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记得第一次见谢凛时,他眼底只有野兽般的戒备与攻击性,如今却……乖顺得有些让人心痒。
她弯腰上了车,却发现谢凛也紧随其后。
他高大的身躯挤进了后座,车内空间因他的侵入而瞬间显得逼仄,他身上淡淡的皂角味混着凛冽的男性气息瞬间将她包裹。
“你……”姜以柔讶然。
谢凛目视前方,侧脸轮廓紧绷,声音低沉不容置疑:“我送你。”
姜以柔:“……”
第32章
车速极快, 很快就抵达了医院。
姜以柔前往方镜麒的病房时,谢凛就如影随形地跟在她身后,沉默却存在感极强,像一头守护着宝藏的恶龙。
刚出电梯, 便看到方隐年静立在病房门口。
他穿着剪裁完美的深色西装, 身姿挺拔,气质清贵冷冽, 站在安静雪白的医院里, 仿佛一尊不染尘埃的神像。
“方总。”姜以柔款步上前,笑着打了声招呼。
方隐年的目光在姜以柔脸上流连片刻, 在触及旁边的谢凛时, 蓦然变深。
“姜小姐,”他嗓音温润,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峭, “我还不至于对你做什么, 用不着带保镖吧?”
他姿态从容, 说出的话甚至略带调侃,但挺拔的身形如山岳般堵在门口, 显然没有让谢凛进门的意思,隐隐透着股不容置喙的强势。
姜以柔素手轻抬, 将一缕碎发别至耳后, 笑得风情万种, 说:“方总误会了,他可不是保镖。”
她语焉不详, 还转头深深地看了谢凛一眼,潋滟眸中的百转千回,简直可以解读出无数暧昧。
然后她又不动声色地瞥了眼方隐年, 果然看到了他瞬间绷紧的下颌线,以及有风暴在酝酿的凤眸。
姜以柔恶趣味地偷偷勾了勾唇。
不是爱装深沉吗?急死你最好。
姜以柔没有解释她与谢凛的关系,谢凛本人就更不会说什么了。
谢凛完全无视了方隐年的存在,只低头看着姜以柔,声音不自觉放沉:“要我陪你进去?”
谢凛仿佛没听到方隐年刚才那拒绝他进门的暗示,或者说——
他听懂了,但是根本没有放在眼里。
谢凛只认真地等待姜以柔的回答,好像只要她一句话,无论刀山火海他都会闯。
“不用,”姜以柔对他笑了笑,语气明显比对旁人柔软许多,“我自己可以。”
谢凛点点头,对她的任何决定都没有异议。
他终于撩起眼皮,目光如冷电般扫向方隐年,带着毫不掩饰的野性与警告:“我就在这儿。有事叫我。”
姜以柔柔顺地点点头,“好。”
方隐年冷眼旁观着这两人旁若无人的交流,凤眸微眯,眼底寒意更甚。
然后,姜以柔便率先推门进了病房。
门外,空气瞬间紧绷得像拉满的弓弦。
方隐年并未立刻跟进病房,他的目光沉静地落在谢凛身上,带着居高临下的审视意味,冷漠如神佛。
谢凛先是专注地盯着姜以柔的背影,直到看不见,才倏然望向方隐年。
那一瞬间,所有在姜以柔面前收敛的戾气与锋芒瞬间迸发,眼神冷厉如盯上猎物的猛兽,充满赤祼祼的挑衅与攻击性。
无声的对峙间,火药味弥漫,空气仿佛一根绷紧的琴弦,稍有异动便可能崩断。
片刻后,方隐年率先淡漠地移开视线,但这并非一种示弱,而是高高在上的不在意。
他云淡风轻地掠过谢凛,跟在姜以柔身后走进了病房。
谢凛盯着他消失的背影,垂在身侧的手猛地紧握成拳,手背青筋虬结。
病房内,方镜麒正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他一头白毛乱糟糟的,一双凤眼熬得通红,往日嚣张跋扈的脸上此刻只剩下憔悴和阴郁。
直到听见开门声,他不耐烦地瞥了一眼,随即猛地愣住。
姜以柔逆光站在门口,美得不像真人。
“怎么把自己弄成这副样子?”她走上前,声音温柔得像羽毛拂过心尖,目光落在他打着厚重石膏的手臂上时,恰到好处地流露出心疼。
姜以柔就这么笑盈盈地站在他床边,美丽的容颜让单调的病房都明亮了起来。她只是简简单单地站在那里,就轻易夺去了方镜麒的呼吸。
方镜麒心脏猛地一跳,凤眸中立刻迸发出灼灼的火光,他几乎是从床上弹起来的,动作快得牵动了伤处也毫不在意。
