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已经解锁的驿站名额全部用光之后，桑灿灿跟随冯芮又回到了中央安全区，这里毕竟是全国的中心，绝大多数指令都是从这里发出去的，信息流通速度也要快过其他地方。

　　作为一只潜伏在人类中的丧尸，桑灿灿每天听着安全区各种鼓励清剿丧尸的宣传口号, 看着驿站的公告栏上一通又一通的战斗捷报, 心底慢慢生出了一丝丝不适感。这场战斗究竟会带来什么呢？

　　战斗很快进入了最高｜潮，人类的最强异能者队伍从四个方向同时推进, 将总数数百万近千万的丧尸逼入东部最大的城市，进行一场声势浩大的对决。

　　如果人类能在这场战斗中获胜，消灭掉这满城近千万丧尸，以后余下的丧尸就只是些残兵败将了，无论是从现实的角度还是从心理的角度，都再也不足为惧。

　　如果人类输了……决策者们的字典中没有这个选项，不惜代价也必须要赢。

　　所有人都非常重视这场战斗，中央安全区特地派出了一百名最优秀的异能者，由四级异能者贺颖带队，前去战场增援。冯芮也挺喜欢凑热闹，使用了她作为“驿站所有者”的特权，特带着桑灿灿也跟着前往了战斗现场。

　　近千万丧尸造成的声势简直惊心动魄，哪怕停驻在城市远郊二十多公里之外，也能听到丧尸们齐声低嚎嘶吼的声响，远远望去，被丧尸侵占的城市仿佛一只能毁天灭地的巨兽，处处都飘荡着让人望而却步的气息。

　　为了确保这场战斗的胜利，中央安全区甚至提前批准了一颗激光制｜导钻地炸｜弹，做好了哪怕摧毁整个城市，也要彻底清除丧尸的心理准备。

　　然而对决真正开始时，情况似乎和人类预想的有些不一样。丧尸中的大多数都没有像以前一样，一闻到人类的气味就饿狼扑食般地涌来，而是对人类兴趣缺缺，成群结队往城市的中心位置汇聚，似乎在谋划些什么。

　　人类派出了好几架侦察机前去侦查情况，可每架飞机靠近市中心区域时都受到了干扰，要么直接机毁人亡了，侥幸逃生的也什么都没侦察到。

　　冯芮混在外围的异能者队伍中，听到传过来的情况后，轻轻拍了拍胸前背包里桑灿灿的骷髅头，悄声问道：“老桑，是不是你做了什么？”

　　她见过桑灿灿同时操控一大群丧尸的样子，怀疑是她出手帮了人类的忙。

　　然而桑灿灿比她还要疑惑。

　　桑灿灿不但什么都没有做，甚至惊诧地发现，她好像反过来被谁做了什么。她越来越清晰地感觉到，城市中心丧尸大潮汇聚的位置，似乎有一个特殊的存在，正在向她发出召唤，让她下意识地想要往那边靠近。

　　一直以来都是桑灿灿对丧尸为所欲为，丧尸见到她就逃，她现在已经升到了五级，基本没有丧尸能对她造成影响，可她受到的召唤又是怎么回事？难道市中心那里已经进化出了一只六级甚至六级以上的丧尸？

　　询问系统，系统也没有给出解答，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桑灿灿感受到的召唤的力量越来越强烈，她终于坐不住了。

　　“冯芮，帮我制造机会，我要进城。”

　　冯芮正踮着脚在四周看来看去呢，听到她的声音不禁一愣，“进城？你要进去做什么？里面都是丧尸啊。”

　　“我就是要去找丧尸，帮我想想办法。”

　　现在差不多整座城市都被分散开的人类异能者和军队围了起来，不让一个人进去，也不让一只丧尸出来，万一有人擅闯惊扰了丧尸，给战斗带来变故就麻烦了。就算冯芮仗着身份耍特权，也不可能随意进出。

　　但冯芮也知道，桑灿灿不会毫无缘由地提出这么让人为难的要求，没有多犹豫就答应了下来，“好，我来想办法。”

