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光贵叹了一口气,道:“我杀我老婆是因为她背着我卖银,起初我并不知道,我是听别人给我讲的。有一次,我从她的包里翻出好几盒避云套。
我和她一直没孩子,这是我的问题,所以我们俩同房,从来不用那个玩意儿。
这就让我起疑了,于是,我就跟踪她,发现她确实是在卖银,而且还不是晚上,都是在大白天。
她骗我,她骗我啊,不仅如此,我以前的工友,我周围的邻居,我的那些哥们,他们都爬过我老婆的床!
就我……就我一个人被蒙在鼓里,我就说那段时间,怎么大家看我的眼神都不一样,我周围都是嘲讽和戏谑的眼神。
我终于受不了了,我杀我老婆的那天,是在2月25号的深夜。
她骂我,骂我没用,她骂我废物,于是我就从厨房里拿来菜刀,把她砍死了。
我把她的脑袋砍下来,是因为她告诉我,她……
她说她吃过……我受不了这个!”
“杀了她之后,我就把她藏进了冰柜里,我用她的手机发短信给她娘家人,说她外出打工去了,她之前说过要去打工,所以她的家里人都相信了,而且她和她父母关系也不好。
这之后,我就准备继续杀人,专杀卖银女。
我在三月一号那天晚上,通过卡片上的招(女票)电话,找来一个女人,但是我没杀她……”
说到这里,罗锐终于出声:“她叫什么名字?你为什么没杀她?”
王光贵的倾诉得到反馈,他眼神里有了光彩,立马回答道:“我不知道她的真名叫什么,她告诉我她叫丽丽。我没杀她,因为她还是一个孩子,我没忍心下手。
她还有机会,还有机会做一个清白的人,所以我和她聊了两个小时,叫她不要继续做这一行,想想她以后的人生,想想她的父母,她临走之前,我还把我所有的钱都给了她。
所以我并不是你们想象那样的变态……
三月五号,我又叫来两个女人,我还没开口,她们都急不可耐的想要……而且她们还说加五十块钱,可以帮我……”
“撒谎!”罗锐的脸从阴影里浮现出来,眼神冷硬。
“我告诉你这两个女人的名字,她们一个叫赵春丽,一个叫杨霞。你是把她们叫去的嘉园小区,那是一个废弃的小区,我们从小区门口发现了拖拽和搏斗的痕迹。
另外,你冰柜里藏着的那两颗脑袋,后脑勺和面部都有严重的额挫伤。
而且那条街准备拆迁,根本就没人,她们下车后,马上就起了疑,趁着出租车离开,你从暗处跑出来,用重物袭击了她们。
在她们无法反抗的情况下,你把她们带去小区里,然后实施侵害!
两颗女性头颅的口腔里,我们检测到了白色的遗传物质,你做的这些恶心变态的事情,全都已经被我们警方掌握!
我告诉你,我们对物证的鉴定,比相信你的话还要可靠!
你再继续粉饰你的行为,欺骗我们警方,我们马上停止审讯!”
王贵光的谎言被戳破,聚精的眼神一下散开。
但罗锐继续讲道:“还有一个事儿,我要告诉你,你杀死的不是五个人,而是六个人!”
闻言,王贵光急了:“你们冤枉我,我就杀了五个人!”
罗锐看向林晨,后者从桌面上拿起三张照片,递给一旁的值班民警。
民警拿走后,一张张的搁在王贵光的桌面上。
他低头一瞧,瞳孔紧缩。
“这是被害者杨霞的孩子,这个孩子一岁不到,他妈妈在三月五号遇害后,他在家里被活活饿死!这就是你干的事情!
你这人有良心吗?
你的良心被狗吃了?!”
王光贵:“我……我不知道,我不杀孩子的……”
那三张触目惊心的照片,让审讯室里的民警都为之动容。
罗锐懒得和他多讲,他站起身,趁着摄像机关闭时,说出最后一句话:“下地狱去吧,人渣!”
随后,他迈出审讯室,把审讯的事情交给其他人。
无论如何,王贵光死定了,自己用不着听他在里面胡扯。
……
……
三天后,案子移交给检察院。
从案发时,到抓住凶手,侦破时间也仅用了几天,但是对于这个结果,大家都高兴不起来。
毫无疑问,王贵光该死,但是受害人的惨状,还浮现在大家的脑海里,导致大家都睡不好。
特别是林晨和田光汉,两个人整天都是恹恹的。
最严重的是田光汉,本来爱插科打诨的他,坐在办公椅里,一句话都不说。
趁着午休时间,办公室没人了,罗锐把椅子拖到他跟前,问道:“老田,需不需要再休息几天?”
