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江翊然的桌洞里，自始至终，只安然地躺着那一个来自黎晚晚的、麋鹿图案的苹果。

　　晚上的奥数训练课依旧紧张而烧脑，等到课程结束，收拾好书包走出教学楼时，天色早已黑透，校园里安静了许多，只剩下高三教学楼的灯光还大片地亮着。

　　他们混在一群行色匆匆的高三学长学姐中间，走出了校门。

　　回家路上的行人更是寥寥无几。

　　寒冷的夜风吹在脸上，带着刺骨的凉意。

　　两人都穿着厚厚的羽绒服，戴着帽子和围巾，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像两只笨拙的企鹅。一人手里拿着一根在校门口小摊上买的、还冒着热气和油光的烤肠，一边小口吃着，一边加快脚步往家赶。

第203章 篮球

　　等到了黎晚晚家所在的单元楼下，感应灯随着脚步声亮起，昏黄的光线笼罩着门厅。

　　江翊然这才停下脚步，放下书包，从里面掏出了一个用粉色包装纸包裹得十分精致的小盒子，递到黎晚晚面前，眼神里带着温柔和期待。

　　“这个给你，圣诞快乐！”

　　黎晚晚暗戳戳地等了一整天，此刻终于等到了属于自己的、独一份的礼物，心里像有无数个小泡泡在快乐地翻腾。

　　她努力压下想要立刻拆开的冲动，高兴地接了过来，捧在手里仔细端详。

　　“什么呀？”她抬起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好奇地问。

　　“你回去打开看看就知道了。”江翊然卖了个关子，脸上带着神秘的笑意。

　　“又卖关子！”黎晚晚嗔怪地瞪了他一眼，心里却因为这份未知而更加雀跃。

　　“这是为了保留惊喜感。”江翊然笑着解释，伸手帮她理了理被风吹得有些歪的围巾。

　　“你等着！”黎晚晚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把那个粉色的小盒子小心翼翼地抱在怀里：

　　“我也有礼物要送给你！在这里不要动哦！我很快就下来！”

　　说完，不等江翊然反应，她就转身刷开单元门，像一阵风似的冲进了电梯。

　　黎晚晚回到家里，客厅里亮着灯，黎晓西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她飞快地打了声招呼：“爸我回来啦！”

　　然后径直冲进自己的房间，把书包和那个珍贵的粉色礼物盒小心地放在书桌上，又从床底下拖出一个早就准备好的、用蓝色星空包装纸包好的方形大礼物盒，费力地抱了起来，转身又要往外跑。

　　黎晓西在身后喊她：“闺女，跑这么急干嘛？今天爸打包了一碟爆炒肥肠，味道可正了！你要不要我给你下碗面条，就用这个肥肠当浇头？”

　　空气里确实隐约飘散着一股诱人的麻辣香气。

　　黎晚晚肚子里的馋虫被勾了起来，一边往门口挪一边应道：“要要要！特别想！”

　　“诶，你这又抱着个什么东西出去啊？”黎晓西瞧着闺女怀里那个不小的蓝色盒子，疑惑地喊道。

　　“我去给江翊然送个东西！马上就回来！五分钟！就五分钟！”话音未落，随着“啪”的一声清脆的关门声，黎晚晚已经消失在了门外。

　　“你瞧见她抱着什么东西了吗？”穿着睡衣、脸上还贴着面膜的吴女士听到动静，从卧室里探出头来，八卦地问道。

　　“没看清啊！她跑得跟阵风似的，就看到一个蓝色的、不小的盒子。”黎晓西挠了挠头，十分不解：

　　“你说这大晚上的，还送啥东西呢？明天上学给不行吗？”

　　“老古董，这你就不懂了吧？”吴女士隔着面膜白了丈夫一眼，语气带着了然，“今天可是圣诞节，平安夜！”

　　“圣诞节就要大晚上送礼物吗？”黎晓西依然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人家小年轻，讲究的就是这个仪式感，当然要送了！”

　　吴女士用一种“你没救了的眼神看了看丈夫，施施然地缩回了房间，留下了一句略带酸意的话，“我们这种黄脸婆，自然是没人想着送礼物喽……”

