划定等级,收入越多,承担比例越高。这既保证了中小商贾的活力,不至于挫伤经营积极性,又能精准地从那批富可敌国的巨贾身上,为朝廷汲取最丰厚的养分。
“如此一来,富商虽税重,然其根基仍在,且唯有继续经营,扩大规模,其总收入方能更高,即便税率攀升,实际所得依旧可观。朝廷税收亦能水涨船高……”
桑弘羊喃喃自语,脑中已开始构思,如何将这等思路融入他往日政策之中,形成一套更精密、更持久的敛财……哦不,是理财体系。
刘彻看着他努力工作的模样,眼睛弯了弯,旋即又看向群臣,视线在两方转换几次,意思不言而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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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永乐年间
朱棣笑眯眯地摸了摸下巴:这法子,倒有些像是宰肥鸡……不伤其性命,只取它腹中最肥腴的那块油。既得了实惠,鸡还能继续下蛋,又暗合了咱抑商之旨,免得民间财力过于雄厚,尾大不掉。好主意,好主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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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某处园林精致的宅邸内,几位身着杭绸的富商正聚在一起,面色凝重地看着天幕。起初听到“79%”时,几人几乎要拍案而起,待到“边际税率”的解释一出,才稍稍缓过一口气。
“原来只割顶尖那块肉……”一位掌管着数家绸缎庄的东家抚着胸口,心有余悸,“还好,还好,某家这点产业,应当还够不上那‘五十万’的门槛。”
话虽如此,他心中已开始飞快盘算,日后账目该如何做得更“妥当”些,务必让明面上的收入,离那可怕的门槛越远越好。
另一位从事海外贸易的巨贾却脸色依旧难看:“诸位莫要庆幸太早!天幕所言,乃是后世一国之法。
若朝廷……效仿此法,谁能保证那‘门槛’不会降低?今日是五十万,明日可能就是十万!况且,既有‘分段取用’之策,焉知不会在商税本身也做文章?”
他的话让在场众人再次陷入沉默,一种无形的压力弥漫开来。
巨贾见此形状,心下却并未松缓多少,他要尽可能地多拉些盟友进来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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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如果不是富豪的话,税负不仅没有大幅加重,甚至还有可能减轻一些——以中低收入家庭为例,他们的收入有些还没达到纳税起征点呢……
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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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幕这段一出,有些人的面色不仅没松缓,反而变得更加紧绷:
他们不会忘了她之前说的那句“把蛋糕往自己这边多切一点”!
既然中下层交的税少了,那只能说明富豪阶级增加的赋税压力远远超出了他们一开始的预计!
***
如他们所料,天幕紧接着就放出了一组数据图表:
联邦税收收入(单位:亿美元)
· 1933年:约 19.7
· 1934年:约 29.8
· 1935年:约 36.4
· 1936年:约 39.2
· 1940年:约 64.8
【在历史课本上咱就学到过了,1933年是美国经济大萧条的谷底,但仅仅是第二年,税收就足足涨了将近50%,七年暴涨229%!
那可是一个人口规模上亿的大国![1]】
那根代表税收总额的曲线,以一种近乎蛮横的姿态向上猛冲,直观地展示了罗斯福政府汲取财富能力的恐怖提升。
【最富有的美国个人和大企业的贡献堪称巨大。】
安禾的声音堪称感叹
【不然怎么说还是自己人了解自己人呢,罗斯福和他那帮智囊团,但凡正星条旗的血脉淡上那么一丝丝,也想不出来这么严丝合缝的招数!
他们太清楚钱都囤在哪里,也太清楚该怎么让这些钱‘合理’地流出来了。
这种事情,就是让李世民复活坐上那个位置,也不能做的这么完美——专业,它不对口啊。】
***
突然被cue的李世民:喵喵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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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永乐年间
朱棣眼中精光爆闪!先前那点“宰肥鸡”的悠闲心态瞬间消失无踪。
“好家伙!七年,国库收入翻了三倍还多!”他猛地一拍御案,震得茶盏叮当响,“这哪是肥鸡,这分明是一群……一群肥象啊!朕原先还以为他们只是比寻常商贾富有些,没想到竟是富可敌国到如此地步!”
他脑海中迅速盘算开来:若是大明的国库也能如此翻着跟头往上涨,那像什么北征蒙古、南下西洋、修撰大典、修撰大典啊……不都是小事一桩!?
他还在这边想的心潮澎湃,不想身旁有一道冷哼响起:
“这些富商豪户,哪个不是仰赖我大明百姓、大明地界才攒下的财富?!
他们的作坊靠的是大明的工匠,他们的商路靠的是大明的安定,他们的货殖销往的是大明的州县!
朝廷能允其行商,保其平安,已然是皇恩浩荡,还想将收入大部分入了府库,简直是贪心不足蛇吞象!
与国争利,岂有是理!”
