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秋敏一听，立刻抱起双臂，盯着他反问：“怎么，你们包间里是要谈商业机密，还是什么不健康的话题，老人小孩不能听？”

　　就在这时，黎晚晚从二楼的一个包间门后探出头来，眼睛亮晶晶地望向父母，显然早已等候多时：“什么？什么是我不能听的？”

　　黎晓西有些无奈：“你这孩子，不是怕你看我们喝酒半天觉得无聊嘛！”

　　“不无聊，怎么会无聊呢！”黎晚晚急忙说道，“我还想听听毛子叔叔说什么生意两年就能赚一套房呢！”她不给他爸拒绝的机会，紧接着说：“快来吧，我都饿了，毛子叔叔他们肯定也饿了。”

　　黎晓西拿她没办法，吴秋敏也不再理会他，噔噔噔地走上二楼，问道：“哪个包间？”

　　“这个！222！”

　　黎老头一向不爱和毛子他们喝酒，他更喜欢和员工们一起吃饭，自顾自倒上一杯小酒，慢慢品味。

　　不过王秀兰倒是有点好奇毛子的来意，便跟着他们一起进了包间。

　　一进门，黎晚晚就主动介绍起来：“妈，这是雷子叔叔，这是田田阿姨。你认识吗？”

　　吴女士仔细打量了两人一番，顿时明白为什么女儿一口咬定见到了毛子的情人。

　　“我没见过呢，是晓西以前的朋友吗？”她语气如常，却不动声色地多看了田田几眼。

　　黎晓西刚从后面跟进来，一看到雷子，立刻高声招呼起来：“雷子！真是你啊，雷子！”

　　名叫雷子的男人闻声站了起来，语气沉稳地回应：“黎哥。”

　　黎晓西激动地跑过去，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雷子！这些年你都去哪儿发展了？连个人影都见不着。”

　　说完，他又想起什么，转身向妻子和女儿介绍道：“这是后头孙家的小儿子。晚晚，你小时候不是总爱和婷婷玩吗？这就是婷婷的小叔叔。”

　　“嗷嗷——”这么一提，黎晚晚顿时有了印象。只是，这位“雷子叔叔”多年不曾回家，村里关于他的传言可不少。有人说他早就死在外面了；有人说他犯了事，被抓去坐牢了；还有人传言他在外发了财，跑去了东南亚一带做生意。众说纷纭，始终没有定论。而孙家父母也一直对他们这位小儿子闭口不提，就像从来没这个人似的。

　　雷子并没有接话。他本就沉默寡言，此时也只是微微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一旁的毛子叹了口气，语气沉重地说道：“雷子这些年，过得并不太好。”

　　“怎么说？”几人陆续落座，黎晓西开了一瓶白酒，示意大家边吃边聊。

　　黎晚晚早就饿了，先夹了一只她垂涎已久的炸鸡翅，一边啃，一边竖起耳朵认真听故事——她预感接下来的谈话绝不简单

　　毛子并没有卖关子，直截了当地说道：“他之前是在藏区做皮草收购的。那么高的海拔，赚的都是辛苦钱。他一直想着，不出人头地就不回来。可谁想到，最后是被自己所谓的‘兄弟’给坑了。”

　　黎晓西正给他倒白酒，闻言手一颤，酒水洒出来些许：“被骗了？”

　　“他那兄弟用猎枪打到一头濒危保护动物，正好那天有巡逻队在附近。他那兄弟知道事情不妙，就把猎枪塞给了雷子。

　　雷子当时还不清楚状况，跟着补了两枪。结果巡逻队追上来，他们那一队人全都指认是他干的……他就这么被抓进去，关了好几年。”

　　黎晓西顿时气愤不已：“这算哪门子兄弟！”

　　“是啊。所以我说，最靠得住的，还是我们这种从小一起玩到大的铁哥们，说什么都不会背叛自己兄弟。”毛子拍了拍黎晓西的肩，语气感慨，“外面的人，太不可靠，信不得。”

　　黎晓西深有感触，转头对雷子说道：“以后就别跑那么远了，就留在家里发展吧。你看我们这儿虽然是个三线小城市，不也发展得挺好？在家也能找着发财的机会，再不济，安稳过日子总没问题！”

