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千秋才不理他,就当是没听见,反正他也不可能破门而入。
最后是上班快迟到的‘死线’拯救了林千秋的耳朵,不管多么不愿意,林健太郎还是得出门上班去了。而他一走,林千秋总算松了一口气,才能安心去换衣服,准备一会儿出门约会——从夏威夷回来后,她和南云凉介见面频繁,几乎每天都要见。
当然,真要算的话,她从夏威夷回来也没几天……但不管怎么说,大概是刚刚确定关系的原因?总之两个人不由自主总会见面。
这次也是这样,以‘樱花前线’抵达东京为理由,就决定了约会。
是的,理由而已。要知道虽然‘樱花前线’对日本人来说超级重要,以至于每年由南向北,樱花渐渐开放时,电视上都少不了相关追踪报导。而这个时候去赏樱,也是全民参与的活动,小情侣更不能免俗,但他们两个恰恰是对樱花前线、赏樱不太感兴趣的人。
林千秋不用说,本身是个华夏人,没有日本人对樱花的那种执念。虽然人对美好的东西都会有欣赏之情,每当樱花盛开的时候,她看到也觉得很美,偶尔约着去赏樱也不会拒绝。但总的来说,她这方面可有可无。
南云凉介就又是另一种情况,他更多是对很多传统的东西有一种‘敌视’的心情(或许说‘敌视’太严重了一点?但意思是那个意思),这一点源于他对歌舞伎世家这种传统的集大成者的反叛,连带着对气质很像的其他东西都本能不太感兴趣。
不过,其实他们都不知道对方对赏樱的兴趣不大,所以只认为自己是拿赏樱当见面借口的那一方就是了。
抱着这样微妙的心情,林千秋打车来到了上野公园——上野公园也在台东区,离她住的谷中不远,打车大概10分钟不到就到了。而她到的时候,上野公园已经到处是人了!这都是来赏樱花的。
啧啧,要知道今天可是工作日啊!白天都有这么多人,也不愧是上野公园了。要知道,上野公园在东京,甚至是在日本,都是很有意义的一座公园!非要说的话,这里是日本第一座公园!
这里最初是江户时代,德川家家庙‘东照宫’所在,周边也有一些大名的宅邸(江户时代,各地方大名都要按时来江湖呆一段时间,所以在这边都会有宅邸)。关于这里为什么会成为公园,其中还有不少故事,甚至不乏外国人的身影……
但总之,很早以前,上野公园就是东京市民的游览之地了,甚至那时候上野公园还没有‘公园’这个外来称呼呢!
而要说上野公园什么最有名,对于华夏人来说,大概就是上野动物园有熊猫,以及这边种了不少樱花树,是东京的赏樱胜地了吧——前者先不说,后者确确实实是盛名在外,东京人一说赏樱,首先就会想到上野公园。
也是因为这个,林千秋和南云凉介才会约在上野公园赏樱。不然以他们的性格,就算赏樱也会选一个人少一点的地方,毕竟他们都是相比起‘名气’,要更重视实际体验的人。而以上野公园现在的人潮涌动,在这里赏花可以说是什么‘体验’都没有了!
