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嫂,你说什么?”陈寅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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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行,可太行了。”
夜里孟月依然很兴奋,拉着在医馆坐诊一天眼皮都快合上的陈牧说起白日种种。
同样是说到这一节时,陈牧也同样和他的兄弟一样,也想问问她的意见。
“你想啊,我今日看了那岳掌柜给寅弟的书,都是一些珍藏孤品,在外头起码要一贯钱以上才能买得到,寅弟记性又好,抄一遍几乎等于默背下来了,回头再抄一本放自己书匣子里自己看,神不知鬼不觉的,还能拿工钱,多值啊!”
“还有,咱们大晏朝虽然鼓励女子识文断字,却从来没有在入仕做官上给女子一条路,那么岳掌柜也就是让她那闺女沾点儿状元的灵气和才气罢了,又不会真的要求她学个结果出来。”
“再则,左右也就这两个月的事,就是要占用他的读书时间。但听我如此这般分析后,寅弟自己都说,他会自己协调好时间,反正也是放假……”
孟月说了这大段话,不觉口干舌燥起来,就着床边的小边几上的茶盏猛灌几口。
“呀,夫君,你好贴心,紫苏饮都还是温热的!”
一旁猛不丁被夸的人耳根子“刷”的一下就红了:
“夏日虽热……女子还是不宜饮冰……太过寒凉,于癸水不好。”
孟月心道,难怪,上一世自己每到生理期就痛得在床上打滚,而这一辈子她都生了三个小孩了,气血还是这样足,百分百就是因为她有个中医大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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鉴于她今日敲定了求职大事,身心舒畅,还主动在这节木头上缠了好一阵麻花。
起来后,她又喝了满满一大盏紫苏饮:“夫君……好喝。”
“我再给你倒一盏吧。”
“好。”模模糊糊的鼻音。
可等陈牧整理好衣衫,起身去把茶盏倒满再回来时,却见她已经睡着了。
“辛苦了,月娘。”
陈牧轻轻地用巾子擦了擦她脸上的汗。
像小心翼翼地擦着一朵,被方才的疾风骤雨,吹皱的芍药花。
“抄书伤眼,往后我就把紫苏饮换成决明子茶吧。”
他既然不能说不,那就尽力做好她的后盾吧。
医者仁心,“仁”是为不忍,爱一个人,“不忍之心”便会悄然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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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雨真的来了,风让他们相拥而眠,一觉天亮。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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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
孟月:龙门书肆?龙门客栈?要财还是要……[害羞]
岳掌柜:你想多了,我就是一卖书的,到底要不要在我这抄书?[笑哭]
委屈脸.某月:要,要,要![狗头]
第4章 能交上吗? 想要赚钱,都好难呐……
翌日清晨,孟月比往常晚起了一个时辰。
迷糊中她摸了摸另一侧的床榻,跟预想中的一样,空空荡荡。
陈牧又去医馆了,“老中医雷打不动的规律作息”,真让人羡慕。
一觉睡到饱的自然醒状态,任谁都有心情调侃两句,可到底自己只是个理论大过实操的前世未婚女青年,要说“老”,穿越前她该和陈牧一样大。
论体格,论力道,论技法,陈牧都深得她心,“一点也不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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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冷空气突然进到肺里,孟月咳了一声。
倒就是这声咳嗽,让她甩甩脑袋,忘记了那一堆的风月之事。
她战术性地喝水,却在舌头刚触到杯沿时,鼻子敏锐地感觉到茶水已经换了。
决明子茶,必是趁她熟睡,陈牧早起时换的。
还是她习惯入口的温度。
啊,别说,老夫老妻什么的,就是贴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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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娘,祖母让我来给你送早饭。您起了吗?”屋外是阿砚的声音。
饭香透过木门的缝隙飘进她的鼻子,这么一问,孟月还真觉得有些饿了。
她出去洗漱,陈砚就顺着敞开的半边门,把一盘蒸饺,一碟子酱菜和一碗小米粥端了进来。等她回来时,陈砚已经坐在书案前,等她吃完好考察功课了。
要说原身对子女的学业督促得确实紧,大儿子自发蒙起便有了自己的小书房,可她还是要儿子除了去学墅的日子,日日都要来她房中温习功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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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眼下,孟月还顾不上。
她肚子里的馋虫在饿了整整一夜后,几乎是一口一个小巧的蒸饺。
嗯,要怪,就怪这做饺子的人太手巧了,“阿砚,我估摸着啊,你小姑的手艺,再有个一年半载的,也可以出师了!太好吃了!”
