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仁帝最后断言:“该给承明换个太傅了。”
他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唤来老太监:“去打听打听,瑞王平时读书的始末,另外两个太傅教的怎么样?”
若是不行,全一起换了。
承明这几个月的课业他也都看了,进步飞快,鸿仁帝心里满意,见他也不拉帮结派,待弟弟们也算不错,鸿仁帝有心请自己的太傅——已经荣养的沐大学士重新出山,接手承明这个烫手山芋。
想当年他自己那么顽劣,沐大学士不也是修理得他服服帖帖?
不过……还得再等等,他的考验还没完。
“……”
监控这头的齐承明看得心情复杂。
他都做好了准备,等鸿仁帝那头听了告状让他进宫自辩,他再状似无意或者直言不讳的捅出郑大儒这个随时爆炸的“地//雷”,届时鸿仁帝肯定忍受不了。
哪个天子都没法接受皇子这么被儒家忽悠——可以学,但不能傻乎乎的全盘相信。到事了了,安插自己人进府当新老师后,齐承明再好好对陌大儒顺毛捋,道歉一番,两人争取都退一步相安无事。
这便罢了。
陌大儒虽然太古板,但他精通礼部事宜,齐承明不大喜欢他,却不想错过这个学习的机会。
谁能料到……
鸿仁帝这次居然没传他问问,就打算站在他这边了?
鸿仁帝暗中的情报机构转动了起来,事情便结束的很快。鸿仁帝查清楚原委后,二话不说把郑大儒和陌大儒都打发了,斟酌几天后,又指了两位新老师。
——这次的两人全在人才名单上了,其中有一位还是齐承明的熟人:王传道。
同时,鸿仁帝还砸下来了一个大//雷,把众人都砸的眼冒金星:
今年主持春闱的主考官定下了。
不是嫡出的六皇子,也不是最近表现优异的七皇子,而是销声匿迹了一段时间、不声不响的瑞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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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昨天去医院复查,想了想打算这个冬天去海南过冬。
寒冷的冬天我这样实在是熬不过去了。到温暖一点的地方看看大海和沙滩,稍微有点运动量。疗养一段时间,希望身体会有所好转。(所以在那之前努力写文!)
第211章
宗人府里, 被关着的庶人听到了齐承明被任命春闱主考官的消息,咬碎了牙的暗恨:“……那老二就那么好运?真不知道父皇到底看重了他什么!”
隔着门板在外面鬼鬼祟祟的小太监听了讪讪,也不敢搭话。
他在宗人府里任职跑腿, 能隔三差五过来对三殿下说一些琐事已经很冒风险了。
原本皇子们都得了天花那会儿,宗人府这里又烈火烹油起来,多的是人来悄悄奉承庶人, 现在就剩这个小太监了, 他也是硬着头皮,想全了这场情分后就离开了。
再效忠……三殿下也出不了头了啊。他往后若是不爱惜自己, 将来谁在外面替三殿下的待遇周旋呢?
庶人关着的小院里突然传来几声婴孩刺耳的哭喊, 很快又被女人温声哄了下去。庶人不耐烦的“啧”了一声,垂头飞快思考着,趴在门缝上急促的命令着:
“那个奶娘!老二的奶娘是不是还好端端活着?去传消息给我族叔,让他做些手脚——”
满是邋遢的少年人脸上阴狠一晃而过:“春闱近了,我不信老二那边还能不出乱子。”
“……”小太监硬着头皮, 不敢应也不敢拒绝。
“你听见了吗?”庶人的语气转为怀疑。
“是……”小太监还是拗不过应了,不安的低着头匆匆离开了。
他只是个传话的, 再最后传一次, 也没事……吧?
