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尔哈朗就坡下驴,象征性惩罚了殴打额驸的格格侍女们,判格格和额驸离婚,并以此案让众位王与贝勒们引以为戒,严格教女,不要再犯。
七月,礼部奏请迁都。八月,众人葬先汗。九月,大清迁都北京。
固伦额真福晋哲哲率众福晋、济尔哈朗及留守诸王大臣,诸王贝勒福晋、命妇,将先汗的骨灰奉安昭陵,在庄重祭祀过这位倒在入关前夜的大清奠基人之后,众人挥泪道别大汗,踏上漫漫入关路。
迁徙依旧以八旗为单位。
八旗也是有顺序的,镶黄旗第一,正黄旗第二,然后是上一代由老罕王亲领的两黄旗,也就是现在的两白旗,正白旗前身是镶黄旗,所以排第三。
多尔衮抢夺正白旗,不止是为了牛录,也为了八旗的排序。
镶白第四,然后是两红、两蓝。
这是先汗时候的排序,现在新帝登基,旗序也随之变化,两黄旗不变,多尔衮的正白旗已经进城,济尔哈朗已经贵为摄政王,他的镶蓝旗也随之上升,排在正白旗之后,第四的位置。
第五就第五吧,第几进北京城不是进呢?她总不能跟皇上和两位摄政王争个先后吧,谁让老公不争气,她总不好走在领导的老婆前面吧,那也太不人情世故了。
旗下大臣送来镶白旗的入城位次,于微看过后,惊讶道:“我们在正蓝旗后面?”
这合理吗?庶人豪格的福晋走在她和博克托前面?
旗下大臣道:“是摄政郑亲王的安排。”
“郑亲王?”
于微隐约觉察,济尔哈朗和多尔衮的两巨头同盟,好似也没有多坚固的样子,最初,两人一起拥立福临,发誓辅政,一人主管军事,一人主管内政。那之后不久,他们又废除了诸王议政和统领各部权力,改为他们两人摄政。
多尔衮在外,国内以济尔哈朗为尊,他说的话,比皇上的圣旨好还用,迁都的一应事宜,都由他一手操办,豪格要是亲王,正蓝旗排在镶白旗前面还情有可原,可问题是,豪格已经被废为庶人了,他的爵位还没有恢复。
这么一来,济尔哈朗的态度,就变的模棱两可起来,显然,多尔衮带着大清入关的巨大军功,让济尔哈朗看到了危机,一个拥有整支正白旗,又收拢弟弟为己所用的摄政王,或许会挤压他这位摄政王的生存空间。
一山不容二虎,济尔哈朗要维持平衡,就必须干点什么。
多尔衮和豪格的队友,好像....互相跳反到了对方阵营。
于微合上折本,丢到一边,“既然摄政王都做了安排,那便照办吧。”
迁都的日子定下来,上下收拾东西的进程就更快了,要赶在启程之前,将所有的事情处理妥当,于微熬了好几晚,才将所有的账本都算清楚。
想跟她走的,就一起走,不想走的,就按庄园留下,于微和他们商量好了,土地的产权归她,使用权归他们,他们自己管理自己,推举庄头,每年跟自己述职,象征□□点东西就行。
不同于那些还给自己留了条后路的王公,于微将这里所有的东西,都处理的干净,因为她知道,大清不会再返回关外了。
她夜熬得狠了,身体有些吃不消,头晕的厉害,清算完便沉沉睡去,她这一觉睡得很长,足足睡了一天一夜,等她醒来,外面变了天,不知怎么吹起大风来,将窗框吹得哗哗作响。
阿雅见于微醒了,匆匆入内,禀告道:“福晋,出事了,爱度礼和乌拉福晋,还有海达礼阿哥,都被杀了。摄政王福晋和宁古希夫人来找过您,奴婢叫了您两声,您没醒。”
于微愣住了,“爱度礼一家都死了?”