阿砚的性子是她三个孩子中最沉稳的,“阿娘,您慢点吃,我不着急。”
“不过,今日的早饭并不是小姑做的。听祖母说,小姑昨夜留宿在她师傅家。要后日日中时分才回得来呢。”
孟月点头,那必定就是婆母做的了。
之前她看那些穿越的小说时,看到女主遇到的都是恶毒婆婆,刁钻的小姑,坏心眼的小叔子,还有不作为的丈夫……两厢一对比,她过得是什么神仙日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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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她今日有正事要做,便没怎么“卷”阿砚。
他到底是个小孩子,听到孟月喊他出去找弟弟妹妹玩的时候,眼睛都亮了。
“阿砚,你是长子,要多帮着祖父祖母带下他们哦,阿娘这几日接了个抄书的活计,可能忙起来会顾不上。等阿娘赚了钱,再给你们买卤肉和麦芽糖吃。”
“嗯。我知道的,阿娘。”
其实阿砚还有些话没有告诉阿娘,今儿一大早他在院子里帮着晒药时,阿爹便过来用同样的话叮嘱过他了,只是少了“买卤肉和麦芽糖”这句。
包括今日的蒸饺馅儿,都是阿爹特意去厨房跟祖母说,阿娘昨夜抄书抄到大半夜,很是辛苦早饭做点她爱吃的荠菜猪肉馅儿。
不仅如此,阿爹还不让大伙儿告诉阿娘。憋得他呀——嗨!
想起阿爹去医馆前,又特地倒回来一板一眼跟他说,“阿砚,你是男儿汉大丈夫,又是大哥,帮忙分担是你应该做的。”
好吧,他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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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孟月这头,等真正铺好纸张,研好墨汁,却发现——
知难行易真是个千古不变的硬道理。
她知道纸张很贵,所以她尽量都把每一个字写好,不浪费纸张;她也知道字的大小和行间距都要基本一致。
可知道是知道,竖排繁体的字写起来,就是比前世的简体字容易出错啊。
第一张写废了不要紧,可第二张、第三张……孟月的心气儿就不怎么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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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这个效率写下去,七月十五能交得上一百五十本才怪。”
午饭她也没顾上吃,见回来午睡的陈牧端着饭菜进来时,孟月才感觉到饿。
面对陈牧关切的询问,她有些难为情。
还有阿绯这孩子,一上午没见阿娘,怎么哄都不睡,也非要吵着让祖母抱过来。
孟月接过来,先安抚阿绯,把她哄睡后又胡乱扒几口饭。
再过来时,见陈牧正拿着她抄过的书页,仔细端详,她面上就更挂不住了:
“我许久没写了,写的不好,夫君莫看!”说着便要抢过来。
她不知道原身写得如何,但肯定比她这个穿过来的现代人写得好。
何况陈牧是个活着的“真古人”呐,还是个天天写药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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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事,这才第一天嘛,不急于这一时。”
“你别宽慰我”,孟月毛焦火辣的,说话自然也带着火气,“你快去睡吧,小点声,把阿绯吵醒了,我俩都歇不了。”
陈牧道了一个“好”字,就默默收走她吃过后的碗筷,再给她续了一壶茶,这才走到阿绯的小木床旁边,把蚊帐放下来,两眼一闭,就睡了。
“哼”,孟月不平衡起来,“你……还真睡了啊!”
陈牧还是没说话,只用翻身来回应了她。
算了,他本来就是块木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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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月发奋疾书了一个中午,终于抄完了两册,心情也好了不少。
古书字大,一本《三字经》要抄三册,蒙学版对她这个初学抄书的来说很合适。
陈牧午睡起来,见书案前的某个人面色比之前好得多,还把抄好的书页又主动给他看——虽然跟前两年的字有退步,但这要为整个陈家赚钱的态度和精神,却让他说不出半个反对的字来,只一味地说“好,好,好。”
“你看,慢慢写着,就好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