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大家都不再谈论线香花火的占卜结果了，他才又看向林千秋，对她说了什么——
“什么，荻野君？”林千秋露出疑惑的表情，尽量大声了些。
是烟花，盛大的开场烟花。随着‘咻’的一声，一枚大烟花升上高空，爆发出第一声，开出了美丽绚烂的花朵。这声音，加上观看花火大会的人兴奋的叫声，完全盖住了荻野凉介的声音，林千秋一点没听到。
第86章 霓虹物语1981（55）
花火大会后，很快9月1日教育大附高就开学了。
一年级们迎来了自己高中的第二个学年，不过说实在的，这个时候真没什么假期结束、又要开始上学的不耐烦。因为9月上中旬有一个大活动，即学校校庆‘桐荫祭’——这就是日本动漫里不可不尝的‘文化祭’活动了！
‘桐荫祭’的举办日期是9月10日、9月11日两天，所以一开学就要为这个活动做相关准备。而实际上，只有10天左右，要准备文化祭这样的大型活动，已经很紧张了。
开学典礼一结束，新学期的第一次班会，分配班务之类的事都是走流程迅速过掉的，班会大部分的时间还是讨论桐荫祭。
“……时间很紧张，这周木曜日之前要上交班级摊位的报告和相关申请，毕竟学生会方面也需要时间批准、统筹。所以大家如果有什么意见的话，就畅所欲言吧。”组织这件事的不出意料，是这学期‘篡位成功’，成为正班长的小川真纪子。
按照教育大附高的传统，班级和社团都要出营业摊位。另外，一些展示性很强的社团可以不出营业摊位，但要出节目——当然，如果人手充足，是学校里的大社团，既出节目，又出营业摊位也是应该的。这虽然没有强制性，但学生会和社团之间都有默契……
关于班级摊位做什么生意，大家的想法就多了，现在要畅所欲言，不少人就主动站起来提议。
“我觉得可以做一个美术展，我们班多数同学不是都会画画吗？只要一人出一幅作品，不用费什么劲就能做好了。”
“可是美术展要收费的话，不能吸引多少人来看吧？而且有美术俱乐部，人家才是专业的，我们怎么比得过。”
“不不不，我们的美术展可以不收费，营业就通过卖画来实现。顾客可以指定购买展出的美术作品，但要到桐荫祭结束才可以收到。”
“听起来不错，但还是那个问题，这方面我们比不过美术俱乐部的。而且，同学们很少有人会文化祭的时候，购买其他同学的普通绘画作品吧？”班里一些人的画，或许在学生中算画的不错的了，拿出来也能够得到同学的称赞。可要花钱买，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美术展的提议有人赞成，有人反对，但不管怎么说，也是个还可以的候选项，暂时就留下了——这个选项其实有个最大的好处，那就是桐荫祭时不费功夫，连照看的人手也不怎么需要。这样，同学们去自己的社团帮忙或者到处逛吃，就会从容很多了。
之后各种提议也被拿出来了，有的操作性太差，直接就被否了。有的经过讨论，喜欢的人不多，也没法做候选项。
这时候，长谷川香织提议：“其实最合适的摊位还是做吃的吧？一般文化祭的小吃摊位，营业额都不会差的。”
这么说倒不是想靠文化祭挣钱，事实上，只是想收到‘招待券’而已。所谓招待券，其实是学校发的文化祭现金抵用券，一张可抵用200円。大概每个学生可以在班级里领到一张，这就是基础的每人200円了。
然后社团、老师、学生会都会有分配一些，林林总总加起来，一次文化祭学校会发价值二三十万円的招待券下去。
学生和外来人员逛文化祭摊位，可以用招待券，也可以用现金（收下招待券的摊位，结束后是可以用招待券找学校换钱的）。但在最后评选人气摊位时，只会计算招待券，招待券多的就是文化祭人气摊位了。
对金钱尚且没什么概念的高中生们，其实是想得到招待券，得到人气摊位的荣誉。这种东西，对外人没什么，可对于参与其中的学生，那就太重要了！那是这么多同学一起合力，才达成的目标呢。
做餐饮摊位固然是个好主意，但也有人指出：“小吃摊的话，会很忙的，到时候搞不好没时间去参加社团的活动了。”