……
当主持春闱的人选名单下放出来的时候, 朝臣们皆是一片哗然。
两位礼部的大人担任春闱副考官,来辅佐一看就是镶金去的主考官瑞王。比起原本暧昧不明的态度,陛下这一次的任命是一发有力的信号——
他真的更看好瑞王!已经开始对其委以重任了。
齐承明接下来的这几天,都感觉自己门前热闹出了一种新境界。数不清的大小官员络绎不绝的上门拜访, 为了避嫌春闱,他们全是礼貌的送上礼品,在门房留下自家的帖子就告退了。
文质彬彬,贴心又诚挚, 一个两个的行事绝不让齐承明感到烦恼。
“殿下,打扰了,这是昨天的新礼单。”老练的宋故都快扛不住了,拿了厚厚的名单过来给殿下看。
在饮泉院正读书着的齐承明也坐不住了,对王老师致了一声歉,出门到廊下,看得心惊肉跳:“这是大半个朝堂都冲我来了吗?”
原本朝臣们明里暗里的示好投靠,齐承明已经接纳过一波了,还和刑部尚书等人有了默契。但现在更多的人疯了似的想在他眼前留个印象,齐承明却已经不敢再收下去了。
老皇帝会怎么想?
估计早就等着看他飘没有飘了。
“收拾行李,我要去宫里住到春闱结束。”齐承明坐立不安的吩咐。他要去避一避风头,“这些礼全都按名帖返还回去。”
“是。”宋故沉静的应下,压根没提自己怀里厚厚的金子荷包。
外面的人对他们几个王爷的贴心人自然也是百般贿赂,好在他记忆力很好,这些贿赂也该原数退回,方能不为殿下惹祸。等会儿他就去一一提点大家,这些琐事就没必要让殿下多烦心一次了,他会处理好。
两炷香后,齐承明带着甘棠头也不回的上马车走了,快得像是后面有鬼在追。
这么久了,那位暗香姑姑的态度早已软化,只是还没寻到一个妥帖的时机与她当面聊聊。这次进宫,齐承明想趁着去给皇后娘娘请安时进后宫再试试。
不过——
手头上有一件更紧要的事情要办。
齐承明刚到了宫里,就去了前朝的礼部,寻上了现礼部尚书——这位是他的伴读褚宏之父,也就是原长安府尹,有口腹之欲导致齐承明早早把张太监派到他府上的那位。
褚大人与另一位礼部官员要辅佐齐承明先把春闱的试卷题出出来,为此,翰林院那边还派来一批学士帮忙。谁都知道瑞王是来镶金的,事情还是要由他们去办。这些小官们只能在心里暗求,王爷千万不要不懂装懂,对他们的活指手画脚了。
汪石今日也来了。
自从要尚了公主,他的地位在翰林院里一路水涨船高,谁都把他好好的供着。有什么能分润的好事也永远少不了他。这次协办春闱,他也被派来了。
“殿下……瑞王才不会呢。”汪石低声宽同僚的心,努力掩饰住了自己语气里的骄傲,“我听说,瑞王聪颖过人,又待人极好。他回京办的差事还没有办砸过。”
“……”那同僚欲言又止,看了他一眼,心里还是忐忑得很。
别的差事是别的差事,主持春闱真的没问题吗?这是再好不过的收拢人心、礼贤下士的机会了。不管是收人还是收礼,就算是瑞王,也能不动心?
汪石看出同僚的不信任,他没再说话,只是背又挺直了不少,憋着一口气准备等结束后再好好与他分说!哼,那可是新君!
谁会干糊涂事,都轮不到英明的新君会这么做!
——以后你们就知道新君有多好了!
春闱的试卷由陛下点题,翰林院的学士早早辅助做好了大半,等到考官任命了,再由三位考官出一些要紧的题,染上各自风格,这考卷也就算妥当了。
齐承明废寝忘食的混在礼部里,痛痛快快的忙了四五天,终于看着考卷封了起来,心里满足感大增。
自从回到京城后,他很少有这么高兴的时候了。
这种不需要考虑任何污糟事,头上不会随时有人使绊子,也不需要殚精竭虑的防备着什么,其他人和他齐心协力把差事做好的感觉,真不错!