不过,即使人潮涌动让赏樱的情调消失殆尽,但樱花依旧美丽也是真的。从走进上野公园大门、踏上著名的‘樱花大道’开始,林千秋抬头看这一路的‘绯红云朵’,就在心里‘哇’了一声……这辈子看樱花看的很多了,但樱花到了盛期,又是在上野公园这种樱花出了名多的地方,还是会觉得震撼。
说起来,单看一朵樱花,甚至一树樱花,其实挺普通的。但日本人擅长用仪式感去堆砌、升华普通的东西,从而带来一种震撼,樱花也是如此!当它只有一朵、一树的时候不算什么,但一树树聚在一起成了林,然后又同时开花……那自然有一种郑重地感动。
林千秋走过樱花大道,也在找南云凉介——他们说定了的,林千秋准备花见便当,南云凉介就负责占地方。选择准备便当这是林千秋先选的,毕竟要在樱花盛开的日子在上野公园占樱花树下地地方,那实在是太难了!哪怕今天是工作日。
这个时候,林千秋就看到,樱花大道两边的樱花树下都是铺好垫子,已经坐下的赏樱市民,就是不知道是什么时间就过来占位置了。
为了方便碰头,林千秋和南云凉介是约好了的,南云凉介会占樱花大道两边的位置,这样林千秋来了后只要沿着樱花大道找就可以了——上野公园也有樱花不在樱花大道两边(不过主要是在樱花大道这边就是了),那边人肯定没有樱花大道多,其实体验会好一些的。
终于,快走到樱花大道底了,林千秋发现了坐在樱花树下,一张格子垫子上的南云凉介,同时南云凉介也看到了她。
“看起来,南云君真的很受欢迎呢!”短暂的相顾无言后,林千秋在垫子边上脱鞋后才踩上去:“啊,失礼了……刚刚的女孩子是来给南云君送吃的吗?”
刚刚两人互相看到对方后,之所以会‘相顾无言’,主要还是因为南云凉介被两个女孩子缠住了——说‘缠住’可能有点夸张,从表面看,就是有两个女孩子过来找南云凉介说话,还用一个装过和果子点心的漂亮纸盒,装了一些吃的来,似乎想请他吃。
然后她们注意到了南云凉介看林千秋,大概是南云凉介解释了什么,她们有点尴尬地朝林千秋点了点头才离开。
“是大学生过来开赏花宴会,就在那边。”南云凉介接过林千秋放着花见便当和饮料零食的提袋放在一边,示意隔了两棵樱花树的地方。那里铺了特别大的一张野餐垫,围坐了一圈大学生模样的年轻人,男生女生都有,刚刚那两个女生也在其中。
林千秋‘哦’了一声,就没有说别的了。然后就拿出手帕,从矿泉水瓶里倒了一点点水沾湿,然后用来擦脸、擦手——这些都做的很细致,很慢,以至于南云凉介等她问更多没有等到,反而失去了主动解释的时机。
这时候再解释,好像解释也不太对,不解释也不太对了。
最后是故意造成这个局面的林千秋忍不住笑了起来,才打破了有点儿奇怪的气氛。南云凉介也反应过来,无奈地握住了林千秋的手……刚刚用湿手帕擦过的手冰凉而潮湿,本来应该让人觉得冷的,但实际却正好相反。
然后就是两个人至少半分钟没说话,单纯就是发呆。樱花大道上的‘过来人’们经过,有注意到这一幕的,不由得会心一笑……虽然有点俗气,但大概这就是‘青春’吧。
林千秋也不知道为什么,从‘发呆’中清醒过来后一下就脸红了。好不容易平复了一点,眼睛就看头顶的樱花红云,根本不看南云凉介,说:“今天来约会没关系吗?之前不是说,新的企划通过了,接下来会很忙?”
之前南云凉介给林千秋看的那个《百里挑十》(或者说《十等分的选择》?)的企划,在加上了林千秋的建议后,又经过了一些修改完善。据南云凉介自己透露,企划是火线通过了,接下来就要做一些更确实的工作了,言下之意就是会很忙。
虽然说,忙也不代表南云凉介忙,但林千秋看他对这个挺在意和负责的,所以猜他不会甩手不管——实际也确实如此,南云凉介是打算要将这个企划跟到底、做出成品来了。
“一天没关系,至少现阶段没有你想得那么忙。”南云凉介解释了一下:“这档节目会要用很多人手、很多机器,所以开始不是那么容易的,现在应该说是‘筹备’的筹备阶段,大家都比较悠哉。”
“这样啊……”林千秋露出一点羡慕的表情,她是想到自己最近的写作相关了。她现在又恢复了每天写作的习惯,但一方面一年左右没写了,状态还需要找一找,不然总是不顺。另一方面,最近几乎每天和南云凉介见面,肯定是有点分心的。
这让她想到工作就心虚,和南云凉介谈到工作,说‘一天没关系’‘比较悠哉’时的坦然完全不同……感觉更心虚了。
类比的话,就是暑假快结束的时候,和朋友一起出来玩。因为知道对方也没做作业,本来还没那么慌的,然后就知道对方和自己不一样,自己是7、8月份的假期,人家读书的地方8、9月的暑假,人还有一个月可以完成作业呢!