餐饮摊位的忙碌程度，直接参考日常生活中餐饮业从业者就知道了。到时候要坚持营业，前堂后厨都要有人不断班，可想而知有多忙了。
小吃摊让不少人心动，因为小吃摊位的前期准备相对简单，不需要搞什么花头。而且从经验来看，营业额（招待券）也很容易做多。做的好一点的话，是真的可能竞争人气摊位的。
但问题也像反对的同学说的那样，做餐饮的话，文化祭时就别想轻易从班级摊位这边抽身了。
林千秋见长谷川香织真的挺想做餐饮摊位的，而且对‘人气摊位’超级有野心，便帮她说话了：“其实小吃摊位确实不错，而且也不一定会很忙，只要选择合适的品类，不一定比其他种类的摊位忙的。”
小川真纪子感兴趣地说：“千秋，你可以说的更多一些吗？”
毕竟是很有责任心的真纪子嘛，又刚刚当上正班长，当然想带领一年级（5）班在‘桐荫祭’这样的校级活动中获得一些荣誉。
林千秋想了想，回忆着日漫里经常有的文化祭摊位：“嗯，不如做咖啡店怎么样？泡咖啡又快又简单，部分要煮的品类，放在餐饮里，也算是操作简单，用不了多少人手的了。至于配咖啡的点心，可以买半成品，加工也简单。”
学校的摊位是不许用成品的，比如餐饮摊位，不可能你卖汉堡包，就直接从学校附近的快餐店进货，那样有什么意义？
不过半成品是允许的，不然你卖个咖啡，难道还要让你从咖啡豆做起吗？
“用半成品，还限定几种点心的话，就很简单了。就像蛋糕，有蛋糕胚和市售奶油，很简单很快就能做出来吧？”林千秋举例说。
这立刻打开了大家的思路，纷纷议论起了可行性。
林千秋也是越说，思路越开阔：“如果想要营业额高一些，除了咖啡和点心，还可以兼卖一些别的东西，嗯，咖啡馆的周边小物。像是咖啡馆风格的咖啡杯垫、贴纸什么的，单价不高，谁都可以有需求——当然，想要这些东西要好卖，咖啡馆就得更有特色，这些东西也得更精美。”
“不如我们做大正风格的女仆咖啡馆吧！”林千秋双手‘啪’地一下拍在一起。
女仆咖啡馆诶！这不是把日本人安排得死死的？
原和彦领会到了林千秋的意思：“就是大正时期出名的那种咖啡馆女招待吧？”
在大正时期，‘咖啡馆女招待’其实是个很暧昧的说法。虽然咖啡馆肯定不是卖淫场所，女招待们更不能说是娼妓，但很多咖啡馆的卖点确实是漂亮、会说话的女招待。甚至部分咖啡馆还会提供软色情服务，像是客人消费得多，就可以摸女招待，或者接吻什么的。
另外，咖啡馆虽然不卖淫，但如果女招待和客人‘自由恋爱’，在下班后发生了什么，那也不能说是咖啡馆的责任——这也算是钓住很多顾客的鱼饵了。
至于说为什么不干脆就卖了，这是因为当时的日本风俗业是合法的，但要照规矩做。限制很多不说，关键是真的进入这个行业，就得面对激烈的竞争了。
风俗业在江户时代大行其道，到大正时代早就是红得不能再红的红海了。但咖啡馆，这时候正蓬勃发展，算是欣欣向荣的蓝海。甚至软色情服务单笔赚的不多，但也变相降低了门槛，让更多人‘消费’得起的同时，还提高了‘翻台率’。
其实算总账，说不定咖啡馆的利润比妓院还高呢！
林千秋和原和彦这里说咖啡馆女招待，当然不是要搞软色情服务，只是要借大正时期咖啡馆女招待这个概念而已——对于现代的大多数人，说到大正时期的咖啡馆女招待，首先想到的并不是软色情，而是漂亮、活泼、摩登、文人气息等等。
这很大程度上要归功于那个时代文人对咖啡馆女招待的精心描绘，他们很多本身就会和咖啡馆女招待交往，就算没有交往，经常出入咖啡馆也是有接触的。见得多了，往往就会写出一些很不错的作品。
这些文艺作品，再加上现在回望过去，滤镜滤去了不好的部分，剩下的当然就是一些罗曼蒂克的美好了。
“对，本来当时的咖啡馆女招待，本就有不少会在和服外面穿那种带花边的西式全身围裙吧？那就和女仆围裙很像了，两者结合，一定会很有效果——到时候客人走进来，就是‘欢迎少爷回家’‘欢迎大小姐回家’……”
林千秋完全陷入了女仆咖啡馆的想象中……这种做法，现在还没有过，但想也知道了，大家会很喜欢的。
是的，站在几十年后的视角看会觉得俗气又肉麻，可女仆咖啡馆这种生意能做下去，就说明它绝对是受人欢迎，满足了很多人的内心需求的。更何况，那是见多了才觉得俗气肉麻的，第一次见只会觉得惊艳、脸红心跳吧？
