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道和过道上四处都是垃圾,腐烂的香蕉皮,随处丢弃的白色塑料饭盒,以及吃剩下的鸡骨头。
这样的环境,确实看着让人糟心。
门口站着一个技术员,正拿着手机玩,见罗锐过来,对方急忙把手机揣进兜里。
“咳……罗组长,老田他们去走访了,所以我……”
罗锐向他挥了挥手:“不碍事。”
痕检在现场收集物证,外围一定要让人守着,就算玩手机也没关系。
这主要是防止涉案人员,突然在背后袭击。
这个时候,在现场埋头取证的技术人员,是没有任何防备的。
像赵明这样的技术大拿,要是出了什么事儿,那就真是海江分区的损失。
门口放着金属箱,罗锐取出脚套戴上后,从警戒线下穿过去,迈进屋里。
这个屋子是两居室,装修的极差,物品也不多。
一个技术员在左边的卧室取证,他用镊子提取枕头上的毛发。
赵明站在洗手间里,正把放在盥洗台上的牙刷装进透明袋里。
见到罗锐后,他开口:“屋子里的行李箱都还在,还有左边卧室的床头放着女式包,衣柜里的女性内衣也没有带走。”
罗锐微微颔首,赵明虽然没有说结果,但这话很明确了,这已经算是排除了尤秋妹带着孩子离家出走,故意躲藏起来。
也就是说,尤秋妹和夏冰很可能是遭到了他人胁迫,从夏冰死亡上来看,这样的推测应该是确凿无疑的。
从家里的整齐程度来看,胁迫的地方应该不是在这间屋子里。
赵明从洗手间走出来,来到左边的卧室。
“这应该是尤秋妹睡的卧室。”
罗锐跟在他的身后,微微点头。
赵明指了指床单和枕头:“先前,我们在床上找到了男人的毛发,而且还在柜子里找到了一盒用过的避*孕*套。”
“你确定是男人的毛发?”
罗锐想到了夏立军口中所说的孙宝明。
赵明从勘察箱里拿出一个小透明袋,罗锐接过后,拿在眼前一瞧,毫无疑问,这已经证实了尤秋妹出轨的事实。
这毛发不是头发,而是男性的X毛。
怎么分辨是男性的还是女性?
男性的更加粗壮一些,而且是倒三角,女性却是菱形,很容易就能分辨出来。
比如说,你以前上学时,学习物理知识,有的老师会讲一个头发的受力程度,并且还让台下的同学取一根头发来实验,有些不长眼的家伙,就会用这个来搞恶作剧。
这不说还有藏在柜子里的小雨伞,尤秋妹的作风确实有问题。
人不能闲着,一闲下来,确实容易出问题。
尤秋妹专门在城里陪孩子读书,除了做饭打扫家务,她也没别的事情做,自然而然的想法就多。
罗锐走出这间卧室,来到对面的卧室。
这间卧室要小一些,只放着一张床,以及一张书桌,靠墙立着一个简易的放水衣柜。
床上的被套叠的整整齐齐,就连枕头套也是没有一丝痕迹,像是被人抚平过。
衣柜里,春夏秋冬的衣服按序挂着,非常分明。
书桌上也收拾的干干净净,没有摆放任何杂物。
这间卧室是夏冰的,和他母亲的卧室相比,似乎儿子更为爱干净,对生活更加上心。
罗锐拉开书桌下面的抽屉。
抽屉里放着一塌奖状,罗锐稍微翻了翻,这是上学期的奖状。
语文,数学,英语,物理、化学都是第一名。
在奖状下面还有上学期的成绩单,罗锐捡拿起来一瞧,总分695分。
难怪夏立军肯洗心革面,在外面奔波十几年,不惜一个人赚钱,让老婆在城里租房子,陪夏冰读书。
夏冰这样的孩子,如果没有出这个意外的话,明年的高考,肯定是鲤鱼跃龙门,一举跨过最高学府。
夏冰,夏虫不可语冰。
夏立军对自己的儿子,确实是给予了很大的期望。
此时,罗锐脑海里又浮现出那只伸出泥土的手。
这孩子一直都在努力的活着啊,可却惨遭杀害。
罗锐叹了一口气,把成绩单放进抽屉里。
他刚想缩回手,却发现奖状的下面还有东西。
他拿起来一瞧,是一张照片。
这张照片和夏立军钱包里的照片一模一样,只不过,属于尤秋妹的人像,却被折叠了起来。
只有他和父亲的人像。
年幼的他,骑在夏立军的肩膀上,手指着一排红灯笼,脸上的表情笑的很开心。
罗锐在这间卧室找了一圈,然后又来到客厅找了一阵。
赵明见他的动作,便问道:“找什么呢?”