沉浸在这种思绪中,林千秋根本没发现,到现在为止,自己的手还被南云凉介握住,已经有好几分钟了。甚至当她从思绪中会出来,首先注意到的还是头顶的樱花,不由自主地说:“上野的樱花烂熳的时节,望去确也象绯红的轻云(注一)。”
“什么?”南云凉介没有听懂,因为那是一句中文,是鲁迅说的……真的是鲁迅说的。
这一瞬间,林千秋感觉到了强烈地寂寞,但最后也只是笑了一下,将那句话翻译成了日文,慢慢说了出来。
作者有话说:注一:出自鲁迅《藤野先生》
第141章 霓虹物语1984(17)
如果按照国公立大学入学试在3月份来说,高中毕业生们升学那一年的假期短的惊人——虽然一向来说,春假就是最短的,但升学年往往是个例外。比如之前林千秋国中升高中,春假就比较长了。
当然,实际也不能这么说,因为如果报考的是私立大学,1、2月份就完事了,算起来春假也能有一两个月,那还是很长的,都堪比暑假了。只是那和第一志愿是国立东京大学的林千秋就没有关系了,她结束自己的大学入学试后,假期是真的短暂。
等到夏威夷之行结束,好像没几天就要准备开学事宜了。不过好在接下来就是‘相对’无忧无虑的大学生活,所以这个时候相较于焦虑假期结束,患上‘开学综合征’,林千秋他们这些大学新生们更期待大学新生活的开始。
甚至为了庆祝新生活开始,关系好的一些高中同学早就约好要开一个‘新学期派对’了!地点也不是在谁家里,而是在银座一丁目的一座小巷子里——东京银座的名头是不用说的,这里和富士山、京都一起并称为日本三大标志。
这块并不大的区域,前后有八个丁目,也就是八条街。而除了八条街以外,由主街又延伸出去一些小巷子。这些小巷子里的店没有主街上的店那么奢华、夸张,普通人也消费得起,但依旧因为沾上了银座的浮华,充满了金钱的味道。
银座主街区域最著名的主打是‘购物’——实际上从西方文明开始涌入日本开始,这里作为外国人的聚居区,就成为了日本最西洋化的地区,也是时髦的象征。而在十九世纪时,这里已经具有了相当高的地位。
发展到现今,逐渐成长为接近法国香榭丽舍大街和美国第五大道的繁华购物大街。
而除了购物,这里也兼具餐饮娱乐的功能,在大楼中有着电影院、画廊、餐厅、咖啡厅等,当然,也少不了各种各样的夜总会、酒吧、歌舞厅——不过,要说餐饮娱乐,尤其是餐饮店,还是主街延伸出去的小巷子里最多!
如果说歌舞伎町象征的是平民文化中的光怪陆离,那么在银座,有的就是属于有钱人的声色犬马。
当然,也不止是声色犬马那么简单。实际上这只是日本交际文化的一部分,社会交际总要有一个可以容纳应酬的地方。很难说一个公司的庆功会,又或者一个大家族的忘年会之类,场面就会很‘高能’。
林千秋他们这些学生的聚会,选在银座的店里,似乎有些夸张?然而也不能这么说,一方面不是主街上那些非权贵不能问津的场所,一些年轻的富二代本来就经常来的。另一方面,也是时代变了啊!
