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过后他一打听,二皇子殿下潜邸旧人中间,他居然是第一个效忠的外臣!
头名啊!!!
秦留颂欣喜若狂,膨胀的权势欲被狠狠暗爽到了,好几天晚上半夜做梦都能笑出声。
他现在想到这一点,嘴角还忍不住想上扬呢。
秦留颂忍不住摸了摸唇下的胡须,克制的干咳了一声:“……”
他年纪太轻了,之前想当好师爷,只靠脑袋和手腕是不行的。秦留颂本来就吃药折腾了自己大半个月,整个人显得又憔悴又苍老,还蓄了胡须,这样显得稳重可靠,老了快十岁呢,才顺利去聘上了伊阳县师爷。
“秦先生。”
黄栋不冷不热的礼貌应声,唤了一句,就继续低头写他的东西。
秦留颂很擅长钻营,有心再和这位黄先生拉拢拉拢情分,一眼间就看到桌上铺着一份手写的草稿,字迹惨不忍睹,也就比幼学的蒙童强上那么一丁点。黄栋正对着那份草稿重新铺开一张纸,从上到下的抄写着什么。
“……”秦留颂噎住了,憋了半天才委婉的说,“……黄兄,没听说你在教谁开蒙啊?”
那张纸上的字迹,秦留颂上上下下看了半天,愣是没找出来能夸的点。因为字迹还有些潦草,甚至不能夸书写者写的认真……这是态度就有问题啊!
“这是殿下从皇家书库里抄写出来的墨家技艺抄本,送我的。”黄栋幽幽的说着,甩过去的眼刀子都带杀气。
那是什么眼神?谁都不许嫌弃殿下的字迹差!
据说二皇子殿下从小过得很不好,又是临时抄本……字能写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况且最近殿下天天练字,态度又如此勤奋好学,谁忍心苛责?
黄栋从今天得到这份薄薄的抄本开始,就如获至宝,如饥似渴的反复读了几遍不说。他发现其中有许多晦涩难懂的部分,必须用笔撰写下来,好生琢磨其中的妙处。
现在黄栋也不沉浸其中了,他就虎视眈眈的抬头盯着秦先生,什么之前的心情复杂?什么不知所措?全都扔到了一边……总之谁都不能在他面前说殿下不好!
——黄栋看过去的眼神就很不友好。
“这是殿下的……?”秦留颂失声了。
新君赐下的墨宝?!
他几乎是有些嫉妒的羡慕望着黄大师。
‘秦二郎啊秦二郎,你还是不够努力啊。’
想他上一世官做的太小了,连陛下墨宝都没见过,御批也到不了他手上,更何况是新君亲赐了一份墨宝单给某人的待遇呢?搞得现在他根本没认出来那字迹。
——但是黄大师不声不响都有这等殊荣了!
秦留颂心里升起了浓浓的危机感。
现在所有的想法都被他从脑子里清空了。
什么字迹难看,类似蒙童……
那明明是新君现在字迹还没练好!这个年纪多正常啊。也是正好了……他可以自告奋勇送上字帖,实在不济,去为殿下分忧书写一二也行啊。
陛下的书法师傅之类的称号他是担不起的,但借着机会去增进君臣情分,这是多合理的变化啊!
秦留颂越想越振奋,重新打起了精神。
……
到了这天晚上。
齐承明的书房就被敲响了。
秦先生谦逊淡然的站在外面,来自荐了。
“殿下……”男人垂下头,说出的请求却和之前想的又不大一样了,“听闻殿下这里有皇家收录的,呃,秘藏抄本。在下可以……借阅吗?”
秦留颂最后思来想去,教书法的是不错,但揣摩着新君的心思……他肯定更想要有用的手下啊。
……还是来借抄本展现自我才华吧!
“你从黄先生那里听说了?”齐承明上下看看秦师爷的反应,恍然。
他今天才把《军地两用人才之友》的建筑篇抄给黄大师看,这是秦先生见猎心喜过来也想要了?
刚刚好。
一县师爷负责的事情本来就多,又接地气。他可以把关于农桑部分的抄本给秦留颂拿去学。
“进来稍等一会儿。”齐承明招呼对方进来,高兴的转身去书桌前了。
……下属们全都这么爱学,这也太勤勉了吧?
知识刚好都用得上,齐承明现在就有一种分果果的快乐。
他在往死里学,大家也在陪他学。
氛围真好啊(真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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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假如这是一款皇帝养成游戏——
齐承明:“我来看看……”
[秦留颂]的臣子角色卡野心值高达96,但是[黄栋]的政治值只有可怜的8哎!
齐承明:……怜悯看看。
畸形,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两个家伙的数值都太畸形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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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上了一趟夹子,突然多了两章加更,而且大家的热情太汹涌了,第三个加更也快来了……qwq!
我这几天努力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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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齐承明度过了一个愉快的晚自习。
指, 陪着他一起在书房苦学到天黑的秦同学。
“今天辛苦你了,这份抄本你拿回去……”齐承明说到这里沉吟了几秒钟。
他是现抄出来给秦留颂学的,放在对方眼里似乎误会了什么, 对待抄本的态度十分珍惜喜爱。又因着秦留颂读书的态度非常专注渴望,连坐姿都很端正好看,是那种标准的举手投足都有君子之风的仪态。
——齐承明觉得秦先生比他大哥更能配得上这句形容。
总之, 这就是位古代的学霸, 卷得齐承明这一天学习也很愉快,要不然说学习很看氛围呢?穿越前还有很多街头自习室呢。
他现在就有些迟疑, 要不要这几天学习都叫上秦留颂或者黄栋……?
