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几分钟的时间快速解决了早餐，众人起身准备离开。他们都不是闲人，已经耽搁了一晚，也该回去了。

　　冯芮甚至没有亲自来送客，只安排了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送他们走到镇口，“冯姐姐去照顾温室里的蔬菜了，让我送你们出去。”

　　小女孩扎着两个羊角辫，走路蹦蹦跳跳的，见大领导冻得嘴都发青了，她犹豫了好久，才一脸不舍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暖手袋，“送给你。”

　　大领导愣了愣，没有伸手接，“你自己不冷吗？”

　　小女孩直接把暖手袋塞进他的口袋里，赶紧缩回手，“我冷可以回屋里取暖啊，你们还要走好长的路，别冻坏了。”

　　已经到了镇口，小女孩说完话就朝他们摆了摆手，又蹦蹦跳跳地回去了。

　　大领导感受着口袋中的暖意，脸上浮现了今天的第一个笑容，“走吧，回安全区。”

　　回去的车上，大领导坐在贺颖身旁，再次说起了昨晚那个梦。

　　“如果昨晚梦是预兆，倒是和贺队长说的话不谋而合了。”

　　贺颖轻轻点头，却没有半分猜中的喜悦。未来会越来越糟糕，这也不是值得喜悦的事。

　　大领导望着窗外一闪而过的废墟，曾经的高楼大厦如今都已化作断壁残垣。

　　“既然已经到了末路，那我们也只能全力以赴，站好最后一班岗了。”

　　贺颖侧身询问，“您的意思是？”

　　对方闭上双眼，叹息一声，“尽人事，安天命。”

　　桑灿灿一边扮作机器人，监督十几个小朋友早读，一边通过系统的监控视频，目送访客离开。

　　这次来的人都很和气，看他们的态度，以后应该也不会再找麻烦了，她便送上了一场梦当作“谢礼”。

　　梦的前半段都是现实的写照，后半段则是她根据系统的推测自己编造的，虽然未必会全部符合未来的发展，但也不会相差太远。

　　给那些人这场梦，倒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希望他们不要再心存侥幸，别再搞那些毫无意义的勾心斗角和内部争夺，好好享受这最后一段时间。

　　是的，最后一段时间。

　　人们总爱讲述那些齐心协力战胜灾难、重建家园的故事，仿佛灾难的存在就是为了被战胜的。这是自信，也是自大。

　　现实不是故事，没人规定一定会有一个圆满的结局，被打倒了就是被打倒了，被毁灭了就是被毁灭了，末日来了，那也是真的来了。

　　不再认为自己战无不胜，不再抱有“终有一天一切都会回归正常”的奢望，日子反而可能会好过一点。

第144章 发明

　　桑灿灿没有关注大领导一行人回安全区后又做了些什么, 时间不断向前迈进，而外界的严寒还在不断加剧。

　　一开始就是零下十几二十度, 很快降至零下三十多度，到了零下四十度后气温总算不再有显著的下降了，但也不见升温，就始终保持着这种随时都能冻死人的温度，没过几日又下起了冻雪。

　　漫天的鹅毛大雪中不时夹杂着一阵拳头大小的冰雹，噼里啪啦地从天而降，雪能压塌屋顶, 冰雹则会把屋顶墙壁砸得千疮百孔, 住在简陋房子里的人大都是难逃一劫。

　　冻雪持续多日不停，造成的损失自不用说, 唯一的好消息是, 缺水的问题总算是解决了，经专家检测, 雪中不含有会对人体造成伤害的毒素或病毒，有条件的都可以煮雪来喝。

　　不过总得有命喝才行。

　　这时候外界几乎已经看不到任何活动的生物了。

　　植物被淹没在厚厚的雪堆里, 抗寒能力稍弱的都已经冻死, 少数抗寒能力较强的变异植物也陷入了休眠状态，等气温回暖后才能苏醒。

　　动物的状况更糟糕，除却少数本来就有冬眠习性的动物，能在蛰伏中休养生息，其余大多数动物就算不冻死，也会因为缺少食物而饥饿致死。就算那些曾经给人类造成过严重威胁的强大变异动物, 也是一样的命运。

　　相比之下, 人类的状况也没有好多少。那些散落在外的小型安全区，几乎都没能撑过这次严寒, 特别是一些私人组建的小基地，甚至就那么悄无声息地被彻底冻雪掩埋了，一夜之间幸存者们全部冻死在睡梦中，一个人都没能逃出来。

