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开福康,于微又跟舒伦科普了一下基础生理知识, 让她尽量晚生孩子。
她唠叨了一路, 想到什么说什么。
马车里于微和女儿唠叨,马车外年轻的小夫妻谈情说爱, 傅勒赫和苏布达的感情很好, 虽然没有弟弟劳亲英勇善战, 但傅勒赫待人十分温柔,他耐烦地抱着因为调皮要骑马被于微丢出马车的福康,一遍遍提醒让他抓住缰绳,以免掉下来。
十八岁的少年, 在照顾堂弟福康的同时,还能跟上福晋苏布达,夫妇二人有说有笑。
作为家中长子,还是父母感情非常好的家庭的长子,傅勒赫每年都能多出一个新的弟弟妹妹,在他的记忆中,额涅博克托不是在生孩子,就是大腹便便准备生孩子,傅勒赫虽然年纪不大,但在照顾人这方面,完全没的说。
什么性格的弟弟妹妹是他没见过的呢。
都见过的。
于微绞尽脑汁,把自己能想到的都跟舒伦叮嘱了一遍,话说了很多,于微却总觉得有什么遗漏,想又想不起来。直到看到肫哲公主亲自带着队伍前来迎接自己和舒伦,她才想起一句很早就响起,但迟迟没说的话——
“别欺负公主。”
不要霸凌你那倒霉的婆婆,她命其实挺苦的。
十几岁的年纪,先嫁老头奥巴,频频受丈夫与察哈尔大人之女的欺负,好不容易等到老头死了,改嫁给年轻的继子,才过了没几年好日子,就又迎来两位身份不低的儿媳妇。
两个儿媳妇,既是堂姐妹,也是表姐妹,搞不好要女子双打.....
于微已经到两边都能理解的阶段了。
“但也别让人欺负了你。”她补充道。
舒伦望着欲言又止的额涅,‘噗嗤’声笑了出来,“额涅,你就放心吧,谁能欺负得了我啊,公主是长辈,我会尊重她的。”
于微与肫哲公主相见,二人以蒙古礼仪热情抱见,公主以所携带的金杯捧马奶酒,献给远道而来的亲家,于微接过酒,一饮而尽。随即,公主的大儿媳固伦公主飞扬古与女儿阿诺金上前,见过于微。
因为是晚辈,飞扬古与阿诺金仅抱于微的腰,于微弯腰,以面贴二人。苏布达抱见过公主后,与飞扬古、阿诺金相互抱见。
傅勒赫带着福康,与巴雅思护朗相见,福康个头不够高,只能抱到巴雅思护朗的腰,巴雅思护朗笑着蹲下身,张开双臂抱了抱这个可爱的小家伙,福康顺势搂着巴雅思护朗的脖子,让他将自己抱了起来。
见福康如此,众人哈哈大笑。
虽然是战时,但是婚礼十分盛大,土谢图亲王洞悉而今局势,深知舒伦虽然只是和硕格格,身份却并不逊于固伦公主,他因要往各部调兵,不能如迎娶飞扬古公主一般亲迎格格,于是嘱咐妻子,务必要将婚礼举办得隆重,不要让福晋和格格感到被怠慢。
草原各部都赶来参加,科尔沁大妃、次妃和卓里克图亲王吴克善的福晋、满珠习礼的福晋济鼐格格,以及达哲、雅图两位固伦公主最先抵达,随后是隔得远的巴林、敖汉、察哈尔等部的女眷。
人一多,就到了各论各亲戚的时候了。
达哲、雅图、飞扬古挤在舒伦的新房,姐妹几人说着悄悄话,于微和大妃坐在一起,苏布达见到了额吉卓里克图亲王福晋和妹妹额尔德尼布木巴,亲昵的和她们抱在了一起,福晋目光慈爱,怜惜的望着两个女儿。
满蒙联姻到现在,规模已经很可观,于微见乌泱泱一大群人坐在一起,大清的女子身着大清朝服,蒙古族的女子则着蒙古服饰,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在金色的阳光下,交相辉映。
天色稍暗,婚礼才开始举行,年轻的夫妻在众人的祝福声中,拜天拜地拜火,再拜肫哲公主,完成了婚礼,乐曲声起,篝火熊熊燃烧,橘黄火光映明一张张迥异又同样开怀大笑的脸庞,舒伦和沙律夫妇捧着马奶酒,依次敬酒。
首先是新娘的母亲,于微开心接过酒杯,一饮而尽,眼中没有半分嫁女的伤悲,只有对女儿和女婿的欣赏。为什么要伤心?女儿只是结婚了开始自己独立的生活了,又不是跟自己断绝关系了。
这么想着,于微又开心的喝了两杯。
敬完于微,舒伦和沙律又敬两位辈分更高的长辈科尔沁大妃和次妃,两位长辈叮嘱了新人几句,送上礼物与祝福,而后一饮而尽,稍后些的是哈日娜的嫂子,她的额吉已经年迈的无法再参加婚礼。
长辈敬完,到平辈,平辈可就没有长辈这么好说话,一个个都闹了起来,沙律的兄弟和舒伦的姐妹们就排上用场了,此时不用,更待何时。看着新人和兄弟姐妹们起哄的场景,恍惚间于微想起了自己和多铎成婚的时候。
一晃这么多年都过去了,那时自己成婚被起哄的过去,好像还历历在目。
她是不是老了?