突然这么干, 好像没什么理由。
“殿下,秦某有个不情之请。”秦先生却意料之外的先说了请求,他的神情中带着钦佩和更深的尊敬,“这抄本上的新知识有许多难点,还望殿下能在闲暇之余指点一二。”
这是秦留颂想拉近君臣关系的手段。
……但同时这也是他的真实想法。
一下午相处他增进了很多对新君的了解, 原来未来陛下记忆力这么强,默写出的抄本新知识竟然也全都熟稔于心——这一点是秦留颂被晦涩难懂的地方难住时, 殿下随口给他解答了问题, 他才猛然惊觉的。
这镇住了秦留颂。
在这么早的时间点上……新君居然懂得这么多知识?他还在孜孜不倦的勤奋学习着, 为了去藩地做准备。试问,如果秦留颂自己要被分去岭南之地就藩了,他能保持这么好的心态,并且这么积极主动的还去了解怎么把藩地变好吗?
绝不可能!
有着这般坚韧品格的人, 还有着好学和谦逊的品质,又礼贤下士,居然还是一位皇子……他不成为受人爱戴的英明新君,还能有谁值得效忠?
“好啊。”齐承明如愿以偿, 一口答应下来,心情很不错,“我会把隔壁的船舱单独收拾出来,秦先生,还有黄先生,你们如果有不懂的,就像今天下午这样随时过来。”
齐承明打算收拾出一个“自习室”。他的书房还是不许别人进入好了。
虽说里面没有什么真正不能给人看的东西,但这里属于他的私人物品和私人空间,齐承明来到古代以后,对距离感和隐私这一点非常介意,他还没有彻底习惯。
好在小德子和小成子一直愿意纵着他,停留在书房外给他独处的空间。
第二天到了。
隔壁白家大船的残骸被拖走清理了,一切都好像恢复了正常。齐承明白天带上小德子和小成子上岸逛了逛县城,快到晚上的时候,才迈进了春园阁——这里也是白家名下的食楼,是武陵县规模最大的一家了。
齐承明进门的时候特地留意了一下。
人流络绎不绝,大堂挤得人头攒动,生意非常不错。有说书人在角落里拍着惊堂木,激起阵阵叫好。他被引上了二楼,白宣早已经在雅间里等待着他了。
“我在隔壁也留了一桌席面,让他们也松快松快去?”白宣很会做人,看向了齐承明身边的小德子和小成子。上次没空注意,这回白宣的视线在两人身上多停留了好一会儿,有些凝滞,似有所觉。
他的表情微微僵住了,似乎陷入了飞快的思考中。
齐承明同意,示意小德子和小成子放开了胆子去吃,他自己在隔壁待着没关系。别以为他不知道,这两个小太监跟着原身吃苦了很久,养成了个嘴馋的毛病。多出来吃吃新鲜菜品挺好的,这是他们应得的。
白宣也暗示他身边的人出去,雅间的门被关上了,两人之间陷入了一阵不熟悉的沉默。
“……”齐承明微动了动嘴唇,在心里琢磨了一会儿,还是面上露出一个微笑,直截了当的问,“白兄这两天在家里过得不太顺利?”
他有此问,全因一副富家公子打扮的白宣转过脸来,被遮挡在阴影里的那半边脸上,鲜明的巴掌印就这么暴露了出来。
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这是白宣追查起火事件后归家,和某些人发生了一些不愉快。
但白宣居然不顾遮掩颜面,顶着巴掌印也来履行谢恩宴……到底是他太过感激,还是另有所图。齐承明刚才思忖了几秒钟,就意识到这位白公子估计是有求于他了。
昨天白宣大概是看到了船上的威勇伯府标记,心中有了一定猜测。又因为天黑没看清楚小德子和小成子,才没什么反应。今晚这么近距离的观察他们——太监的体征样貌放在有心人眼里是有破绽的,白宣的神情才会这么讶然变色。
不知道这会儿反应过来的白公子还会不会想求他,或者说会更欣喜了?
齐承明静静等着他的答案。
下一刻,就见白宣咬了咬牙,推开椅子跪在了空地上,挑破了这一层窗户纸:“当不起白兄的称呼……小民拜见殿下,之前是不知道您的身份,还望殿下恕罪。”
“不知者无罪。白兄,你比我年龄大,我还这么称呼你了。”齐承明摆手赶紧让人起来,他到现在都看不惯别人对他行大礼。
这个世道就是这样。
昨天是齐承明的人帮了白家,白宣请他吃一顿以表感谢。但他的皇子身份暴露出来以后,连谢恩都没有资格了,连昨天被救的时候白宣没认出来他的身份——这种事都得提心吊胆的先请罪。因为白家再大说到底也只是商人,得罪皇子的代价是他们承受不了的。
谁知道会碰上什么性子的皇子呢?
“殿下,我有一事相求。”白宣乖顺的站了起来,垂着头继续艰难的说,神色很是忐忑,“白家……愿意为殿下效犬马之劳,不管是食楼还是镖局,我们白家在周围两府间还是打下了一定规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