在来之前,林千秋和长谷川香织打电话时就聊到了这个,长谷川香织在电话那头,用一种‘吃惊’的语气对林千秋说了自己的看法:“……虽然我知道家里的长辈都会光顾那种级别,甚至更高级别的店,但我根本没想过,会在进入社会,甚至进入大学前走进去。”
“你知道的,我家住的地方离六本木很近,每次陪妈妈购物,甚至可能就在离六本木5分钟步行路程的地方。但即使是这样,我也从来没踏进过六本木一步,这方面我是参考了我姐姐,她第一次去那种地方玩,是大三时的事情了。”
“……最近风气好像完全不一样了?怎么说呢,就是大家一下子变得有钱又大胆了,好像突破了某种自己给自己设下的障碍。就是一夜之间,去再贵的店也无所谓了,买奢侈品商品更不会有什么心理负担,觉得年纪小就不能进行那些消费。”
“前几天看报纸,说我们是第一代零用钱可以超过10万円的青少年。当时觉得很夸张,或许是有零用钱超过10万円的家伙,但非常罕见,少到其实没什么讨论的价值。但现在想想,那种有钱的富家子弟或许不多,但也没有想的那么少吧。”
林千秋是站在‘后来者’的角度看问题的,所以完全理解长谷川香织这番话,她甚至可以比长谷川香织看的更深——说的明白一些,日本人现在是真的富起来了,只不过察觉到自己成为了这个世界上最富有的国民之一,以及相应做出消费习惯上的改变,是会滞后的!
实际,日本六十年代末就成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以GDP计算的结果,这当然就排除了以苏联为首的社会主义国家,但也足以说明当时的日本是什么情况了),然后八十年代末,占全球经济比重达到12%。
而同一年,美国经济体量占全球比重也只有27%。看起来是日本的两倍还多,完全不在一个层面?实际不然,美国人口可远不止日本的两倍!按人均创造的财富,那时的日本已经超过美国很多了。
虽然一些富有小国的人均GDP都是高过美国的,但日本和她们还不太一样,毕竟日本1968年的时候人口已经破亿了!即使以华夏人的眼光,总觉得日本是‘小国’,也无法否认,无论是国土面积,还是人口,日本放在世界上来说,体量都是不小的!
她这个体量的国家,其实已经没办法按照欧洲那种高GDP富裕小国来看了!能达到如今的经济体量,再加上国内贫富差距很小(在这个年代确实如此),日本普通人放在世界上确实是很有钱那一批了……换句话说,他们花钱可以更‘大胆’一些。
于是度过了八十年代的最初几年后,风气好像一夜之间就变了。实际上,后世将1984年、1985年看作是泡沫经济文化的转型期,这一时期就是充满了割裂感!一方面,世界还具有1983年及以前的样子,文化上并不算轻佻,会讨论一些沉重痛苦的东西。
比如1983年的年度热词是‘压力社会’‘学校矛盾’‘灰姑娘焦虑’‘奋斗徒劳综合征’……连影响最大的电视剧也是《阿信》这种具有旧时代风格的。
而1984呢,则是一切掺杂着来,所以既有《饱食的时代》、《金魂卷》这种出版物引起巨大反响。同时雅皮士文化出现,名牌内裤走红,人们爱上了跳地板舞,冰淇淋色这种和此前日本格格不入的颜色也流行起来。
日本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告别过去,变成可以用‘轻佻’‘快活’来形容的国家的——这也是大众对日本泡沫经济文化的印象起源。
“这种事,只是一个开始呢,以后只会越来越夸张。”林千秋在电话这头,对这件事做了一个总结:“毕竟按照有些人的说法,日本人其实比自己想的更有钱,是可以享受人生、挥霍财富的,不是吗?”
