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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脚力就是快,很快就到了书肆门口。
“啊,陈夫人,今儿天这样热,何苦跑一趟?不是明日才是最后期限嘛!”
孟月将自己的担心说了,“明天我不想带孩子们出来,他们还小,怕遇到什么。”
一谈及儿女,两个母亲总有话题要聊。
岳三娘很是抱歉,“原是我定日子的时候就没考虑周全,若你是今日特意过来说明的,倒是没有必要冒着暑热还让俩孩子也跟着走一趟嘛。”
她自己的女儿体弱,便顺带着也会怜惜其他孩子。
“不是,我是把一百五十册书提前送来,省得明天再跑一趟。”
“啊?这么快啊?”岳三娘有些吃惊,“好,我这就看看。”
“一开始还有些大小不一,到后面的书就已经相当规范”,但岳三娘毕竟是商家,孟月便见她挑挑拣拣,总共摘出来四五册她觉得不合适的,放在一旁,说着就要起拿钱匣子。
“陈夫人勿怪,我们都是小本生意,所以格外严谨些。”
孟月接过来,不管有没有全数合格,能拿回这两贯九百文钱已经相当完美。
所以她也就没计较岳三娘言语里的算计,做生意就是人情,从长计议嘛。
于是她摇头并莞尔,“往后肯定还要不停叨扰您的,我看我们也相差不了几岁,不如我们以名字相称?这样两下就方便了!你叫我月娘就是。”
“好啊”,岳三娘道,“实话说我也不想冠夫姓,总觉得这世间女子为何一定要跟着别人姓呢?纵然那人是我夫君,我也不愿意。故而你姐夫在死在战场上后,我便改回了我母家的姓,在家行三,单名一个婵字,你唤我婵姐就好。”
啊,原来还是烈属,失敬失敬。
孟月心里一咋舌,“婵姐,那我们便先回去了。下次的日期您就选得好,到时我们一起吃顿饭吧,我做东。”
虽然赚的是你的钱,这句话她自然是没说出口的。
可岳三娘却秒懂,“那好,我便静候佳音,带上玉娘过来叨扰你们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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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阿娘和掌柜的说得热络,陈砚却插不上话,他只有干着急。
“爹爹还交代了我重要的事情呢”,他正发愁,却见下了课的小叔从后院走出来。
他赶紧拉着陈寅,将爹爹的嘱咐竹筒倒豆子一般地倒给了小叔。
末了还加了句,“小叔替我保密哦,爹爹不让我说。”
陈寅心中暗笑,他的那个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声响的大哥,竟是这样和大嫂相处的,怪道是大嫂愿意给他生三个孩儿呢。
往后他也要做大哥这样的男人,帮自家媳妇做事,做就是了,绝不张扬。
“你现在过去吧”,陈寅看了看,见她们不约而同地端起了茶盏,“墨儿别跟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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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婶婶,您看这几本《三字经》可以吗?”
当着孟月的面,陈砚搬出了那个济安堂的木匣子,从里头正正好拿了五本来。
“这几册是谁抄的?”孟月心中也画了个问号,但是她猛然就想起了她书案上莫名其妙少的纸张,一下子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可以啊”,岳三娘翻看了两眼,“月娘,方才为何不一起拿出来?我又要去给你数两百五十文。”
孟月假装嗓子干痒咳嗽两声,实则在想怎样圆谎,“这几本是我一开始写的,笔画间距都不大合适,在来的路上我就先让阿砚收起来了。”
“估摸着他是看我挑你的理了,心里不舒坦,所以才找补,真是个好孩子。”
岳三娘笑着看她,孟月却心虚,赶紧就找了个理由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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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寅也是与她们一道走的。
平日里给岳玉娘上课,他都要求有家仆在旁,更是不会单独和岳三娘母女同在一处。这便是他的谨慎之处,不想被人诟病。
这些便是同去糖果铺子的路上,孟月问他情况之后的回答。
“寅弟有分寸,这便很好。读书人最忌讳的是私德有亏,这点要注意。”
他可是他们陈家集全家之力供出来的第一个读书人,孟月心道,得,自己又不自觉地当起了“班主任”,又开始唐僧式的“碎碎念”了。
“但岳婵这人可交”,孟月边走边在心里对自己这样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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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都按下不提,当下的孟月任由两个孩子钻进糖果铺里,买得满手都是糖。
因为在去铺子的路上,孟月就明确地告诉了他们,“阿砚帮我又挣回来一百文,今儿咱们就把这些都花了,你们哥俩可以总共花掉三十文。”
至于剩下的七十文,她赚钱了,理所当然要给家里人都表示表示。
“阿嫂,这一百文加上不刚好三贯钱嘛,您怎么……”
陈寅不明白,他的这个长嫂平日里都很节省,恨不得一文钱当两半花……
“寅弟,你是不是要说我今日怎么这样大方?”孟月明知故问。
“从前咱们家确实日子紧巴,只有你大哥一人赚钱全家花,自然是要省的;但从今日起就不一样了,我也赚钱了,八月底你也能拿到钱吧,相当于我们三个人都在赚钱,孩子们花个二三十文,不影响什么。”
是啊,看他两个侄子多高兴,“阿嫂说得对,等我赚了钱,也给侄儿们买糖。”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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财迷·月:啊啊啊啊,三贯钱![狗头]
第6章 大吵一架 赚了钱还多了架吵
马车停在陈宅后院门口时,孟月已经闻到了饭菜香。
“爹,娘,舒妹”,她快步向灶房走去,“饭都做好了吗?我再加两个菜!”
