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有意让你去工部加入他们,亲自督办朕的大婚。”齐承明说着暗示的看了他一眼, 看着小芳子一脸懵懂,“地震仪你已经搞懂了吗?”
说起这个, 小芳子脸上的神色变了, 从拘谨变得自信了许多, 垂首应道:“陛下放心,奴婢日夜钻研图纸,已经知道这神物的触角是怎么伸出去的,又怎么放在地下了。”
齐承明高兴的点点头。
小芳子不得了啊, 生啃了这么久的书,日后也是一个物理大家,只在这里帮他看守东西亏了。
齐承明心里下了决定,就把话说得更明白了:“小芳子, 你去工部吧,他们会以为你是朕派去督办的,做事不敢含糊。但你不要死心眼的去盯着他们零零总总的琐事完成的如何,你去找工部侍郎,趁着他们修缮暗渠的时候,以皇宫为中心,把地震仪的多组传感器都按个布置下去。这事朕也会暗中交待他们一声。”
一组传感器的检测范围大概是二百里,齐承明装神弄鬼那么久终于登基了,暂时没了别的需求,就留下了一半积分备用,把剩下的积分连同最近做任务所得积攒的,一股脑都投入系统商城买下了近百组传感器。
这是一个艰巨的任务,也是一个长期的任务。
齐承明只能以皇宫为圆心,慢慢向周边发展,迟早有一天才能把传感器遍布全国各地。
“这……”小芳子脸上骤然变得恍然无措了,有些踟蹰。
他和齐承明差不多大,算是同龄人,年纪轻轻的一个青年太监以前默默无闻,在暗地里受重任,现在却要被推到明面上了。小芳子很是怯然。
“不必怕。”齐承明温声安抚他,细想了想,“到时候,朕还会让看守城防的洛阳中军一路护送帮助你。领头的柱子你也认识。”
如今的洛阳中军头领是周柱,齐承明一路走来的心腹之一,在柳州的时候他在王府里充当护院,和小芳子也是老熟人了,由他来安排,对两人都妥当。
小芳子听到熟人的名字,脸色这才不那么惶恐,跪下应了下来,斩钉截铁道:“奴婢必然不会辜负陛下的信任,做成这一桩要事的。”
“快起来。”齐承明就算当了皇帝都不喜欢别人多跪,如今和大臣们上朝都是一同坐着的,他索性帮人帮到底,“小芳子你的本名是什么?”
“奴婢姓赵,名字……约莫是果子?就是不知道是哪个字。”小芳子也是宫里从小采买的,入宫前的记忆早就模糊不清了,他也不大确定,但听到陛下这么说,他心中隐约升起了一点期待的激动。
齐承明想了想:“以后你就叫赵裹芳吧,有了要职就该正经以君臣相称。取一‘身裹丹心酬壮志,芳华不负百年身’的裹字,愿你往后前程似锦,德泽流芳。”
他把这句诗词写下来,圈出了其中的“裹芳”二字,交到了爱不释手的小芳子手中。
“是……臣愿为陛下效死!!”赵裹芳呼吸都急促了,热泪盈眶,更坚决的改口应下。他的嗓音都哽咽了。
有了陛下这一句金口玉言,只要他忠心耿耿,一丝不苟的完成交待,不管会用多少年……他的名字所代表的都不只是一个卑贱的宫廷太监了,这种赏识之恩,让赵裹芳觉得自己就算是日后去了,也值了。他绝不辜负陛下!!
齐承明看着他领命而去,心中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下了,浑身舒畅。
盘点了一通任务面板,现在就着他大婚的名头把所有的事都安排下去了,接下来的半年里,只等这些基建任务陆续完成了。
等赵裹芳去找师父宋故辞别,告诉他这些遭遇时,宋故有一瞬的恍然,很快回神勉励道:
“好,裹芳是个好名字,往后你安心去外面办差,库里那些东西我来操心。”
原来是这个时候吗?
