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萍在一旁揶揄道:“你俩兴奋个什么劲儿?”
罗森瞪了老婆一眼:“你懂不懂什么叫最后的演出?什么叫伯牙鼓琴?刚才唐局还夸我的酸菜鱼做的好吃,刚上桌就被吃了个精光,他动作慢了,半块鱼肉都没捞着。”
“拉倒吧,人家那是看着儿子的面子恭维你,再说,这十几桌菜都是从人家酒店叫来的,你俩就做了一个酸菜鱼和一个什么来着……”
农山喜滋滋地道:“手把羊,我做的,唐局也说好吃。”
“诶,你俩都是没眼力劲的,你们做的能有人家星级酒店送来的好吃?”冯萍撇撇嘴,不过脸上却是笑意盈盈:“要说还是咱们家儿子争气,他警校毕业才多久啊?”
罗森感叹道:“两年十一个月,我算着日子呢!”
“对啊,这就成了刑警总队的支队长了,我老冯家真的是祖坟冒青烟了。”
“呃……”
罗森听他这么一说,顿时拉下脸来:“什么叫你老冯家,儿子跟我一个姓!是老罗家!”
“切,还不是我肚子里出来的!”冯萍剜了他一眼,而后问道:“刑警总队的支队长官大吗?”
罗森回答不上来,看向正在颠勺的农山。
农山想了想,回答说:“省公安厅里有好几支总队呢,譬如说治安警察总队,警务督察总队,科技信息化总队,缉毒总队……就这总队都有十几个部门,而且都有总队长和副总队长,这之后就是支队长。
老板担任的是刑侦总队的支队长,负责的刑事侦查这一块,官职不小,要是在古代,那可了不得。”
冯萍听的两眼放光:“还是我儿子有出息,对了,农山,你以后别叫他老板,叫名儿就行。”
“大姐,您放心,我都是私下这么叫的,我可不会给老板惹麻烦。”
“那就行。”冯萍走出厨房,目光复杂地望向罗锐,这会儿,他正被一群人给围着。
我这儿子是越走越远了,诶……冯萍叹了一口气,她和许多当妈的那般,怕儿子没出息,有出息了又怕他太累。
“老康,杨波和永辉我就交给你了!”罗锐醉眼朦脓的拽着康柏林的肩膀,情真意切的叮嘱道。
康柏林也喝的面红耳赤:“你放心,你罗锐的人都是宝贝,人家都是求之不得,我肯定好好照顾他俩!等他们有独立侦办案件的能力后,我肯定向上面申请,给他们挂名大队长的职务。”
“行,这话我记下了。”罗锐向杨波和方永辉道:“你俩听着,康支队说的话,你们都记下来了,好好干。”
两人互相望了一眼,心里都有些发酸:“罗大,您放心,我们绝对不会给您丢脸。”
李农在旁边笑道:“罗锐这是典型的护犊子啊,就像老父亲嫁女儿,实在不行,你俩跟我回老单位算了,反正都是熟门熟路的,你们要是同意,我这就去和组织部的同志聊聊?”
郑源板着脸:“李局挖人也不是这样挖的,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你不能阻碍人家进步。”
李农打了一个酒嗝:“难道沙河县就差了?沙河县成了一个罗阎王,罗锐将来要是走到了最高,咱们县局都是与有荣焉的。”
郑荣懒得听他胡咧咧,而是看向罗锐,目光灼灼:“好小子,恭喜啊。”
罗锐和他碰了一杯:“师父,谢谢。”
郑荣把酒喝光:“你叫我师父,是我托大了,是我沾你的光啊。”
罗锐摇头:“不能这么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咱们警务系统都是传帮带,没有您,当初咱们也不可能拿下古志良,这声师父,我应该叫。”
郑荣被他说的感慨连连:“那我就应了这声师父,好小子,你今后的舞台越来越宽广,不再局限于一个地儿的犯罪分子,你自己要多保重,当了这么大的领导,别什么事儿都自己扛,要躲在后面指挥。”
罗锐至今没忘记,在彻查古志良的犯罪团伙中,郑荣被歹徒捅了一刀,即便如此,这老爷子也没有忘记自己的使命,就这份精神,就值得无数人学习。
可是教育后辈,他却是像护崽子那般,让自己躲在别人身后,你要说他私心太重?那就是扯了。
他了解自己徒弟的性格,知道罗锐喜欢剑走偏锋,无非是担心他出事儿。
罗锐郑重地点头,又和他聊了一阵后,便转悠到唐志国这一桌。
唐志国是一个俗人,而且作为临江市市局的头把交椅,他在乎并不是一般的刑事案件,他和罗锐聊的最多的无非就一样东西:为官之道。
罗锐和他瞎咧咧一阵,然后转到海江分局这边。
杜峰和廖康也赶来了,作为广兴市局和海江分局的代表。
田光汉、楚阳和苏明远立即站起身,三个人端着杯子,目光热烈的看向罗锐。
“组长……”
“组长。”
他们声音哽咽,话语都堵在喉咙里。
罗锐挥挥手:“咱们都在一个市,别那么矫情了。前两天,你们三个在我办公室里,给我身上涂抹了一身的蛋糕,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先自罚一杯。”
三个人二话不说,把杯中酒给干了。
话虽然这么说,但罗锐自己也提了一杯,喝完后,他道:“加油啊,回去海江分区好好跟着杜队干,对了,老杜,魏狐狸那边是怎么安排他们的?”