这时距离春闱开考的时间,已经不足半月了。
齐承明从礼部出来,一路回了二皇子所,想让甘棠先给他按按肩膀,这几天忙得酸累无比。甘棠留在二皇子所里不好随时去前朝,现在见到殿下终于回来了,她眼前一亮,激动的迎了上来:
“殿下!有府里传来的口信。说王家小伯爷与齐候嫡次女定了亲……”
齐承明愣了一下,脑子一转反应过来,表弟?
这是哪怕公主已经许了别人,外祖父母还是不保险的尽快给他寻摸了婚事吗?
“齐候又是哪位?”齐承明脑中没有什么印象,估摸着问。穿越几年下来,他再有什么不懂的已经可以放心大胆的直接问了。周围的人就算疑惑,也会下意识为他找理由——例如殿下贵人多忘事,不记得这些罢了。
甘棠为了给殿下汇报,自然早做了准备,笑盈盈的说:“齐候也是早年随先帝征战封的功,但这一代没落了,失了军权。他家中只有几个女儿,连一个庶子都没有。”
齐承明的心落回了胸膛里:“这还不错。”
若是齐候家情况挺好的,估计外祖父母也不会愿意与他家女儿结亲,老皇帝那边就更不用想了,怎么可能同意?
现在听起来,表弟的婚配也是武将之女……至少,两人说得上话。不过齐承明想到前段时间表弟王朔无知无觉的那副模样,就很难猜测他本人到底知不知情。
齐承明还在心里揶揄腹诽着,就见甘棠神色收敛了一些,谨慎观察着他的神色,汇报起了下一桩事:“还有,殿下……”
甘棠斟酌着字眼:“板栗出府采买胭脂水粉的时候,被马撞了,府里已经把她的尸身收殓了。奶娘从上次开始就没有再出过府,听到这个也吓得不得了。”
齐承明猛然抬头,看着甘棠。他看见甘棠的眼眸里也带着凝重,而不是疑惑。
“……是意外吗?”但齐承明还是嗓子发干的冷声问。
甘棠摇摇头:“奴婢不知,宋总管派人去查了,只知道是一个跋扈的京城纨绔肆意纵马,不慎撞死的人。隔天那纨绔的父亲就抬着他上门道歉了,打得皮开肉绽的,毛大人暗中看了一眼,说是下死手打得,腿都断了一条!”
齐承明越听越耳熟:“不会是李半晖吧?”
好在甘棠否认了。
“那也和他们纨绔圈子脱不开关系。”齐承明不愉的迈进书房,当即研墨给李半晖写了封信,让他帮忙查查内情。
晾了这么久了,李半晖也在尽力补救,表现出的态度很不错,而且没捅下什么篓子。让他去打听熟识的纨绔圈子里的事,应是妥当的。
自己周边居然闹出了人命……齐承明绝对无法容忍这回事。
他第二天回了一趟王府,不打算把全部希望都寄托在李半晖身上,而是准备找小宋总管谈一谈,把始末问个明白。
“殿下……”宋故脸上带着内疚迎上来。他这几天没查出什么东西来,只是隐有眉目,那也是一条不算线索的线索,“我只发现了一条疑点,板栗出府带了不少金银,那些远远超出了她的分例。”
“许是之前府里受贿的时候,她贪财没有把那些财物还回去……这回却一气带了出去,买胭脂水粉也花不了那么多。”
宋故只是在一五一十阐述自己得知的线索。
他却见对面的新君听了这番话后,脸色突然变了,急切地问:“什么受贿?什么还回去?”
宋故隐隐意识到这事的要紧,他不敢怠慢的把之前许多人上门塞给他们金银贿赂的事说了,宋故怕给殿下惹麻烦,所以发令大家都不准收,便都退了回去。现在看来,板栗交出来的钱财并不是全部,她至少留了一笔大的金银还在身上!
齐承明:“……”
“抱歉,殿下……是我疏漏了。”宋故撩起袍子下摆,不安的跪下请罪,心里十分内疚忐忑。
当初没把这桩小事告诉殿下……现在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坏了新君的什么事。
“不,没什么。”齐承明回过味来,疲惫的把小宋总管先扶起来,有点咬牙切齿,“这不关你的事……如果是我猜测的那样,我大概知道是谁做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