　　她想了想，背着背包，找到中央安全区的增援队大队长贺颖。

　　“贺队长，现在闲着也是闲着，我能不能带我妹妹去那边看看啊？”她指着入城的高速公路入口的方向，“我和妹妹小时候在这个城市住过好几年，后来家里出事才搬了家，有点想念故乡了，想过去看看现在的变化大不大。”

　　这是什么离谱的要求，贺颖微微皱眉，“你的妹妹？她人在哪里？”

　　冯芮从背包里掏出桑灿灿的骷髅头，一本正经地举到贺颖面前，“在这里，她就是我妹。”

　　贺颖：？？？

　　她也是临时接到上面的安排，才让冯芮跟着自己带领的增援队伍一起来到了战场，对于这位近期在中央安全区颇受关注的“驿站大老板”了解得并不多。

　　数月之前，贺颖曾经接受上级的指示，带队前往驿站最初出现的几个安全区，进行了为期多日的调查，目的也是为了查清楚驿站背后主人的身份。

　　经过实地调查后，她得出的结论是，驿站自身拥有的技术远远领先于当前世界的科技水平，它的背后不一定有一个真实存在的主人，就算有，那个存在也未必就是人类，所以在没有万全的准备之前，最好不要去做可能激怒它的事，也不要在对它妄加打探。

　　后来上面似乎也接受了她的报告，果然就没有在招摇地去打探驿站主人了，谁能想到她竟然自己主动站了出来。

　　现在看到冯芮站在自己面前，捧着一颗骷髅头喊妹妹的样子，贺颖莫名觉得有点幻灭。说好的神秘莫测呢。

　　“……她这个样子，要怎么看？”

　　冯芮朝贺颖挤了挤眼，“哎呀，我们是亲姐妹，心灵相通的，我看也就等于她看了，贺队长您别这么抠字眼嘛。”

　　贺颖：“……远远看看可以，不能靠得太近，我们必须确保你的安全。”

　　上面把冯芮交给贺颖时，也顺便交代了她，只要不是绝对不能打破的原则问题，对于冯芮的一切不过分的要求，她都要尽量满足。

　　毕竟这位老板最近可是配合中央安全区的安排，一口气开放了多家驿站，也让人类在与丧尸的战斗中占据了更多优势。万一让她不满意，一气之下把驿站全都给关了，那损失可就太大了。

　　冯芮顺着杆子就往上爬了，“行，远远看就远远看，咱们现在就去？”

　　为了战斗中不发生混乱，哪个队伍负责哪片区域都是分配好了的，只有贺颖这样大队长级别的人物才能跨越区域穿行，没有她带着，冯芮一个人是不能擅自离开的。

　　贺颖稍作犹豫，还是决定按规矩来，“稍等一下，你手里的……你妹妹需要做一个扫描检查，近郊布置了不少通讯设备和高科技武器，任何可能对信号造成干扰的东西都不能带过去。”

　　“检查？哦，好，好的。”

　　冯芮有点慌，她也不确定老桑这颗骷髅头能不能通过扫描检查啊，不过桑灿灿没出声提醒她，应该是没关系吧。

　　贺颖唤了一声队员，“林悦，把扫描机器搬过来。”

　　名为林悦的女生很快就搬来了一台特制的扫描机，方方正正的大机器，看起来至少也得两三百斤，她轻轻松松就拎起来了。

　　林悦朝冯芮伸出手，“要检查的东西给我一下。”

　　“别乱说啊，她不是东西，她是我妹妹，”冯芮把桑灿灿的骷髅头递了过去，“你检查时小心点，别磕着碰着了，检查完赶快还我。”

　　“你妹妹？”林悦诧异地多看了骷髅头几眼，也没多问什么，小心翼翼地将骷髅头放进扫描机，扫描了整整五分钟，又端端正正地拿出来，递还给冯芮。

　　她本来就不是喜欢多管闲事的性子，跟随贺颖的小队来到中央安全区后，越发学会少说少问，做好自己本职的事就行了。

　　冯芮接过桑灿灿，朝林悦挑了挑眉，“没问题吧？肯定没问题的，我妹妹这骷髅头可是万里挑一的，又白净又光滑，你绝对不可能见过比她还漂亮的骷髅。”