　　哪怕是背靠着驿站的十多个安全堡垒，也是损失惨重，冻死的，饿死的，或者是被冻雪砸塌了房屋直接砸死的，每天都有数不清的人遇难。

　　如果谁有一张用光点标注着幸存者数量的地图，看到的将会是一副万千光点于眨眼睛一齐湮灭的骇人景象。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这个时候能幸免于难的，也就只有青莲镇了。

　　如今整个青莲镇都还在驿站升级后形成的商场的笼罩之下，相当于拥有一个无敌的物理保护罩，虽然阻挡不了降温，但可以直接将雪和冰雹隔离在外。

　　而且当初设计青莲镇时，系统就在方案中添加了抵御严寒、大雪、冰雹、地震、洪水等基础灾害的需求，除了有自动化供暖，房子采用的材料和建筑结构都是眼下最优的，稳固性经得起考验，哪怕没有保护罩要直面冻雪，一时半会也破坏不了。

　　再不济，就算房子真的砸坏了，他们还有地下室。青莲镇的地下室是在后面逐渐建造起来的，有着一套完善的生活生产设施系统，只要这个大系统能彻底地运转起来，就算以后地面过不下去了，镇民们要一直在地底居住，也是完全可行的。

　　这都是桑灿灿留下的后手，等系统带着她离开了，希望青莲镇还能继续守护着冯芮和孩子们安稳地生活下去。

　　严寒持续到第二十天的时候，冻雪终于停了下来，气温也渐渐开始回升。

　　一口气变暖是不可能的，也就是从零下四十多度缓缓地提升到零下二十多度，然后停在零下十度左右就稳定了下来，看着还会持续一段时间。

　　不过有之前的极冻做对比，零下十度已经算是可以承受的温度了，观察了两三天之后，很多体质强健的异能者都开始出门狩猎。闭门不出消耗过大，必须要外出搜集晶核或者食物了。

　　桑灿灿看到各个驿站的营业额都有所提升，通过驿站的公告栏看到各安全区幸存者们的交流信息，确定现在外面已经没有太大的危险，叫上冯芮和她一起出门。

　　“你要去中央安全区？”听桑灿灿主动说要去安全区，冯芮很是诧异，“要去干嘛？”

　　“去谈点生意。”

　　桑灿灿挥挥手，从系统仓库取出两件物品。

　　一个模样看起来像是柴油发电机，不过要袖珍很多，可以被托在手心，也没有油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核桃大小的空槽。

　　另一个则像是缩小的沙盘，也是手掌大小，沙盘上方是标注着四个方位的四面小旗子，下方同样镶嵌着一个核桃大小的空槽。

　　“这什么东西？”冯芮一手拿一个翻来覆去地看，完全没看懂它们的用途。

　　“晶核发电机，还有以晶核为能源的防护罩。”

　　这两件物品都是她通过系统商城的虚拟实验室研发出来的新产品。

　　就像之前的异能觉醒药剂、特效肥料一样，它们生产时都需要采用通过租赁柜台获取到的其他位面的产物，以及虚拟实验室提供的超前技术，基本不可能在这个世界被复制。

　　但系统确认过，就算她和系统去了其他位面，虚拟实验室研发后生产出来的东西留在这个位面也能继续使用。

　　所以桑灿灿就认真思考了一下，没了系统和驿站，青莲镇和这个世界最缺乏的是什么。

　　能源问题肯定相当重要，不管天寒时保暖，还是天热时降温，以及各类生活生产设施的运行，都需要能源支持。

　　现在青莲镇用得最多的能源就是电能，都是靠柴油发电机发电，消耗的柴油则是她直接从系统商城采购的，等她离开，这条供应链就要彻底断了。

　　天灾频繁的末世，并没有条件开采煤炭石油天然气等传统能源，不过倒是出现了晶核这种便利的全新的能源，只是当前人类还没能掌握将晶核能量转换为常规能量的技术，甚至连一点技术突破的苗头都没有。

　　时间不等人，桑灿灿借着系统虚拟实验室的便利，几个月前就增加了“晶核发电机”这个研究课题。研究失败了两次，上个月“租赁柜台”链接到另一个位面，获得了一种特殊金属矿石之后，才终于研发成功了。