海达礼是爱度礼和乌拉福晋的长子。
乌拉四姐妹,济海、硕讬福晋已经被杀,现在,小乌拉福晋也被杀了。
“郑亲王说,他们抵触盟誓,蔑视两位摄政王,罪当处死。”
太阳穴忽然狠狠刺了两下,于微抬手,用力按住突突跳动的太阳穴,慢慢的,那种刺痛的感觉才消失,她立刻穿鞋下炕,“我去看看宁古希。”
宁古希一连失去三位姐妹,悲痛之下,病倒在床,于微去看她,她只低头哭泣,童尘悄声对她说,爱度礼的事情,济尔哈朗没有和多尔衮商量。
爱度礼被处死,家产归济尔哈朗,他死后好几日,多尔衮派来询问的人才抵达盛京,显然,多尔衮并不知道爱度礼已经被处死,而是和济尔哈朗商量,认为此事有疑,应当再审理。
一夕之间,盛京城外又添新坟,不知怎么,看着现在这一地血腥,满眼杀戮,于微忽然怀念起先汗来,先汗虽然爹一点,但是他手腕强,心宽,他很少判人死刑。
莽古济除外。
很快,启程的日子就到了。
站在王府门口,她拉着孩子们最后回望这座自己生活了十数年的宅院,心中有些不舍,但一想到自己将来要住进北京的大豪宅,这点不舍一时好像就没那么浓厚了。
多铎写信,说多尔衮在北京为诸王贝勒都修建了新王府,他去看过,非常好,相信于微和孩子们也会喜欢北京的。
门前,辆辆马车满载箱笼,于微带着福康乘一辆车,舒伦和舒舒一辆车,多尼和多尔博一辆车,孩子们安静不下来,闹着要骑马,于微被他们吵得头疼,挥手让他们去玩。
孩子们第一次出远门,对外面的一切都十分好奇,骑一会儿马,坐一会儿车,一路叽叽喳喳,不知疲倦。
最高兴的还要是多尔博,他高兴坏了,终于能回北京了,他还是觉得北京更好些,也更熟悉些,东北,关外,对他来说还是太陌生了,他迫不及待的想带着姐姐阿哥们去北京城逛逛。
福康有些不适应环境的变化,不愿待在摇车里,非得于微抱着他,他将小脸埋在母亲怀中,感受着母亲的气息,才安静下来。
熟悉的景致逐渐消失在身后,道路两旁,一座座巍峨森严的城池在望,她们一行人走走停停,走了月余,才抵达北京,于微打开车窗,一堵雄浑古老城墙,矗立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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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历史上的六格格是没有离婚,郁郁而终的,额驸也没有子嗣,不管了这个好改,先改一下。
多尔博:可算回来了,北京我熟的,熟的。
第139章 过继多尔博 把弟弟绑在战船
得知皇帝的车驾即将抵达北京, 多尔衮当即率众出迎,他在拜见了皇帝之后,又庄重拜见了两位帝母——固伦额真福晋哲哲与西侧福晋布木布泰, 他罕见的对先汗的两位遗孀展现出了谦卑恭敬的态度,尤其是对布木布泰。
哲哲是固伦额真福晋, 又是童尘的姐姐, 多尔衮年少时或多或少受过哲哲的恩惠,他对哲哲多少还有些尊重,但与他年纪相仿的布木布泰, 两人并无什么特别交集, 在他眼中,布木布泰顶多算是兄长娶的福晋之一, 还和自己的福晋沾亲带故。
再就没有什么了。
于微是从多尔博处听说这件事的, 他近来很喜欢去找哲哲,哲哲对这个聪慧机灵、长相可爱又会说话的双料子侄很是疼爱, 有什么好东西都不会忘他, 时常是皇帝福临一份他一份,剩下的再按等级分给诸王之子。
多尔博自从知道八旗的入城顺序后, 就开始寸步不离的跟着哲哲, 作为先汗册封的中宫皇后,哲哲的地位其实远在皇帝的生母之上, 尤其在两人都没有获得皇太后称号的前提下, 哲哲的地位更是高于西侧福晋布木布泰。
没人会把一个小孩当回事, 除了于微。
多尔博装着午睡,把殿中所有人的谈话都听得一清二楚。
爱度礼抵触盟誓被杀,八旗入城顺序摆在眼前,多尔衮又不是傻子, 当然不会坐以待毙,同样因为济尔哈朗偏向豪格而心生忧虑的,还有两宫和皇帝。
还是那个问题,豪格对皇帝威胁更大还是多尔衮。
饮鸩止渴,虽非上上之策,但她们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了,皇帝不能豪格取代,否则她们之前付出的一切努力全都白费,为此,两宫只能继续向多尔衮妥协。
听完多尔博的描述,于微心中不由一沉,多尔衮的反应能力真快啊,和他比起来,多铎简直像是个新兵蛋子。
北京的豫亲王府比盛京的府邸要气派得多,于微事前知道,毕竟能让多铎夸赞的府邸,肯定不会太差,虽然她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但是在看清新府邸那漆红鎏金的大门时,于微还是忍不住瞳孔地震。
“怎么连门都这样奢华?”