　　“嗯，没问题。”

　　林悦也不知道要怎么判断一颗骷髅头究竟漂不漂亮，索性不再理会冯芮，朝贺颖点了点头，“老大，检查过了，没有发现异常。”

　　“行，我们可以走了。”

　　贺颖朝冯芮做了个手势，带领她走出队伍，开了辆摩托车驶向高速入口。

　　城内大部分丧尸都在成群结队涌向市中心，不过也有少数丧尸没有赶上大部队，嗅到人肉的鲜味朝市郊奔来，然后和人类打作一团，高速入口附近正好有两支队伍，分别在与一只三级丧尸作战。

　　贺颖带着冯芮，开到离战斗现场还有一百来米的位置就停下摩托，让她下了车，还顺手递给她一只军用望远镜，“你就在这里看吧。”

　　“行，”冯芮接过望远镜，漫无目的地打量四周，老桑是要进城，可这些人严防死守的，她自己是肯定进不去的，还有什么空子可以钻呢？想了好久，终于想出一个看起来可行的主意。

　　冯芮往另一边走了几步，贴近桑灿灿的脑壳，小声跟她说悄悄话，“老桑，我想到了个可以让你进城的法子，但是需要你的配合。”

　　桑灿灿正在努力压制来自市中心的召唤，赶紧回应她，“你说。”

　　“你先这样，然后这样……”

　　冯芮说完自己的想法，桑灿灿几乎没有犹豫，就立即行动起来了。

　　她现在已经是五级了，可以不经接触就用御尸术控制三级及以下的丧尸，桑灿灿对前方正与人激战的一只三级丧尸使用了御尸术。

　　于是，现场的所有人就看到了离奇的一幕。明明正与人类打得不可开交的丧尸，竟然抛弃了眼前的敌人，发疯般地冲向冯芮，冲到她面前了也不攻击，一把抢走她手里的骷髅头，扭头就跑了。

　　跑了……

　　其他人都看得目瞪口呆，只有冯芮发出哀嚎，“妹妹，我的妹妹！该死的丧尸，你要带我的妹妹去哪里！”

　　冯芮立即追了上去，却不小心踩到了地上的一个浅坑，结结实实摔了一觉，等她好不容易爬起来，丧尸已经带着骷髅头冲进高速入口，消失在一大群丧尸之中。

第122章 聚合

　　冯芮为了把戏演扎实, 摔跤是实打实地摔的，额头撞起了一个乒乓球大小的包, 左脚也给崴了，疼得眼角都冒出了眼泪，其他人看到她的惨状，自然不会怀疑她是在自导自演。

　　当然，人类幸存者们本来也不会想到，竟然有人能操控丧尸配合她们的自导自演。

　　眼看着丧尸带着骷髅头消失了，冯芮不想放弃, 还要继续追, 却连走一步都费劲，再次摔倒后, 只能失魂落魄地坐在地上哀嚎, “妹妹，妹妹, 你去哪里了……”

　　贺颖回过神走过来，在她肩上轻轻拍了拍, “节哀。”

　　除了这两个字, 她也说不出其他安慰的话了，毕竟被抢走的说到底底就只是一颗骷髅头，就算它对冯芮有着无与伦比的意义，在其他人看来，也只是一个早就死了的人，他们不可能为了抢回它冒然进城, 破坏原本的战斗计划。

　　冯芮夸张地用力擦干眼泪, 埋头蹲坐在地上，许久之后才低声喃喃起来。

　　“妹妹被丧尸咬时, 我来不及救下她，后来她丧尸化了，还是我亲手砍下了她的脑袋。我们的父母早就不在了，她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啊，我怎么可能舍得下她，就算她变成了一颗骷髅头，我也舍不得让她一个人啊，可是现在……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贺队长，你根本不知道我有多痛苦！该死的丧尸！有朝一日我一定要为我妹妹报仇雪恨！”

　　看着她几乎快要崩溃的表情，贺颖心里也很不是滋味，“会有那么一天的，我们一定可以清除所有丧尸，让一切恢复正常。”