　　另外，考虑到青莲镇的防御能力在频繁的天灾下可能不够，桑灿灿又增加了“晶核能量防护罩”这个课题，也在这个月研发成功。

　　保护罩和系统的保护功能相似，能生成一个纯粹由能量形成的保护壳，抵御来自外界的物理伤害，保护力度和保护范围都可以调节。

　　这两种新发明无疑都是极重要的好东西，受原材料限制，产量都是有限的，用一个少一个。

　　如果是在一个多月之前，桑灿灿应该会全部留下来，仅供青莲镇使用，不会舍得拿出去。

　　不过上次中央安全区来的访客态度已不似从前，而她接下来对人类安全区也有所求，所以还是决定拿出一部分，换取她要的东西。

　　听到桑灿灿的介绍，冯芮眼睛一亮，飞快地拿出晶核试用了发电机和保护罩，满脸惊叹，“都是好东西啊，不过你怎么不像以前一样，直接拿出来在驿站卖呢？还要亲自去谈生意，多麻烦啊。”

　　桑灿灿解释，“这次我不要晶核，要换其他的东西。”

　　驿站内只能用晶核作为货币，其他的交易就不那么灵活了。

　　冯芮一脸好奇，“你要换什么东西？”

　　“换知识。”

　　在能量有限的情况下，为了将青莲镇打造得坚不可摧，系统给她指出了两条路。一条是通过虚拟实验室可以进行课题研发，不过研发出来的东西只能用，她在时坏了或许还能让系统回收重制，她走了之后，坏了也就只能是坏了，不具有持续性。

　　另一条路则是去搜集这个世界最前沿最高端的科技知识，在系统的帮助下寻求技术突破，系统掌握着比这个世界高出无限倍的高端科技，随便一点指导都能带来跨越性的启发，说不定能够打破当前的死局。

　　以前人类的安全区都在对她的系统虎视眈眈，一天到晚想着从她手里占便宜，她也懒得与人类多接触，双方之间全无信任可言，第二个方法并不好施展。

　　但经历过之前那场托梦之后，她觉得倒是可以试着谈谈合作了。

　　对于桑灿灿的决定，冯芮一直是无条件支持的。索性严寒天气已经缓和下来，有系统随时照看着，留下一群小孩子在青莲镇也没什么危险。

　　给小萝卜头们安排好任务之后，桑灿灿和冯芮一起骑着狗子，踏着冰雪直奔中央安全区。

　　现在桑灿灿有了机器人的身份，也不用再躲躲藏藏。

　　一人一尸一狗来到中央安全区门口，守门人立即认出了冯芮的脸，也没有多问什么，通报上级后，没多久就来了人，恭恭敬敬地把她们迎入安全区。

　　“冯老板，老领导听说您来可高兴了，要是您没有别的事要先处理，我这就带您去见他。”

　　引路的人冯芮认得，是大领导的秘书之一，这是直接带他们去见安全区的老大啊，还真是给足了面子。

　　“你们领导最近这么闲的？”

　　秘书一边开着车一边解释：“老领导一早就交代过了，如果冯老板来安全区，他就算再忙，也一定要亲自接待。”

　　冯芮“唔”了一声，看着车窗外有人正在翻修被雪压塌的屋子，随口问道：“这次大雪，你们安全区损失大吗？”

　　秘书想了想，说出一串数字，“死亡人数932351人，冻伤及其他重伤人数1321141人，这是今天最新的统计数据，造成的财产损失暂时还无法统计。”

　　冯芮就是随口问了一句，没想到秘书竟然回答得这么精确，“……你跟我说这么多，就不怕泄漏机密？”

　　秘书笑道：“领导指示过，如果冯老板有什么疑问，有问必答，而且，这些数据在安全区内本来就是公开可查的。”

　　这倒让冯芮有些惊讶了，以往为了不动摇人心，灾后一般不会公布具体的伤亡数据，更不用说精确到个位数了，这次倒是不一样。

　　至于秘书说的“有问必答”，估计只是客气话罢了，她也没当真。

　　中央安全区占地面积不小，从正门到政务办公楼开车都得要三十多分钟。一路上冯芮左看看右看看，又看到了一个异样的地方。

　　安全区内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了一些巨大的牌子，每隔几百米就能看到一个，牌子上都写着一模一样的两行大字和一行小字。

　　两行大字看得她忍不住蹙眉。

　　【如果今天就是最后一天，你想要如何度过？】

　　【遵纪守法，珍爱生命】

　　而那行小字就更让人惊讶了。

　　【中央安全区当前幸存者人数：XXXXXXX人】，LED灯显示的七位数字时不时就会减少几个。

　　冯芮忍不住再次出声，“牌子上的难不成是真实数据？”

　　“当然是真实数据，现在各大安全区内基本上都挂上了这个幸存人数统计牌，根据登记的死亡数据实时更新。”

　　秘书顿了顿，“这是我们领导安排的，他认为，每个人都有权利知道我们正在面临的到底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