　　江翊然很听话，依旧等在一楼的电梯门口。

　　因此电梯门一打开，黎晚晚就看到了他挺拔的身影。

　　她抱着那个对于她来说有些分量的蓝色礼物盒，快步走到他面前，微微喘着气，把礼物往他怀里一塞：“

　　喏，给你的！因为礼物太大了，不好带去学校，怕太显眼了……江翊然，圣诞节快乐！”她的脸颊因为小跑和兴奋而泛着红晕，眼睛在楼道灯光的映照下格外明亮。

　　“谢谢！”江翊然一手接过那个大礼物盒，心里被感动和喜悦填得满满的。

　　他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另一只手就直接伸过来，自然而然地揽住了黎晚晚的肩膀，微微用力，将她带入了自己温暖宽厚的怀抱里。

　　黎晚晚猝不及防地撞进他带着淡淡洗衣液清香和冬日寒意的怀抱里，先是身体一僵，随即放松下来，脸颊贴着他柔软的羽绒服面料，听着他胸腔里传来的有力心跳，感觉整个世界都安静而美好。

　　说是五分钟就回去。

　　然而，当黎晓西在厨房里手脚麻利地煮好面条，甚至把香气扑鼻的爆炒肥肠浇头都热好了，摆在餐桌上，却还不见闺女的身影。

　　他解下围裙，走到客厅窗户边，朝楼下望了望，楼下空荡荡的，只有路灯散发着昏黄的光晕。

　　“这孩子……说好的五分钟，这都几个五分钟了……”黎晓西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身回到餐桌前，看着那碗逐渐失去腾腾热气的面条，自言自语地嘀咕道：“面条都快坨了。”

　　半响，电梯运行的声音才从楼道深处闷闷地传来，像是极不情愿的叹息。

　　他早已将家门提前打开了一条缝，暖黄色的灯光从门缝里斜斜地淌出，在昏暗的楼道地砖上切出一块明亮的光斑。

　　“干嘛去了？这么久，面都坨了！”

　　黎晓西瞧着闺女低着头从电梯里挪出来，立刻开始了他的念叨。

　　他系着我是厨神的围裙，双手叉腰，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活像一尊守在门口的门神。

　　那碗加了荷包蛋青菜和满满一层肥肠的面，此刻正孤零零地搁在餐桌上，热气早已散尽，面条恐怕已经糊成了一团。

　　“诶呀，有道不会的数学题，卡了半天壳，我刚刚……我刚刚去问了问江翊然。”黎晚晚语速飞快，一边换鞋一边解释，眼神有些飘忽，不敢与黎晓西对视。

　　她快步走到餐桌边，将沉甸甸的书包甩在旁边的椅子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你快去睡觉吧，明天不是还要早起开会吗？等会吃完，我保证自己把碗洗得锃亮，绝不劳您大驾。”她说着，刻意背对着老父亲。

　　老父亲嘴里依旧骂骂咧咧，声音不高，但足以让黎晚晚听清：“问个题要这么久？我看那小子就是没安好心……你老子我就那么好骗吗？哼……”

第204章 晚会

　　他嘟囔着，视线扫过女儿略显单薄的背影，最终还是无奈地摇了摇头，趿拉着拖鞋转身回了卧室，房门被轻轻带上，隔绝了他的唠叨。

　　黎晚晚听着父亲卧室没了动静，才轻轻舒了口气。

　　她快速的把满满一碗面都吃了，虽然有些坨了，但是味道还是很棒了。

　　她把碗和锅都洗的干干净净，又把厨房的料理台擦拭得光可鉴人，她才像完成了一项重大仪式般，脚步轻快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房门在身后合拢，世界瞬间安静下来。