　　黎晚晚啃完一个鸡翅，又开始对付排骨。

　　听到亲爹这番充满同情的话，她一时有些哭笑不得。母女俩默契地对视一眼，都没作声，只安静地等着看对方接下来要耍什么花招。

　　“唉——”毛子又长叹一声，举起酒杯示意兄弟俩先喝一杯。放下酒杯后，他才继续说道：“难啊！虽说我们知道他是被冤枉的，可别人不清楚啊！”

　　“你是说……雷子不好找工作？”黎晓西连忙问。

　　“是啊！我第一个想法就是带他去我上班的那个厂子。我还给领导塞了一条好烟，可人家最后还是没答应。”

　　“辛苦毛哥为我奔波了。”一直沉默的雷子终于开口，语气低沉，话里全是感激。

　　“别谢我，是兄弟我没本事，没能帮你找到工作。”毛子苦笑一声。

　　“别这么说，你为我的事跑了那么多家厂子，我都看在眼里。”

　　两人一个谢一个推，演足了一出“兄弟情深”。黎晓西看着这场面，顿时觉得羞愧难当——同样作为兄弟，自己对这事竟一无所知，什么忙都没帮上。

　　“是我不好，什么忙都没帮上。”

　　“别这么说，你现在有两个大饭店要忙，是大老板了，忙点很正常。”毛子一副善解人意的样子。

　　黎晓西摆了摆手：“我也就是整天泡在厨房罢了！雷子，你现在找到工作没？没有的话，去我大哥那儿问问，他应该有能力把你弄进厂子。”

　　雷子摇了摇头：“我从那里边出来的，没人敢要我。”

　　“你就别为难黎大哥了。万一之后厂里查出来，你大哥也不好交代。”毛子苦口婆心地劝道，一副全心为对方着想的样子。

　　“总得试试。”黎晓西仍坚持。

　　“黎哥，你要真想帮忙，不如听听我俩现在打算做的事。”毛子说着，又给黎晓西添了一杯酒。

第155章 传销

　　黎晚晚连排骨也顾不上啃了，悄悄用脚碰了碰妈妈的脚。

　　好戏开始了！

　　吴女士回她一个淡定的眼神。

　　“你说，只要是我能帮上忙的，我肯定帮。”黎晓西正愧疚着，一听自己能提供帮助，立马来了精神。

　　“是这样，我还有一个好兄弟，他手里有一款美白抗衰老的护肤品，是从总部中国区代理那儿直接拿到的货。”毛子指向旁边的田田，继续说道：

　　“这款产品效果非常惊人。你瞧瞧，这位就是我们的另一位合伙人田田。她就是因为用了觉得效果特别好，才找到我们，想一起做点生意。”

　　“是啊，”田田连忙接话，笑容热络，“这产品我才用了一周，就感觉皮肤白了一个度，而且变得特别光滑细腻，连皱纹都消失了。嫂子，我这儿还有一套新的，你拿回去试试！

　　她边说边从包里取出一套护肤品，递给吴女士。

　　“这怎么好意思？这一套多少钱？算我买的。”吴女士接了过来，黎晚晚也立刻凑上去一起看。品牌名叫“欧施润”，是个她们从没听过的牌子。不过黎晚晚却莫名觉得有点耳熟，只是一时想不起在哪见过。

　　“瞧嫂子说的，一套护肤品也就三四百块钱，哪还能收你的钱？”田田笑着说道。

　　三四百块钱——在2010年，对于一个非知名品牌来说，确实算贵得离谱了。

　　田田察觉两人神色，连忙解释：“这是零售价，确实偏高。但如果我们拿货量大，价格就能压下来。要是能当上省代或者宜市代理，拿货价连一百都不到。”

　　“所以你们说的‘做生意’，就是指卖这个？”黎晓西问。

　　“对！这产品效果好、利润高，只要卖得出去，我两年买房绝对不成问题，雷子也能有钱讨个媳妇、安定下来了。”毛子说得信誓旦旦。

　　“那要买多少钱的货，才能拿下宜市代理？”黎晚晚忍不住问。

　　“省代条件太高，就先说宜市吧……至少得一百万。”

　　“一百万的货，你们有钱拿下来，但有能力卖出去吗？”黎晚晚继续追问。

　　“我们可以发展下线代理啊！只要下面的人交一定费用，就能成为她那个区域的代理，负责在她那片销售。如果她也卖不动，她也可以再发展自己的下线。”

