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日娜笑了,“哈达格格叫莽古济,因为嫁给了哈达部,所以叫她哈达格格,她是三贝勒莽古尔泰与贝勒德格类同母的姐妹,先汗的爱女,打小嚣张惯了,连大汗也不怎么放在眼里,但奈何她是姐姐,长幼有序,大汗也得尊重她一些,每逢年节,都要去哈达格格家拜年,大汗尊重,福晋们就拿她没什么办法。你们也的确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嗯?”于微与童尘同时瞪大了眼睛。
怎么都大汗了,还要去给哥哥姐姐们拜年?不应该是别人来给大汗拜年吗?
哈日娜见两人吃惊,以为她们知道哈达格格身份,心中后怕,笑道:“你们也别怕她,有我呢。”
于微有些好奇,“你不怕她吗?”
哈日娜笑了,“我怕她做什么?她虽然是姐姐,但和多铎又不是一母所生,管管她蓝旗两个兄弟也就罢了,想管到我头上,做梦去吧。你可别忘了,我也是有额格其的人,我额格其还是先汗的福晋,按辈分,她也要叫一声额涅。”
十贝勒府和老汗王宫挨得近,努尔哈赤驾崩后,留下一众妻妾,都住在老汗王宫,哈日娜时常入宫去看自己的姐姐安布侧妃。
一山更比一山高,长幼有序压死人,辈分就更压人,所以即便是莽古济,在面对哈日娜时,也投鼠忌器。
于微心想,这是个靠姐妹的时代。
月底,皇太极凯旋,哲哲带着众福晋、贝勒福晋前去迎接。
四处都洋溢着家人重逢的喜悦,唯独于微和多铎这边,十分冷清,两人看着彼此,好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晨起时,哈日娜有些不舒服,她的月份渐渐大了,逐渐显怀,她说不舒服,于微也不敢让她逞强,最后,就剩她一个人跟着哲哲前来迎接凯旋大军。
众人那边都热闹,唯独他们冷清,难免惹人侧目,多铎搜肠刮肚,想说点什么,缓和一下气氛,结果却发现他们实在是没什么话能说。
多铎没见哈日娜,想开口询问,但话到嘴边,又怕于微心生不满,思索片刻,问于微道:“你在家里还好吗?”
“还好。”于微硬着头皮,干巴巴回了两个字。
气氛一时又陷入沉默。
“哈日娜有些不适,不能来接你。”
“我知道了。”
数月不见,多铎没什么太大的变化,只是比之前更黑些,出征在外,风吹日晒。
大军入内,简短的总结大会召开过后,众人便各回各家,阿图格格舍不得童尘,一定要她留在宫中陪自己玩,童尘无奈,只得留在汗宫,于微一人和多铎回了贝勒府。
两人进了门,绕过门前影壁,就快到分道扬镳之地了,她住在正院,哈日娜住在西边,就在于微想着要不要跟多铎道个别之际,多铎的脚步却并没有如以往一般西转,而是跟上了她的步子。
于微顿时紧张起来,后背阵阵发紧,上台阶之时,她余光微微后瞥,确认多铎真跟了上来,心砰砰乱跳起来。
正院不大,却五脏俱全,一排五间房,各有用处。满族习俗并不从正中开门,而是在靠近侧面的位置。
西边两间,东边三间,一进门,两口大锅朴实无华,于微和童尘研究了下,心想这应该是起到加湿器的作用,总不能是现场给祖先炒两道菜吧?
