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珩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的变化。
明明她就走在他身侧,他却生出了她正在躲着他的念头。
他们之间的距离是近在咫尺的,只要稍微挪动半步,他和她的手臂就会并拢在一起。
可她却不动声色地避开了他想向她示好的动作,没等他来牵她,就自己转头往房间走了。
宿珩知道,这并不是他的错觉。
她的每一个肢体语言,都在疏远他,抗拒他。
这样的细节令他心慌意乱。
当他好不容易说服自己放下种族之间的矛盾,决定将她带离联邦、绑在身边时,她却从接受和亲近他,忽然变成了抵触和疏离。
再加上她根本不记得刚刚发生的一切,先前因她主动而生出的狂喜,和这种失落感形成了强烈的对比,让他的情绪跌落到了谷底。
“阿珩?”
身后的脚步滞住了,姜璎回过头寻找宿珩所在的方位,“怎么啦,快进来呀。”
宿珩观察着她的表情。
与平日里没有什么不同。
只是,从刚刚开始,她就没有再称呼他“乖狗狗”、“好狗狗”了。
是因为她的认知障碍,所以即使不记得,也下意识抗拒刚刚发生过的事吗?
宿珩心情复杂地进了房间。
就是在这里,他第一次经历了发.情。
这一次,姜璎没有再坐在床上,说“好狗狗过来”,让他坐在一旁枕在她的膝上。她试图用同样事件的不同细节举动,让他认清他们之间不可逾越的横沟,从而知难而退。
她没有招呼宿珩,自顾自地打开了衣柜,想要将用来打地铺的厚被子拿出来。
然而刚蹲下来,她就愣住了。
在接宿珩回家之前,她因为失明不方便,向来是将这些重物放在衣柜的最下方的。但有了他之后,洗好的被子她都让他放到了最上面,节省出了更多的空间,反正也能由他帮忙取。
她慢吞吞地站起来,垫着脚往上够,堪堪摸到衣柜最上面一层的木板。
努力伸直指尖,才勉强触到被放在那里的被子,更不用说靠她自己将它拿下来。
除非现在搬一个凳子过来。
可那样对于看不见的她来说操作成本太高,而在宿珩就在旁边的此刻,又会显得过于明显。
没有必要在这种事情上过多地纠结,姜璎想着,回身朝向她以为的宿珩刚刚所在的位置。
“阿珩——”
她依然没有称呼他乖狗狗。
刚抬起胳膊,想要朝他招手,一股危险的烈酒气息就扑面而来。
“我来吧。”
宿珩沉着声,听上去和她第一次见到他是一样稳重,没有任何异样。
只有他自己清楚,没有药力压制的发.情期症状,即将如暴风雨一般汹涌地朝他袭来。
下一秒,姜璎明显感知到了热源的靠近。
即使看不到,她也知道他就站在她面前,正在异常近的距离下居高临下地盯着她。
那种违背伦理的感觉令她羞愤极了,可心底又隐隐觉得兴奋。
想让他再逼近一些,将她抵在衣柜上,或者一同跌进柜子中,倒在衣物堆积的柔软之上。
想让他将脸埋进她的颈窝,让兽人灼烫的呼吸一下一下喷在她的皮肤上。想听他咬着她的耳垂发出难以自持的声音,失神地按住她的手与她十指相扣,魂不守舍地说着含糊不清的兽人语言。
这些都是他曾对她做过的事。
之前她只当是小动物在撒娇,而现在,只要回忆起那些,她就会觉得……特别爽。
但姜璎不想让宿珩知道。
也不能让他知晓。
这是不对的,连她自己也不理解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
而她不仅不该如此,还应该断了他的念想。
姜璎控制住了自己的表情,装作对那侵略性的眼神毫无所知。
在宿珩眼睫微颤、感到毫无来由地被冷落的同时,她笑眯眯地往一侧退开一步,将衣柜前的空间让了出来。
“好呀。”她慢吞吞地说道。
宿珩看着眼前空出的空间,沉默了一秒。
如果他刚刚没有控制住冲动,将她堵在衣柜前,她根本就逃不开。
他抬起完好的那只手臂,轻而易举地从还不及他身高的衣柜最上层拿下那床被子。
被子已经洗净,恰好在下雨前晾晒好,放回衣柜几天后仍有阳光的味道。甚至哪一天他和她一起将它晾在阳台,又是哪一天将它收回衣柜,他都记的清清楚楚。
他将它抱在怀里,距离拉近时,嗅到了上面残留着的那一点信息素的气味。
是纠缠在一起的,烈酒和猫薄荷的味道。
他刚想将它铺在她的床边,却见姜璎扯了扯他的袖口,拉着他往另一边走。
房间的那一侧摆放着从书房搬来的书桌,为此他还将她的床移动了位置。
她对新的布局已经熟悉,准确地指着书桌前的那片空位,说道:“就铺在这里吧。”
“这里吗?”