小芳子被新君赐名了。
……
工部缮营司最近忙的死去活来。
陛下要求大婚前整个洛阳城都得焕然一新,给的水泥方子虽好用,工程却紧得很,得勒紧了脖子干活,不敢像往日那般懒散饮酒又上下克扣。前段时间陛下交给他们的毛线加工法也归他们手底下新办的纺织工坊。要不是有许多官员之女被荐来当官,管上了这一摊子,他们的人手真的要短缺忙不过来了。
事已至此,加上这批地位不高的女性官吏多是工部官员的亲眷族人,算是工部自己人,来到纺织工坊后,这些女子日夜不休的钻研着毛线加工法,干得井井有条,就算缮营司有人心存不满,现在也不好说什么了。
“不错,这一批成品快出来了。等给陛下过目,也好让旁人知晓我们女子当官不是什么笑话。”
这是研究司的张娴来探望她们,看了看进度后的鼓劲。
同为女性官员,张娴很明白在官场上要应对什么样的刁难和歧视。前段时间她刚被封官的时候,就过了一段难熬的日子。明面上陛下对她们很看重,其他人不敢掠其锋芒,暗地里却给了她们不少苦头吃,多亏张娴机灵,逐渐有了点应对的本事。现在她也忍不住操心这些和她同病相怜的人。
纺织工坊里天天弥漫着一股蒸腾的热气,熏得人脸上各个红扑扑的,空气中混合着不太好闻的羊油膻味。露天的空地上摆着一个个大盆,里面都是浸泡晾晒的羊毛。不时有女工走过,把大盆中清洗好的羊毛捧出来收捡,这就是所谓的“净毛”了。另一边坐着些宫人,熟练的用棒子敲打净毛,砰砰声不绝于耳,把净毛变得蓬松。
另有绣房中借来的一批绣娘领着小宫女们亲亲热热的在大院另一角教学。
“瞧,这是一束净毛。”绣娘用纺锤把那些毛转了几下变成了一束,双手灵巧的动着,“多做几束,把它们几股合在一起就成了一根毛线……这和我们做的针线活差不多,会劈线也得会合线……”
小宫女们聚精会神的盯着,其中的佼佼者信服的在旁边已经上手模仿了,在她们身旁堆着一团团已经理好的毛线团。
到处都是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有的女孩心灵手巧的尝试把不同颜色浆染到毛线上,如同衣裳染色那样。有的宫女埋头苦练,按照陛下提供的方子上提点的,琢磨着怎么把毛线编织成合适的衣裳和其他样式……
听了张娴鼓励的话,她们大多头都没抬,脸上却露出了期待。
领着张娴来的女孩是纺织工坊的领头人,工部员外郎的女儿,现在得了个小小的官职。她脸上一笑就露出个甜甜的笑涡,看模样做派都是家中娇养长起来的,这些日子里却一点都不娇气,挽住张娴的手告诉她:
“我爹说了,这些毛线制品是将来要和西国人、羌人他们交易买卖的,所以必须争分夺秒,要是早早做出来立了大功,工部的大人也会给我们请功呢。”
具体细节她知晓干系重大,并不敢随意说出来——
陛下是有意要同那些小国做交易的,若是成了,往后就会大量购买他们的羊毛了。只要有了一项稳定的交易,这战事总会缓上几年了吧?侍郎大人说,让她耳提命面盯紧了工坊,务必在五月底前把各种毛线制品完工上报。
当时她还不解的多问了句:“为什么?”
“夏季水草丰美,那些西国人靠的就是养牛羊,养马为生。到了夏天他们的牲畜幼崽都要长肥了。得赶在那之前做交易,让他们多多去养小羊,少养些马啊!”工部大人当时是这么告诉她的,最后一段话久久盘旋在她耳边挥之不去,
“你想想,马能被他们养成战马。但羊是走到哪里吃到哪里的畜生,连草根都一起嚼咽了,地要好久才能恢复……这个养多了那个就得养少了,咱们多做些毛线生意,这是从打仗以外去削弱他们啊!这计策还是自古以来的老计策,但陛下这方子是真的妙……”
……原来她们这些女子,也能这么直观的决定战役打不打或是国家安危好坏吗?
