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正微微一怔, 大概是从老板不同寻常的态度中察觉到了什么,他什么都没问,只立刻应了声“好”。
紧接着,方隐年又拨通了好几个电话, 派人去查姜以柔的动向。
可惜的是, 赵文泽完全是有备而来,而他也足够谨慎阴狠,将所有痕迹都清扫得很干净。方隐年远在千里之外, 本就陷入了被动,所以哪怕他连警方高层都惊动了, 短时间内也没能查到眉目。
若不是姜以柔急中生智给谢凛开了位置共享, 恐怕谢凛也无法那么及时地赶到。
方隐年等不及飞机航班,短时间内也申请不下来私人飞机的航线,他一晚上辗转换了好几种交通工具, 用最快的速度赶回了S市。
路上,苏正迟疑地瞟着方隐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方总离开得太突然了,现在分公司那边一团乱,很多事情都等着方总决定呢。
苏正不由得转头看向方隐年——
方隐年静静地靠在椅背上,狭长的凤目微阖,纤长的睫毛在眼下落了一片阴影。他的表情还算平静,可右手却死死攥着扶手,宽大的掌上青筋暴起,似乎压抑着无尽的骇浪。
苏正肩膀一抖,识趣地闭紧了嘴巴。
经过多方力量一整晚的努力,方隐年终于来到了那家酒店。
当方隐年踏进那间酒店的时候,他整个身体都是冷的。
因为此时此刻,距离姜以柔发来那条求救信息,已经过去一整晚了。
他双拳紧握,后悔自己为什么偏偏这时候去出差,更痛恨自己不能及时赶到她身边。
如果她真的出了什么事情……
方隐年的凤眸中一片冰凉的寒意,垂在身侧的手竟然在微微颤抖。
来到那间总统套房时,方隐年一眼就看到了门口横七竖八的几个保镖。
方隐年微微一怔,些许理智回笼,紧绷的心脏倒是缓了些许。
根据眼前的情况合理推测,应当是有人赶来救下了姜以柔,那么情况应该不会太糟糕。
进屋之后,他一眼就看到了地上生死不知的赵文泽。
想起自己查到的东西,方隐年睨向赵文泽的眼神中透着股摄人的寒意。
方隐年艰难压下心底汹涌的杀意,尽量冷静地喊来苏正,让他把这几个人送去了医院。
不管怎样,他们绝不能死在这里。
当然,他不会给姜以柔留下任何隐患。
他会给这群畜生一个毕生难忘的教训。
方隐年眼眸微垂,掩住了其中冷冽的暗芒。
方隐年本以为姜以柔已经被人救走,正想要离开这里继续寻找她的下落,但不知为何,他的眼神突然落到了套房里某间紧闭的房门上。
房间里很安静,仿佛没有人,但方隐年盯着那扇房门,心脏莫名紧缩了一下。
他鬼使神差地走到那扇门前,轻轻握住门把手,用力一推——
并没有推开。
这一刻,方隐年仿佛预感到了什么,握着门把的手猛地用力,手背上青筋暴起。
那双狭长的凤眸骤然沉了下来,里面有骇人的风暴在酝酿。
方隐年缓缓闭了闭眼睛,再睁开眼时,双眸一片平静,但只有他自己知道,汹涌的情绪被他死死压制在冷静的表面下,犹如山脉下流淌的岩浆。
随时会爆发。
方隐年抬手敲了敲门,笃笃的敲门声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等待开门的时间里,方隐年面上是一如既往的冷静,他的左手本能般握紧,没有抓到那串熟悉的菩提,指尖便深深地掐入掌心,留下近乎自虐般的印痕。
直到房门被打开的那一瞬间,他终于等来了宣判。
开门的是那个叫谢凛的男人,曾陪着姜以柔一起去医院,探望方镜麒。
此时的谢凛赤祼着上身,英俊的脸庞一如既往的冷淡,但眼角眉梢都带着股慵懒的餍足。
还有他精壮的上身那纵横的抓挠和咬痕,无一不昭示着昨晚发生了何等激烈的“战斗”。
方隐年的眸光越过谢凛,看向屋内,当看清大床上拥着被子的姜以柔时,瞳仁剧颤。
姜以柔坐在床上,抓着被子盖住胸前,露出了肩头大片的雪白,凝脂般的皮肤上是密集的深红色吻痕,简直有种恨不得将她吞下去的疯狂。
她双颊晕红,潋滟的眸中盈着水光,微肿的红唇更显艳丽,简直媚态横生,能勾得人魂儿都没了。
一眼就知道她昨晚经历过什么。
方隐年将她诱人的姿态尽收眼底,神情是罕见的空白。
他怔怔地望着姜以柔,久久未语,似乎在消化眼前的这一幕。
谢凛见他一直盯着姜以柔出神,眸光骤冷。
他挪动步伐挡在方隐年的面前,淡声问道:“眼睛不想要了?”