杜峰翻了一个白眼:“还魏狐狸?要是让魏局知道你这么叫他,非得跑到省厅找你麻烦。”
说着,他看向楚阳他们:“魏局早就安排好了,老田担任一中队队长,苏明远为副队,负责重案调查,楚阳去信息通信部门,这个部门的主任过两年就要退休了……”
他话没说完,但很明显,这是给楚阳机会,这两年他的能力要是突出,这个位置就是他的。
罗锐点点头,而后看向蔡晓静:“蔡队……”
“怎么?你还不放心我啊?”蔡晓静笑道。
罗锐迟疑了片刻,而后什么也没说,只是自顾自的喝了一杯酒。
这时,林晨挤了过来:“组长,我呢,你怎么不关心关心我?”
“你还用得着我关心?”罗锐揶揄道:“去到省厅,我还得拜你的码头呢。”
“那是。”林晨得意道:“好几栋大楼呢,部门多,人员复杂,到时我带你转一转?”
“那倒不必,我自己长得有腿。”
“切。”林晨撇撇嘴:“说的好听,到时你可别来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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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省厅有专人过来接洽,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林晨的师父,汪牧。
一年前,在侦办临江市九岭煤矿的刑事案件中,汪牧作为省厅下派的高级警员,参与过这个案子,林晨当时也在其中,她后来被下派到罗锐的刑事小组学习。
这一年过去了,汪牧的头发白了一半,脸色也倦怠了很多。
他之所以显得这么劳累,无他,升职了,他已经是海东省公安厅刑侦总队的副总队长,朱勇的副手,也是罗锐的顶头上司。
他能亲自下来接人,说明对待罗锐的期望还是很高的。
罗锐见到他有些受宠若惊,连连道:“汪总,我自己去就行了,何苦你跑一趟呢?”
汪牧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框:“我是来接林晨的。”
“呃……”罗锐提着行李,正准备打开后备箱。
“当然,你要是想搭顺风车,我也欢迎。”
“那我还是自己开车吧。”罗锐看见他板着脸,只好知趣一些。
“行了,跟你开一个玩笑。”汪牧哈哈一笑:“谁让你在九岭煤矿这个案子上让我吃瘪?我是专门来接你的。”
“小心眼,还记着仇呢。”罗锐心里腹诽,脸上倒是笑呵呵的。
“师父。”林晨跑过来,向汪牧笑着敬了一个礼。
“你在基层这一年干的不错,很亮眼,值得表扬。”汪牧拍了拍她的肩膀。
“都是师父教的好。”林晨拍着马屁,并瞥了一眼罗锐。
“你呀,似乎意有所指,是在夸我,还是夸别人?”
汪牧有些吃味,不等林晨狡辩,他继续道:“你们先等着,我先去和唐局他们打个招呼。”
唐志国和陆康明等人都站在台阶下,准备目送罗锐离开。
几个人站着聊了一会儿,随后他们在众人的鼓掌声中出发。
汪牧有专职司机,所以他和罗锐坐在后排,林晨坐在副座上,听着他们谈话。
汪牧道:“省厅不比地方上,很多时候都是给地方上打辅助的,主场都是他们的,所以啊,咱们做人做事都要圆滑一些,罗锐啊,特别是你,今后多和那些带头的多走动走动。
要是去到地方上,别人不卖你账,那就很难办了。”
这事儿,唐志国已经和他说过,再这么一听,罗锐更觉得心烦,人在高处,交际就少不了,你想破案子,还得看人家脸色?
这特么不是跪着破案吗?
罗锐没吱声,表现的不以为然。
汪牧叹了一口气:“说正事吧,你担任的是咱们刑侦局的支队长,队伍里有的是高技术、高学历人才,你多多培养他们,但也要互相学习。
另外,你要记住一点,不要越权,你只管破案,不要插手其他部门的事情,职责不清,容易引起纠纷。”
“我明白。”罗锐是知道这个道理的,他又不是小阁老,两京一十三省不在他肩上担着。
见他有些恹恹,汪牧便没再多说,而是闭目养神起来。
罗锐也闭着眼,望向窗外不断倒退的风景。
而林晨时不时地回头看上他一眼,眼里写满了担忧。
四个小时后,车子开进海东省公安厅的大门。
刑侦局的大楼就在主楼的后边,车本来是要停在地下车库的,不过汪牧直接叫司机开到门口。
罗锐下车后,跟着汪牧直奔二楼的大会议室。
上楼的时候,墙上有仪容镜,他停下脚步,理了理制服的衣领,微微叹息一声。
转眼,他看见林晨跟在屁股后面:“不是,我没记错的话,你以前在省厅是在信息部门任职的,你跟着我干嘛?”
“哦。”林晨有些心虚地道:“我忘了给你讲,我被调到你的部门,担任支队长文书一职。”
“什么?”罗锐吓了一跳:“支队长什么时候能够配备秘书了?”
“不是秘书,是文书!”林晨反驳,脸色通红:“就是辅助支队长处理日常文件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调到你的部门来,又是给你做下属,你以为我愿意啊?”
罗锐刚要质问,却被她的话堵在嗓子眼里,他吼道:“那就叫你爸把你弄走。我就说,你这两天疑神疑鬼的,非但不难受团体的解散,反而还有些沾沾自喜,说,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我……”
林晨的耳朵根都红了,她咬了咬牙,在台阶上狠狠地跺了一下脚:“我懒得和你说!”
说完,她气冲冲地跑上楼梯,女士皮鞋在台阶上踏踏作响。
罗锐望向她的背影,微微吐出一口气,然后小跑上楼。