朱瞻基在一旁听得目瞪口呆,看向姚广孝的目光充满了震撼与……学习的光芒:竟、竟还能这么说的吗!?他还是太嫩了啊……
***
【当然了,】
天幕的声音将各时空的思绪拉回,
【罗斯福这套‘劫富济国’的组合拳,之所以能打得虎虎生风,而没有引起资本家大规模的‘掀桌子’,除了引导投资啊、时代风口之类的因素,大萧条这个因素同样也是不可忽略的哈。】
画面再次闪过经济大萧条时期民生凋敝、人心惶惶的场景。
【在那种整个社会都快散架的情况下,富豪们多出点血,总比面对一个彻底崩溃、可能连他们自身都难保的局面要强。这某种意义上,是用他们的钱,买来了资本主义制度的存续。
这是时势使然,非可常为。】
【所以,】天幕的语气变得郑重起来,【这套打法,是特定历史条件下的特定产物,可以借鉴,可以赞叹,但可不能看着眼热就随意套一个地方就乱用,否则,是真的会有大麻烦的!!】
***
唐贞观年间
房玄龄与杜如晦二人对天幕此言深以为然。
“然也,此策敛财之效,确乎惊人。
然其势若奔雷,其力若千钧,非有绝大之魄力与稳固之朝局,不可驾驭。观其后世,乃经济崩溃、社会濒危之非常时期,方可行此非常之法。
我朝贞观,与民休息,讲求藏富于民,若骤然效此,恐非善政。”杜如晦道。
房玄龄亦点头附和:“克明所言极是。此乃虎狼之药,可救急,不可养生。
然其中‘分段累进’、‘精准课税’之理,却可借鉴。或可于日后商税改革中,稍加参详,设定等级,使豪商多输,而小贩得安,亦合圣上‘王者至公无私,故能服天下之心’之训。”
作者有话说:[1]大概1.26亿
第167章 明祖 出人意料的是,如房……
出人意料的是, 如房杜这般细细分析政策实用性的人居然只占了少数,更多人的注意力,集中在了“资本家大规模的掀桌子”这几个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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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时候收点税商户就敢造反了?!
滑天下之大稽!”
这声怒斥, 夹杂着难以置信的荒谬感, 在不止一个时空的殿堂或书房里响起。
对于习惯了“普天之下, 莫非王土;率土之滨, 莫非王臣”观念的帝王将相们而言, “掀桌子”这个形容背后所隐含的商户力量,乃至于官府都对其不得不有的“顾忌”……
这个认知, 堪称颠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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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武帝时期
刘彻在最初的荒谬感过后,那双眼睛却是微微眯了起来。他重新靠回御座,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扶手, 发出沉闷的“笃笃”声。
“‘掀桌子’……”他低声咀嚼着这个词, 嘴角扯出一丝似笑非笑的弧度, “有意思。桑卿, 依你所见,后世那‘总统’, 与朕相比, 权柄如何?”
桑弘羊正沉浸在税制设计的思绪中,闻言一愣,略一沉吟, 谨慎答道:“陛下乃天子,受命于天, 牧守四海, 口含天宪,言出法随。
后世总统……依天幕所言,不仅会被人告, 还得对商户有些忌惮……”
说到这里他都停顿了一下才继续道,“若论生杀予夺、乾坤独断,恐……恐难及陛下之万一。”
“是啊,”刘彻的声音听不出喜怒,“既是如此,这群商户……哦不,资本,倚仗的是什么?
难道彼国商户,竟敢啸聚山林,刀兵相向不成?”
他停顿片刻,眼中锐光一闪,“又或者,他们所握之力,非关刀兵,而在别处?天幕曾言,那后世商贸繁盛至极,富商巨贾能量惊人……”
“罢市、囤货、乃至巨资远遁!最后动摇其国经济根本!”桑弘羊脑中灵光一现,惊叫出声。
“砍了便是。”
这下子,就是桑弘羊一时片刻也想不出什么合理猜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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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贞观年间
程咬金挠了挠大胡子,瓮声瓮气地对旁边的秦琼说:“叔宝,你听听,这后世的人胆子恁大!收他点税钱,就敢‘掀桌子’?要俺老程说,哪个商户敢龇牙,先吃俺三板斧再说!”
秦琼无奈地看了他一眼,低声道:“知节,天幕所言,恐怕不是掀真的桌子,而是……”
“而是他们能通过别的手段,让朝廷的桌子不稳。”房玄龄接过话头,眉头紧锁,“罢市、囤积、资金外流、乃至影响民生经济……这或许便是后世‘资本’之力。”
程咬金眼睛一瞪:“那还不简单?谁罢市,抓谁!谁囤积,抄谁家!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们的钱粮货物,哪一样不是在大唐疆域之内?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这番耿直之言,倒是道出了许多此时空帝王将相最本能的想法。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