大家听林千秋的描述，也觉得很不错，光是想想就心潮澎湃了。
但也有女生觉得担子太重，提出意见：“可是这样的话，服务生都是女生，女生这边负担会很重吧？就算后勤工作男生全包，班上只有11个女生，到时候也只能分成两三班轮班……这样还要兼顾社团的摊位和活动，且有自己的游玩时间，这也太难了吧？”
林千秋毫不犹豫地说：“那就男生也做服务生，穿上大正风格的西洋装束，就好像当时高档西餐厅的男服务生一样！”
这样就没问题了，到时候每个轮班安排5个服务生，一天总共排4班，其中三班是三女两男的构成，一班是两女三男——桐荫祭的摊位营业时间基本是上午8点半到下午4点，就是说每个女生每天留给班级摊位的时间是2小时不到，这就很有余裕了。
不知不觉中，一年级（5）班的大家逐渐认可了桐荫祭做大正风格咖啡馆的想法，虽然细节还要探讨，比如说咖啡馆的菜单，又比如说贩售的周边怎么设计、如何联系代加工厂定做、定做多少份……但，大概就是如此了。
而相比起班级里的兴奋，社团那边就是另一个极端了。林千秋下午去参加女子羽毛球部这学期第一次部活时，就发现学姐们都愁云惨淡的。
“怎么了呢？是有什么不顺利的吗？”林千秋将羽毛球包放下，一边拿社团的运动制服，一边说道。
奥村礼子摇了摇头：“今天中午，部长告诉我的，学生会给我们安排了节目的任务。”
“怎么会……”林千秋觉得很奇怪。
相比起做节目，哪怕是相对简单的节目要付出的心力，摆摊当然是要容易得多的。主要是摆摊的下限可以很低，社团摊位最常见的就是各种‘活动体验’了，如羽毛球部，就可以让参与者体验一下打羽毛球。如果可以从社员那里拿到几分，就能有什么奖励之类。
节目就不同了，事先的排练和当时的表演都是很花时间的，给人的压力也完全不同。
而羽毛球部作为正统的体育系社团，其并不带什么展示性，不是学校里如舞蹈社、体操社、戏剧社、吹奏社、交响乐团等，一看就适合表演节目的。再加上女子羽毛球部人手也少，怎么看都不该轮到表演节目的任务。
“那是因为，我们一向被学生会视为不思进取的代表呢。”一位二年级的学姐无奈地说：“虽说我们也是合理合规建立的社团，他们不能取缔我们，但一些事上总喜欢卡我们，经费什么的也按照最低的来……现在桐荫祭的话，好像是说节目不够……”
“这种事要摊派，首先就想到我们了。”
啊……这……
这就没办法了，这就是得罪了上头人的坏处了，容易被穿小鞋——毕竟享受了体育系社团难得的悠闲，这种时候也算是还账了。
“所以，千秋你有什么好主意吗，关于文化祭的节目？”奥村礼子应该对每一个社员都说过这句话了，现在林千秋来了，当然不可能漏下她。
林千秋想了想：“节目的话，最常见的就是唱歌跳舞了吧？”
虽然可以有其他节目，像是学校有一个‘落语研究部’，到时候肯定会表演落语。但是，可以表演那种小众节目的必定是少数，大家基本不具备那些技能嘛——落语是日本的一种传统民间艺术，类似国内的说书。
唱歌跳舞当然也需要相关技能，但因为日常接触的多，不要求格外专业的情况下，事先多练习，倒也能弄出过得去的节目。而且这也模式简单，不容易翻车，哪怕表演质量一般，观众们笑笑也就过去了。可如果是有的类型节目，真可能架子都搭不起来，造成演出事故的！
大家听林千秋提到唱歌跳舞，也就点头：“的确如此，其实我们也考虑过唱歌跳舞。问题是，唱歌的话，没有羽毛球相关的歌曲，如果原创，谁又有那个能力呢？加上时间也很有限……”
“至于跳舞，羽毛球和跳舞有什么关系？同样属于会出汗的‘运动’吗？”
这必须要说的是，学校社团在文化祭上表演，属于是‘半命题作文’。怎么说都得和自己的社团有一点关系，而有了这一点关系后，就可以自由发挥了——命题作文太死板，完全自作又难以体现出社团为主体表演节目的特点。
当然，也不是没有和社团活动毫无关系的节目，但这往往是特殊情况。像去年，野球部就被摊派了节目任务，他们虽然不是表演展示性的社团，人多却是真的人多。表演节目这样的老大难，他们就该出力。而当时野球部是排了一场话剧，话剧的故事内容也和棒球无关。