　　“是不是每个想成为代理的人，都得先交钱？”

　　“对。在宜市发展的下线所交的费用，我们都能抽成。也就是说，只要我们集资拿下宜市代理，以后哪怕自己不卖货，也能有钱进账。”毛子越说越兴奋。

　　黎晚晚却越听越心惊。

　　这模式……怎么越听越像传销？

　　买进一堆不值钱的假冒伪劣产品，然后靠赚下线的钱盈利——这不就是传销的经典套路吗？

　　她扭头看了看父母，黎晓西和吴女士都听得非常认真。

　　“还有这么好的事？但具体要怎么发展下线呢？”黎晓西虽然觉得有些不靠谱，但听毛子讲得头头是道，又忍不住想多问几句。

　　“只要用过我们产品的人，都会说好！用了还想再用。好产品自然不愁卖，不愁卖的东西，自然有人想代理。”毛子讲得似乎条理清晰。

　　可仔细一想就能发现，他所有说法都建立在一个前提下：产品真的“好用”。

　　但如果产品真像他说的那么神奇，早就该声名远扬了，又何需用这种方式推销？

　　更何况，如果交钱成为代理，却没有能力发展自己的下线，手里压着一堆货卖不出去、也不能退，那不就血本无归了吗？

　　黎晚晚已经基本确定：这就是传销。

　　不可否认，作为传销体系的上层，确实能赚大钱、快钱。但亏钱的永远是最底层的下线，用真金白银换回一堆根本没用的产品。

　　即便毛子他们现在可能处于“上层”，这种钱，也绝不能赚——不仅丧良心，更有进局子的风险。

　　“所以你们的意思是，合伙拿下宜市的代理？”黎晓西点了一根烟，又给其他人都散了一圈。

　　“对。我们现在有四个合伙人，我、雷子、田田，还有我另一个兄弟。我们已经凑了八十万，还差二十万。我们第一时间就想到了你和嫂子。”毛子“咔嚓”一声点燃香烟，深吸一口，缓缓吐出，继续说道：

　　“兄弟我可是把发财的机会摆在这儿了，要不要参与，就看你们的了。”

　　“这一百万，大概多久能回本？”

　　“短则一年，长则两年，肯定能回本。”

　　“毛子叔叔，你们也挺有钱的啊，一人出二十万……看来雷子叔叔以前挣得不少嘛。”黎晚晚故意天真地问道。

　　“我只投了两万，其余都是他们三个人凑的。”雷子抬眼看了看说话的小丫头。

　　“那就是毛子叔叔你们有钱呀！三个人分掉七十八万，一人就出了二十六万呢！”

　　毛子没否认：“这是发财的好机会，我把我全部家底都投进去了。黎哥、嫂子，你们觉得呢？”

　　“这……”黎晓西这回长记性了，不敢自作主张，转头看向妻子：“得看你嫂子的意思。”

　　吴秋敏对丈夫这个态度很满意。她笑了笑，说道：“这毕竟不是小数目。我们店才刚开张，还没进账呢，倒先欠了一屁股债。所以这两年恐怕是拿不出现钱做这个生意了。”

　　“嫂子，你这饭店挣的都是辛苦钱，可我们这个不一样，挣的是大钱！要不是和黎哥是从小到大的好哥们，这种好事，我也不会来找你们。”毛子实在想不通，怎么从他们家弄点钱就这么难。

　　以前也就算了，这次可是实打实能赚钱的！

　　“要不这样，我先试试这个产品好不好用。要是真有用，我们就是从牙缝里也得挤点钱，投你们这个项目。”吴女士没有一口回绝。

　　“嫂子，我教你怎么用。平时早晚洗完脸都要用。不过咱们女人的皮肤啊，光靠护肤品还不够，也得注意保养，平时少进厨房，油烟大，也要少晒太阳……”田田说着说着，突然有点说不下去了。

第156章 弟妹

　　没别的原因——吴女士虽然五官只是中上，属于小家碧玉的类型，但她的皮肤是真的好。

　　女儿都这么大了，她的脸上却几乎没有任何瑕疵，白里透红，细腻如瓷。素颜状态甚至比田田化了妆还要白皙无瑕。

　　自己跟这样的人讲护肤，简直就像班门弄斧。“嫂子，你这皮肤可真好，又白又嫩……”怪不得能把男人管得死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