于微忍不住抬手摸向自己的脸,依旧充满胶原蛋白,极富弹性,眼角也没有皱纹,嗯,果然是错觉,她怎么会老呢?她才二十多岁,年轻的很!
盛大的婚礼一直持续了三天,第三天傍晚,一队人马奔向营地方向,多铎身边的侍卫向于微禀告道:“福晋,大王和两位阿哥即刻抵达。”那边肫哲公主也收到了土谢图亲王即将抵达的消息。
众人立刻派人出迎,没过一会儿,多铎与土谢图亲王便抵达了营地,数月未见,多铎瘦了许多,一身灰土,有些狼狈,于微上前,多铎自然张开双臂,将她拥入怀中。
多铎身后,多尼和多尔博下马,单膝跪地向于微行礼,“额涅。”
于微拉起两个儿子,心疼道:“起来。”
“你们怎么来了?”于微问多铎道。
多铎似乎有些着急,拉着于微一边往营地走,一边和她解释道:“调兵的时候路过这儿,过来看一眼,马上就走。”
一行人进了营地,多铎父子三人先见过大妃与次妃,而后就要见舒伦,肫哲公主赶紧让夫妇二人向多铎行礼,并为他献酒,多铎接过女儿女婿的酒,拿在手中却并不着急喝,而是打量着女婿。
沙律被岳父这严肃审视的目光看的心中七上八下,多铎上下打量了眼女婿,又打量了眼女婿身边镇定自若的女儿,将金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叮嘱舒伦道:“你不要欺负额驸。”
舒伦顿时不高兴了,蹙眉望向多铎,“阿玛!”
见过多铎,夫妇二人又见过土谢图亲王,亲王慈爱的接过儿子儿媳奉上的酒,叮嘱他们要和睦相处。
长辈拜见完,就轮到两个小舅子,多尼还在说吉祥话,多尔博已经教育起额驸,他威胁额驸道:“你不要欺负我姐姐,不然再远我也会过来的。”
匆匆在婚礼上露了个面,多铎就要离开,临行之前,他和于微道:“土谢图亲王前两天跟我说,我将女儿嫁给他的儿子,他无以为报,想将格格嫁给多尼,我说这事要问过你。公主要是跟你说起多尼的婚事,你自己做主就好了,我没什么意见,你要是想跟别家结亲,拒绝就是。”
“我知道了。”
“走了。”多铎将手从于微手中抽出,毅然上马离去,两个孩子也跟上了阿玛的脚步,一行人的背影很快消失在夜幕中,直到马蹄声彻底消失,于微才将恋恋不舍的目光从远方抽回。
婚宴到了尾声,宾客席上已经有了空缺,肫哲公主将女儿阿诺金叫了出来,让她为两位大妃和于微奉酒,就着明亮的烛火,于微近距离接触到阿诺金格格,她的五官整齐,模样端庄,一举一动,十分得体。
于微将舒伦嫁给公主的儿子沙律,公主也将自己的女儿嫁给于微的儿子多尼,这是很蒙古很满洲的联姻方式,既然联姻,就不是单方面的嫁娶,而是部落之间相互为婚。
能顺满蒙联姻大势的同时,为儿子娶一个血缘关系不近、但岳父地位尊崇,还和自己的母部息息相关的福晋,于微做梦都不敢想的好事,就这么砸她面前了。
况且现在大清对漠北喀尔喀作战,十分依赖蒙古,前线领兵的是多铎,可真正出兵出力的是蒙古各部,尤其是他的亲家右翼土谢图亲王巴达礼和左翼的吴克善、满珠习礼。
于微按耐住心中激动,接过阿诺金奉上的酒。
当夜,大妃来到于微的营帐,和女儿说起肫哲公主想将女儿嫁给多尼的事来,于微当然是愿意,大妃于是和公主说起此事,公主也是万分开心,两家趁热打铁,当即订下婚事。
-----------------------
作者有话说:沙律娶的是塞硕的长女,多尔博过继之后,主要事件线已经开始改变了。
说起和右翼联姻这件事,东莪应该是嫁给了巴雅思护朗,而且是在飞扬古没有死的情况下。在多尔衮被清算之后,东莪是交给了多尼看管,而多尼的原配福晋是土谢图亲王的女儿,刚好巴雅思护朗还娶过一位佚名没身份的郡君。
于微:我绝对不会跟我弟弟结亲的,打死也不会,多尼你的崽绝对不能娶你姐姐的崽,这太恐怖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绝对不可以!
童尘:忽然觉得我没儿子也是好事。
于微:胡说,多尔博是你儿子。
童尘:[小丑]你儿子。
于微:你的你的!