虽然从她个人的角度来说,这并不是黄金时代的开始,只是散场前的狂欢——这就不必和长谷川香织说了,因为这太难解释了,而且解释也没什么意义。
总之,就是这也,林千秋他们一群连大学的门槛都还没有迈过去的学生们,居然就要在银座的店里搞聚会了——林千秋是和原和彦一起走进店去的,并不是约好了,而是刚好在巷子口遇到了(巷子里出租车开进来很麻烦,索性店也不再巷子深处,林千秋干脆就在巷子口下车了)。
他们到的时候,本乡正好在门口抽烟。看到他们立刻扔下了抽了一半的香烟,踩灭后笑着走走近说:“刚刚里面还在说,你们什么时候到,我就说应该快了……千秋和和彦你们都算是消极了,这种出来玩的时候,从来没有提前到过!”
“不过好在你们也不是会迟到的人,嗯,非常有时间观念,所以会踩点到呢。”
林千秋注意力还在他刚刚扔掉的香烟上,不是意外他的公共卫生意识薄弱,居然乱扔烟头。实际上,哪怕是几十年后,日本人号称‘最干净’的时候,大街小巷也不会少了扔垃圾,尤其是扔烟头的人,何况是八十年代呢?
林千秋只是惊讶于本乡居然抽烟……本乡是林千秋高一、高二时期的同班同学,在男生中算是关系比较近的了。三年级时,因为对方并不打算辛苦考国公立大学,所以并不在同一个班(他现在算是庆应学子了),不过过去一年依旧是有来往的。
在林千秋的印象中,对方应该是有点爱耍宝,永远是气氛活跃器的那种男生,甚至性别感都不强,就像是很多人都有的那个调皮的小弟弟——这无论如何都很难和‘香烟’这种东西扯上关系吧?然而林千秋就是直接看到对方抽烟了,而且还很熟练的样子呢!
“今天超级漂亮的哦,千秋!”本乡看到林千秋的时候,就像平常一样咋咋呼呼了,还朝她竖了个大拇指。然后才注意到林千秋的视线落在了被他踩灭的香烟上,相当美式地耸了耸肩:“觉得奇怪吗?”
“其实我比千秋你还要大6个月,去年就成年了,而且真的是一个正常的男生。所以开始抽烟了,这不奇怪吧?”当下的日本,男性抽烟比例极高,甚至可以说成年男性绝大多数都抽烟!所以本乡自觉这个解释一点问题都没有。
林千秋‘唔’了一声,还是觉得那种违和感挥之不去。不过这种事完全是她自己的心态问题,也没什么可说的,所以她还是很快调整好了心情,点点头说:“好吧,我会尽快习惯你们这些男生逐渐开始抽烟的事实的……说真的,真希望不用习惯这个!”
一边说着,三人走进了酒吧里,这算是一个挺安静的酒吧?不大不小的格局里,没有喧嚣的音乐,顾客也挺克制的。虽然也有玩闹声,但以酒吧来说,能听清楚玩闹声是什么,就已经算是‘安静’了。
林千秋这个月刚满18岁,这辈子也算是终于能合法合规地进出这种场合了。
“看看谁来了!”本乡是最咋咋呼呼的,也不管其他人怎么样,他们三人还没走到同学中间,他就笑嘻嘻说道:“是我们双双考上东大的才女和才子啊!千秋和和彦到了……我刚刚怎么说的,说他们就快到了吧?”