西边靠里的屋子,供奉神灵与祖先牌位,稍外一点,是书房。往东的正屋,是客厅,临窗一排长炕上陈列各类家具。
正屋的采光很好,早晚都有太阳。
再往里,就是于微洗漱更衣的浴室兼衣帽间,最东的暖阁是卧室,东北天气冷,暖阁能起到很好的保暖作用。
两边还有耳房,一边由侍奉的侍女们居住,另一边是杂物间,两边还各有厢房一座,西边的厢房由童尘住着,但更多的时候,两人还是睡在一起。
多铎显然对正院很熟悉,这毕竟是他自己家,他进门以后,正院原本的侍女立刻跟了上去,服侍在左右,准备衣服的准备衣服,打水的打水。
于微与一众蒙古侍女不太插得上手,站在屋中,似乎有些格格不入。也好,也省了她们长针眼了。
多铎泡进热水,才想起于微,问道:“福晋呢?”
侍女从屏风后走出,“福晋。”
于微抿唇,“在这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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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看破不说破 多铎送给费扬果十只羊……
虽然人在找福晋,但等于微真的进去了,多铎还是不自觉的往浴桶中沉了沉,水线上升又下降,水面边缘漂浮的玫瑰花瓣沾在了桶壁。
于微垂眸,望着水面厚厚一层玫瑰花,抿唇扫了周围侍女一眼,已然有了几分不满。
这是她的花!
她的!
她和童尘亲手采摘晾干,打算自己泡玫瑰花澡和制作精油的干玫瑰花瓣,正琢磨精油的做法呢,还没研究出点影子,玫瑰花瓣先被别人用了。
这群侍女究竟是谁的侍女?怎么拿她的东西给多铎用呢?
哦,她们是多铎府上的包衣侍女,那没事了。
八旗有在旗和包衣之分,所谓包衣,来源于满语‘家的’,类似于家臣,负责为旗主打理家事,侍奉起居、管理庄子、长途贸易。包衣对旗主有很强的人身依附,是奴隶制的残留,旗人却是相对独立的群体,仅视旗主为领主。
也幸亏有厚厚一层玫瑰花瓣做掩护,她才避免了长针眼的命运,侍女递上丝瓜瓤,看样子,这是打算让她给多铎搓背?
嗯?拿她当保姆使唤吗?
于微抬眸,扫了那侍女一眼,那侍女垂眸,目不斜视,全然没将她放在眼中。
嗯?
手中丝瓜瓤漉漉滴着水,沿着手腕打湿了衣袖,于微火气蹭的下就上来了,丝瓜瓤宛若一颗鱼雷在海面爆炸,激起的水花溅了多铎满脸,就连旁边的侍女也未能幸免,仓惶后退两步,惊愕而恐惧的看向于微。
“你做什么?”多铎抹掉脸上的水,又惊又怒。
于微抬袖擦掉溅到自己脸上的水,没好气道:“你自己没长手吗?”
巨婴。简直是巨婴。
她是不会惯着这个巨婴的。
说罢,她也不管多铎,径直走了出去,一屁股坐在炕上,还在为侍女不经过她的允许,擅自拿了她的玫瑰花瓣而生气。童尘不在,那股被压下又浮起的强烈寄人篱下的感觉,再度涌上心头。
连一个侍女都敢越过她擅自做主?这是她的东西!
阿雅等一众蒙古侍女见于微生气,忙围了上来,阿雅小声问道:“别吉,怎么了?”
“把那侍女给我赶出去。”于微怒道。
阿雅一愣,小声问道:“哪一个侍女?”
于微还未回答,那边多铎已经从屏风后转了出来,他一边往于微这边走,一边系着衣边衣扣,“哪个侍女惹你生气了?”
显然,多铎听见了于微的话。
“都赶出去。”
闻言,屋中所有侍女纷纷朝于微看来,眼带惊愕,方才那个低头目不斜视的侍女扑通声跪在多铎面前,“贝勒。”
能近身侍奉的侍女,都是很机灵又长眼色的人,但也正是因为这股聪慧,让她们可以很清楚的分清大小王,然后看人下菜碟。
多铎垂眸看了那侍女一眼,又扫了屋中侍女一眼,良久,缓缓开口问道:“她们哪里做错了?要把她们全部赶出去?”
