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锐在浴室洗完澡下楼之后,并没有立即去前院,而是来到了后院。
自己老妈冯萍正蹲在菜圃里,戴着手套,手里拿着一把镰刀。
四分之一亩的菜垄,蔬菜长势很好,有萝卜、圆白菜、韭菜等等。
这让罗锐想到小时候在乡下的日子,这么多年过去,早已物是人非,母亲也变老了。
罗锐有些愧疚,把老爸老妈接来省市后,自己根本就没时间陪伴他们。
家里以前开了一家小餐馆,他们还有些事情可做,来到省市,人生地不熟的,也不知道他们每天都在干些什么。
罗锐吐出一口气,喊道:“妈,我爸呢。”
冯萍转过头来,把脑袋上戴着的遮阳帽抬了抬。
“就知道问你爸,他钓鱼去了!”
“钓鱼?”罗锐走到她跟前。
冯萍赶紧撵他:“去,去,鞋都没换,待会进屋,你丈母娘指定得骂你。”
罗锐干咳了两声,望了一眼旁边的花圃,因为气温降低,只有寥寥几株植物开着花。
像是为了气自己老妈,何春华在紧挨着老妈种韭菜的地方,种了不少水仙,一眼看过去,还真分辨不出来。
罗锐撇了撇嘴,接上刚才的话:“什么丈母娘,我和莫晚秋婚都还没结呢。”
“你也知道没结婚啊?”冯萍剜了他一眼:“没结婚,咱们两家人就住在一起了?”
“诶……”罗锐有些无奈:“这不是担心你们的安全吗?您看,别墅这边安全性更高,而且风景也漂亮。您和我爸要是不满意,我就再给你们换一个地儿?”
“儿子,咱们也不能一辈子都这样啊?难道你当一天警察,我们就得每天提心吊胆的过日子?”
罗锐争辩:“就算我没做警察,我们也要小心啊,你儿子我,非富即贵,想打我主意的人多了。您说,是吧?”
冯萍把手里的镰刀插进泥土里,仔细的望着自己的儿子,眼神里尽是慈爱和心疼。
这种眼神,只有母亲才有。
罗锐的心里像是一股暖流涌动。
“儿啊,妈知道你做事辛苦,很多时候都迫不得已,你破获的那些案子,我和你爸都在新闻上都看过,那些被害者是真的可怜,能为他们沉冤昭雪,这是你该做的。
不过,你也要保护好自己,别担心我们。
我有这块地种,每天打发下时间,也就过去了。”
罗锐点点头,咬了咬嘴唇:“那我爸呢,没有广场舞可以看了,他每天都钓鱼?”
冯萍翻了一个白眼:“最近这半年,他迷上了钓鱼呗,老莫在家,他就拉上老莫一起,老莫不在,他就叫农山。我给的零花钱,他全买钓具去了,花了好几千,气死我了!”
罗锐眨了眨眼:“能上哪儿钓啊?这都是海边,也没合适的钓点。”
“隔壁那老外有一艘游艇,也是一个钓鱼佬,经常和你爸一起出海,一去就一天,这不,天没亮都出去了,说给你搞一些新鲜的海货回来尝一尝。”
说着,冯萍抬起头,看到莫晚秋穿着拖鞋,迈着两条长腿,笑吟吟的向罗锐挥了挥手。
冯萍叹了口气,轻轻摇头,抓起镰刀,割了好几把韭菜,塞到罗锐的手里。
“拿给你农山叔,叫他给你炒一盆韭菜草鸡蛋。”
“呃……”
罗锐讪笑了两声,怀里抱着韭菜,走进院子。
莫晚秋见他怀里绿油油一片,捂着嘴咯咯笑了两声。
罗锐瞪了她一眼:“笑什么,也没见你关心我。”
莫晚秋伸出手,手心握成杯状,上下shi弄了一番。
“晚上犒劳你呗。”
“去,大白天的,说什么呢。”
罗锐的话音刚落,他便看见何春华正站在后院的杂物间。
莫晚秋的动作,她正好瞧见。
罗锐都没脸了,又不好马上离开,只能尴尬道:“阿姨,早。”
莫晚秋听见他的声儿,立即缩了缩脖子,一溜烟,没见了人影。
“早。”何春华强硬的挤出一个笑脸来,追着莫晚秋消失的地方。
罗锐摇摇头,心里腹诽,房子面积虽然大,但人儿太多,干个什么事儿都容易被人给瞧见。不知道老外那套别墅卖不卖,实在不行,他也一并给买下来算了。
以后和莫晚秋想荡秋千就荡秋千,想在窗口趴着看风景就看风景,就算光着屁股,在屋里跑一圈,也没外人能瞧见。
罗锐想着心事,转悠到厨房。
这厨房,已经被农山完全占领,他早中晚都猫在里面,研究着大家每天吃什么。
这是自己花了十万月薪请来的保镖啊,怎么感觉好像请了一个厨子。
农山穿着印着碎花的围裙,提起放在灶台的铁钩,一下子勾住大锅里煮的羊肉,一把给捞上来。
他把羊肉放着案板上,随后提起菜刀,在手里翻转了好几圈,从自己背后扔出去,菜刀从一侧的肩膀飞出来,他看也不看,伸出右手,稳稳的接住刀柄。
他一手握刀,在案板上开始切肉。
农山眼睛微微眯起,肉片切得很快,动作也非常干脆,羊肉薄的像是一张纸片。
罗锐心想,还是有两小子的,他自己练的是小刀,农山有没有真功夫,他一眼就能看出来,至少这钱没白花。
罗锐咳嗽两声。
农山转过头,惊讶道:“诶,老板,我正想着给您下完羊肉面条。”
罗锐心想,你就装,都是老狐狸来着,他才不信农山不知道自己一直站旁边。
“农叔,麻烦你待会给我爸爸做一盘韭菜草鸡蛋。”
农山眨了眨眼:“他们昨天不是刚吃了吗?莫老板和罗老板一人吃了一盘,今儿还做啊?”