这就属于是完全不靠题了，但也说不出什么来。戏剧这类大节目，人多时间长，人家能出这种节目就千恩万谢了！还去在意靠不靠题，那就是不懂事了——换个说法，就是离题这种事可以做，但却不是给人偷懒用的，离题整出来的节目本身要比靠题麻烦的多才行。
林千秋思考了一会儿，对比社团成员们的特长之类，然后就不知怎么就联想到了上辈子看过的《网球王子》舞台剧。里面有很多舞蹈，夹杂了不少的打球的动作……当然，那也是修饰、修改过的，不然大部分不能照搬进舞蹈里。
林千秋的长时间沉思，让羽毛球部其他人看到了希望，于是大家都期待地看她，没有打扰她思考。直到林千秋点了点头，开口：“学姐，不如我们跳舞吧！”
林千秋是记得的，女子羽毛球部不算自己，有3个人有小时候学舞蹈的背景，其中一个甚至国中时期参加的就是舞蹈社。另外还有自己同级的荒村优子，她国中是体操社的。四个有舞蹈背景的，加上一个以前练体操的，群舞的底子就有了。
“嗯，跳舞要和羽毛球联系到一起也不难，我们可以以街舞的动作为基础，加入一些标志性的羽毛球动作，然后编一支舞。”
“这听起来倒是可行，但谁能编舞呢？”奥村礼子看了看社员们。
会唱歌的很少见会原创，但会跳舞的，即使没学过跳舞，在可以大量参考现成舞蹈的情况下，编一支半原创的舞，却是不太难的。毕竟说起来，舞蹈动作学了那么多，谁还不会跟着音乐即兴跳一段呢？
不过即便如此，编舞也不是人人都能做的。
最后是一个有跳舞背景的二年级学姐举了举手：“我倒是可以编舞，之前就学过街舞……不过，我先说好，如果我编舞的话，我是不负责跳的。我之所以没有继续参加舞蹈社，就是因为发现根本没办法克服对舞台的恐惧感。”
虽然依旧可以台下跳着玩玩，但如果一直练习舞蹈，却无法登上舞台，放弃也是很自然的事吧。
OK，事情到这里就解决了一部分了，接下来就要考虑谁来上台表演了。
“首先，三年级的学姐们中，只有西屋学姐可以参与进来，其他人都是没时间的。”奥村礼子先说明了这个大前提。
三年级的学姐们正面临考大学这道难关，没有从羽毛球退部，只是因为女子羽毛球部本就佛系宽松，对她们这些三年级则更自由了一层。所以这种很费精力的事，那是肯定指望不上她们了。至于说‘西屋学姐’，那是因为人家决定考私立大学了。
在日本，同等级的大学，一向是国公立大学比私立大学要难考的多的。这不奇怪，不谈别的影响因素，就说同档次的大学，国公立大学比私立便宜了那么多，这种学费差距肯定是要用分数来补齐的。
所以预期要上私立大学，多数就会轻松很多——虽然一些很厉害的私立大学，要求的成绩也不会低，可那也要看对什么人。如果是对教育大附高的高材生，大部分就真的可以说‘轻松’了。
“学姐们中只有西屋学姐有时间啊……”林千秋想了想：“也可以，我们可以只上四个人跳舞，通过舞蹈表现一场双打怎么样？”
当然不是演一场双打的意思，就是有点儿像歌舞片里面的那种表达，演着演着就跳一段舞的意思。这样既是更加扣‘羽毛球部’这个题，也能解释为什么只上四个演员——不管怎么说，以文化祭的舞蹈节目来说，4个人真的很少了。
至于说林千秋为什么不干脆减员到两人，搞个双人舞，这样也可以解释为‘单打’——那是因为，有难度的舞蹈，独舞、单人舞都无所谓的。可是如果是简单的舞蹈，还要出效果，除了编舞上费心，最简单的就是搞成群舞了。
人多一些，哪怕是最简单的舞蹈，整整齐齐的也能很有气势嘛。而如果说4个人还多少能有一些齐舞的效果，2个人就真的不可了。
第87章 霓虹物语1981（56）
开学后的教育大附高，学生们为‘桐荫祭’开始了紧张的准备工作。
在这学期的第一个周六，放学后一年级（5）班的部分学生就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学校不远的服装租赁店铺——11个女生和9个男生，他们要担当‘大正咖啡馆’的服务生，所以得准备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