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名佣人凑在一起窃窃私语道:“少爷还没吃晚饭呢,要不要给他送过去……”
“别去!少爷今天心情不好,没见连宋管家都被骂得狗血淋头吗……”
“直接关灯吧,少爷估计得明天中午才起了。”
……
他们口中的少爷此时正把自己关在卧室里。
方镜麒仰靠在沙发上,一双无处安放的长腿随意搭在茶几上,桌面上是一堆空酒瓶。
方镜麒指尖夹着一根香烟,他也不抽,任凭烟灰掉落在昂贵的真皮沙发上,就这么闭着眼睛。
如果不是他眉心褶皱深刻,一副很暴躁的模样,还真像是睡着了。
半晌,他将另一只手举起,眸光阴沉不定地盯着手里的东西。
那是张随意撕下来的小纸条,已经被他捏得很皱了,上面写着一串号码,字迹潦草,但很秀气。
方镜麒一张俊脸绷得很紧,凤眸中闪烁着阴晴不定的光。他的手指也不自觉更用力,几乎将纸条捏碎。
半晌,他腮侧微鼓,似乎正恨恨地咬着牙。
终于,他猛地抬手,用力将纸条团成一团,直接扔出了窗外。
小纸条很快便消失在了浓黑的夜中。
“哼!”
那个女人……孩子都跟他一样大了。
他怎么可能会看上那种女人?!
方镜麒冷哼一声,僵硬地转过头,一副已经把那张纸条抛之脑后的模样。
他抓起桌上的酒瓶,直接仰头灌了一大口。
他急切地吞咽着,喉结不停地抖动,仿佛要将心里的郁火连同酒精一同咽下去。
一瓶酒喝完,他扬手一甩,酒瓶撞在地板上发出清晰的碎裂声。
可惜的是,酒精似乎失去了消愁的作用。
方镜麒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整个身体都紧绷起来,手背上凸起的青筋昭示着他的克制,一双凤眸里泛起隐忍的猩红。
……
二十分钟后,原本陷入黑暗与宁静的别墅,突然间灯火通明。
宋管家带着几个佣人匆匆赶到后花园,目瞪口呆地看着几乎要把花园拆了的方镜麒。
“少爷,您这是……?”宋管家嘴角微抽,但还是恭谨地询问道。
方镜麒正弯身在花坛里四处翻找,一头银白色碎发在黑暗里格外显眼。
“滚,别烦我!”方镜麒头也不抬,冷声喝退了这些人,继续到处翻找。
宋管家无声地叹了口气,本想问问少爷在找什么,他们可以帮着一起找。
但想到方镜麒那说一不二的魔王性格,还是带着其他人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方镜麒在此处找了很久,却都一无所获,他第一次有点嫌弃家里的花园太大了。
他英挺的眉紧紧蹙着,面上浮现出几分焦虑,甚至隐隐有些后悔。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静下心来,继续弯腰翻找。
终于,一个小时后,方镜麒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那个被他亲手扔掉的小纸条。
之前扔纸条的时候有多果决,此时他捡起纸条的动作就有多欣喜。
方镜麒将纸条紧紧攥在手中,终于能长舒一口气,他随意抹了把额头上的汗,连灰尘沾到脸上都不在乎。
胸腔里那颗不安鼓噪的心,瞬间平和起来。
他紧紧盯着纸条上的那串号码,指尖不由得轻颤了一下。
良久,他掏出手机,认真地将那串号码输入进去,还谨慎地检查了一遍,一个数字都不敢弄错。
他的指尖停在屏幕上方,却迟迟没有按下去。
方镜麒凤眸微闪,面上掠过一丝挣扎。
终于,他深吸一口气,一咬牙直接摁了通话键。
片刻后,机械女生响起: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是空号……”
方镜麒:“………………”
第7章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是空号……”
机械女声一直重复着这句话,仿佛是一柄利刃,直接将方镜麒戳了个透心凉。
片刻后,方镜麒俊美的脸上涌起一片愤怒的薄红,一双凤眼好像要烧起来,燃着灼灼怒火。
“草!”