　　就是不知道那只三级丧尸为何会偏偏看中了冯芮手里的骷髅头。

　　冯芮“嗯”了一声，又沉默了一阵，“贺队长，你去忙你的吧，不用管我了，让我自己冷静一下。”

　　反正老桑现在是顺利进城了，以她的本事，应该不会遇到什么难事，希望她赶紧处理好要做的事，尽快出来与自己会合吧。

　　不过下次她要怎么介绍桑灿灿（的骷髅头）呢？妹妹这个借口已经用过了，要不就说是姑姑？哎，真烦恼啊。

　　冯芮是中央安全区的领导特地交托到贺颖手里的，所以贺颖才放下手里一堆事，陪她来这距离战场最近的地方，只为了满足她一个听起来有点离谱的要求，现在出了这样的事，贺颖也有点为难。

　　很快就要执行作战了，她确实不能继续在这里耽搁时间，想了想，冯芮用小队的无线电把林悦叫了过来。

　　“林悦，你就在这守着老板，一定要阻止她冒险，有什么事立即联系我。”

　　林悦和贺颖小队的其他成员相比，战斗力虽然不算最强的，但她为人诚实又正直，做事也踏实，把冯芮交给她保护，贺颖也放心。

　　*

　　另一边，桑灿灿被三级丧尸带入城后，继续操纵着这只丧尸，冲入一栋废弃的大楼，才让丧尸放下她，装回自己的躯干四肢，又特地找了几件破烂的衣服披在身上，把自己伪装成一只普通的丧尸。

　　为了侦察城市内丧尸的情况，人类在城市上空投放了十几台飞机和无人机，要是贸然在外面“变身”，说不定会被侦察到。

　　接着桑灿灿就混入了丧尸群中，跟随丧尸大军向市中心涌去。

　　越靠近目的地，她感受到的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召唤越发强烈，不过桑灿灿有一种直觉，这种召唤中并不含有任何恶意，也嗅不到阴谋的气息，所以她才放心大胆地追了过来。

　　难道这座城市中真的进化出了一只六级丧尸？随着她逐渐靠近市中心，这个猜想的可能性也降低了。

　　丧尸等级越高地盘意识越强烈，还会下意识地对比它等级低的丧尸发出震慑，桑灿灿完全没有感受到来自六级丧尸的震慑，除非那只丧尸也能和她一样，学会了彻底收敛起自己的气息。

　　桑灿灿故意将自己的气息外放，旁的丧尸都被她惊吓到了，远远地避开到百多米之外，但还在持续往市中心迈进。

　　这些丧尸惧怕它，却不怕市中心的那个存在，这也说明那里应该不存在更高等级的丧尸。

　　这座城市在末世前属于超一线，城市外沿距离市中心有着不短的距离，桑灿灿一直走到天黑，才终于抵达城市的中心区域。

　　市中心有一个大型市政广场，现在广场以及进出广场的几条街道上，乌泱泱密麻麻全都是丧尸，足足挤满了大几公里的街道，外面还有丧尸在不断汇拢过来。

　　因为丧尸挤得太密，有些等级比较低腐烂程度又比较高的丧尸就惨了，甚至连手都被旁边的丧尸挤断了，在地上被踩成稀巴烂，不过丧尸感觉不到疼痛，断了手脚也没有让他们停下脚步，还是继续往广场中心靠拢。

　　这附近存在一股能干扰侦查的力量，人类的飞机无人机飞不过来，桑灿灿就彻底放飞自我了，她也不和其他丧尸一起挤，飞身跳上前方丧尸的头顶，直接踩着丧尸的脑袋，一步一跳地往前迈进。

　　走到广场附近时，桑灿灿才终于明白，到底是什么东西在召唤她。

　　那是一只巨大的怪物。高度甚至超过十米，大致维持着人体的形态，但这个人形没有头颅，或者说还没来得及组合出头颅，能分辨出的只有庞大的躯干和粗壮的四肢。

　　桑灿灿确定她感受到的召唤就是这只巨大的怪物发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