于微化身山炮,发出了村里人的疑问。
几个孩子也震惊的睁大眼睛,“哇!”
“我们以后就住这里吗?”
多铎得意向于微和孩子们介绍道:“怎么样,满意吗?据说这以前也是个王府,摄政王说了,让咱们暂时先住着,到时候修更好的,咱们以后的家比这更好。”
舒伦大喜,“真的吗?”
“当然。”
听完多铎的话,于微狐疑蹙眉,“明朝的藩王都在外地,这能是王府吗?这不已经很好了,还要修?”
太奢侈了吧,更像是暴发户了。
多铎显然被问住了,一时语塞,“可能是更以前的王.....好了,先进去看看吧。”
两人携手入内,穿过朱红大门,于微一边走,一边惊奇打量府中各色建筑,原来刘姥姥,竟是她自己,北京就是不一样,不愧是首都,这面积,这建筑风格,这布局。
先汗的汗宫跟这房子一比,简直寒酸又上不得台面。
“诸王对迁都有些抵触,摄政王想着,将王府修的好看点,他们或许就不想回去了。”多铎道。
一家人继续往前走,进了大门,多铎骑马,于微便坐轿子,穿过一道又一道门,于微终于抵达了内院范围,汉族的建筑,讲究内外分明,女眷和男眷是明显隔开的,内院作为女眷用区,往往深藏在建筑的内里。
王府长史将拟好的房屋安排,呈给于微,通过查看房屋结构图,于微发现这是座十分标准的三进四合院。
“大阿哥住在东厢房,邻近学塾,方便进出。”
多铎大手一挥,对多尼道:“快去看看。”
山炮之子多尼难掩心中雀跃,一溜烟的跑了。
“那我们呢?我们是住在西厢吗?”舒伦问道。
长史道:“格格们住在阁楼。”
顺着长史手指方向,舒伦看到地图上那小小一点,“凭什么弟弟的房子那么大,我们的这么小。”
“对呀对呀。”舒舒也道。
“汉人都是这样住的,嫡长子住在东厢,格格们住在绣楼。”
“这附近连门都没有,我怎么出去玩啊?”舒伦嫌弃道,房子小点无所谓,可是没有门,“要从大门出去吗?好远。”
“这....”
长史显然不知道怎么答了,于微却知道,汉族的贵族女性,是不出门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是对未出阁女性一种很高的赞誉。
“让人给格格开一道小门。”多铎爽朗道,“不就是道门,开,等新王府建好了,阿玛让你先挑,这几日你就先委屈几天,好不好,阿玛的大格格,还有阿玛的小格格。”
多铎和舒伦、舒舒商量道。
听闻会给自己开门,两人也就不那么抵触了,“好吧。”
安顿好孩子们,多铎却催促于微入宫,于微不解,却带着多尔博入宫参拜。
进入北京后,皇帝理当入主皇宫,但在安排宫室时,却生出了不小的风波。
“皇帝年幼,诸王一个两个,都只顾自己,先帝在时,他们岂敢如此。”布木布泰泪眼婆娑,恨得咬牙切齿。
按道理,皇帝年幼,应该随母亲居住,可多尔衮却认为皇帝是九五之尊,应该单独居住,布木布泰能以皇帝生母的身份跟他合作,多尔衮不希望这件事再次发生在别的王身上。
哲哲抱住布木布泰,“而今多尔衮率大清入关,威望正盛,不可不避其锋芒。况且,大清现在强敌环伺,皇上要打下江山,还需要他的辅佐。布木布泰,我们必须要忍这一时。”
宗王,和国家一荣俱荣,布木布泰狠狠捶着身下的坐榻,“他将自己的王府选在皇宫之侧,正白旗驻扎得这么近,皇上的两黄旗,却被他打发到京城角落,他摄政王要做什么!”
哲哲抱紧了怀中的布木布泰,眼泪也落了下来。
不这么做,她们还有别的选择吗?
“为了福临,我们要忍这一时。”
他们并不清楚济尔哈朗的用意,即便清楚,也必须做出应对,人心在肚皮里,只有诸王相互牵制是真的,她们需要多尔衮,所以必须忍这一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