“呃……做!他们还想吃,地里的韭菜不是多嘛,新鲜。”
“那行,我换个法子做,味道更可口一些。”
“好吧。”罗锐想要溜走,他和农山实在没什么好交流的。
“那个……”农山突然把他叫住。
罗锐停住了脚步,发现农山似乎有什么话难以启齿,但他的眼神炯炯有神,显得十分渴望。
糟了,他想加工资!
这是罗锐的第一想法,自己上辈子面对拳馆的老板,也是这副扭捏、谄媚的样子。
“我想求您个事儿。”农山放下刀,用抹布擦了擦手。
罗锐往后退了半步,想着一会儿该怎么应对。
谁知,农山正了正脸色,开口道:“老板,我和闺女待在这儿,已经半年多了,您很慷慨,给我们的薪水也很多,这个……我想啊,要不,我这份工资就算了,老板您以后不用给了。”
罗锐眨了眨眼,心想这老板真特么不好当,员工想要加工资,自己为难,员工突然说不要工资了,他更为难,还必须装出自己不小气,装着自己不在乎钱的模样来。
要知道,让老板加工资,他的心都在滴血,他要是给员工拿一万块钱月薪,像死了全家那样让他难受。
想一想,这当老板的真尼玛恶心,呸!
去尼玛的老板!
罗锐蹙眉道:“农叔,怎么了?发生什么事儿了?”
农山脸上出现少有的纠结,最后,他鼓起勇气道:“我想求您帮一个忙。”
……
中午时分。
别墅的前院,草坪上摆着长桌,桌面上盖着碎花桌布,桌面上放着高档的红酒。
齐磊慵懒的瘫在椅子里,看向下面的海湾,恣意的吸了一口气。
“在沙河县的时候,我们就知道罗大有钱,茅台和华子像是不要钱似的,见人就给,但我没想到罗大竟然这么有钱,这个地儿,我一辈子的工资,连别墅的厕所都买不起。”
他看了一眼旁边坐着的杨波和方永辉:“咱们三运气就是好,跟着罗大混,有吃有喝,有的享受,得羡慕死老包和小五。”
杨波忍不住说起罗锐刚入职那会儿,这事儿,他都已经给海江分局这边讲了无数遍,但想听的人真是不少。
特别是楚阳和苏明远,这两人听得兴致勃勃。
楚阳道:“意思就是潜龙入水,你们不知道组长的身份呗,也不怪你,咱们组长太年轻了,任谁也不会想到他有这么大的能耐。”
杨波感慨道:“想一想,其实还是那会儿好,无忧无虑的,郑所那时也没退休,我们几个每天没事儿,巡巡逻,打打屁,处理处理邻里之间的关系,哪里像现在,每天接触的都是命案。”
方永辉点点头:“谁说不是呢,近前这个案子,你说谁听了不压抑?那个狗日的沈海,也真该死!”
如果是平时的话,方永辉可不敢乱讲,不管是领导听见了,还是被害者家属听见了,这事儿都会闹的不愉快。
齐磊拍了拍他的肩膀:“别说这个了,罗大叫我们来,就是让我们散散心,还聊案子,你们腻不腻啊?”
这时,罗锐从别墅出来,手里抱着一箱啤酒。“大家放自在一些,啤酒也有,喝不惯红酒的,啤酒管够。”
看见蔡晓静后,罗锐问道:“沈兰的孩子找到了吗?”
齐磊赶紧道:“诶,罗大,孩子找到了!”
听见他这么说,众人鄙夷的瞧了他一眼。
齐磊脸不红心不跳的拖了一把椅子,让领导先坐下,他刚想要开口,发现蔡晓静正盯着自己,他便默默闭上了嘴巴。
蔡晓静转而道:“今天早上,杜队重新提审了谢敏惠,她还是不开口。不过她的儿子沈强来了警局,听说老太太失手杀了人,便把这个事情讲了出来。
沈兰的孩子,谢敏惠交给了沈强抚养,户口也是上的沈家的,孩子现在已经五岁,正上幼儿园。
赵主任取了孩子的唾液,正和沈兰的DNA比对,我看过那孩子的照片,确实和沈兰很像。”
罗锐一边倒酒,一边问道:“沈强知道这孩子是谁的吗?”
蔡晓静摇摇头:“他不知道,我们说了案情之后,他才想起五年前,老太太说是村里一个寡妇养不起孩子,老太太便抱了回来,让沈强养着。”
罗锐点点头。
田光汉在一旁开口:“幸好是一个男孩,要是一个女孩的话,这老太婆指不定会把孩子怎么样。我们之前调查的时候,就发现这个谢敏惠重男轻女的思想很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