方镜麒猛地将手机扔了出去,手机撞在墙壁上,瞬间碎成一堆垃圾。
方镜麒脸色难看得像是要杀人,扔完手机后,他又抬手将那张愚弄了他一整晚的纸条撕成两半,狠狠掷在地上。
方镜麒喘着粗气缓了一会儿,低头死死盯着地上碎成两半的纸条,凤眸中情绪激烈地翻滚。
半晌,他咬了咬牙,竟然再次弯腰,将那张被撕碎的纸条捡了起来。
方镜麒手里攥着纸条,黑着脸回到了卧室。
他把那两片纸放在桌子上,很久都没动,不知道在想什么。
一双凤眸闪烁不定,阴郁而冰冷。
然后,他下楼把宋管家喊了起来,臭着脸让他给自己拿胶带。
宋管家:“……”
少爷好像疯了。
拿到胶带后,方镜麒面色阴沉地回到卧室,砰的一声关上了房门。
看着紧闭的卧室门,宋管家无语地抽了抽嘴角。他沉思片刻,回到自己的房间开始打电话。
电话在响了几声后,很快被接起。
“什么事?”手机里传来一道低磁的男声。
那声音平缓沉静,仿佛玉石相击般清澈磁性,却不带什么情绪,平静得几乎没有起伏,像是不沾尘世的神佛。
“二爷。”宋管家低眉顺目,哪怕只是通过手机交流,也一副大气不敢出的恭敬模样,“少爷他今晚有点反常……”
宋管家把今晚发生的事详细地说了一遍,犹豫片刻后,试探地说道:“我看……像是恋爱了。”
手机那头沉默片刻,淡声道:“查一下是谁。”
“好的,二爷。”
直到手机里传来忙音,宋管家才稍微松了口气。
“唉,也不知道少爷是为了谁折腾大半宿……”宋管家不由得摇头叹气。
“当年方总去世前,特意叮嘱二爷,给镜麒少爷找个门当户对的媳妇儿……希望镜麒少爷喜欢上的人家世不错吧。”
“若是触怒了二爷……”
宋管家不由得想起那位的雷霆手段,立刻打了个寒颤。
*
第二天,姜渔顶着一张憔悴的面容,准时去上学了。
她走的时候,姜以柔睡得正香,没有丝毫为人母的意识。
抵达圣维尔学院时,姜渔仰望着宏阔的校门,环视四周说说笑笑的学生们,他们每一个人都衣着得体、姿态从容,那是从骨子里散发出的自信。
而她,就像一个闯入天鹅群的丑小鸭,与周遭一切都格格不入。
姜渔深吸一口气,低垂着头,掩去了眸中的厌憎。
她迈着沉重的脚步踏进校园。
今天,她又会遭遇怎样的戏耍和排挤呢?姜渔脸色微白,捏着书包带的手紧了紧。
当她走进教室时,原本热闹的教室有一瞬间的安静,各种目光或隐晦或明显地落在她身上,意味不明。
姜渔对班里各色的打量习以为常,她径自落座,掏出书本就开始预习功课。
这时,有个男生大大咧咧地晃到她桌前,不客气地质问道:“喂,昨天不是你值日吗?怎么地板这么脏,害得我们今天值日的人多干了活……”
姜以柔正低头看书,这道声音如同苍蝇一般,让她烦躁得皱紧了眉心。
昨天她已经将自己的值日工作完成,这个男生不过是刻意找茬罢了,类似的事情经常发生。
有这个男生“打头阵”,不出意外的话,之后会有更多人加入进来声讨她,冷嘲热讽,无所不用其极。
然而,那个男生话音未落,就突然被人捂住了嘴巴。
“行了行了,多干点活儿能累死你不成?别抱怨了!”一个男生抬手勒住他的脖子,直接把他的抱怨堵了回去。
姜渔身形一顿,心里涌起不可思议之感——居然有人帮她说话?
姜渔默默地抬头看去——帮她说话的人叫尹东宇,是班里的体育委员。
姜渔眸光微闪,心底涌起一丝诧异。
这就怪了,这个尹东宇不是最看不起她这个特优生、乡巴佬吗,平日里总会挑起话头贬损她一番,今天怎么转性了?
姜渔再一想……嗯,他好像是昨天给姜以柔带路最殷勤的那个吧?
姜渔不由得在心里冷笑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