两人:如何拒绝弟弟想把女儿嫁给我们的儿子?如何拒绝这群亲戚想亲上加亲?sos。[小丑]
第155章 战胜 不懂汉字不知道三从四德……
于微回到北京, 得知多尔衮又干了两件事,一、提高了自己的仪仗。二、把皇宫的符信都搬回王府。皇叔父摄政王的地位以法律形式,又高了一截, 小皇帝以后连盖章这种面子工程都不用干了,一边玩去吧。
多尔衮已经懒得掩饰自己的野心了。
他给自己提完待遇, 又让礼部给自己的福晋们提, 但绝口不提给皇帝的生母布木布泰和固伦额真福晋哲哲提待遇的事情。
于微去摄政王府接舒伦回家,童尘留她吃饭,姐妹二人一见面, 童尘就忍不住跟于微吐槽起来, “那些汉官一天都在说什么啊,真的是胡说八道。”
“嗯?”
“怎么老想让我垂帘, 我垂得明白吗?”童尘很烦, 非常烦,“我自己什么水平我是知道的, 我就不去sorry大家了。”
于微更困惑了, “嗯?让我垂啊,我来垂, 我垂得明白啊!”
“本来那些汉官胡说八道, 多尔衮还不怎么听,但现在洪承畴也开始胡说八道了, 开始说什么国本, 他一说, 多尔衮就听得不得了,他说什么多尔衮都听!”
多尔衮很重用洪承畴,因为洪承畴的水平他是见过的。
一片石之战前夕,多尔衮还有些踌躇不前, 是洪承畴急向他献策,要一鼓作气,趁崇祯帝之死这段权力真空期入关,并具体提出严肃军纪,投降者封赏,抗拒者必诛,制订严密的行军路线和用兵方略。
多尔衮要诸王贝勒对天盟誓——“不屠人民,不焚庐舍,不掠财物”,也是在洪承畴的强烈要求下,才付诸实践的,果不其然,严明的军纪,使得清军所到之处,几无反抗。
顺利进入北京后,多尔衮授洪承畴一长串官,以他为重臣。
之后洪承畴又向多尔衮提了一系列建议,录用明朝降臣,设府县施政,稳定社会秩序,不屠人民,不焚庐舍,不掠财物,约束军纪,秋毫无犯,免除赋税。又行保举、选人才、学汉语、读儒书,将因为农民起义而混乱的社会秩序,重新规范。
治理天下的能力,大清还有点短板,可是任用洪承畴后,这短板就不那么明显了。
按照汉人的礼法,皇帝只能有一个亲爹一个亲妈,宗法制是严苛的,不容一点商量,但放在大清,就没那么讲究。这让多尔衮身边的汉臣很是担心,尤其是范文程。
多尔博可是他的希望啊,能不能混到帝师,全靠他自己。
范文程本就参与过劝降洪承畴,劝洪承畴,他手拿把掐。
作为一个地道、目睹过大明礼仪之争的旧明臣,洪承畴反对多尔衮的不讲究,他指出这种不讲究很有可能为将来埋下隐患,皇位的合法性是血脉传承,如果承认多个爹的存在,那么多尼、福康也会连带拥有夺位的可能。
这是危险的。
“汉有诸侯王之乱,又有外戚之祸,大清开国不久,宗王势大,摄政王岂可再授人以柄。”
洪承畴和范文程说话比较委婉,毕竟是文化人,深谙和领导沟通的艺术,同比之下,何洛会就显得没文化,说话也比较难听,“王愿为周公,还自罢了,王有吞天下之志,岂可如此。假使王薨,嗣王年幼,我等也应抱王之幼子,王母垂帘,岂可以宗王理政。”
“我垂帘。”童尘冷笑一声,“八旗那些军官最看不起女人了,能支持我垂帘?算盘珠子就要蹦我脸上了!满洲就没有垂帘这一说,绝对是跟汉官通过气了。他们是有拥立、从龙之功了,倒是也管下我们的死活啊。”
“说的那么冠冕堂皇,左右不过就是换皇帝了,谁继续当重臣,多铎执政肯定会用自己的人,不会用他们,但是多尔博还没有自己倚重的班底,需要继续重用他们。”
随着重用汉官,大明党争的风也渐渐吹到了大清。
于微想了想,认真道:“给多尔衮制造焦虑,然后提高自己的重要性?他们还学过心理学吗?”
童尘被她这煞有其事的分析逗笑了,嗔了她一眼,“还开玩笑呢!搞不好你跟你亲亲老公就完蛋了。”
“完蛋应该不会,不是有你吗?”
“我?”童尘抿唇,“你就不怕我为了当太后变心了?”
于微‘切’了声,“说的我没当太后的机会一样。”
“咱俩好像只有一个人能当太后。”童尘认真道,她缓缓转头,望向于微,眼睛眨了眨,泪水如断线的珍珠般滚落,她的声音有些哽咽,“我不想当寡妇。”
于微被童尘忽如其来的眼泪吓了一跳,连忙伸手,抹掉她脸上的泪水,“别哭啊,我也不想当寡妇,那咱俩都别当太后了。”
“可是太后可以养面首,我想照着瓦克达那样姿色的找。”
“嗯?”于微无奈,“那你到底当不当?”
“没想好。”
“你想好了再跟我说,我可不敢当着多尔衮的面给你找面首,这不是嫌自己命太长,他本来就看我不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