　　她掀开被子，看向那个被她藏在被子里的粉色包装盒。

　　盒子不大，系着同色的丝带，打着一个精巧的蝴蝶结，她轻轻解开丝带，掀开盒盖。

　　里面静静地躺着一个苹果造型的摆件。

　　不是真的水果，而是用粉红色的水晶精心雕琢而成，在书桌台灯柔和的光线下，每一处切割面都折射出细碎而璀璨的光芒，晶莹剔透，没有一丝杂质。

　　它沉甸甸地压在她的掌心，触感冰凉，却仿佛带着某种灼人的温度。

　　别人送的苹果，再漂亮，也终会随着时间腐烂、干瘪，最后被扔进垃圾桶。

　　可他送的这一个，是永恒的水晶，永远不会坏。

　　这个念头悄然划过黎晚晚的心间，带着一丝隐秘的甜。

　　她几乎能想象出，江翊然在挑选这个礼物时，那副故作随意却又暗含期待的表情，他一定是暗戳戳地想着，要送一个能一直留下来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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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圣诞过完，到了真的能放假的元旦。

　　在2011年12月31日的下午。

　　因为即将到来的新年晚会而充满了躁动的因子。

　　最后一节是音乐课，讲台上，年轻的音乐老师试图维持秩序，但台下同学们兴奋的窃窃私语和时不时爆发的轻笑，像嗡嗡作响的蜂群，盖过了她讲解乐理知识的声音。

　　眼看课堂气氛已经有些压不住了，音乐老师索性放弃了挣扎，她合上教案，走到那台老旧的台式电脑前，鼠标点击了几下，教室里那对挂在墙角、平时总是滋啦作响的音箱里，流淌出了几首时下最流行的歌曲旋律。

　　这一下，算是彻底点燃了课堂，同学们随着音乐低声哼唱，或者用指尖轻轻敲打桌面，随她们兴奋去了。

　　而那些有节目在身的同学们，更是早就没有上课了，去学校大礼堂开展最后的彩排以及准备。

　　“听说学校这次还挺下本钱，专门请了外面的化妆师呢！”同桌钱小彤是住校生，消息总比黎晚晚这种走读生灵通不少。

　　她凑过来，压低声音，脸上带着神秘兮兮的表情，“尤其是邓悠宁和秦筱茵她们那个舞蹈队，她们的舞蹈服据说特别漂亮，亮闪闪的，穿起来跟那些寒国电视上的女明星似的，效果肯定炸！”

　　“是吗！”黎晚晚的眼睛亮了一下，也来了兴趣，“那我可要好好期待一下了。”

　　近年来，所谓的“寒流”席卷校园，看寒国电视剧，听寒国组合的歌曲，模仿寒国明星的穿着打扮和舞蹈，已经成为年轻人中最时髦的潮流。

　　这次新年晚会自然也成了这股潮流的最佳展示舞台，光是报上来的女团舞和男团舞节目，听说就有好几个。

　　邓悠宁，也就是她们班的文艺委员，更是这股潮流的积极追随者。

　　她带头组织了一个舞蹈小队，精心排练了当下大热的少女时代的热门曲目《Gee》。

　　班里不少外形靓丽、性格活泼的女生都参加了，每到放学后或者周末，都能看到她们在空旷的教室里或者操场上对着视频反复练习走位和动作。

　　邓悠宁甚至曾经亲自邀请过黎晚晚加入，理由非常直白：“晚晚，就凭你这张脸，啥也不用干，往队伍前面一站，就是咱们女团最好的门面担当！”

　　黎晚晚当时被这突如其来的邀请弄得哭笑不得，她也想呀，但是她那个僵硬的肢体动作就是上去招笑的。

　　于是她当场放下书包，在教室过道里无比认真地做了一套广播体操。

　　只是就连每天做的广播体操，黎晚晚都有些跟不上拍子。

　　这把邓悠宁和周围几个同学看得目瞪口呆，随即爆发出震耳欲聋的笑声。

　　邓悠宁扶着墙，笑得直不起腰，连连摆手：“行了行了，黎晚晚，算你狠！我放弃，我放弃还不行吗！”

　　不过，秦筱茵就要比黎晚晚多才多艺得多了。

　　她天生一副好嗓子，唱歌悦耳动听，跳舞也很有感觉，学动作很快，肢体协调柔软。

　　如果不是因为她的性格有些过于内向，不太擅长组织和抛头露面，黎晚晚觉得，以秦筱茵的才艺，竞争文艺委员也未必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