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他比谢凛狼狈多了,伤得也更重,然而方隐年凤眸冷傲,没有丝毫惧意。
事关姜以柔,他不可能退让半分。
不过,在他即将转身离开前,衣摆却被猛地揪住了。
姜以柔紧紧抓着他的衣摆,急切地说道:“不准再打了!”
闻言,方隐年挑了挑眉梢,轻轻摸上她的脸颊,笑着问道:“心疼我?”
姜以柔倍感无语,一把拍开他的手掌,皱眉道:“别废话。”
他们到底要闹到什么时候?姜以柔真的烦了。
姜以柔的目光越过方隐年,直直地朝谢凛看去,她本意是想劝一劝谢凛,然而,在触及他眼神的一瞬间,她不由得怔住了。
谢凛就站在不远处,静静地看着她。
他发丝凌乱,脸上带着伤口,一双通红的眸子死死盯着她——
姜以柔从未在他眼中看到如此浓烈的悲伤。
他明明打赢了方隐年,可此时此刻却像只一败涂地的败犬,只能独自在一旁舔舐伤口。
姜以柔不期然撞进他盈满了痛意的眼眸中,一时间竟忘了自己该说些什么。
她静静地与谢凛对视,本以为应该平静的心湖却像是被投入了一颗小石子,荡起难以忽视的涟漪。
姜以柔张了张嘴,刚想要说些什么,谢凛却没给她机会。
谢凛像是再也无法承受一般,猛地背过身去,他的脚步有些踉跄,近乎狼狈地逃离了这里。
谢凛眸色猩红,不自觉按住胸口,素来挺拔的身躯微微躬起,像是痛极了。
他不能再呆在这里了。
再呆下去……他会彻底失控。
谢凛就这样一步一步,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和一颗碎裂的真心,踉跄着走远了。
姜以柔默默地看着他的背影,终究没有开口叫住他。
这时,姜以柔的视线偶然间落在了不远处的地面上,顿时怔住了。
那里躺着一个歪斜的饭盒,它被摔坏了,里面的饭菜洒落了一地。
那个饭盒,姜以柔很熟悉,正是她家里的那个;而那一地被糟蹋的饭菜,她同样很熟悉……
都是她平日里最爱吃的,也是谢凛做得最好的几道菜。
愣怔过后,姜以柔的神情变得有些复杂,她的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她突然想起,就在不久前,她刚刚在电话里跟谢凛抱怨,说不喜欢学校里的饭菜,就什么都没吃。
所以……谢凛这是特意赶来给她送饭的吗?
姜以柔手指微蜷,神色似有动容。
下一秒,她的下颌突然被轻轻捏住,然后强硬地转过她的脸,她的视线不得不离开了那一地的饭菜。
方隐年捏着她精巧的下颌,蓦地俯身逼近,两人鼻尖相抵,灼热的呼吸都交缠在了一起。
方隐年紧紧盯着她的脸,将她微妙的神情变化尽数收入眼中。
他扯了扯唇角,那弧度有些冷淡,开口时的嗓音里也带着股嘲意:“怎么,心疼他了?”
方隐年的手指不由得收紧,却在看到她微微蹙起的眉头时骤然松了力道。他轻轻摩挲着她细腻温润的侧脸,那微颤的手指里带着股压抑的疯狂。
方隐年凤眸阴鸷,紧咬着牙关,一字一句恨声道:“你怎么只知道心疼他,不知道心疼我呢?”
方隐年抓起她的一只手,覆在了自己的侧脸上。
姜以柔立刻就感受到了掌心黏腻的触感。
她瞬间回神,定睛一看之下,这才发现方隐年此时格外狼狈。
他唇角淤青带血,半张脸都蹭上了灰尘,最严重的是他额角的伤,正汩汩地往下流血,一路淌过他棱角分明的侧脸,又一滴一滴落在地上。
姜以柔定定地凝视他许久,突然用力把手抽了出来。
她神情冷淡,面上不见丝毫对方隐年伤势的心疼或担忧,微微眯起的眼睛里满是审视。
姜以柔紧紧盯着他,一字一句地质问道:“谢凛怎么找来的?是不是你搞的鬼?”
