的目光钉在了某一处,沙发的角落里躺着一小块布料。
方镜麒脚步一拐,快速走到那里,在方隐年反应过来之前一把抓起地面上的布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