她就是考虑到孩子们跑来跑去,买生肉生菜回来,估计会耽误大伙儿吃饭,所以买了一只烧鹅还有公婆喜欢的半只猪蹄。
烧鹅咸香劲道,猪蹄软糯弹牙,都是快要下市了,孟月抢到的最后一份。
不仅价格都便宜了不少,还是当天的新鲜菜,买家是不吃亏的。
物美价廉,又能有肉菜吃,大家都很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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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绯,想阿娘没有?”
孟月把两个菜搁盘子里端出来,就听到小女儿在她爹爹的臂弯里撒娇。
她走过去向阿绯张开双臂,阿绯就攀缘的小猴儿一样,用行动回答了她的提问。
她的母性得到了极大的满足,阿砚还把一块麦芽糖掰了一小块儿放妹妹嘴里。
孟月想起上一世的某些医学观念,“三岁内的小孩儿最好不要吃糖”,但想想又作罢了,她不能拒绝一个哥哥对妹妹的宠溺之心,更是因为这是古代,又不是什么大户人家,小孩子也没有几时吃得到糖。
“砚儿爱妹妹,阿绯高不高兴?”孟月道。
“高……兴。”阿绯的小奶音甜甜糯糯,萌化了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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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天长,吃了饭,日头都还没有完全下去。
等她和陈舒一起洗完了碗筷,孟月便让陈牧回趟正屋,把她方才放回去的钱匣子再拿出来。
大家都在中堂处来乘凉,有穿堂风要凉快很多。
“今日我领了这些时日抄书的工钱”,孟月顿了顿,她把零散的九百钱都拿出来,“如果没有家人帮忙,我肯定不会进行得如此顺利,所以我想和你们一起分了。”
“知道你们肯定不会多要,但这是我的一个心意,你们不要推辞。”
最后这句话,也适时地堵住了婆婆李桂花那欲言又止的嘴。
“公公婆婆你们一共三百文,舒妹和寅弟各两百文,砚儿和墨儿各自一百文。”
孟月再次感叹赚钱真好,虽然之前原身也抄过书,但那时她没有穿过来嘛,定然是不能体会这种感觉的。如今她见每个人都满怀感激地看她,真心实意地谢谢她,她心里就贼舒坦。
看,果然不管在哪里,女子就是得创造自己的价值,才会获得他人更多的尊重。
陈寅觉得自己目前也在挣钱了,所以就没有收孟月给他的这笔零花钱。
舒妹也道是这些日子她和师傅一起到平阳伯家中去做席面,她给师傅打下手,也得了不少工钱和赏钱,也都说不要这笔钱。
“你们能挣是你们的本事,但我给的,如我方才所说,就是我的心意。”
双方推辞一番后,还是陈牧发了话:“嫂子给你们的,你们就都拿着。”
众人这才吃了盏茶,收拾妥当后,各自歇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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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妇俩把阿绯照例抱回了自己房中。
小娃娃瞌睡多,吃着吃着就发饭晕,在陈牧臂弯里睡了好一会儿了。
等他们给女儿轻轻擦洗完毕,放在她的小木床上后,孟月和陈牧都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
默契让他们在下一秒都看了对方一眼。
孟月却看出了他眼中的闪躲之意:“夫君,先不忙去洗漱,我有事同你说。”
陈牧本想放下娃就洗漱睡觉,这下却被叫住,冷不丁有种学徒时,被岳丈大人临时抽背汤头歌诀的凛然之感。
“夫君,今日砚儿后来拿的那五册书,是你帮我抄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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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月从前看网文小说时,最讨厌长了嘴却不用的男女主们。
故而有朝一日穿越后,主打一个“心中不平不明,必然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态度。
“阿绯怎么又把被子踢了……”
孟月盯着陈牧看了半天,最后他憋出了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