他语气沉冷,威胁之意甚浓。
方隐年被他挡住了视线,怔然的凤眸瞬间凝神,幽深的眸光便落在谢凛身上。
他看着眼前这张脸,垂在身侧的手死死捏成拳,凛冽的凤眸是几乎溢出来的冷厉杀意。
此时的方隐年锋芒毕露,实在不像一个多年信佛的人。
方隐年猛地按住谢凛的脖颈,毫不犹豫地挥拳朝他面门而去。
谢凛的战斗意识极强,千钧一发之际偏头躲过,并抬手挡住了他的拳头。
方隐年的凤眸中拉满了血丝,脸色冷得如同数九寒冰,他咬着牙一字一句道:“你竟敢……”
向来端方矜持的方隐年,恐怕生平第一次如此失态。
谢凛冷笑一声,唇角的弧度蕴着丝嘲讽。他毫不犹豫地举起拳头,无情地砸向这张怎么看怎么碍眼的脸。
就在两人即将打起来的时候,床上的姜以柔连忙开口阻止了这场闹剧。
“别打别打!”姜以柔惊呼道。
她本想下床阻止两人,但腰就像断了一样,实在下不了床。
姜以柔只能嗔怪地瞪了谢凛一眼,轻声道:“谢凛,过来!”
谢凛知道她是担心他揍坏了这位方大总裁,他危险地眯了眯眼睛,实在很想不顾一切地揍上这张道貌岸然的脸。
姜以柔蹙着秀眉,加重语气又喊了一声:“谢凛!”
谢凛腮侧微鼓,几番隐忍后,已经攥成拳的手只能不甘地松开。
他冷哼一声,猛地用力推开方隐年,反身回到姜以柔身边。
谢凛刚坐到床边,姜以柔便顺理成章地缩进他怀中,谢凛也从善如流地揽住她的肩头。
两人亲密得那般自然,让谢凛一时间怔住了。
方隐年恍惚间被谢凛推得后退了好几步,他微微弯腰扶住墙壁,凌乱的黑发散落,挡住了他的神情。
原来,她不是被迫的。
她跟这个男人……两情相悦。
可这个事实对他来说,似乎更加残酷。
方隐年僵着身体一动未动,他沉默得如同一尊雕像,垂首间,神情被尽数掩去,只周身的气场有些吓人。
半晌,方隐年竟轻轻笑了一声。
这笑声很轻,缥缈得如同来自幽冥,莫名勾起人心底最深的寒意。
方隐年的呼吸渐渐沉重起来,按住墙壁的手青筋暴起,用力到指节泛白。
过了一会儿,姜以柔主动开口打破了这近乎凝滞的气氛。
“方总,你怎么来了?”姜以柔揉了揉眼睛,疑惑地问道。
她被方隐年撞破了这样尴尬的场面,竟也不觉得尴尬,望向他的眼神中是纯然的好奇。
方隐年微微一怔,他长久的沉默带着股难言的压抑,半晌才道:“你给我发的消息。”
他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平静,如果忽略他暗哑的嗓音。
闻言,谢凛双眸微眯,脸色顿时沉得有些可怕。
姜以柔皱着眉头想了好一会儿,才蓦地回想起来,她当时为了保险,除了给谢凛发消息之外,还联系了方隐年和警察。
看方隐年这风尘仆仆的模样,大概也是找了她一整晚。
姜以柔心底漫上些暖意,认真地说道:“方总,谢谢你,我没事了。”
“对了,”姜以柔突然想起了什么,有些紧张地说道,“赵文泽是不是还在外面?他……他不会死了吧?”
她隐约记得谢凛飞起一脚将赵文泽踹飞的模样,以谢凛的身手……恐怕他不死也要去半条命吧?
方隐年深吸一口气,慢慢挺直了腰杆。短暂的失态后,他又恢复了那副淡然平和的模样,将所有的情绪重新藏起,滴水不漏。
他沉声道:“外面的人交给我处理吧。”
姜以柔笑了笑,从善如流地向他道谢:“那就谢谢方总了。”
倒是谢凛不悦地皱了皱眉头,黑眸有些发沉。
他不喜欢别的男人插手姜以柔的事。
谢凛眸光不善地睨着他,冷声说道:“你可以走了。”
方隐年神情不动,静静地回视着谢凛,分毫不让。
两人对视间,空气都仿佛凝滞了,压抑得吓人。
良久,方隐年凤眸微动,眸光落到姜以柔的身上,她正乖巧地依偎在谢凛的怀中,脸颊还漫着诱人的红潮。
方隐年盯着她看了许久,一双凤眸如深潭般看不透,他突然扯了扯唇角,那弧度莫名带着丝自嘲。
他确实该离开了。
方隐年深吸一口气,面无表情地转过身体,抬腿便要离开。
然而下一秒,姜以柔却急声喊住了他,“方总,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