宿珩怔住了。
房间虽然不算大,但空出来的这片位置,确实离她的床有一定距离。
不多不少,却足够让他感觉到疏远。
分明她表情如常,没有任何冷淡之处,对他的反应也适时地露出困惑,好像不明白他为何会愣神和反问。似乎对她来说,这样的安排不存在任何问题,更没有任何特殊理由。
可宿珩却隐约觉得,她在刻意冷落他。
而越是如此,他心底越是有什么东西想要冲破束缚。
“……好。”
他垂下眼,忍耐着又开始发作的发.情症状,开始按照她的意思铺地铺。
姜璎坐在床边等着,双手撑在床沿,百无聊奈似地晃着双腿。
他的视线不自觉地从手中的被子上偏移。
在她与另一个兽人互动的刺激下,他故意停了发.情抑制剂,而刚刚的那些亲密接触,似乎也只能短暂地安抚他的冲动。
此时此刻,他又觉得心底窜起了火舌,不断地烧着,挠着,舔舐着,又烫又痒。
仅仅是看着她,他就忍不住想要轻.喘。
甚至于,只是将犬牙刺进她的后脖颈,留下他的气味,注入信息素临时标记她的行为,都不能够满足他了。
他想捉住她晃来晃去的脚踝,将她拖到他身下,压着她,亲吻她,将她的膝盖分开,舔她的脖子,或者别的什么能让她更加舒服的地方。
他想要让她,完全属于他。
事实上,即使他右臂的义体动弹不得,单凭一只手,他都能压制住她。
可宿珩清楚地知道,此刻站在高位的是她,决定他们之间关系的也是她,他没有筹码,也没有勇气轻举妄动。
他咬紧了嘴唇,不敢将羞耻的声音溢出喉咙。
可发.情期的症状在他拼命的克制之下,更加让他难熬了。
在被子铺好的同时,理智也被那条火舌吞噬殆尽。
不想思考。
也没有办法思考。
宿珩着了魔似地,在她面前跪下,垂下脸,埋在她膝间,舔了舔她的膝盖。
姜璎吓了一跳,晃着的脚尖猛地踹向他的肩膀。
是那只已经废掉的机械手臂。
宿珩闷哼一声,吃痛的声音中似乎还藏着一点爽意。
在她还没来得及生出心疼或者惊怒的情绪时,她的脚踝已经被跪在身前的兽人用另一只手捉住,牢牢抵在了他一动不动的右肩上。
而他好像已经完全失去了所有理智,断断续续喘着气,语气中毫不掩饰祈求。
模糊混乱的兽语中,夹杂着一些杂乱无章的熟悉语言,只有其中某一些词汇能被她辨别出来。
“你能不能……再……”
姜璎当机立断地开口:“不能。”
“……”宿珩没再说出下一句,只发出她熟悉的,那种奇怪的声音。
“你在发.情?”
她突然问道。
如此直白。即便是陷入了情.欲,他也因为这句晴天霹雳一样的问题骤然惊醒。
宿珩猛地一震,这才发现她的一只脚正踩在他的右肩上,而他还紧紧握着她的脚踝,不让她抽离。
还没来得及体会这种本能反应带来的狂喜,他就看见姜璎倾身朝他靠过来,空洞的双眼中倒映着他羞耻难堪的模样。
她困惑地说:“可是,为什么要对着我这样。”
宿珩的呼吸滞住了。
刚刚难以抑制的咕噜咕噜声,也在话音落下之时戛然而止。
房间内忽然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过了好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