方隐年固然疯,但绝不会拿两人的声誉开玩笑。
当他哄着自己在车里胡来时,早就低声跟她承诺过,他已经清理过附近的无关人员,连监控都让人关了,绝不会有人来打扰他们。
但现在……闲杂人等倒是没有,可一下子就被谢凛精准地找到了。
若说是巧合……姜以柔不信。
姜以柔红唇微抿,盯着他的眸子里满是冷意。
闻言,方隐年神情微敛,静静地回视她。
两人的目光相撞,再没了方才的缠绵温情,只剩下防备与探究——当然,这是姜以柔单方面的防备。
看着她冰冷无情的神色,方隐年心中一痛,那股不甘的恶念又在叫嚣。
他深吸一口气,尽量平静地回应道:“这重要吗?”
方隐年轻轻握住她的肩头,试图把她揽进怀中,温和微哑的声音里带着丝蛊惑的意味:
“以柔,别管谢凛了,你还有我……”
方隐年没有正面回答,但这无异于承认了。
“啪”的一声,方隐年怔住了。
姜以柔不顾他脸上还有伤,又狠狠地赏了他一巴掌。
姜以柔胸膛微微起伏,似乎是气急了,她眸色阴沉地盯着方隐年,良久,突然轻笑出声。
姜以柔唇角的弧度有些玩味,那笑意却不达眼底,有种别样的冷意。
她的嗓音还带着情欲后的沙哑,说出口的话很轻,也很冷:
“方隐年,你该不会以为,解决掉谢凛之后,我就只能找你一个男人了吧?”
此时此刻,姜以柔的心里满是愤怒。
她知道方隐年不安分,一直不甘于做那个暗处的人,但她实在没想到,方隐年会疯到如此境地,破釜沉舟,不留一丝余地。
方隐年用舌尖顶了顶腮侧,感受着那火辣辣的痛意,心里倒是很平静。
他已经习惯了姜以柔的无情。
无所谓,只要还能抱她、亲她,她的巴掌也算是奖励。
方隐年握住她的手,主动将其放在了自己的侧脸上,淡声问道:“出气了吗?”
“没出气的话,就多打几下。”方隐年甚至轻轻笑了笑。
姜以柔也是对他的厚脸皮无语了,瞪着他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她面色沉冷,只觉得心头的一口郁气堵得她很难受。
其实,比起可能会失去谢凛的难过,姜以柔心里更多的,是一种被挑衅的愤怒。
从来都只有她玩男人的份儿,可方隐年竟然敢给她下套……
姜以柔深吸一口气,突然眯着眼睛笑了起来,娇美的脸上显出动人的媚意,艳得近乎灼人。
方隐年怔怔地看着她,缓缓滚动了下喉结。
姜以柔抬手摸上方隐年的侧脸,轻轻地拍了两下,这个动作充满了轻慢,像是挑衅又像是羞辱。
姜以柔注视着那双凌厉上挑的凤眸,一字一句轻声道:
“方隐年,你给我等着。”
*
这天,姜以柔跟方隐年不欢而散。
她没有继续参加下午的校园活动,跟便宜闺女打了声招呼,便匆匆赶回了家。
谢凛并不在家,姜以柔试着给他打了个电话,却并没有接通。
姜以柔怔怔看着手机,有一瞬间的恍惚——谢凛从来都是秒接她的电话,这还是第一次找不到人呢。
接下来的几天里,谢凛再也没有出现,一副要与姜以柔彻底割席的模样。
但他的衣物都还留在家里,又不像是下定了决心。
没人知道谢凛心里的煎熬与挣扎。
姜以柔没有主动去找他,只安静地呆在家里。当一天又一天过去,而谢凛始终不见踪影的时候,她不由得幽幽地叹了口气。
唉,她早就知道,谢凛是个骄傲又自尊心极强的人,是最难搞定的一个。
当初她不打算跟谢凛确定关系,他就很生气,躲了她很长一段时间,若不是后来她中了药,也不知道他能倔多久。
这样的谢凛,大概是无法容忍跟其他男人“分享”她的。
对此,姜以柔也没什么办法,她倒不至于伤心欲绝,只是……
多少有些可惜吧。
毕竟她还是蛮喜欢谢凛的。
每次想到避而不见的谢凛,姜以柔对于方隐年的愤怒就会加深一层——
若不是那个狗东西不安分,她现在还能享“齐人之福”呢!都怪他!
姜以柔气狠了,这段时间压根不见方隐年,一副冷淡至极的模样。
方隐年知道她正在气头上,便没有强求。
在方隐年看来,反正谢凛已经主动出局了,那么他和姜以柔……来日方长,不急于一时。
他有的是耐心等姜以柔妥协。
这段时间,姜以柔基本上就呆在家里。
原本,自从她的手机号暴露后,她就常年关机,因为还没来得及换号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