田光汉摇头:“组长,我已经休息两天了。”
“我知道,但你的状态……”
“没事儿,我能撑住。”
“那行!要不要去食堂一起吃午饭?”罗锐站起身,邀请道。
“组长,我不饿,我睡一会儿就好。”
罗锐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出刑事小组的办公室。
刚走到一半,他忘记放在桌上的手机没拿,返回时,突然听见办公室里传来一阵说话声。
罗锐的脚步停住,依靠在墙上,听着里面的声音。
“师父,帮帮忙,把我调走吧!我真的不想再干刑事侦查了。”
……
“我知道,我是老刑警了,不,罗副支队对我挺好,多亏他,我才拿了一个二等功。”
……
“师父,我等不了,我知道自己还年轻,不到五十岁,可是我真的不想在一线办案了,海江分局的中队长,我也可以不干。麻烦您去求求魏局,让他把我调回去,就让我在后勤待着,哪怕警犬大队也行。”
……
“师父,我……我对不起那个女人,我当时要是早点搜查,早点排查嫌疑人,也不至于让她……让她在我眼皮子底下被凶手割去脑袋!我后悔啊,师父,我现在每天晚上都睡不着,我一闭上眼,我就能看见她的尸体,她的那颗脑袋……”
……
“我知道,我会去看心理医生,但是求求您,帮忙让我调走。只要文件下来,我就和组长去说。不,他没怪我,可是师父……”
办公室里的电话还在继续,罗锐后背倚在墙上,听着轻轻的啜泣声,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市局食堂。
罗锐打好饭,并没有来到下属的那张桌子,而是自顾自的找了一个角落坐下来。
林晨本来已经在向他招手,见他没看见,只好把手放下来。
她嘟着嘴,低声道:“组长这是怎么了?”
方永辉埋头吃饭,嘴角上还粘着米粒:“老田想要调走这事儿,是不是被罗大知道了?”
杨波赶紧插话:“你小声一点,你真不害怕罗大听见?”
楚阳放下筷子,叹了一口气:“反正迟早都得知道。”
苏明远趁着林晨不注意,从她盘子里夹走一根鸡腿,啃了两口后,回答道:“我们答应过老田,先不告诉组长,我们多少还是得给他保密,要不然,组长知道了,要怎么想老田?”
林晨看了一眼自己餐盘,鸡腿不见了,苏明远啃得正欢,她鄙夷的瞄了对方一眼,然后道:“你们说老田比我们年龄还大,从警的时间也挺长的,怎么就熬不住呢?”
杨波撇撇嘴:“林晨,你别瞎逼逼,这跟年龄和资历有关吗?这是良心,老田心里过不去那道坎!你是没亲眼看见,当时只要老田没犹豫,那个叫江兰的被害人,可能就不会死。”
“那你怎么就不愧疚?你当时也在现场啊!?”
“我吗?你怎么不知道我不愧疚?”
林晨看了一眼他的餐盘,对方吃了十几分钟,菜一样都没少。
“对不起,是我疏忽了。”
杨波摆着手:“没事儿。”
林晨看向罗锐,对方闷不吭声的低头吃饭,但是咀嚼的时间很长,一直低着头,周围的民警来来往往,和他打招呼,他只是机械式的笑了笑。
“如果这么说,那组长是咱们的领导,那他的心里怎么会就这么强大?”
楚阳问道:“你怎么就知道组长心里强大?”
林晨眨了眨眼:“难道不是吗?”
苏明远又从杨波的餐盘里夹起一根鸡腿,往嘴里塞。
林晨翻了一个白眼:“苏明远,你是饭桶吗?怎么老是偷吃我们的鸡腿?要说心理素质,我看你才是我们当中最厉害的。”
苏明远嘿嘿一笑:“要怪就怪食堂阿姨,她每次打饭,勺子都抖的厉害,我根本就不够吃。
你们刚聊到组长,要我说,组长其实很脆弱的……”
林晨皱着眉:“你怎么知道?”
“你刚来,你肯定不清楚,不信你问楚阳。”
楚阳耸了耸肩,把眼前的餐盘推到一边:“咱们做警察的,就需要一个搭档,要一个能在关键时刻,帮助自己、开导自己的人。
我们都没法和家里人谈工作上的事情,很多事情都是憋在心里,时间久了,就会出现问题。
组长现在就是这样,要是蔡队在就好了……”
“蔡队?”林晨眨了眨眼:“你们老是提蔡队,她在你们心里威望很高啊。”
苏明远没说话,只是竖起一个大拇指。
方永辉和杨波也一同点头。
林晨撇了撇嘴,转过脸,突然瞧见一个女警站在食堂门口,她穿着一身橄榄色的制服,戴着警帽,正在向里面张望。
似乎看见自己想见的人,这个女警脸上绽放出明媚的笑容,英姿飒爽的走进了食堂。
挨着门口坐着的一些民警,立即站起身来,纷纷向她行注目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