听到本乡的声音,原本还在玩扑克的同学们齐刷刷抬头看过来,然后视线就不由自主落在了林千秋身上——林千秋之前听张罗这场聚会的同学说了,酒吧是走美式复古风的,嗯,这没什么奇怪的,日本人战后的时尚流行很长一段时间就是照抄的五六十年代的美国,美式复古的影响在这个国家无处不在。
总之,今天的林千秋很有美国五六十年代的风采。尤其是走进开着热空调的酒吧后,她将罩在外面的卡其色短风衣脱下,露出了里面的穿搭:嫩黄色椭圆领紧身T恤、苹果绿紧身七分裤、橙红色宽腰带,头上也戴着一条橙红色丝巾,综合起来是复古又现代、俏皮又矜持。
无论什么时候,美女的眼球效应都是不可小觑的!所以哪怕同学们或多或少都看惯了林千秋,看到一个和平常风格不同的她,也还是会惊艳。
本乡注意到了大家都在看林千秋,甚至店里其他不相关的客人这个时候也看了过来。立刻大笑起来:“当然了,当然了,我知道你们之前问千秋和和彦什么时候到,根本不关和彦的事,只是想问千秋,对不对?所以还是美女吃香啊!”
“呀!本乡君!”林千秋将风衣挂在入口处就听到本乡这么说,当即手痒忍不住拍了他的手臂一下,并且用上了平常绝不会用的‘本乡君’这个称呼。
这又引来了新的调侃,诸如“本乡,真好命啊,惹美女发火什么的,这也是福报啊福报!”“话说本乡你这家伙该不会是故意的吧?故意引起千秋的注意什么的。”……
就连一起进来的原和彦都慢吞吞地补了一刀:“我也赞同说本乡是在吸引千秋的注意,对上千秋的时候他活跃过头了吧?难道是暗恋吗……唔,如果是这样,那可有点糟糕啊,毕竟千秋现在已经有男朋友了。”
毕业典礼那天的场面大家都见过了,当然知道林千秋现在和南云凉介正在交往。
就这样一番调侃,‘可以说是献祭’了林千秋和原和彦之后,气氛飞快变热。再等到林千秋终于坐下点了自己要的饮料,大家才又继续刚刚的扑克牌游戏——林千秋也加入了进去,和大家一边玩牌、一边聊天。
“怎么样,开一瓶黑方吧?”一个男生打完一局,下场之后要去点酒,征询其他人的意见。
所谓‘黑方’,其实就是‘JohnnieWalkerBlack’(即‘尊尼获加’或者‘黑方威士忌’)。
这也是很有名的一款酒了,在林千秋上辈子那会儿,无论是在华夏,还是在日本,都属于便宜又好喝的高性价比威士忌。华夏的话,网购一百多就能买到,日本则是2000円左右,差的不多。但在当下的日本,这就不是什么‘高性价比’可以形容的了,商店里的售价为1万円每支,在酒吧里开当然要更贵。
而这实际已经是便宜了很多的结果了,要知道在日本战后通货膨胀这么多年了,物价不知道涨了多少了,这款酒的价格却是没有变的。五十年代的时候定价为1万円,现在依旧是这个价,这就是变相便宜很多了。
只能说,舶来商品很多都是这样,一开始可能因为各种原因,价格让本国多数国民高不可攀。然后随着本国经济发展、进口渠道增多等,价格会慢慢趋于正常。
然而即使是这个价格,八十年代中前期的当下,一瓶威士忌要价1万円,参考普通上班族的月薪水平其实也很不便宜了。所以学生们聚会,就敢说要点‘黑方’,也确实是时代不同了——而大家也没觉得点‘黑方’不行,纷纷同意了。
于是男生们都喝到了自己点的黑方,女生们也好奇味道,点了以黑方为基酒的鸡尾酒。
当然,也不是随便喝的,而是配合游戏一起喝的。不然只是喝酒的话,有什么意思?他们才是刚刚开始接触酒精的时候,没有一个是酒懵子呢!
就这样,酒吧老板娘送来了符合他们酒吧风格的‘游戏机’,一个盛行于美国五六十年代的弹珠游戏机。
‘当啷——’一声,是林千秋拉了一次弹簧推杆,推杆上方的乳白色的弹珠立刻被‘弹’了出去,顺着导板上爬,爬到了黄色的得分区,掉进了‘20分’的球洞中。与此同时,最上方的自动计分板也显示出了‘20分’——最后,又是‘当啷’一声,弹珠从后方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