从那天后,她干得更起劲了。
女孩心中生出了一个梦。
那些总来侵扰边境的外族人,养了许许多多的洁白的羊,和定国老老实实做着交易,两边都赚得很多,再也没有大的战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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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最近两只手的肘管综合症都犯了,只能改成语音码字,被这家伙气笑了。
举例如下:
一
我说:【宋故的徒弟小芳子】
语音输入法:【宋good徒弟小芳子】
我:?
二
我:【你去工部,亲自督办朕的大婚】
语音输入法:【巴拉巴拉……亲自督办朕的二婚】
我:???
三
我:【不必怕】
语音输入法:【就怕】
我:###
这玩意是不是故意在和我作对?!
四
我:【小芳子垂首应道】
语音输入法:【小芳子垂手硬道】
我:!!!!!
绷不住了,倒反天罡!你硬哪里?你不准!!当着皇帝的面,大逆不道!!
第272章
齐承明此时正在吃午膳。
今天的午膳中有一道红烧兔肉, 是张大太监的改良之作。用肥美的兔肉与竹笋松蘑一同红烧,色泽酱红,肉质酥烂。
齐承明吃起来赞不绝口, 告诉御膳房:“再去做两道,一道送去陶家,一道送去杨将军府上。”
外人只以为今天的两道菜赏给了爱臣和未来岳家, 对陶家倒还罢了, 对杨守羡慕至极。有那生了歪心的人这下也不敢有小动作了,分外嫉妒。
陶家那边是小德子亲自去送的菜。他一路上绕道了正在铺水泥的路, 费了些功夫才到, 好在兔肉下有个小炉子灌了热水一直煨着,送到的时候也不影响口感。
“陶大人陶夫人请尝。”小德子又笑眯眯的从怀中掏出一个精致的木盒,转交给了陶姜,悄声道,“这是陛下吩咐的。”
陶姜打开一看, 里面是一柄水头上佳的玉如意。
虽然如意是各家各户常用的样式和摆件,但陶姜攥紧了这枚温润小巧的玉如意, 耳垂却渐渐红了起来:“……”
若是未来夫君送的如意, 意思只有一个:‘我将许你未来一世平安喜乐, 顺遂如意。’
若这个人还兼顾是当今皇帝,那其中的意思就更加荣宠煊赫了。
陶姜的丫鬟在旁边兴高采烈的偷笑。
陶父和陶母也对视了一眼,脸上是止不住的乐呵。
他们都没想到陛下在下旨过后还能事无巨细的惦记着这些小事:遇到好吃的菜了送过来一道,知晓待婚女子心中忐忑, 又送礼物赠她安抚。这些全都是心意啊!
皇帝的心意最难得,现在这样如数给了他们女儿,当父母的谁能不高兴呢?
陶母只有期盼两人感情越来越深厚的,陶父心里却越发犯嘀咕了。
“公公稍候!”陶姜突然回过神, 仓促唤住了准备离去的德公公,匆匆回屋取来了一样东西,又用那个木盒装好还给了德公公,声音细若蚊呐,“还请……交还给陛下。”
小德子绷着脸色十分矜持的点头。
待到回宫交差,小德子再也不装了,在紫宸殿里一脸慈爱微笑:“陛下,这可是回礼呢!”
木盒里赫然摆着一件精致的荷包。
是青黛的山水颜色,上面绣着栩栩如生的竹节。
齐承明穿越以来,身上佩戴的荷包也不少了,都是正院里的宫女们给他做的。这枚荷包看起来相似,花样也不出格,齐承明拿在手上,却第一次有了一种不同的感觉。
他傻笑着,翻来覆去摩挲荷包上的纹路,最后郑重把荷包挂在了腰间,连坐下批改奏折都让柿霜去拿一软垫过来,遮在身上生怕被墨迹污了。
等齐承明再抬起头,看到殿里的几人都在憋笑。
他把傻笑的嘴巴合拢上了,肃着脸恼羞成怒的假装训斥他们:“这茶怎么是热的?还不快去换一杯,傻站在这里……”
齐承明就是找了个筏子。
他一开口,殿里一群人都赶紧动了起来,擦拭案几的继续擦,倒茶的去倒茶。关窗户的忙着关窗户。给香炉掸灰的人聚精会神,忙得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