“我不喜欢她们,不能赶出去吗?”于微懒得解释,口气骄横。
多铎沉思片刻,抬手,示意屋中所有侍女都先出去,屋中只剩下两人,一左一右坐在炕桌两边。
“你在家都做什么了?”多铎并没有直接问于微为何要赶走那些侍女,而是旁若无事的和她聊起别的话题,他知道,她这会儿在气头上,揪着此事喋喋不休不仅问不出结果,还会激怒她。
他慵懒的卧了下去,靠在棉枕上,双手枕在脑后,悠闲望着于微,似乎只是在和她聊天。
“出去骑马,采花,做饼,做奶茶,去看国君福晋和西宫福晋,陪几个小格格玩。”于微干巴巴列出了自己的行程。
和童尘在一起的每一天,都是那么有趣,一眨眼,居然就过去快两个月了。
“花是你摘的。”多铎捕捉到了关键信息,垂眸略微一思索,“我还以为是谁摘的呢,还觉得很有巧思,就随手用了,竟然是你摘的。”
于微蹙眉,扫了多铎一眼,说谎之前都不调研一下,东西放在哪里,他知道吗?
她冷笑一声,懒得再理他。
多铎见她这神情,只得重新找个话题,“你很喜欢骑马吗?”
“不是很喜欢,但是巴特玛喜欢。”童尘自从学会骑马,就爱上了这种红尘作伴的潇洒感,隔三差五就要出去溜一圈。
于微在家中待着也无趣,于是乎就跟着她出去,时而和童尘一起骑马,一手缰绳,另一手拉着对方,还珠格格的风,到底吹到了她们脸上。有时候她不想骑马,就铺了毛毡,郊游野餐。
厚毡松软,她躺在草地上,惬意望天,一口奶茶一口水果,何其舒适。
东北的夏天也不热,树荫下凉风习习,鸟鸣啾啾,和着水声哗啦,犹如天籁,就这么静静躺着,于微就觉得心旷神怡。童尘骑累了,一头躺在她身边,两人并肩躺在草地上,望着蓝天白云,接受自然的洗礼。
她们本来还打算去钓鱼,浑河水清,岸边时常有人拿鱼叉捕鱼,尺长的鱼,个头大,被渔人举起,在阳光下,细鳞上流光闪动。
都怪多铎,回来这么快做什么?
“巴特玛爱骑马,我那里有几匹好马,改日让她挑一匹自己喜欢的。”多铎很大方,出手就是好马。
于微眸光霎时一紧,警惕看向多铎。
“怎么了?”
“你送她东西做什么。”
俗话说得好,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多铎无端要送巴特玛几匹好马,这不得不令人揣测。
给她离童尘远点!
见于微如此反应,多铎的神情也变得认真,他耐着性子道:“她是你的妹妹,我的妻妹,远道而来,送她两匹好马怎么了?你舍不得吗?”
于微心中的戒备依旧没有放下,嘴上却道:“哦。怎么会舍不得,那谢谢你了。”
好马,不要白不要。送上门来的跑车不要,不是傻吗。
多铎:“.....”
一番话说完,室内又陷入死寂,多铎实在找不到话了,他也看出来,于微是故意把话说死,她并没有和自己说话的兴趣,既然如此,他又何必热脸贴人冷屁股。
“谢什么,都是自家人,这么做是应该的。”
他慢慢转过去,脸朝上,盯着房顶上的横梁出神,好半晌,才若有所思问道:“你骑马,是和谁一起去的?”
于微心中一惊,但脸上并没有显露,若无其事道:“巴特玛啊。”
“费扬果没去吗?”多铎追问道。
于微不再说话。
“我送巴特玛马,是因为我不在家,她陪着你,刚成婚不久就丢下新婚的福晋,是我的不对,但战事要紧,我也不能不去。留你一个人在家,我心中总是过意不去。若是费扬果去了,我也应该像谢巴特玛那样谢谢他。送不了好马,也该送几只羊,略表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