“书包。”罗锐眨了眨眼:“夏冰的书包没在家里,他遇害的现场也没找到书包。”
赵明了然:“你的意思是,夏冰和尤秋妹是在户外被挟持走了?”
罗锐没有吱声,见赵明的眼睛通红,他关切道:“赵主任,早点回去休息吧,熬了一天一夜了,身体会扛不住的。”
“行!”赵明打了一个哈欠:“我回去睡两个小时,最迟晚上把鉴证结果给你。”
“可以。”
接下来的一整天,罗锐都在中鹏公寓附近走访,寻找尤秋妹和夏冰失踪前的动向。
夏冰的班主任报警的时间是在10月6号,但在6号之前是小长假。
这几天,学校不会上课,按照道理来讲,夏冰应该不会背书包外出。
但也不排除,夏冰会背着书包去图书馆学习。
另外,倘若夏冰确实没有背着书包出门。
那么,是不是就有理由怀疑,他和尤秋妹失踪的时间,其实是在放假的前一天,也就是九月底放学的时候?
罗锐带着辖区派出所的民警,询问了公寓的住户,以及楼下的小卖部、超市和菜市场。
这些人都声称,在假日期间,确实没见过尤秋妹母子。
罗锐更加笃定,他们失踪的时间应该是在九月三十号。
到了晚上六点,还是一无所获。
罗锐放弃了,他在路边摊买了一套煎饼果子,一边吃,一边往自己的车走去。
路过楼下网吧时,他看见昨天询问的那名盲人按摩师,正坐在网吧门口的椅子里,带着墨镜,对着电脑,正兴致盎然的玩着极品飞车。
回到海江分局,已经是夜晚七点。
累了一天,昨天也只睡了两个小时,罗锐坐在椅子里,忍不住微微眯了一会儿。
刚闭上眼睛没几分钟,杨波就打来了电话。
说是他们把孙宝明带回了警局,现在正关在一楼的审讯室里。
今天早上,尤秋妹的出租房,帮警方开门的是孙宝明的老婆,他自己并没有来。
罗锐用力抹了抹脸,然后给自己冲了一杯速溶咖啡,一边喝,一边走出办公室。
在门口,他刚好碰见了易春林。
“罗组长,解剖报告出来了。”
罗锐接过报告后,一边看,一边问道:“有什么蹊跷的地方吗?”
“死亡时间是在12月1号的深夜十点到凌晨三点之间,死者是窒息而死,除了脑袋上的挫伤之外,死者的四肢还有捆绑伤。
我师父对捆绑造成的伤痕做过检验,发现死者应该是长期遭到捆绑,那些伤口不是最近几天造成的。”
报告里有照片,而且非常清楚,罗锐看见夏冰的手腕和脚踝,因为绳子的捆绑,出现了大面积的紫色淤青,以及血痕。而且,赵春来在报告里写到,因为捆绑的时间太长,已经导致被捆绑附近的肌肉大面积坏死,以及四肢变形,脚踝的骨头坏死。
罗锐联想到夏冰失踪的时间,也就是接近两个月,夏冰一直被凶手捆住,没有丝毫的自由?
对一个孩子这么残忍,这特么到底这是谁干的?
罗锐的整颗心揪了起来。
易春林望着他的表情,声音稍微放低了一些:“另外,我们除了在死者胃里发现泥土之外,还发现被害者的胃缩小了一圈,身形也很干瘦,应该是长期遭受过饥饿。”
罗锐把手里的咖啡扔进垃圾桶:“我知道了。死者生前吃的最后一顿食物是什么?分析出来了吗?”
易春林点头:“解剖报告上划了重点,我师父标记的。很奇怪的是,死者最后一顿午餐吃的很丰富,我们从他胃里取出了还未消化完的食物残渣,有鸡肉,有土豆,可乐等食物。”
罗锐愣住了。
夏冰这两个月被残酷的对待,不仅遭到了囚jin,而且还遭受过饥饿。
凶手竟然会在杀他之前,让他吃下最后一顿丰富的食物?
不管从任何一个角度来判断,凶手肯定是认识尤秋妹母子的。
他们失踪距今,已经两个月了,凶手没有索要赎金,也没打电话威胁过夏立军,而且夏冰临死前,还能吃一顿饱饭。
经过对这些线索的整理,罗锐的脑子里浮现了一个可能。
但缺少证据的情况下,他不能讲出来。
此时,罗锐问道:“春林,对胃里消化物的分析,能判断出死者是什么时间进食的吗?”
易春立沉吟道:“应该是死前10个小时,从死者遇害时间往前推,那就是中午十二点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