他伸出完好的左手,一把将姜以柔纤细的腰肢紧紧揽住,力道大得像是要把她揉进骨血里。
一个依赖中透着暧昧的姿势。
怀中的细腰柔软至极,仿佛稍一用力就会折断,方镜麒侧脸贴着她平坦的小腹,呼吸间尽是她幽幽的体香。
这一刻,他绷紧躁动的神经终于安稳下来。
只剩一种近乎失而复得的庆幸。
他把脸深深埋进她柔软的腰腹间,贪婪地呼吸着她身上令人心安的气息,声音闷闷的,带着不易察觉的委屈和后怕:“……我以为你真不来了。”
姜以柔微微一怔,没有推开他,反而抬手轻轻揉了揉他凌乱的发顶,语气带着一丝无奈的纵容:“这不是来了吗?这么大人了,还像小孩子一样。”
方镜麒身体一僵,耳根迅速泛红,神情也变得有些别扭。
他向来最讨厌被她当小孩,但此刻……他抱得更紧了。
被嘲笑就被嘲笑吧,他再也不想放开她。
方隐年始一进门,看到的就是侄子赖在姜以柔的怀中。
那么大个子的一个人,在他面前嚣张又跋扈,恨不得踩在他这个叔叔的头上,在姜以柔怀里却那么……无害。
方隐年视线下移,落到了姜以柔的腰上。
那细若柳枝的腰间横着一条手臂,并不多么粗壮有力,但流畅的肌肉线条充满少年人那勃发的荷尔蒙。
结实的手臂和柔软的细腰,两相叠交迸发出无声的旖旎。
方隐年眯了眯眸子,情绪莫测。
他缓缓踱步上前,精准地扣住了方镜麒的手腕,以一种不容抗拒的力道将他拉开。
“镜麒,小心你的手臂。”方隐年声音平淡无波,却带着无形的压力,顺势将两人隔开。
方镜麒猝不及防被拉开,顿时火冒三丈,抬头怒视道:“方隐年!你他妈又多管闲事?!我用的又不是伤了的那只手!”
他气得恨不得扑上去,跟万恶的小叔决一死战。
方隐年恍若未闻,只坚决将两人分开。
方镜麒面色不善地瞪着自家小叔,冷呵道:“方隐年,你不觉得自己很碍事吗?”
方隐年神情平静,似乎早已习惯了侄子的“大逆不道”。
他居高临下地睨了侄子一眼,淡声道:“你身体不好,别瞎折腾。”
这个“瞎折腾”十分意味深长,很容易便让人想起方隐年第一次探望侄子时,正好撞见他把姜以柔压在身下……
方镜麒微微一怔,随即脸色涨红,大怒道:“我什么时候瞎折腾过?都说了上次是意外……”
那句“身体不好”更是让方镜麒心头火直冒——
他身体明明很好!
方镜麒扯了扯唇角,冷哼一声道:“我还年轻,身体好得很,倒是你个老东西多注意下身体吧。”
老、东、西。
方隐年微微一怔,突然间意识到——
与镜麒相比,他真的不年轻了。
方隐年莫名心头一紧,下意识地攥紧了左手,却未在摸到那串熟悉的菩提。
这才想起,那串代表静心的菩提,已经断裂很久了。
而他竟然忘记了再寻。
方隐年凤眸微怔,心底竟涌现出些许莫名的怅然。
眼看叔侄俩剑拔弩张,姜以柔适时上前,柔软的手轻轻按在方镜麒未受伤的那边肩膀上,稍一用力便将他按回床上:“好了,听话,躺好别乱动。”
她的触碰像带着魔力,方镜麒满身的戾气瞬间被抚平,虽然依旧瞪着方隐年,却乖乖躺了回去。
方隐年看着这一幕,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异样。
在她那里,他似乎总是被排斥在外的那个。
无论是方镜麒,还是那个叫谢凛的男人,都比他更讨她欢心。
方隐年的神情有一瞬间的变化,但他很快定了定心神,冷声道:“我现在叫医生来,你乖乖配合检查。”
他紧盯着侄子,凤眸沉冷,隐含压迫感,大有他再敢作妖就不客气的压迫感。
方镜麒冷哼一声,没再反驳,所有注意力都回到了姜以柔身上。
片刻后,病房门被敲响。
主治医生一边进门一边疑惑地回头张望:“门口那位先生是家属吗?怎么不进来?”
方镜麒一愣,下意识地反问道:“什么先生?”
方隐年心头一跳,刚要开口阻止,却没来得及。
医生已经大敞开门,热心肠地朝外指了指:“就他啊,靠墙站着那位。”
方镜麒顺着方向望去,猛地撞上谢凛那双冰冷警惕、如同守护领地的野兽般的眼睛。
那个人,他有过几面之缘——是姜以柔的那个邻居。
一瞬间,方镜麒脸上的表情凝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